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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三、樊師夜問 文 / 余姍姍

    墨今向毓才人解釋著,一邊說一邊牽起她的手安撫著。雖然毓才人表面鎮定著,力持著微笑,但是墨今還是感覺到她手心的薄汗與手指尖不經意的顫抖了下。

    墨今心中好笑著,心裡有鬼就算演技再高也瞞不了永久。

    這一次,毓才人到沒有像往常那樣拉著墨今東拉西扯,她只隨意談了談瑣事,便說著這幾日怕是睡不安神、精神不濟,有些疲累了。墨今便從善如流的接話勸她早點回去休息休息。

    毓才人匆匆離去,墨今便喚來芒月,叫她這幾天出入之時盯著點露綣宮。

    這露綣宮平日裡少有人走動,若是有點風吹草動怕是也無人知曉。墨今料準了毓才人若真是心裡有鬼就必會走一趟露綣宮,而墨今很有興趣知道她們之間到底是有何私交。

    這邊墨今正等著看兩宮的好戲,那邊琉才人、毓才人的戲碼也快上演了,正當墨今悠閒得意的時候,裳嫄宮卻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樊師闕。

    樊師闕來的時辰正值深夜,此時他來此必不會是受了憐賢妃的命,而是有些疑問要墨今解惑。正巧的是,這夜墨今既有興致一下連著寫了好幾副字,公伯芸在身邊伺候著為其吹乾、磨墨。所以當樊師闕來到的時候,墨今正好寫完最後一副,正準備休息,見到來人驚了一下。

    樊總管?你深夜大駕光臨,不會是本宮眼花,你走錯了門吧。墨今看了眼公伯芸,公伯芸會意連忙退下,順手帶上了門守在門外五米處。

    墨今走到桌邊逕自倒了杯茶喝著,等樊師闕自己開口。

    樊師闕會再一次來裳嫄宮求證上次未完的話,早已在墨今的意料之中,雖然她算不準樊師闕何時會來,但是她卻很明白一個人在急迫的要得到結論的時候,那種心情是難以平復的,尤其是這個真相還關乎了憐賢妃胎流的事。

    奴才心中有個疑問,還希望娘娘明示。樊師闕開門見山的說,語氣不卑不亢:上次娘娘曾說過賢妃娘娘她事事早有預見,此話是否有別的暗示?

    墨今打量著樊師闕,在燭火暈黃的籠罩下,樊師闕眼下的陰影很深,更顯疲態與倦意,不過他一向蒼白的臉色倒是顯得順眼許多。墨今笑著良久不語,心裡琢磨著怎麼說這話才可以達到最好的效果,直到樊師闕終於等不及了再次問道:請娘娘明示。

    好,本宮不妨就把話說的透徹點。墨今手一指說道:請坐。

    樊師闕坐下後,墨今又道:上次的事,本宮從中學到了一件事,那便是在宮裡沒有永遠的朋友,亦沒有永遠的敵人。

    娘娘是在怪奴才將香包調換一事……

    不,香包被調換本就在本宮的料算之中,樊總管既然合了本宮的心意,又何來責怪一說?墨今好整以暇的緩慢的說道,隨即便滿意的看到樊師闕微顯驚訝的神情。

    原來娘娘早就料到了才會如此做,倒真是棋高一著。沒有永遠的朋友,說的真好。樊師闕嘲諷的笑了。

    論到身份、地位、在宮裡的日子、還有所謂棋高一招,本宮都自認為比不上憐賢妃。墨今話音才落就見到樊師闕更顯專注的盯著自己,想來是急於知道謎底。

    墨今反而不著急了,只是拐著彎的說道:或許樊總管對女人家的事不太瞭解,所以憐賢妃信期有誤,胎期不定,你才會一無所知、毫無所查……本宮原本還以為以樊總管深受賢妃的信任,該是心裡有數呢。

    只見樊師闕微睜大眼,兩眼中彷彿如深潭般泛著幽光……他隨即又閉了閉眼,掩飾住雙眼灑出的痛色,眉頭緊皺,語氣澀緊的自言自語:信期有誤,胎期不定……原來真是這樣。

    墨今收起先前的態度,正色的看著樊師闕:在宮裡,從來沒有頤養天年,有的只不過是死於非命。本宮聽聞先皇在位時曾有嬪妃與侍衛……珠、胎、暗、結……最終此嬪妃不單被處決,還被砍去雙手、挖掉雙眼、割掉舌頭,死狀之淒慘非你我可以想見,樊總管自是不希望憐賢妃走上這條路吧……

    樊師闕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閉著眼聽著墨今講述著這段往事,他的神情透露著痛苦與絕望……

    當初,該嬪妃仗著先皇的寵愛四處作威作福,得罪了不少達官顯貴家在後宮的女眷,當時的她無知、幼稚,根本就不懂何謂結交左右,逢迎高枝。

    但是時日一久,由於該嬪妃一直懷不上身孕,深怕皇上的寵愛會因此消退,這才想了辦法讓家人派個健壯的男人扮成侍衛混進宮……幾個月後,該嬪妃果真懷了孕。但是隨之而來的卻不是榮寵,反而是天降災禍。

    東窗事之後,她才明白原來自己身邊的宮女早就收了人家的好處,將此事的前因後果透露給旁人知曉。先皇得知後驗證了事情的真偽,勃然大怒,怒喝:此事斷不辜容!

    先皇為了保全皇家的名聲,只吩咐暗自處決、不得張揚,對外就說是抱病而亡。該嬪妃本來被賜予白綾或毒酒……卻不想在死前被曾經受過她氣的嬪妃們買通了執行的侍衛們,經受了斷手、挖目、去舌的痛楚,後來那個貼身的宮女也不知所蹤,有人說必是被殺人滅口了。

    不過追其根由,也都是該嬪妃太過信任貼身宮女所致,不過就算她並未將此事告知旁人,又保的准以後的日子裡都不會被人現嗎,怕是要擔驚受怕一輩子了。

    憐賢妃就是出於對這件事的教訓,生怕胎兒並非龍裔之事總有一天會被拆穿,也怕會被身邊的人出賣,更怕會禍及家中,這才走了墮胎的路。

    樊師闕耳裡雖聽著別人的往事,自己心裡的痛楚卻是難以言喻的。他始終以為虎毒不食子,卻不想在宮中,一個人可以做到這個地步,情願犧牲掉親生骨血……樊師闕的心中滴著血,耳裡嗡嗡作響,胸腔中的憋悶沉沉的壓住他的呼吸。

    墨今低頭撫弄著茶杯上的花紋,冷梅綻放著圍繞著杯沿,一簇簇似錦繁華。墨今一邊把玩著一邊說道:誠如這杯沿的花紋,再美亦只不過是假的,只是為了裝飾茶杯而已,若是這茶杯碎了……花紋又豈能完整?

    樊師闕緩緩的吸了口氣,遂抬起眸子看向墨今,從他的眼神裡投射出來鎮靜與死寂,彷彿想透了些事,也看透了些事。

    墨今又道:在這不見血光的修羅場,憐賢妃這麼做也是為了顧全大局,到了這個地步她根本別無選擇,寧為玉碎……這個道理樊總管應該明白。優柔寡斷、感情用事最終就只會如易碎的茶杯……

    樊師闕冷冷的笑了,反問道:就如娘娘您先前不惜用香包試探奴才,以身犯險一般,也是將自己算進了去,連自己都不放過。

    墨今挑著眉,並不介意樊師闕語氣中的不善,回答道:想要贏就要先輸,本宮看起來是輸了,輸到淪為到偏宮一片清靜之地、無人問津、飽受他人冷眼,但是經此一事,本宮很快就可以贏回來。

    墨今恬淡的笑容透著算計與得意,樊師闕只是淡淡的瞅著她,不接話。

    在樊師闕的心中已經死了一半,他這才明白先前憐賢妃因胎流之事而失常的那段時日全是做戲的,當時的樊師闕為了此事勞心勞力、費盡心思也要幫她度過難關。卻不想一切都只是一場戲,一場他獨自演著跳樑小丑,憐賢妃裝腔作勢欣賞的好戲。

    從一開始的相識,到如今……樊師闕突然間找不到了目標,突然對以往的付出有了深切的懷疑,究竟他辛辛苦苦才走到今天是圖個什麼。

    樊師闕走後,墨今起身要休息,在經過樊師闕做過的矮凳的時候,卻看到在他這一方的桌布早已被扯爛……墨今驚訝的檢視了桌布上的痕跡,心中有了些想法。

    看樊師闕如此在意憤懣,這憐賢妃的胎會不會是……

    墨今剛想到此處便搖了搖頭打住了這個想法。須知道在宮中當太監不比侍衛,是要經過很多關卡的,除了要做到徹底淨身之外,樊師闕在宮中行走這麼久根本不可能隱瞞的下去。若是被人查出有未淨身的男子混入宮中,這要承擔的就不僅是一個人的死罪了,還會禍連親族。

    所以,墨今很快的就打掉了這個荒唐的念頭,不過……她又實在猜不到究竟何人會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憐賢妃也算是夠狠的,到了這個地步還可以鎮定的快刀斬亂麻。

    墨今試問若是自己身處此困境,恐怕未必能忍的下心親自下手,還要事後獨自隱瞞痛苦的秘密。

    墨今看著窗外的月色,朦朦朧朧的被雲朵籠罩住,一會兒隱、一會兒現……她幽幽的歎著氣可憐啊,這宮裡又多了一道冤魂。

    樊師闕回到房中,並未點燈,只是動作呆滯的寬衣,上床躺下,觸目漆黑一片……突然,一隻不屬於樊師闕的手攀上了他的肩膀。

    樊師闕大驚,猛地坐起身看向身旁的黑暗處。只聽到一聲嬌弱的嗓音帶著哭腔叫道:樊大哥。

    春芬?此時此刻,居然會有個宮女在自己床上,樊師闕壓低語氣責備著: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在此出現。

    卻聽到春芬哭了起來,斷斷續續的哭訴著:其他宮女們……打我……罵我……說我笨,我已經在盡力做事了,卻還是被欺負……

    春芬哭著撲到樊師闕的懷裡,抓著他的衣襟顫抖著肩膀。

    樊師闕歎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你是新來的,是會受到欺負,時日久了便會好許多。

    上次春芬偷聽了憐賢妃與墨夷炘的談話,將憐賢妃似乎信期有誤的事告知了樊師闕,聽著他們對話的內容,樊師闕便猜出了胎流很可能就是憐賢妃自己所為。

    樊師闕聯想到先前墨今的一點警告,心中有了計較,這才會趁著夜深人靜跑到裳嫄宮尋個究竟、問個明白。如今他得知了真相,仿如晴天霹靂,心裡再也容不下其他事,反而此時的樊師闕才是正需要人安慰的。

    春芬斷斷續續的說著、抱怨著,揪緊樊師闕的衣襟,眼淚浸濕了他胸前,樊師闕只覺得自己也想大哭一場,只可惜他有苦說不出、有淚不輕彈。

    樊師闕也不會安慰人,只是微摟著春芬,一遍又一遍的拍著她的背脊,給她順氣,兩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根本沒注意到此時此地,他們之間的不合時宜。

    經過上次的事,春芬每每有了苦悶、被人欺負都會找樊師闕訴苦。這一次春芬被其他宮女打得小腿紅腫、步履難行,實在受不了了,便想到要來找樊師闕。正巧見到他出去,心想著不如就在房裡等他回來。春芬在房裡也不敢點燈,怕惹來他人懷疑,便想著躲到床上,卻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樊師闕回來躺下後,驚醒了春芬,她想起了自己為何而來,一時鬱悶難耐便哭了起來。

    在家中,春芬上面有四個姐姐,爹娘一直想要個男孩,卻是一連生了五個女兒。四個姐姐出嫁後,到了春芬這裡,父親便將一直求子不得的悶氣通通洩給她。母親也整日絮絮叨叨的埋怨自己的肚子不爭氣,老生一些賠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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