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如何入得這雲瀾殿我已不知,只知睜開雙目倒反似恍然一夢,但見這殿內器物陳設無一不同錦瀾,莫說床榻几案,就連案上一方龍硯,硯中幾許深水,竟也無半分差池,直叫我好一陣恍惚,張口卻要喚出碧螺的名字來。超速
麒麟見我面上大驚,卻是在我身邊坐下,他笑吟吟看向我,開口又道,「可喜歡?」
喜歡,莫說喜歡,我方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心下只覺愈發暗沉,想來錦瀾殿是我日常起居之所,位於碧泱宮內極深處,裡外共有九道水靈壁網縛阻隔,即便是我水族王公親貴,若無我親口諭令,任誰也不敢接近半步,而麒麟一個外族君王,我又從未曾邀他殿內議事,怎麼可能會對錦瀾殿如此熟悉?
思及此,我心底已有了幾分計較,此種情況別無他解,必定是我身側近臣親信,有誰勾結外族,背叛於我,而麒麟不知我心中作何所思,他見我半晌無語,只以為是驚訝所致,正欲一手攬過我去,開口卻道,「想來龍兄久別泱都,今日見此,可是倍感親切?」
我一手將他攔下,抬首目光森寒,只反問道,「哦?靈獸長不過是日前方與朕連雲山相逢,怎的會如此肯定朕是久別泱都?」
而麒麟顯然未料及我會有此一問,他一時呆愣,正是無言,我見此不由冷哼,揮袖逕自站起身來,只道,「明人不說暗話,靈獸長實沒必要再於朕面前惺惺作態,你此番既是要囚困於朕,甚至還幾度戲侮折辱,到底目的何在?」
話音剛落,麒麟亦跟著起身,他立於我身後,卻是沉默良久,而我一時不耐,正是回首與他相視,但見這靈獸長勾起一抹自嘲笑意,張口卻道,「不錯,本座的確想要將你囚困於此,只不過先前所言愛慕之心絕無半分虛假,而今龍兄既是問我目的何在,那我不妨明說。超速……」
他說著上前執起我手,字字句句道,「我只希望與你一生相守,而此番機緣巧合,實為難得,即使你心生不願,本座卻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手!」
他說的斬釘截鐵,倒仿似其所作所為就是為了囚困於我,別無其他,而我聽他這般胡攪蠻纏,胸中更是鬱積,真不知這廝到底是何心思。
又是僵持,片刻後,麒麟緩下神色,他輕歎一口氣,手中靈息大動,生發之靈糾纏,光華退去後卻見掌心一枚冷牙玉,形似彎月,通體透白,大約該是件什麼寶物,而我心中正是疑惑如今情勢下,他為何忽有此舉,不想下一刻,這靈獸長卻一把執起我手,他將這冷牙玉置於我掌心,又將我五指輕輕合攏,只道,「本座終日掛在嘴邊說要與龍兄相守一生,奈何時至今日竟也不曾有半分禮物贈予你,今時這冷牙玉也許比不及碧泱宮內琳琅珍寶,但在我靈獸族已是一等一的上品,此物內蘊生發之靈,非但可以養氣益血,更兼去腐生肌之神效,龍兄帶在身邊,對於調養靈息,應該是大有裨益。」
他說著手下使力,直將那冷牙玉緊緊攏於我掌心,卻是個強逼收下的態度,而我幾番掙扎無果,抬首與他相視,但見這靈獸長目光深沉,眉間竟仿似還頗有些哀求之色,我一時微愣,思及他日前所作所為,回過神來只不住冷笑,「靈獸長這又是唱的哪一出,你到底當朕是什麼,這冷牙玉又是什麼,你我二人定情信物?」
而麒麟聽我此言,面上倒扯出些自嘲笑意,他手下依舊緊緊拽住我手,卻不住呢喃道,「你收下可好?」
簡直莫名其妙,時至今日,我已是真不知這靈獸長到底作何所思,只道卿雲殿內迷香繚繞,雲瀾殿外伴月叢生,他處心積慮,如此這般折辱囚困於我,竟還口口聲聲談什麼傾慕愛戀,更可笑我又不是女子,再如何又怎會與他相戀?
我心下怒意極盛,驀然間又頗覺可笑,一時念起世人評說靈界五族帝王,皆道我龍衍冷酷,鳳百鳴殘暴,而幽無邪乖戾,那九翼王卻是荒淫,唯麒麟素來謹言慎行,不落詬病,人前俱是一副守禮知節、盛德君主之姿,不想今時他竟會如此厚顏,百般糾纏,比之那街頭無賴,竟更甚幾分。()超速
回過神來,手中仍甩不開這廝禁錮,我一時氣急,不由高聲喝道,「放開!」
而麒麟見我態度堅決,終是放開手中禁制,奈何尚不及我輕舒一口氣,這靈獸長挑眉冷笑,卻不知自何處取出一枚暖玉來,瑩瑩紅芒,若隱若現,我不由抬眼略略一看,不想這竟是當日鳳百鳴所贈之火琉璃,我心中正是訝然,麒麟卻開口道,「龍兄可想起來了,當日連雲山一役,你昏倒於本座懷中,我替你更換衣物時,竟發現這羽帝信物為你貼身存放,怎麼,莫非鳳百鳴給的火琉璃你就肯收,本座這冷牙玉你卻是鐵了心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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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面色不善,此言一出倒仿似滿含質問之意,而我只道連雲山一役後歸心似箭,不想連日來又為他強行糾纏,輾轉莽原,正是焦頭爛額之際,於這火琉璃本已有所忘懷,而今這廝哪壺不開提哪壺,如此一來卻又叫我憶起先前種種不快,一時間回想起連雲山受鳳百鳴所阻,若非當時我身中血毒,體虛畏寒,又怎會一直將這火琉璃帶在身側?
思及此,我心下郁卒,回過神來自是不願與這靈獸長多費口舌,不覺間只揮袖冷哼,不發一言。
怎料麒麟見我不作回答,竟當我是默認,他眉間郁色漸濃,張口卻道,「當初連雲山大火未及,陌陽關急報說是羽帝親臨,那靈麈只道鳳百鳴口口聲聲問他要一個人,本座當時但覺有異,卻是千般萬般也未曾想到竟會是你……」
而我聽他提及陌陽關靈麈,心下正是一陣氣悶,不及發話,他卻繼續道,「龍兄可知,那時靈麈以為你是何人?」
且道那靈麈不分青紅皂白,剛愎自用,他既是認出我為當初莽原求親的水族神官,必定當我作擅闖秘道的外族之敵,又還能以我為何人?
正是疑惑間,麒麟挑眉冷笑,他將那火琉璃把玩於掌中,卻道,「靈麈來報,只說闖入陌陽關秘道之人身披朱羽鳳紋袍,卻又並非羽帝本尊,而來人姿容之俊美,當世罕有,細觀之下眉目間俱是說不出的嫵媚風流,想必定是羽帝新寵,寶貝心肝。」
「一派胡言!」
不及他話完,我已是大怒,枉那靈麈號稱靈獸族平遠將軍,千年來鎮守一方,不想此人非但嗜血殘忍,竟還會如此自以為是,妄斷是非?!
而麒麟見我面上青白,卻笑得益發諷刺,他近前一步又朝我道,「龍兄何故如此勃然大怒,依本座看來,平遠將軍說的原也沒錯,你既是連這火琉璃也收下了,莫非與那鳳百鳴真是情濃?」
他說著愈往近前,掌心火琉璃紅芒盈盈,映入我眼中卻是分外刺眼,我心下氣急,不由背過身去,開口只道,「這火琉璃的確為鳳百鳴所贈,朕留在身側不過是為了驅寒……」,奈何話
未及完,我轉念一想又恐他窺及血毒之事,只怕這般話愈說愈多,到頭來卻是愈描愈黑……
我一時打住,回首但見麒麟眉間探詢之色愈甚,反應過來不覺更加氣惱,一甩袖怒道,「朕與那羽帝之間是非恩怨,與你靈獸長何干?今時這火琉璃既在你手中,若是靈獸長喜愛,大可以自行留下,卻莫要再與朕提及半分!」
我話音剛落,倒未料麒麟只是不住搖頭,他將那火琉璃攏於掌心,手下使力,一瞬間滿室紅芒,極盛後驀然消逝,待他復又鬆開手時,那暖玉已然化作齏粉,自他指縫間散落一地,而我一見心驚,下意識想要說些什麼,奈何張口又講不出半句話,半晌沉默,四目相對,靈獸長終是轉身離開,他回身將那冷牙玉輕置於几案之上,卻對我道,「你我二人有的是時間,本座相信,終有一天你會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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