春惠還想說些好話,被琴娘冷著臉直接給轟出來了,門是當著她的面砸上,險些撞到她的鼻子。
「借連俊一百五十兩都借出去了,我不過是要幾十兩罷了,這也太偏心了,好歹我也全心全意伺候過她一段時間啊。」
面對緊緊關上的門扉,春惠吹了下額上的髮絲,無奈轉身離開。
小丫在院裡繡花,小芽還在房內休息,作為孕婦,在春惠的印象裡,那就是要當豬來養的,吃了睡,睡了吃,小芽在睡覺是再正常不過了。
因琴娘的話,春惠觀察了好一陣就是不知道如何進去打招呼才能不嚇到人。在她們的認知裡她都已經是死人了,這時候突然冒出來,不當見鬼嚇到才怪。
春惠蹲在草叢裡喂蚊子,對眼前的事一籌莫展中,小丫可是最害怕鬼的,以前走夜路都是緊抓著她的手,上茅房也要有人陪,這會兒大白天見鬼,不知道她會不會就被嚇死了。
小丫神情呆呆地繡著花,突然手上一疼,是手指被針戳破了。看著手指上的那點紅,她露出苦笑:「以前都是小惠那丫頭笨手笨腳的被針扎,我這是被傳染了嗎?」
眼淚掉到正在繡的手帕上,小丫抬手邊擦著淚水,邊哭道:「明明都已經好了,今天怎麼又心神不寧地想起那死丫頭了呢。」
春惠看著暗自歎氣,就說若是她死了,小丫一定會傷心,得知她死都已經有段時間了吧,還傷心成這樣。
「你還真沒心沒肺,別人都你給哭喪了,你還冷眼旁觀,不去安慰人?」
「我這不是不方便出去嘛。你懂個屁。」
「誰?誰在那?」小丫只顧著自己哭,她沒聽到春惠小聲的說話聲,睡醒的孕婦小芽出門就聽到了,抄起一旁的掃把,就向著春惠所在的花叢裡丟來。
「啊!」掃把柄正中春惠的頭,痛得她想裝作沒人都不行。
小丫的反應也快,抄起桌上的臉盆,一水潑來,拿著空臉盆就護在小芽身前,高聲喊道:「有賊人!快來人啊!」
「別喊別喊。是我,是我小惠啊。」跟琴娘一樣的想法,春惠還想讓碧夫人再以淚洗面幾天。她還活著的消息,她只想讓小丫小芽知道而已。
在人來之前,春惠忙按著頭站起來,成為落湯雞的她,頭上頂著幾片枯葉。雙手手心是剛剛被打按到了地上沾上了一手的泥,原先就是風塵僕僕,這會兒更是狼狽不堪。
沒有意料之中的尖叫,唯有一個溫暖的擁抱。
小丫快步跑來,一把抱住春惠道:「你這丫頭終於回來了,平日裡給你燒紙錢你都沒露臉。快告訴姐姐是誰害了你,姐姐替你報仇!」
「小丫,情況好像不對。」小芽比小丫鎮定。她立馬發現了疑處。
「賊人在哪?」
聞聲趕來的護院人沒到聲就先到了,春惠忙是蹲下人,小丫懷裡一空,還傻愣愣地站著,小芽道:「沒有賊人。是我們看錯了,是隻貓。」
「是貓啊。」剛進門的護院掃視過這巴掌大的院子。沒有異常就離開了。
春惠再次出來看著小芽,笑道:「還是小芽反應快。」
小芽的肚子不是很大,但已經微微隆起,孕味十足。
小芽走過來抱住春惠,顫著音道:「你沒死太好了。」
小丫傻眼。
見她們兩人都沒有因誤認她是鬼魂而被嚇到,春惠內心暖暖的,怕鬼怕得厲害的小丫,見到鬼卻不害怕,還一把抱住,足見她是真的很想自己,連是不是鬼都不是問題了。
靜坐下來,春惠講了如何被碧夫人派來的人暗算,到被運上船,如何脫離危險跟連俊匯合。
在聽的過程中小丫一直微張著嘴,聽完就說:「你這一路還真是驚險萬分啊,那個碧夫人太可惡了!活該她被自己的兒子敵視,這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啊,你不知道……」
雖然已經聽琴娘說過碧姚跟碧夫人的事,不過小丫這張小嘴講出來的更為詳細,聽得也很是解恨。
春惠視線落到小芽的肚子,在小丫停歇後,立馬就問道:「這孩子……」
身懷六甲,看樣子也是有幾個月了,小芽卻還在這裡,那這孩子的爹……春惠知道的,在她離開之前,小丫和小芽都還是完璧之身,她們贖了身的話,別的不說,清貧一些的普通家庭還是可以嫁進去的。
小芽覆上肚子,搖頭道:「這孩子沒有爹。」
小芽說這話時,未見有異樣,反而是滿滿的幸福。
小丫輕咳了聲說:「小芽偷借了男人的種。」
「咳咳!」春惠剛想表示一下悲情,她還以為小芽是被人給玷污了,畢竟這裡是妓院,嫖客有時在後院走動,哪怕護院夠多,一時讓惡人得逞也不是不可能,正覺得小芽可憐,小丫突然爆出這樣勁爆的消息,春惠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小丫拍著春惠的背給她順氣,邊說:「不用覺得小芽可憐,是她想要個孩子,才在客人中找了個目標,你要可憐該可憐的是那個男人,他可是被小芽給強暴了。」
「小丫!說話文雅點,什麼叫被我強強……」小芽臉色爆紅,害羞得連話都說不來了。
「反正有孩子就行了,男人我不需要了。」小芽撅著嘴將頭一撇,非常豪氣地說。
如此前衛大膽的作為,春惠覺得小芽帥呆了的同時,還有現實呢,「那孩子怎麼撫養?」
「這個你不用擔心,小芽是娘,我就是爹,我們兩人會一起撫養這個孩子。」小丫笑著說。
「感情,你們是合謀?」
小丫突然又抱住了春惠,「誰讓你這丫頭突然失蹤,這麼大的房間突然冷清下來,我和小芽都很寂寞,才想著多個人會不會熱鬧點。」
春惠有些哭笑不得,拍著小丫的背道:「別把這個責任推到我身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在向卿姨看起,打算養兒防老吧。」
可能也有她的原因,她的突然離開讓小丫小芽覺得寂寞,然後就讓她們的計劃給提前了。生個孩子,不僅這個房間會熱鬧起來,連整個艷花院都會熱鬧起來呢,琴娘也是很喜歡小孩子,才睜隻眼閉只眼讓她們兩個胡來。春惠可是看得很清楚。
小芽一笑:「早知道了還問。」
「只是沒想到你們真的這麼幹了。」春惠小心地覆上小芽的肚子問:「幾個月了?」
「一個月多了。」
春惠難以置信的抬眼:「一個月多就這麼大?」
小丫噗笑出聲:「那是小芽胖了,肉都長肚子上了。」
久別的三姐妹聚在一起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春惠有她的經歷可以談,在春國,在夏國的所見所聞,總能讓小丫聽得目瞪口呆。
而小丫小芽她們就說些最近發生的一些八卦事,講的最多的當然就是碧家的,因碧姚對碧夫人的不待見,再加上碧老爺又納了個妾,最近碧家可謂是雞飛狗跳。
悠閒的時間總是過得非常快,小丫要去服侍琴娘,小芽則是待在房間,春惠在洗過澡,換上這裡的婢女衣裙後提出了要出門。
「都晚上了你要去哪?」小芽問。
「也不是現在就出去,我要等到更晚些,到了後半夜我再出門。」
小芽更無法理解了。
春惠只是神秘一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孕婦不熬夜,小芽的作息早就正常了,早早躺下,春惠在前院玩了會兒就出了門。
「錢不夠,要去當樑上君子了?」月夜問。
「我還沒落魄到這種程度,你廢話也不用多,待會兒看著就知道了。」
碧家。
碧夫人獨守空閨,夜裡冷了爬了起來,叫道:「媛兒,給我倒杯水。」
碧夫人按了按乾澀的眼睛,今天她又是哭著睡著,連枕頭上的淚跡都沒乾透透著濕意。
一想到她的兒子避她如避蛇蠍,碧夫人就覺得心絞著難受,再來個丈夫夜夜睡在小妾房內,她更是一口氣提不上來。
「我是做了什麼孽啊,老天你要這麼對我!嗚嗚嗚。」
近段時間她是白天沒食慾,一天連半碗米飯都沒吃進去,夜裡到了半夜又是睡不著,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這是要讓她去死啊!
都過去半天了,沒人來也就罷了,連個聲都沒有,碧夫人雙眼噙類怒道:「我還沒死呢!你們這些賤人現在就敢如此作踐我?是不是不想活了!」
門吱呀一聲打開,夜風灌了進來,床幔飄飛,碧夫人瞇著眼,走廊上微弱的燈光照著門外空空如也,沒半個人,碧夫人又怒道:「裝神弄鬼嚇誰呢!還不進來將門關上!」
「你真要讓我進來嗎?」春惠陰陰地說。
碧夫人正在氣頭上,哪裡有注意到這聲音並非是她的侍女。
不等碧夫人的回答,春惠閃身站到了門口。
周邊是綠熒熒的精氣,照的春惠一臉的青白,長髮披肩,一身白衣白裙,夜風吹過,張牙舞爪往房裡飛。又是極為冰冷的異色眼瞳,哪怕沒有七孔流血,這樣的場景,還是後半夜,就足以嚇到人了。
碧夫人還想喝斥人,一抬頭,見眼前場景,心頭一縮,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
不過總歸是做多了虧心事的人,心臟還算堅強,對冤魂索命在早前碧夫人就有夢到過,她立馬想到這一定是夢,所以很快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