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今就裹著披風坐著,一會兒過去了,又一會兒過去了……直到墨今隱隱昏睡過去,夢境中仿若置身於雲朵之上,飄蕩著。在微微的起伏間,緩慢而有節奏。
墨今幽幽轉醒,一睜眼就見到宇文綦的臉在上方俯視著自己,而她早已躺在了床上。
怎麼睡在外面?宇文綦聲音低低的,透著疲倦。
墨今淺笑著,透著撒嬌的意味:在等紜泓。
哦?宇文綦仰躺下,雙手墊在腦後,呼了口氣:你就料準了朕會來?
墨今想著這話還不能明著回答,頓了頓才說道:臣妾哪懂得推算啊,只是心裡想著所以就等了,等著等著就睡過去了。
宇文綦笑了笑,突然翻身而起,抱怨著說道:這身衣服真不舒服。
墨今一愣,連忙下床走向櫃子,翻找出前幾日文權送來的一套衣服。墨今款款走回宇文綦身邊,為其寬衣換上,邊換著邊問道:皇上可要梳洗?
不必了,近幾日有點乏,早點歇著吧。宇文綦衣服才穿了一半也不管,自己走回床上躺下了。
墨今拿著宇文綦換下的衣服,湊在鼻下聞了聞,有股酒味。呵呵,果然憐賢妃喝了不少啊。
墨今先前就聽到貴妃姐姐說過,宇文綦雖是酒量不淺,但是卻甚為厭惡這股味道的。這個秘密除了貴妃姐姐無人知曉,還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現的。
那日,本來是貴妃姐姐侍寢之日,正巧趕上中秋佳節,姐姐心情好,在宴席上便多喝了幾杯。在半醉半醒之間,卻聽到宇文綦吩咐宮女送她回去,就不必侍寢了。貴妃姐姐有些奇怪,自己只不過是微醺,談不上大醉,何以宇文綦會突然有此一舉……第二日貴妃姐姐便詢問了文權,原來宇文綦每每酒宴結束就必會沐浴更衣一番,再行批閱奏折,身上絕不留半點酒味。
貴妃姐姐將這件事告知墨今,就是提醒她不論在何種場所都不要犯了宇文綦的這個小忌諱。
墨今想著這倒是奇了,還未聽過有男子不好杯中物的……墨今後來又想到,或許宇文綦並非是不好酒,只是在自制力之下,他不允許自己過分沉迷於任何人與事吧。
而今日,誠如憐賢妃赴宴之時,憐賢妃既然去了便會早作準備,定會叫宥淑妃出點小丑的。那麼,以憐賢妃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又豈會不多喝兩杯助助興呢?所以,墨今就猜今兒個宇文綦哪都不會去,因為今日各宮處處酒香……
而就算宇文綦顧著憐賢妃面子,勉強待到上半夜,下半夜等憐賢妃熟睡之後,他也定會離開。
那麼,除了裳嫄宮,還有哪處是最清靜之地呢?墨今也只是賭一賭。
還站著?宇文綦淡淡的聲音從紗帳裡飄了出來。
墨今低頭笑了笑,扔掉衣物走了過去,和衣躺下。
今夜或許是夜涼所致,也或許是心中有所牽掛,墨今靠著宇文綦躺下,頭一次覺得自己是真真正正離他近的。以往,墨今看待宇文綦就是帝王,是皇上,是天子,而不是自己的夫君。可現如今當宇文綦是何身份,墨今也有些搞不清了,或許是因為她已經開始瞭解宇文綦了,從他生活的點點滴滴,說話的語氣、神態,漸漸的瞭解了,是作為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瞭解,一點一滴的深入著,反而在心理上使墨今覺得自己與他是依偎的。
在想什麼?過了許久許久,宇文綦的聲音從墨今的頭頂上傳下來。
墨今還以為他睡了,猶豫了一下仰頭看過去,雖然黑暗中他的身影看不真切,墨今卻仍迫切的看著。她將頭枕上宇文綦肩側,喃喃說道:墨今在想,或許有那麼一天,紜泓會看到我。
墨今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不是快要睡著了,說話間也不想再臣妾來,臣妾去的。
夜既是溫柔的,墨今一心也希望身邊的人誠如深夜一般,雖然難以探索,但是卻是柔情似水……
宇文綦沉默著,半響不語,墨今也不顧這些,只是自顧自的繼續說著:不是現在的墨今,不是表面的墨今,而是一個陌生的我,或許也是真正的我……墨今希望紜泓可以看到,可以接納。
宇文綦低歎了一口氣,伸手攬住墨今,將頭埋進她的秀中,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朕的一雙眼,要看天下、看百姓、看朝堂、看時局。也許輪到你,已是幾十年以後的事了。
墨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打趣著:幾十年以後?那墨今一定是白蒼蒼、滿臉皺紋了,到時候若是紜泓還能看的入眼,也不錯。
呵呵。宇文綦也笑了。
過了半響,宇文綦抬起頭,一手輕撫著墨今的小臉,邊撫著邊說道:雖然朕大權在握,但是有時候朕卻不能保證任何事,也保證不了一些事。有些事還要你自己解決。
墨今迎著黑暗中宇文綦的眸光,淺笑著:若是墨今可以做到,必是……必是……說到這,墨今也不知道必是什麼,只是想著要竭盡所能的站住腳,站在他身邊,任憑何人拉也屹立不倒的站著。
墨今也不知是哪裡來的膽子,只是手摸上去他的輪廓,抖著唇尋到他的,輕撫著、逗弄著。墨今感到宇文綦微微震了一下,她有些小得意的翹起嘴角,卻在下一瞬間被對方擒住,共同舞動。
衣衫滑落,火熱相融,在摸索間墨今嚶嚀出聲,烏雪膚透著醉色……一弱一強間相互輝映,噬人心魂的沉淪著,雲翻雨覆……
芙蓉帳內,儂語綿綿,隱隱春光,旖旎之迷,雖被紗帳遮住三分,卻仍是漏了出去,使得月光也羞得躲起來……
翌日,墨今轉醒之後久久不願起身,宇文綦已經離開多時,但是墨今卻依舊撫摸著他躺過的痕跡,回味著那絲溫暖,隨後覆身而上仿若躺在他懷中一般。
墨今小臉蹭著床褥,不禁的漾出個笑容,笑完了卻又覺得自己傻氣,不知道笑什麼。
咳咳,主子。芒月再一次在門外喚著,已經日上三竿了,主子還不起身,這不會是身體不適吧?墨今自然是聽到了,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有點怨恨芒月的不識趣,真是容不得她有半點悠閒啊。
起了,進來吧。墨今懶懶的起身,披上內衫,心裡哀歎著自己的勞碌命。
芒月端水進來為墨今梳洗,整理髻。墨今隨口問著昨日夜宴的情景,芒月回道:本來一切都是好好的,直到憐賢妃送上塊兒美玉,說是陸囿國進貢的。不過就芒緣所說,宥淑妃的臉色是極不自然的。
哦?有這檔事兒?墨今思索著,宥淑妃來自陸囿國,對於陸囿國的美玉該是瞭解的,莫非此玉有問題?
你且說說,那玉何樣?墨今問道。
芒緣只說那玉雖是翠綠,外面剔透著,內裡卻透著絲絲的黑。芒緣說的不詳細,芒月轉述的也模模糊糊。
內裡透黑……呵呵。墨今想了想便笑了,突然有些佩服憐賢妃指桑罵槐的功力。
主子,奴婢實在不明。芒月的語氣間有著疑惑跟猶豫:這憐賢妃如此針對宥淑妃又有何用呢?雖是出了氣還不多得罪一個人?
呵呵,是啊,有何用呢?墨今起身,走到桌邊,芒月上前倒了杯水遞上去。墨今輕抿了口才道:眾人都只想著要鬥垮對方……可是這麼鬥下去又有何意義?好像宥淑妃今日的地位,又豈是憐賢妃有能力鬥垮的?
這後面有一句話,墨今並未說出口。那便是在後宮裡,真正有能力要宥淑妃或是憐賢妃一品嬪妃的命的,就只有宇文綦一人了。與其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到頭來還不是抵不過宇文綦的一句話嗎?
幾日後,露綣宮。
你來了。琉才人自己梳著,身坐在冷清清的宮房內,外面的陽光透不進來,屋內的陰冷卻又散不出去……只見門口立著一道纖細的身姿,衣裙飄飄。那人款款走了進來,到八仙桌邊優雅的坐下,自顧自的倒了杯茶,潤潤嗓子。
檬寧,去外面守著。那人放下茶盞,以清脆好聽的聲音吩咐著。
是,主子。檬寧走出屋子帶上門,再走出小院,就看到不遠處大樹下的公伯芸,兩人微微一笑。公伯芸左右看了看,見無旁人經過才跑上前去……
小點聲,門口聽聽就好。毓才人每次呆的時候都不久,你快去快回,我給你守著。檬寧小聲的叮囑著,心裡雖是想幫忙的卻還是怕得緊,就怕公伯芸敗露了行跡。
前日,公伯芸帶來了檬寧母親的家書找到她,檬寧從信中得知,母親的不但有人資助請醫問診了,還得到了一筆生活費。檬寧的心這才算安定了下來,心中突覺的了無牽掛了。
檬寧知道受了人家的恩惠就要還的,所以墨修媛的這份恩情她早晚都要報答。正巧兒,墨修媛此時有事要求,檬寧就算膽子再小,也要冒一次險。
公伯芸小心的潛伏在窗腳下,這裡離著屋內中間不太遠,可以聽得真切,但是離著院門口卻很近,若是毓才人突然要走,她也有時間跑。
我會再來,你就該知道只為了什麼。毓才人冷冷的聲音傳了出來,倒真不像她往日的嬌聲:你三番兩次的像姐姐暗示是圖個什麼?你還指望得到什麼!
得到?哼!琉才人聲音微微揚高:我從來不指望得到,但是你也別想!
你!
琉才人搶話道:你的那點心思我從小便知道,我絕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別想!琉才人越說越激動:你的那一腳,到至今我還痛著!可是你呢,對我不聞不問,全因為你找到了她!
那是你咎由自取。毓才人淡淡的回道,語氣裡透著森然:我早就警告過你,是你不知好歹非要逼我這麼對你。
公伯芸聽到這裡已經萬分震驚了,她不敢再聽下去,忙躬著身潛了出去。她看了眼門口的檬寧,比了個手勢,就急急忙忙的去了。
而檬寧這時聽到毓才人高聲喚著自己,忙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