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時剛過,墨夷炘便相約來到裳嫄宮,不過令墨今驚訝的是跟隨墨夷炘的還有兩個太醫院的小太監,一個端藥,一個拿藥箱。
墨今不動聲色看著三人向自己行禮、問安,心裡一陣好笑,這種情勢真不知道是要說墨夷炘排場大呢,還是說他受人限制呢?
墨今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瞥了眼一旁的芒月。芒月眼尖,隨便找了個名目,便將兩個小太監支開,說是有些稀有的乾果是墨修媛賞賜的。兩個小太監聽了很是歡喜,以往只見過這類茶果,如今有機會嘗到自然是欣然的跟著去了。
墨今也懶得跟墨夷炘廢話,單刀直入的說道:給本宮找一副不傷身,但是又可避孕的藥方。
墨夷炘微訝,卻還是恭敬地回話:以下官愚見,可以避孕之湯藥大多不適宜體寒症者……
這個本宮知道。墨今不耐煩的打斷他,心情有些煩躁:本宮自然明白體寒症的麻煩,所以才會請大人你代為打點,相信你不會讓本宮失望的。
墨夷炘心中更是奇怪,如今墨今身處裳嫄宮,要這種避孕湯藥作何?此藥就連普通人用了會有副作用,更何況是她這樣的體質呢?
就在墨夷炘猶豫的當頭,墨今又開口道:你不要告訴本宮,這些年你給宥淑妃服用的事後湯是對身體有害的,以大人你的醫術,這點小事應該難不倒你的。你又何必在本宮面前打馬虎眼?
墨夷炘一驚:既然娘娘知道了,那娘娘也應該明白宥淑妃與您的體質尚有分別,淑妃娘娘能受得起的湯藥,娘娘您卻未必。
墨夷炘此言並非是誇大其實,雎鳩宥是毒性加之至陰至寒之體質,一般的避孕湯藥對她來說根本造不成傷害,所以雎鳩宥服用了是可以的。但是墨今則不然,墨今除了體質至陰至寒之外,並無其他症狀,貿貿然服用避孕湯,只怕會傷本傷氣。
哼……墨今冷笑著:依照大人所言,但凡有避孕之效的湯藥都有副作用,那麼請問大人……是否通經化瘀之藥也有副作用呢?
墨今突然有此一問,墨夷炘又是一愣,一時間還沒搞明白她所指為何。
臭、芙、蓉。墨今提醒道。
就見墨夷炘表情有絲掩蓋不住的訝然,看來他也想不到墨今會問到此吧,尚來不及掩飾:娘娘所指……墨夷炘頓了頓,正在想應當如何作答。
墨今語氣乍冷,毫不客氣的呵斥:大人你三番兩次的瞞騙本宮,還不是因為你已經現貴妃姐姐乃中了臭芙蓉之毒嗎!墨、夷、大、人,本宮可要警告你,不要在本宮面前玩什麼把戲!若非是你早已察覺病因,又如何對症下藥?本宮相信你已然找到了毒源所在,究竟是何原因,你會一而再的隱瞞此事,本宮實在很好奇。若是此下毒者與芒秋宮有關,本宮也可以保證這雪蓮果將永遠不會再出現你面前!
墨今一口氣說完,雙拳緊握的瞪視著墨夷炘,心中一把火似要燒死對方。先前墨今曾讓芒月遞個口信給墨夷炘,就是要問出貴妃姐姐的病因,沒想到墨夷炘只答道:未果。就想將她給打了,墨今的心裡別提多氣了。
若不是她已經將臭芙蓉此花與藥蘭結合產生毒素一事揭破,想必現在還在受著墨夷炘的蒙蔽。問題就在於,墨夷炘明明找到了癥結,卻為何要隱瞞?除非此事真是由宥淑妃所為,否則墨今還真找不到其它理由。
既然娘娘已經知道真相,那娘娘更應該知道身為一個醫者,下官是有責任亦是有義務為病人保守秘密的,事關貴妃娘娘的身體康健,下官……不敢冒險!墨夷炘字正腔圓,就是不肯說出病因。
大膽!墨今怒斥:本宮與貴妃姐姐同屬一脈血緣,莫不是墨夷大人懷疑本宮不成!
在墨今看來,墨夷炘此言甚是好笑,一個與宥淑妃狼狽為奸的太醫還有何醫德可在?說出來豈不是笑掉大牙!
墨夷炘抬看向怒氣橫生的墨今,歎了口氣說道:下官自是會為娘娘研製避孕湯,亦會將副作用減低到最小。但是也請娘娘念在下官極力為漣貴妃診病的份上,行個方便。
墨今微瞇起眼,這墨夷炘是在跟自己講條件嗎?由他醫治貴妃姐姐,而自己就為其提供雪蓮果,這的確是他們先前的約定。墨夷炘將此事拿出來說,是在告知自己他是不會將病因透露的,看來這其中定是有很大的隱情,否則墨夷炘又怎會如此態度。
現今,墨今又並不著急知道此事了,既然手裡有雪蓮果這味救命藥,她亦不怕墨夷炘會治不好貴妃姐姐。至於究竟是何原因才會中毒,等待一切局面穩定之後,她自然會查個水落石出。
如此,本宮也不強求。墨今的語氣突然緩和了許多:還請大人盡快送來藥方,切莫耽擱。
墨今打走墨夷炘,便叫來公伯芸吩咐道:你去告訴文權,就說香包還需三日可成。
關於文權先前傳話說早作準備。墨今是有想過宇文綦會臨幸自己這個可能性的。
如今戰事初定,表面上看是兵部尚書與禮部尚書的功勞居多,所以如今朝野之中必是此二人風光之時。而宇文綦畢竟才剛登基兩年多,朝堂上又是老臣居多,自視甚高者更是大有人在。所以,宇文綦的壓力是很大的,既要牽制老臣,又要穩定局勢,防止著某大臣權力的過分集中。
所以,如今禮部尚書立下大功,憐賢妃自然是面上有光,宇文綦示意賞菊會是個表示,但也不能太過,而最近宰相的勢力似乎有削弱的跡象,大有隱退告老之意,卻不知是宰相故意為之還是其他原因。總之,宇文綦應該是想找個可以制衡禮部尚書勢力之人,就好比說兵部尚書與宰相大人。
但是說到底,這朝野中勢力最大的還是宰相,只可惜他兩個女兒一個養病,另一個也因病被遷入偏宮,所以宰相暫時低調的行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墨今在想,宇文綦這番暗示莫非是有將自己接出裳嫄宮之意?這個可能性是很大的,但是墨今卻並不感到高興,只是更加憂煩。
若是宇文綦真有此意,那麼這要出偏宮也一定要找個合理的名目,若是做的太顯,勢必會引起他人的諸多猜測。而最有效的方法便是身處偏宮的墨今病癒並懷有身孕,如此墨今便可名正言順的走出這裡,借由母憑子貴牽制憐賢妃。
這對宇文綦來說是達到了目的,但是對於墨今來說卻是不妙的。父親捎來的家書中僅以按兵不動四個字簡短的作了回復,想來就是不想她此時貿然出頭以免遭來禍事。所以,為今之計便是盡快拿到避孕湯。
據以往的記錄,墨今再過七、八日便到了信期,若是在這幾天被臨幸,懷孕的可能性是極大的。但是墨今表面上是不能顯露出本意,反而要裝出欣然領受的樣子,才會以香包還需三日作答,告知宇文綦自己已然做好準備。
可是墨今的心裡卻是著急的,著急著墨夷炘根本來不及送藥。今日跟著墨夷炘同來的小太監,應是被派來監視的,所以他日後若是貿貿然送上藥方說不定要吃不了兜著走。所以先前墨今還指望墨夷炘的想法,現在想想卻是難以實現的。
墨今苦思著,莫非宇文綦當真是要她盡快有孕走出偏宮嗎,這對於聞人家來說時機絕對不合適,宥淑妃尚未出來,若是她得以病癒憐賢妃的勢力就有了轉移,到時候自己還有可能按兵不動。可是現在又該如何躲過此事……拒絕臨幸是不可的,該如何是好……
墨今心裡正在犯慌,六神無主的走來走去,嘴裡默默念著:靜而後能定,定而後能慧……靜下來、靜下來!
三日之後的子時,墨今忐忑的坐在院中的鞦韆之上,等待將要到來的宇文綦。公伯芸等人已然被她打回房不必侍候,他們三人也知道宇文綦將來,自然知道該識趣。
墨今手握著薄荷香包,心裡一陣陣的冷。為何自己的內心卻不像以往那般是期待的,反而有種悲涼的感覺。此時的墨今是不期望宇文綦真有侍寢之意的,若是他有意,那麼事後……她該如何自處。
墨夷炘果然沒有送來避孕藥,墨今也知道他是勉強的,被人監視著自然難以行事。所以到了現在,還是要靠自己。但是……
墨今輕撫著小腹,眉頭鎖緊,嘴角的苦澀流進了心裡。墨今是很期望做一個母親的,可是此時的時局卻是容不得的,貿然懷孕到頭來只會可能落到跟其他嬪妃一樣的下場,而且還會再度將眾人的目標轉移到聞人家。
宇文綦一來就見到墨今呆坐在鞦韆上的背影,他揮了揮手示意文權退下,隨即走上前覆上墨今的肩膀。墨今驚了一下,手中一抖,香包滑落在地。
墨今忙撿起來,低頭恭敬地行了個禮:臣妾叩見皇上。
墨今的語氣有些生硬,表情呆滯,宇文綦見了問道:怎麼,朕來了愛妃好似不高興。
墨今牽強的扯出一個笑容:臣妾近日有些食慾不振,精神不佳,身子也是忽冷忽熱,興許是此顧。
墨夷炘不是看過了嗎?還不死心?宇文綦冷淡的開口,往鞦韆上一坐,牢牢的盯著墨今。
墨今心知宇文綦該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了,他之所以派小太監跟著墨夷炘便是先一步對自己的警告,讓她安分點別使把戲。但是墨今卻執迷不悟的硬要墨夷炘送什麼避孕藥湯,宇文綦自然不悅。
臣妾自知有罪。墨今喃喃的說道:還望皇上成全。不管宇文綦如何試探,現在的墨今只想坦白道出心意。
墨今說著便要跪下,卻被宇文綦伸手一拉跌坐在他腿上。宇文綦捏著墨今的下巴,眼神冷的凍人,透著月色顯得更是狠厲,抿緊著嘴角從牙縫中逼出幾個字:你可知這麼做是將朕的好意踩在腳下!
墨今緊閉雙眼,心裡一片空白誠如她蒼白的面頰,抖著唇重複著:還望皇上成全。
隨即而來的並沒有預期的被推下地,而是兩片炙熱的唇,宇文綦狠的啃著墨今的嘴角,眼神直盯著她因驚訝而大睜的雙眼,牢牢地盯死她,迫的墨今動彈不得。
墨今承受著宇文綦借由唇而洩的怒氣,顫抖著、瑟縮著,眼中卻乾澀著流不出眼淚。此時的她多希望自己可以哭出來,宣洩內心的哀戚,但是她卻只能呆呆的回視著眼前的男人,毫無反應。
宇文綦抵著墨今的唇,噴出的呼吸火熱的充斥著她的: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有些事根本由不得你選擇。
說完,宇文綦便開始拉扯墨今的衣服,一件件的揮落到地上,而那薄荷香包也被扔到一旁。寧靜的院中只能聽到男人的喘息聲、女人的叮吟聲和鞦韆擺動間的摩擦聲……
事後,宇文綦站起身,俯視著衣衫不整的墨今,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有些事也根本由不得任何人選擇,也包括……朕。
而墨今只是睜著依然乾澀的眼神,追隨著宇文綦的背影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