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的拿起一旁地上的一塊雪就往嘴裡塞,換做以往,春惠絕對不會那麼幹,在瘟疫爆發的城裡一切都亂糟糟的,雪水本來就不乾淨,裡面多得是灰塵,現在裡面指不定就有瘟疫的病原體在裡面,說不定就病從口入了。
明知是這樣,春惠卻想都不想的將雪水吞下去,就因為那些問題她早就想過了。
若是想將雪水沉澱煮開,先不說柴火,現在稻草雜草,連著木頭都有人將其磨碎當飯吃,別想奢侈的用這些來燒火了,找都難找,何況劈柴又是個非體力的活,現在哪還有多餘的力氣。
若是想找個碗來沉澱雪水,現在這裡也找不到乾淨的碗了,哪個都是比雪來的髒就是了。
所以,總的來說,直接吞是最方便,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春惠吃了一塊雪團,打了個寒戰,將身上的衣服裹得嚴實了,摸了摸扁扁的肚子站了起來。
這樣等死總不是辦法,想想怎麼從城裡出去。
不過思來想去,唯一的辦法就是月夜。
「?齲?亂拱。?僬庋?氯ュ?藝嬋贍芤?懶耍?閌且?認賂鋈媚慵納?募鬧鰨俊貝夯菟禱岸枷緣糜釁?櫱Α?p>月夜這次乾脆的就出來了,「我等你這個能讓我附身的寄主就等了數年,再下次不知要到猴年馬月才行。」
這是月夜十幾天來再次的出現,看著春惠的狀況,確實是不容樂觀。
黑黑的黑眼圈,之前粉嫩的嘴唇都被凍成了紫青色,人憔悴了不少,月夜疑惑的想:這才幾天不見,她怎就把自己搞成這樣了?
才走了幾步,春惠突然覺得肚子一痛,忙蹲下了身。()
不過聽到月夜所說,連著幾天的消沉一揮而散,滿懷希望的說:「那幫幫我吧!」
月夜浮在空中,翹著二郎腿說:「你不是也看到了嘛,城門外駐紮著防止百姓逃出去的士兵。」
月夜是藉著春惠的眼睛耳朵看的世界,月夜知道的,春惠怎麼會不知道,她一早就上過城門上看過了,那天也看到想逃出去的人將繩索放下去,同時間一支羽箭就朝第一個爬下去的人飛射而來,那人是被射中當場掉下去斷了氣。
那時起人們平靜了會兒,隨著時間的推移,心慌的人們集體想逃跑,不管是多人下去,還是趁夜下去,都被亂箭射死,漸漸的想逃跑的人就少了下來。
被困在城裡,只有絕望的繼續苟延殘喘的等死下去。
「憑你的武功不能突破重圍嗎?」有面對眾多妖獸都能衝進去的實力,春惠可不認為他能被區區幾個人類難倒。
月夜挖了挖耳朵,一吹,說道:「憑你現在的體力,我不認為可以。」
腹中又是一陣絞痛,春惠抱著肚子,一陣發虛。
這時幾人圍上了她,就聽到一人說:「沒幾兩肉,看她樣子身體狀況可不大好,你確定她沒得病?」
「喝著雪水,那幾個人胃腸還好的?肚子痛而已,不礙事。」
圍著春惠的幾個人,各個手裡拿著刀,精神抖擻,根本不像是餓了幾天的人。
春惠微抬了頭看著他們,知道他們的來意。
「現在是特殊情況,我就給你特殊的優待吧。」月夜的話才在春惠耳邊響起,春惠的身體就自動動了起來。
拔劍相向,那幾人略謹慎,仗著他們人多,均是不屑的衝了過來,「小妞的劍不錯,不知道你從哪裡搞過來的,不過女人還是不要碰利刃的好,可是會受傷的!」
春惠聽說過的,在災年有人吃人的情況出現,之前就擔心過在做困獸的城裡,被逼急了人會不會自相殘殺起來。
現在看來是有出現了。
死了的人,不知是病死還是何種原因死去,路上的屍體斷不會有人會去碰,只有活人在確認沒有得病的情況下殺死,那樣的肉吃了才不會有事。
輕鬆的將那些人打倒,月夜解除附身的當下,春惠就跌坐到了地上。
月夜飄了出來:「看吧,被我附身可是很費體力的事,對付這幾個雜碎都成這樣了,那些少說有千人的士兵,你拿什麼來對付?還不是去找死嘛。」
以前不覺得,現在少有的力氣都耗光了,春惠才知道那絕對是耗費體力啊!
「老太婆?」陶香蕾從躲身的地方走出來。
會叫她老太婆的出了香蕾那丫頭還會有誰,平日裡聽到該生氣的話,現在春惠聽來,那是無比的高興啊,終於遇到熟人了!
還來不及高興,又聽到陶香蕾說:「連大哥,是老太婆!找到老太婆了!」
不管這時陶香蕾叫她什麼,春惠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看到連俊走出來,當下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抱住連俊就痛哭了起來。
再假裝淡定,看著每天有人死去,看著角落裡帶著血肉的屍骨,在心裡告訴自己那不過是被野狗啃食掉的,但天知道這時候若是有野狗早就被人吃掉了。
不在人多的地方走動,是不想看到那些絕望了的人的眼神,春惠怕自己也會被他們感染了絕望,在人少的地方更能找到食物,但是在這些小巷,她也看到了更為殘忍的一面。
隱藏在絕望背後的希望,是殺戮,是相殘,是人類黑暗的一面。
這完全出乎了春惠的認知,她在現代的生活雖然艱難,所混的圈子裡最多為了蠅頭小利耍小聰明的,最為惡劣的也不過是騙人錢財,再黑暗的一些,也淨是道聽途說,如賭博被人砍,因是癮君子被逮捕,如此而已。
這幾天的親眼所見,這幾天的不安,終於在見到連俊的這刻,完全崩潰了。
陶香蕾和連俊都是靜靜站著,等到春惠發洩完,已經過去好些時間,連被打倒的那些人都醒來逃走了。
春惠接過連俊遞來的手帕擦著眼淚,又擤了鼻涕,用沙啞的聲音問:「澤吉呢?」
陶香蕾和連俊都沉默了,看他們的樣子,不用問都知道答案是什麼,春惠跟著沉默下來,她的肚子就叫了起來。
陶香蕾噗嗤笑了出來,從懷裡拿出個布包遞給春惠,「老太婆更像老太婆了,吃吧。」
春惠沒敢接,看著陶香蕾和連俊精神的樣子就跟剛剛的人一樣。
陶香蕾遞了遞,「放心吧,不是肉,你以為我們兩個跟你一樣有那本事去殺人啊。」
春惠接了過去,打開了布包,裡面是兩個冷了的青米糰子。
青米顧名思義是青色的米,大小跟白米一樣,不過口感比小麥還要粗糙,還帶著微微的苦,尤其是煮熟後,苦味會加重。
春惠第一次喝的是青米粥,那綠綠的粥湯,又是苦的,春惠一度以為她吃的是藥粥。
數天來頭次看到像樣的食物,春惠吞了吞水口,但是還是沒有吃。
連俊說道:「吃吧,我們還有。」
春惠不得不顯得小心翼翼,現在的食物真的很不易,有些人都開始吃自己的屎了,說來諷刺,現在怕是連屎都吃不到,青黃不接,連屎都拉不出,春惠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當然她是沒那勇氣吃屎,稻草倒是有吃一些。
入口的青米又硬又苦澀,春惠吃了一個小孩拳頭大的糰子,感覺有個五分飽就不再吃了,將糰子收了起來,還給了陶香蕾,「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去,還是省著點吃吧。」
春惠的話沒有錯,連俊沒有意見,陶香蕾就接了過去。
春惠問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們換個地方談吧。」
現在的裡城空房子很多,稍微找找就能找到個無主之家,不過有些房子裡可能就有死人,春惠找了好幾家,才找到目前這家空著的房子。
他們坐下談了各自放開後的經歷。
連俊跟陶香蕾和其他雜役一樣,是在進了裡城後被李葉林丟下的,在裡城他們自然也聽到了一些李慕容被罷官,新官上任的事。
「我就說吧,那個死矮胖挫不是連大哥要找的人。」陶香蕾一想到那個李葉林就想吐。
連俊是鬆了口氣,路上再安慰自己,有能者其他可以不用計較,實際上看著李葉林的好色和一些做法,他還是很牴觸的,想到他崇拜的人會是這個德行,有些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