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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五六、親食惡果 文 / 余姍姍

    宇文綦說得對: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有些事根本由不得你選擇。()

    不管如何,墨今已然身在局中,她掙扎排斥又有什麼用呢?到頭來還不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造化弄人,被愚弄者縱然是不會甘心,但是在這滔天巨浪中,她們除了浮浮沉沉任由一浪接一浪的打擊還能做些什麼……順勢浮沉或許才是她最應該做的。

    回到房內,墨今呆坐在鏡奩前的矮凳上,透著月光看著鏡中自己忽有忽無的影子,黑漆漆的好像能看到個輪廓,又好像什麼都看不到。墨今不禁想到,自己似乎就一直處於這樣的情勢裡,好似無事但卻又總被一次一次的突事件驚擾著。

    最初,墨今是抱著為聞人家的榮譽與貴妃姐姐互相照應的心態而入宮的。

    當時的墨今總是天真的以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是處事冷靜的,不會有什麼事可以撼動她,不管生什麼事她都可以處之坦然。但是一連串的事情下來,墨今才現自己身在局中,有些事、有些話根本容不得她半點選擇該怎麼說、該怎麼做,一切全都要因事變動、因人而異。

    有時候,有選擇的事反而是容易得多,沒有選擇無奈而為之的事才真叫人身不由己。

    宇文綦的希望,墨今抗拒著、煩躁著,心裡想就此順從宇文綦的意思,但是卻又怕會因此再度讓聞人家陷入眾矢之的。

    父親的態度很明顯,如今的局勢……恐怕不管是她們姊妹二人在宮中,亦或是父親在朝堂之上,都要先暫時隱忍鋒芒,切勿顯露,可是說得容易做起來卻很難,父親是否知道他這邊的決定與宇文綦的期望已經產生了衝突,一再的困擾著她?

    宇文綦在此刻給墨今出了個難題……一邊是家族的利益,一邊是皇上的期許,該當如何選擇……為何她總是要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為何沒有其他的路……如今是否有第三個選擇……

    沉著、冷靜這樣的形容自墨今進宮之後就不再有了,有時候墨今還能保持淡定的心態面對旁人的針對,但是真正到了關鍵時刻,卻又根本容不得她鎮定。一切的事與願違是人心的複雜所造成的,也是時局的動盪所引的。

    這一夜,墨今沒有睡,她只是呆呆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想著、琢磨著、煩惱著……以後的路固然是艱險難行,但是再難卻也要走。除非死,否則她根本無法置身事外、無法遠離戰局、更加無法持平保態。

    就算她再不願又如何,根本就沒有人會在乎她的意願,所有人都只想著她應該為了某種原因犧牲自己,應該如何顧及大局……

    聞人家有家族的利益、父親有父親的瞻顧、宇文綦有宇文綦的暗示,那麼墨今呢?

    墨今想著,自己有什麼?究竟有什麼是她真正為自己想過的?

    待到天際微微泛了亮光,墨今才動了動自己酸澀的背脊,扶著鏡台站起身,腳下一軟險些摔倒……墨今連忙攀住,撐著鏡台穩住自己,轉動著麻澀的腳踝,嘴裡喃喃自語:摔倒了固然是能爬起來,可是為何要摔倒……就算摔也應該是別人,但是至於能不能爬起來,卻很難說。

    突然,墨今瞟到一旁的藥蘭,心裡猶如被雷劈過一般震了一下。

    只見墨今雙目晶亮,閃著不明的光芒,一股狠勁從她微抿的嘴角顯露出來,只聽她陰冷的語氣帶著點沙啞: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呵呵,就算如此,我也要搏一搏!

    到了午時,裳嫄宮急招太醫,說是墨修媛信期提前,腹痛難忍,此回來勢兇猛,怕是有性命之虞。墨夷炘趕到之時,只見墨今躺臥在床上,緊抓著公伯芸的手,面色慘白更甚雪色,但是雙眼卻是有神的炯炯盯著自己,駭住了墨夷炘被這個突然消息所震動的心。

    墨夷炘平復著呼吸,行禮道:下官參見墨修媛。

    墨今抖著聲,語氣虛弱無力:還愣在那!還不快為本宮診治……你先出去……墨今鬆開了公伯芸的手。

    公伯芸剛要開口,就被墨今凌厲的眼神震住,抖了一下連忙說了句是便躬身出去了,墨夷炘注意到公伯芸的手背佈滿了紅痕與血印,恐怕是方才墨今疼痛之極所抓出來的。

    墨今冰冷的視線似要穿透墨夷炘一般,命令道:本宮因何信期提前你應該心裡有數了,你只須回答本宮……本宮會不會因此不孕就行了。

    墨夷炘上前把脈,過了片刻才有所猶豫的開口:娘娘體寒症雖未被此毒所影響,但是卻還是傷了身子的元氣,若是不加以小心調養數日,身子恐怕會落下病根。

    墨今氣若游絲的瞇著眼,斜視著墨夷炘,冷哼了一句:你還沒有回答本宮的問題。

    若說懷孕,娘娘還是有機會的,雖然娘娘的體質不若尋常女子般易受孕,但是只要加以調養生息,一切尚有可期待之日。墨夷炘淡淡的說道。

    如何調養,需要多久。這一點才是墨今迫切想知道的,只要自己再因急病忍耐上幾個月,她就不必陷入兩難的局面,誰也怪不到她頭上。

    先前宇文綦是以有病為說辭將她遷入進裳嫄宮,如今墨今便要此事成真,堵住所有人的口!

    這恐怕還要花上三、四個月的功夫。墨夷炘微微想了下。

    很好。墨今扯出一個笑容,蒼白的臉色痛苦的扭曲著嘴角:還是那句,一切都要勞煩墨夷大人了,本宮的身子也只有你知道該如何照料,希望你不會讓本宮失望。

    墨夷炘有些隱忍的看著墨今,心中突然泛出一絲不捨,只見他似乎猶豫了一下,眉頭微皺開口道:娘娘又何苦如此,娘娘你如此不愛惜自己,就算下官救得了你一時……

    住嘴!墨今呵斥著,聲音卻嚷不起來,是她無力,也是因為她快要昏過去了:墨夷大人總是自作聰明、自以為是。這一點請不要用在本宮身上。在本宮面前你只需要講醫理、講用藥,其他的不必多費口舌,本宮更沒興趣知道。

    墨夷炘眉頭皺的更深,語有不服之氣:下官只是關心娘娘身體康泰,你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呵呵……墨今冷笑著,嘴唇更加慘白:大人的關心應該留給值得你關心的人,比方說……宥淑妃。至於本宮……

    墨今喘了口氣,再度開口:大人你是真關心也罷,還是為了圖謀其他的也好,本宮都不在乎,也根本不會在意,所以大人的好意實在不應該浪費在此。

    墨夷炘胸中突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氣,剛要開口辯駁:娘娘此言……便被墨今不耐煩的打斷:夠了,你話太多了,不用惺惺作態,別噁心人了……

    未等墨今說完,便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腹部的巨疼又一次萌出來,一股腦的襲向她。墨今眼前一黑,便昏死過去……

    這日下午,宮中便有傳聞,說是被遷入裳嫄宮的墨修媛恐有性命之憂,但是也就僅止於傳聞而已了。眾嬪妃也就只將此傳聞作為茶餘飯後的閒話,大多都是以為墨修媛不過又是一個耐不住偏宮枯寂日子的嬪妃,尋死罷了。

    大多數人是見怪不怪的,但是明雪宮的漣貴妃卻是憂心如焚。趁著墨夷炘前來請脈之時,雨漣趁此問起了墨今的情況。

    墨夷炘只說道:一切都已穩定,修媛娘娘只是信期突至,身子弱才會經受不住昏倒,並非如外界傳聞一般。

    聽到墨夷炘如此說,雨漣才算送了半口氣,卻又聽到他說道:墨修媛已然知曉臭芙蓉之事。雨漣的那半口氣卻又提了上來,險些噎住自己。

    雨漣心中甚為不安,撲通撲通的跳的極快:妹妹可有說些什麼。

    未曾。墨夷炘低垂眼眸,語氣淡然不興波瀾:下官已然盡力為娘娘掩飾,還請娘娘多家珍重,好自為之。

    雨漣忽然想到一點,忙著開口問道,語氣很是急迫:你老實回答本宮,墨今之所以會信期突至,是否跟臭芙蓉有關!

    墨夷炘抬頭看了一眼雨漣,只見她臉色異常青白,心知她必是猜到了大半的事實,只說道:下官已然盡力為二位娘娘效力,但是身體總歸是自己的,若是自己不珍惜,下官就算再盡心竭力也是枉然。

    聽到此話,雨漣眨了眨眼,內心中突然有些煩悶,心知是猜對了:如此,還要謝謝大人的提點。回吧,還請大人多費心照料妹妹。

    墨夷炘走出明雪宮,心情卻更是煩躁。為何他一向閒雲野鶴一般的生活,會演變成如今此番境地?為何要他遇到這麼頑固的姊妹二人。

    一切事雖然皆是身不由己,就算如此……難道犧牲自己就真的可以挽回什麼嗎?

    墨夷炘不禁想到自己有一次在為墨今請脈時,墨今曾說過的一句話:你我皆在局中,身不由己、心不由己,有些事本宮控制不了,大人你更加控制不了……與其掙扎倒不如順勢而行。當時的墨今語氣平緩,面無表情,讓人無法探尋她的真意,只是感覺有些事、有些人已經改變,而這個改變卻不見得是往好的方向展的。

    怎奈,縱使他有心,卻也是無力扭轉局面、扭轉人心,所有人依舊是朝著難以依循的軌跡變動著。

    當時墨夷炘聽聞此言,只覺得墨今有放棄或是頹然的念頭,但是如今一想,看來墨今早就是懷有不在乎的心情了。如今,墨今可以因為某種原因,用臭芙蓉加之藥蘭的毒素傷害己身,想來她也是下了一番決心的。

    須知道以墨今的身體是萬萬難以承受此毒的,若非是她用量尚淺,恐怕今日他趕到之後所見的便是一具屍體了。

    想到此處,墨夷炘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心裡湧出一片恐慌與擔憂,但是究竟是因為什麼,這擔心之中又很複雜的摻雜了其他,墨夷炘自己也說不上來。

    墨今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雎鳩宥固然是體寒症醫治受礙……但是墨夷炘的擔心,卻又好像並非出自這一個原因。

    墨夷炘突然意識到,自己除了將墨今當做合作夥伴與病人之外,似乎也開始將她視作一個朋友了。這種關懷恐怕早已出醫生對病人的感情,倒是更加近似於朋友之間。

    只可惜……墨夷炘長歎口氣,卻也不知道心中可惜什麼……

    迎面走來的樊師闕所見的,便是在湘雪園唉聲歎氣的墨夷炘:奴才參見墨夷大人。

    墨夷炘聽到先是一怔,隨即看向來人,便迅的緩和臉色,語氣淡淡的說道:原來是樊總管。

    奴才是奉了賢妃娘娘之命前來有請墨夷大人的。

    樊師闕表面恭敬著,內心卻是極為反感墨夷炘此人。在樊師闕的心裡,就如同所有人一樣的認知一件事,那便是憐賢妃的胎流全因墨夷炘所為。

    雖然至今尚沒有確切的證據可以證實,但是樊師闕的心裡卻早已認定了這個事實。若非是礙於身份的懸殊,他也不必對此人如此客氣。

    樊師闕曾經想找機會勸慰憐賢妃切莫再跟墨夷炘接觸,以防再受到旁人的暗算。但是憐賢妃是不聽的,甚至還以:本宮的事,你一個奴才是沒有資格過問的。此說辭將他打了。說實在的,樊師闕的心中是鬱結難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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