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才人一上來也不若往日那般東拉西扯,直接進入正題,只見她神色確實是慌張的緊,就是硬擠出的笑容也帶著點苦澀。墨今心煩的想著,怕又是自己不想找麻煩,麻煩卻來找自己了。
墨今堆起笑容,迎上前去,語出關心的問道:妹妹何以面色如此憂愁,莫不是又為了令尊的事?
姐姐啊,上次你推了我,這一次你可真要幫妹妹一把了。毓才人說話有些急切,好似真是煩不勝煩。
哎……墨今歎著氣,拉著毓才人坐下:上次姐姐也說過了,我父親那裡畢竟是以朝中的事為重的,他老人家做事、做人自有考量,姐姐又豈可左右?再者說,姐姐如今的處境你也看到了,父親在朝中的事務已經很是繁忙了,若是姐姐身處後宮卻要干涉朝前的事,這傳了出去豈不是有干政的嫌疑了?
毓才人被墨今的這番話堵得接不上來,愣了愣,眼眶便有些濕潤,諾諾的低語著:妹妹也知道是為難姐姐了,只是妹妹真是急的無處可尋了!我父親在兵部與尚書大人處的並不融洽,如今卻又得罪了戶部尚書,妹妹也是關心則亂了。
妹妹啊,凡事還是要看開些的好,侍郎大人為官多年,做事也有他的準則,妹妹既然身處後宮,理應恪守本分,朝前的事自然是少管為妙,以免遭人話柄。墨今語氣淡淡的,說完便起身拿起小几上的半圓扇遞相毓才人。
毓才人不明所以的接過,有些呆滯的望著墨今,就聽墨今又道:這扇子究竟有何來由,其實姐姐也在等著妹妹為我解惑呢。
毓才人有些尷尬的笑著,眼神左右閃爍著,詞不達意:姐姐這話說哪的,什麼來由,這……這扇子是妹妹的一番心意,姐姐你……
毓才人話到一半,便被墨今打斷了:是嗎?莫非真如妹妹所說,戶部尚書與你父親侍郎大人之間,當真是因為一點小口角才會心生芥蒂麼?姐姐還以為他們之間早就深有淵源,誤會早生呢。
姐姐這話是何意?毓才人訝異的看著墨今,語氣有些激動:難道姐姐懷疑什麼,還是說有些謠言已然傳進了姐姐耳中?這……姐姐可千萬不要盡信啊!
墨今見毓才人越說越激動,心中就更是好笑:妹妹是不是太多疑了,什麼謠言什麼話,姐姐是一概不知。倒是此扇使姐姐產生些許疑惑,好似琉才人與寶婕妤都認得此物呢。
這……這……毓才人猶豫了下:可能是偶然間讓她們看到了吧。
偶然間?這寶婕妤見了倒還好說,畢竟是姐妹嘛……可是妹妹又是何時見過琉才人的,她又何以偶然的見到此扇呢?
雖然毓才人盡量的維持笑容,希望緩解自己的緊張,但是她越是如此,便越是有欲蓋彌彰的嫌疑。墨今微蹙眉宇,有些煩悶,突然覺得毓才人太過虛偽了,事到如今居然還要隱瞞。於是,墨今也不想再繞圈子,不耐的高聲喚著公伯芸。
主子。
有請琉才人。
是。
毓才人聽到這話便震驚住了,睜大雙眼驚恐的盯著墨今,她怎麼都料不到墨今會有此一舉,甚至設下個套兒給她鑽。毓才人呆呆的坐著,一動不動,臉色突地泛白,四肢攢冷,好似全身的血液都被抽乾了一般。
而墨今只是好整以暇的喝著茶,悠閒的樣子誠如正在閒話家常一般,就差再多一碟瓜子就更像回事兒了。
兩人一動一靜間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在方進門的琉才人看來,顯然是墨今佔了上風,而毓才人就像被貓捉住了尾巴的老鼠,掙著已是徒然了。
琉才人,請坐。墨今漾起笑容,左手一揮指著身旁的凳子。
琉才人冷冷淡淡的一笑,款款走了過去坐下,從氣勢上來看到是如往常一樣的高傲了。墨今心中笑著,這才像是琉才人,看來心高氣傲才真正適合她。
毓才人來回盯著兩人的互動,心中揣測著墨今究竟知道多少:這,怎麼琉才人也有空嗎?
琉才人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好似不著急回答這個問題,等到毓才人等不及了,又要開口之際她才回道:毓才人當然不希望我會來了,你怕被我戳穿你嘛。
毓才人板起臉,語氣不善的抖著音:琉才人是不是偏宮呆的久了,人也糊塗了,我勸你明白人多做明白事,不要胡亂搬弄是非。
墨今不語,只是笑著欣賞兩人之間的唇槍舌戰,而琉才人的聲音就更是冷淡:恐怕這個看不明白的人是毓才人吧?琉才人說著就拿起桌上的半圓扇,撫了下:毓才人的手藝這麼好,親自做的扇子,不是要送與心中人的嗎?何以會到了姐姐這裡?莫非……
這句話說的墨今也愣住了,她不解的看這琉才人,等待下文。就見琉才人牽起自己的手,歎著氣說道:姐姐可還記得童年的一段往事。
琉才人簡單的敘述了墨今幼年救了一位小女孩的事兒,墨今也隱約的回憶起來。
當時姐姐一句一扇在手,或許姐姐是說者無意,但是那位小女孩兒卻是聽者有心了。
妹妹口中的小女孩究竟是……墨今邊說邊瞥向一旁坐立不安的毓才人。
琉才人清雅一笑:姐姐猜的沒錯。這小女孩自小便是無父無母,後來遇到有緣人才會被收養,將戶籍轉正的,可是在她心目中並沒有因為過上了榮華富貴的日子,而淡忘了那位救她的姐姐。
墨今更是不解,刷刷的眨著眼,困惑的問道:這,記著人家的恩惠是好的,可是這又能代表何意?這一點,墨今是想不透的,就算她對毓才人有一救之恩,又能代表什麼呢……
毓才人渾身瑟縮著低著頭,不一語。琉才人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轉向墨今笑道:那不如就讓妹妹說段故事,希望可以由此為姐姐釋疑。
如此,琉才人便開始講述她、毓才人與寶婕妤之間的糾葛。
兵部尚書與兵部侍郎同朝為官,他們兩人的女兒寶彌與萌毓自小便是玩伴,感情也是不錯的。一直到戶部尚書侄女琉玥的出現……
萌毓自幼無父無母,住在姑母家經常受欺負,再被墨今救助後沒多久,便由兵部侍郎的夫人收養了。夫人見萌毓乖巧聽話,她膝下又無子無女,對萌毓更是一見就喜歡。如此,兵部侍郎也是念在夫人求子心切,便答允了。
好在萌毓懂事、會撒嬌,深得兵部侍郎家中上下的愛護。而後萌毓結識了寶彌,由於歲數相差不遠,喜好又很相似,便很快成為了朋友。
十三歲那年,萌毓跟帶著家丁與丫鬟遊湖,遇到了琉玥……
琉玥身為戶部尚書的侄女,深得戶部尚書疼愛(戶部尚書膝下無女)。琉玥從小便是心高氣傲、眼高於頂的,她心中自是有些看不起上門巴結奉承的名門公子,在她眼中這些人都是附庸風雅,實則卻是為了求得好官位才會巴結叔父的。
這一天,琉玥也帶著丫鬟遊湖,恰好遇上了一位曾向自己屢次示好的無賴公子……這位無賴公子的父親官居五品,他們父子自然都是希望可以攀上戶部尚書這個高枝的。
無奈,無賴公子經常受到琉玥的奚落,心中早就有火無處了。如今,他見此時機會難得,而琉玥又不會水,無賴公子色心一起,膽子也壯了,便上了琉玥的船,企圖對其不軌。
琉玥的丫鬟先被打暈,四周又有無賴公子的家丁們為其把風。琉玥心知自己恐怕難逃一劫,但若是讓她選擇,她情願一死也不願受辱。
琉玥悲憤之下,便投水自盡……
正巧萌毓的船經過,萌毓見到了連忙喚人去救,好在及時救得及時,琉玥的命是保住了,但是由於嗆了幾口水,便因此患了急病。
萌毓回到家中將此事告知父親,兵部侍郎聽後,突然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便叫萌毓借此接近琉玥。於是,萌毓屢次借由探病上門拜訪,對於自己的身份則是毫不透露。
琉玥心中感激萌毓的大恩,對她的身份也不多疑。而戶部尚書見侄女自小沒什麼朋友,好不容易遇到了知己,心裡也是欣慰的。
於是沒過多久,琉玥便將萌毓引為自己的密友。
萌毓自小手巧,喜愛做各種紈扇,一次萌毓突然從圓傘中得到了靈感,便試著做半圓扇,琉玥看到萌毓做了兩把,心裡喜歡的緊,就想討過來一把。哪只萌毓不但拒絕了,卻還說此扇只送與心中人。琉玥聽後心裡頗不是滋味,不免的吃起醋來……那時的琉玥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對萌毓的友情,已然開始變質。
最終,萌毓的身份還是被戶部尚書現了,也是因此戶部與兵部之間開始有了往來。萌毓將自己波折的身世輾轉說與琉玥知曉……琉玥父母早亡,雖然叔父對她身為關愛,但是畢竟不是親生的,琉玥心中還是存有遺憾,始終希望能有雙親在其左右。
如今,琉玥一聽萌毓的身世,心中更有了心心相惜之感。
而後,萌毓將琉玥介紹給寶彌認識,三人相處了一段時日,寶彌便現琉玥的古怪,好似琉玥很不高興自己跟萌毓之間的友情……寶彌屢次試探,心裡愈加篤定琉玥對萌毓,是有著別樣的情愫的。但是寶彌並為將此事拆穿,心中有了計較。
直到三人入宮在即,寶彌與琉玥均斗被先一步封為才人,只有萌毓以秀女的身份待選之時。寶彌這才將她心中的認識告知萌毓。哪知道萌毓卻說她一早便知。
寶彌突然意識到萌毓表面看似天真無邪,心中恐怕深沉至極,對於萌毓也開始有了堤防。
進宮之後,萌毓輾轉打聽到墨今被封為才人後,併入住明雪宮。萌毓心裡自是巴望著見墨今一面。當初若非是墨今出手相救,恐怕她也不會有今天了,在萌毓的心中墨今就好像她學習的榜樣,在宮外萌毓已然處處打聽,甚至於模仿墨今的喜好、脾性。如今終於進了宮,萌毓就暗中通知琉玥,詢問能否可以帶她入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