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斯銘買了各種口味的清粥。他心裡想得是,畢竟是遠在他鄉,吃食的口味有所不同。他要她把各種粥都要來一口,這樣營養不就均衡了麼?
等到他把粥擺放在桌子上的時候,扶起安永遠坐起身來,她看到滿桌子的粥時,眼角狠狠地抽了抽。
他一根筋犯傻,還要她陪著麼?
喝這麼多粥?不是要撐死她?
「來張口,喝點粥,每一種都要喝,真得很好喝,特別香呢。」衛斯銘一邊拿著勺子放到嘴邊吹著,一邊溫柔地等著她張口。
安永遠卻是皺著眉頭,「我要喝那個白粥,不想喝小米粥。」
衛斯銘眉間一挑,「開始挑食了?不行,必須喝小米粥!」她的身子,只有多喝小米粥才可以!
「白粥一會再喝,喝完這些之後,等會我給你喝一口。」
「為什麼只是一口?」她不喜歡喝他為給她的那些粥,感覺自己像個孕婦喝的,她不喜歡喝。
「因為那些白粥,是我喝的。我也好幾天不吃飯了,你不能把我的飯也搶了去!」
他的臉色一沉,繼而轉為笑臉,看著她詫異的眼神,笑了笑。「我擔心你,所以茶飯不思,不許麼?」
她輕輕地笑。張開口,很配合地吃完了他給她的那些大補的粥。
剩下的,全部都被他吞進肚子裡。在國外買粥,很不容易,這是他跑了好幾條華人的店來買來的粥。帶著濃濃的中國口味。
她躺下,看著他如狼似虎地扒拉著飯盒裡的粥,好幾個飯盒都被他吃得乾乾淨淨。絲毫不顧之前自己的形象,卻還是比起她的吃相來,優雅得不得了。
他沒有吃牛排時候的那種氣質,卻也沒有那種很俗氣的人喝粥時發出極其大的聲音。
貴族就是貴族。
安永遠只感覺,自己的骨頭裡,都是卑微的。她沒法和眼前的這個優秀的男人相比。
醫生護士進來,給安永遠量體溫,掛上點滴。然後和衛斯銘說了很多她聽不明白的法語,才離開。
掛點滴的時候,她看到皮帶勒著她的纖細的手腕,她的手背被狠狠地拍著,下針的時候,她竟然不敢去看針眼鑽入皮膚的時候的樣子。
這要擱在以前,她根本就不用護住眼睛!
幸好身邊有衛斯銘,他將她攬在懷裡,護住她的眼睛,讓她感受著他週身的氣息,輕輕地握著她的肩頭。
等到醫生護士都走了之後,她猛然間回過神來,是不是自己,太矯情了?她剛剛看到金髮碧眼的小護士,那刻意拋下的眼神。
有些像給衛斯銘拋媚眼的樣子,更有些,讓她感覺自己很懦弱無能。
真是給中國女人丟臉啊!
「剛剛,謝謝你了。」她心裡觸針,這一點也不像她的風格。她為什麼會觸針?
衛斯銘很驚訝,她竟然說謝謝他,這未免讓他心裡不暢快。他是她的老公,說謝謝,豈不是很生分?
「安永遠,」他坐在床邊,扳過她的腦袋,讓她看著自己。「你剛剛給我說什麼?」
「沒說什麼。」她閉上眼睛,開始回憶和邵年軍在一起的畫面。那個時候,自己不是簡簡單單的睡過去吧?
「看著我。」他心底忽然沒來由的想生氣,他這樣對她說話,她都不正視自己的眼眸,而像是在自顧自想什麼事情?
「我是你老公,以後,別和我說那樣的話,我做什麼,都是我認為我必須而且是應該做的!」
「……什麼話?」安永遠回過神,卻發現衛斯銘的臉色,似乎都黑了。
「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麼?」他幾乎氣爆了。她竟然問他,你說的是什麼話?
她到底有沒有長腦子啊?還是說,腦袋真得被摔成腦震盪,有些變得笨笨的了?
鑒於醫生告訴他的關於她的身體出血的事情,具體的緣由他沒有告訴她。他不忍心,這樣脆弱的時候,他若果將這件事情,告訴她,她會是什麼反應?
他內心有些苦澀,又憋悶,又因著安永遠完全沒有和他認真交流而委屈。
他看著她微微張著的唇瓣,顏色似乎有了正常的紅潤。他俯身,將她的唇角封住。
舌吻,他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要來個舌吻!
安永遠被他突如其來的吻搞得莫名其妙,算了,丫的這男人就是屬於種類的,到哪裡都忘不了發情。她沒有力氣和他爭吵或者反抗掙扎,便任由其擺佈。
而當他溫熱的舌尖鑽進她的口中,趁機撬開她的貝齒的時候,她有些抗拒了。這裡,畢竟是醫院!
他趴在她的身上,這個樣子,影響多麼不好?
她伸開雙手,想要推拒他。
衛斯銘的吻太過火熱。他摩挲著輕輕地咬著她的唇瓣,舌尖侵入她的唇內,吸允著許久不曾品嚐到的甘甜。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就能夠挑起他的神經末梢,他的慾念。
門傳來輕微的吱呀聲,衛斯銘聽見,卻沒有抬頭,繼續加深這個吻。
急促的呼吸傳來,他也聽得到安永遠的呼吸濃重起來。她伸開一隻胳膊,想要推開他的胸膛,他有些好笑。卻又看到她竟然勾住了他的脖子。緊緊地將他的肩膀和脖子勾住。
他們都知道身後站著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他們都認識卻都不想見到的男人。
那個男人只是靜靜地站了幾秒種,將手中的東西放到地上,轉身離開。
聽到門被闔上的聲音,衛斯銘這才鬆開已經缺氧了的安永遠。
他沒有起身,只是大口地呼吸著,看著與他一般呼吸著的身下的女人,他的唇角一勾。
「你看到他了?」
她大口呼吸著點了點頭。
「所以,你才抱住我的?」衛斯銘的眸子一瞇,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東西。一束百合花,和一個果籃。
她怔了怔,沒有回答。是的。當她想要反抗衛斯銘的舌的入侵的時候,卻看到了邵年軍那複雜的神情。他怔怔的看著想互抱著擁吻的兩個人,眸內的銀白色的光芒翻湧。
他深愛的女人,有著她深愛的同樣也深愛著她的男人。和如膠似漆的他們相比,他終究還是過去時了。他的內心,氣象萬變。他無法繼續站在這裡看著兩人恩愛,他必須大步離去!這一次,他欠了她!
安永遠,會原諒自己麼?
於是,他毫不猶豫,放下手裡的東西,大步離開。
邵明的病情也穩定了下來,他因為輸血過多,沒能第一時間過來看她。也知道她的身子很虛弱,出了這樣大的事情。至少,衛斯銘甚至有揍他一頓的理由,可是他卻沒有在自己的面前出現過。
他回到病房的時候,卻看到邵明坐在床榻上,老淚縱橫。
「爸。您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很痛?我去叫醫生來看看!」邵年軍神色焦急,想要去叫醫生,卻被邵明攔住。
「不是,不用去叫醫生了,年軍,爸爸只是感覺,心裡很苦……很苦……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
邵明一手怕打著雪白色的床榻,一邊眼淚鼻涕一大把地掉著。邵年軍震驚地看著這個樣子的邵明,他從來都沒有見過他竟然也會痛哭,也會流眼淚。
記憶中,他一直是個冷漠至極的父親,是一個對待自己要麼十分**,要麼連問都不問的冷漠的人。他的手段他見識過,又一次一個法國經紀公司炒作他們盛世的負面新聞,應該是受人致使,他硬是將那個經紀公司給毀了,還把裡面的工作人員,販賣到了非洲做公益!實際上和中國的流放是差不多的,永世不得回到法國!
只怕,那些人連活著的條件都沒有了!那個時候,他和安永遠的戀愛,剛剛被他拆散。緊接著,他就被邵明送去了中國的部隊。這一入伍,在部隊裡一呆就是十年,跟囚禁無二!
邵年軍回過神來,只看著已經停止哭泣的邵明,便替過紙巾,為他擦拭臉上的淚痕和鼻涕。
突然之間,他感到,邵明那深深的蒼老。
他老了?
「經歷這件事,我想明白了許多,」邵明忽地開口,看著一旁握著紙巾的邵年軍,「是我對不起那丫頭。我錯了,以後,你也再去惹她傷心了。有機會,就好好對待人家;沒有機會,就好好祝福她。」
「那個男人,我聽說是衛震的兒子。好,沒想到她嫁給了衛震的兒子。既然這樣,他們也不會讓她受到傷害的。」
「我想回一趟國,你陪著我回去吧。」
「以後,盛世集團的總部,我想轉移到國內去。」
「我想去見一見,一個故人。特別想,在我有生之年,我想彌補她,彌補她……」
邵明突然之間說了好多話,邵年軍一時之間,竟然反應不過來。
說這些話的人,真得是他的父親,邵明?
他會不會是腦袋摔壞了?
還說,得了老年人的通病,老年癡呆?
邵年軍低頭看著床上的邵明,卻發現他突然間不再說話,而是臉色發青得很。他慌了,連忙按下鈴,讓醫生護士趕緊進來看看。
「爸,爸,您怎麼了,您堅持住啊!醫生馬上就過來了!爸!爸!」
他看到蒼老的滿臉是皺紋的老父親,枯黃的臉頰,紫色的唇角,溢出了白色的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