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溪一直在臨風居坐月子,不過府裡有什麼風吹草動卻瞞不過她的耳朵。她知道公婆似乎在冷戰,心裡不覺有些奇怪。在她看來,公公不是好色之人,怎麼會因為寵愛兩個小丫頭而冷落、厭煩髮妻呢?況且婆婆一直大度能忍,又怎會突然耍脾氣?
宜宣見到跟著操心,笑著說道:「子女不管父母之事,況且你正在坐月子還是靜心將養的好。」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公婆這麼多年一直相敬如賓,突然怎麼就鬧起不愉快了?我心裡好奇,你就半點不想知道?」若溪心裡一直替自個婆婆委屈,賢惠持家滿身的功勞,可還是抵不住一個接一個的姨娘進府。
女人無限度的退讓,只能讓男人覺得是理所應當!在若溪看來,婆婆早就該拿出點氣派,好好敲打敲打一下公公。別說婆婆並未做錯半點,就是偶有閃失,看在多年夫妻和養育德妃娘娘的份上,也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她公公偏生跟婆婆對上了,這幾日對那兩個丫頭賞賜不斷,聽說還一晚上把兩個人全都叫去侍候。此等荒唐事豈是堂堂定伯侯能做出來的?他就不怕寒了髮妻的心,惹怒宮裡的德妃娘娘,毀了自個半輩子的清譽?
誰都明白的道理,侯爺豈能不知曉?光是這一點就讓若溪覺得非常奇怪,反常即妖,這裡面恐怕有隱情。
看著若溪一臉的若有所思,宜宣過去摟住她,「別胡思亂想了,後天就是孩子們滿月,到時候賓客全都來,你少不得帶著孩子們露面。眼下天氣轉寒,我擔心你的身子受不了。」
「沒事,你看我現在比之前還要精神。光是湯就喝了有一水缸,那可全是營養。」若溪笑起來,那張臉宛如盛開的艷桃,生生讓宜宣瞧得呆住。
若溪見了踮起腳輕輕敲著他的頭,嬌嗔地罵道:「瞧你呆頭鵝的樣子,好像不認識我一般。」
「溪兒,你是不是天上下凡來報恩的仙女?怎麼會越長越漂亮,讓我怎麼看都看不夠。」他把若溪往懷裡圈了圈,貪婪地嗅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和奶香混合的味道。
若溪嫁給他時才十三,不過是個還未發育起來的小丫頭。身材雖然有些凸顯,卻不及眼下凹凸有致。原本的她是青澀的花骨朵,如今經受雨露的滋潤緩緩綻放,那半開半斂的嫵媚難以用言語來描繪。
他貪戀若溪的飄逸靈動,沉迷於她的嫵媚性感,卻更加傾倒在她的睿智灑脫上。沒有一個女人能像若溪一般,深入到他的靈魂深處,深深刻在他的骨子裡,這一輩子都無法剔除!
「對,我本是王母娘娘身邊的丫頭,因為打破了娘娘心愛的琉璃盞被罰。你是天上的二十八星宿之一,碰巧遇見便為我求情,打那以後我就銘記於心。後來,你犯了天規被打落凡塵,我便跪求王母娘娘要下來報恩。眼下孩子已生,恩情已報,王母娘娘傳召我回去呢。」若溪一本正經的回著。
「不行!」宜宣知道她不過是玩笑話,可心裡卻莫名的恐慌起來,他抱著若溪的手越發的用力起來,「別說是王母娘娘,就是玉皇大帝都搶不走你!這輩子,下輩子……你永遠是我的!」
「傻瓜,我快要被你勒得上不來氣了。」若溪捶著他的胸口說著。
宜宣聽了忙稍微鬆開些,攥住她的手放在唇邊摩挲著,「明知道你在打趣,可我這心裡就是難受。生平活了二十多年,才體會到失去一個人就像失去性命一般。溪兒,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們的孩子!」
她聞言眼神一閃,裡面有感動閃過。宜宣是個驕傲清高的人,是個對人對事都冷酷的人,唯獨在她面前放下了所有的自尊。
「宣,你把我寵壞了!」她靠在宜宣懷裡,輕聲撒嬌地說著。
「呵呵,我故意的!」宜宣輕笑起來,呼出的熱氣噴在她白皙光潔的脖頸上,讓她有些酥麻燥熱,「我就喜歡寵你上天,這樣其他男人就受不了你,不用怕你被誰搶走!」
「原來你是預謀已久。」她撅著嘴巴伸手在宜宣的腰上擰了一把。
看著她嬌憨的模樣,宜宣只覺得渾身冒火,看著她的眼神登時變得炙熱起來。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舔了一下嘴唇魅惑的輕語道:「溪兒,我們進去,嗯?」
聽見他拖長的曖昧的尾音,若溪的臉上有些發脹。雖說眼下她還在月子裡,不過羞人的事竟比之前還要放蕩。每每她忸怩著不同意,可架不住宜宣死皮賴臉的央求,最後都是乖乖順了他的心意。
「然兒和怡兒快醒了,我要過去瞧瞧。」若溪靈活的一扭腰肢,滑出他的懷抱。
他見狀立即委屈的哭喪著臉,「哼,都是這兩個孩子霸著你不放!原來你是我一個人的,偶爾逸浚和菲虹還過來搗蛋,眼下又多了兩個小傢伙,真是頭疼!」
「挺大的人吃孩子們的醋,真是出息了!」若溪聽了捂著嘴巴笑起來。
看著她細嫩的小手,笑得頭上朱釵微晃,宜宣再次失了神。
若溪瞪了他一眼,扭身出去了。
那兩個孩子越來越好帶,白天吃三遍奶,晚上睡覺之前吃飽一睡就是一宿,連床都很少尿。若溪便把他們挪到旁邊屋子,讓綠萼和奶娘照看著。
等她去的時候,然兒醒了,怡兒還在睡。那孩子見了母親立即呵呵的笑起來,小胳膊小腿亂踢,一副高興的樣子。
若溪把他抱起來,他小腦袋使勁往若溪胸口上拱,還用小手扒著若溪的衣服。
「小色胚子!」宜宣打外面追進來,見了笑著罵道。
若溪扭頭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回道:「還不是跟你這個父親學的?哼!」
「你願意了?」他聽了立即眼睛放光,湊到若溪耳邊曖昧的說著。
若溪立即想起昨晚上他非要吃奶的事,臉上一陣發燒,瞥了丫頭、奶娘一眼抱著孩子不再理睬他。
綠萼見慣了二人低聲輕語調笑的樣子,笑著扯了扯奶娘悄悄退到了外間。
然兒似乎是餓了,見拔不開母親的衣服便氣呼呼的哼哼起來。若溪笑著揭開衣扣,露出渾圓的雪白,立即有大小兩個男人眼睛發直了。不過小的那個呵呵的笑著一口叼住,滿足的吮吸;大的那個滿臉的慾求不滿,怨恨的瞪著兒子。
「快去瞧瞧女兒,應該要醒了。」若溪抬眼瞧了他一下,似乎早已經習慣了他色狼的模樣。
宜宣不情願的過去,看到女兒醒了乖巧吐泡泡的模樣心情頓時舒暢愉悅起來。
「我的寶貝女兒醒了,讓父親抱抱!」他輕聲說著,熟練自然的抱起孩子,滿臉的慈愛溫柔,「將來我們的小寶貝要嫁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不然豈不是委屈了小寶貝?」
若溪聞言笑起來,「沒見過你這樣的父親,跟還未滿月的小孩子說什麼嫁人不嫁人的事。」
他聽了卻不介意,依然笑呵呵的跟女兒自言自語。這宜宣似乎偏愛乖巧的女兒,見了兒子就罵,到了女兒跟前便慈愛地不得了。
若溪習以為常,低下頭哄著兒子吃奶不理睬他。
夫妻二人每人抱著一個孩子,輕聲細語的哄捧,偶爾摻雜著孩子依依呀呀的儂語。幸福的味道在屋子裡緩緩流淌,讓所有看見的人都忍不住羨慕。
菲虹就站在門旁,半晌默默扭身回去,滿臉的失落酸楚。她獨自一個人回了房間,豆花見了奇怪地問道:「姑娘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要去看四公子和五小姐嗎?」
「嗯。」她懨懨的回著,滿腹心思的倒在床上誰都不搭理。
豆花從未見過這樣的主子,忙過去伸手摸她的額頭。她卻扭頭躲開,「我沒有發燒,只是覺得身上沒有力氣。你不用理睬我,讓我睡一會兒就好了。」
「奴婢這就去回了奶奶再去請大夫。」豆花不敢大意,說著就要往外面走。
「回來!」菲虹厲聲喊著,嚇得她趕緊收住腳步,「你到底是誰的丫頭,我的話都敢不聽了!明個兒我就回了母親,讓你去母親身邊當差,免得不把我當一回事!」
豆花立馬跪下,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菲虹發這麼大的脾氣。
「奴婢錯了,姑娘息怒!」她趕緊求饒。
菲虹厭煩的擺擺手示意她下去,然後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可眼前總是出現方才看見的情形。原來她那個刻板冷酷的父親,竟是那般的慈愛和藹,只不過對像不是她這個女兒罷了。
再想到若溪給弟弟餵奶的樣子,她心中更是湧上一股子難以言表的落寞哀傷。她一直把若溪當成了親生母親,可弟弟妹妹的降生讓她突然意識到血脈的微妙。不管她怎麼努力,始終改變不了的就是這個!
晚上,她打發丫頭去回稟若溪,就說她貪嘴吃多了點心就不吃晚飯了。若溪聽了打發桂園過來瞧了一番,又吩咐廚房留了飯菜,等她什麼時候餓了再吃。
菲虹見狀心中越發的失落,平日她若是這樣說辭,母親一定會親自過來瞧。眼下添了弟弟妹妹,母親只打發個丫頭過來,看來在母親心裡她已經不是最重要的孩子了。
其實不過是她想多了,若溪本想親自過來,可不巧正在給怡兒餵奶。怡兒吃的不多,而且吃奶的過程一旦被打擾中斷便不會再吃。所以若溪只好打發桂園過來,聽見菲虹氣色精神尚好才放心。
晚上,若溪想著過去看看菲虹,宜宣拉著她說道:「那丫頭餓了自然會自己張羅要吃的,你還是安生歇著吧。這滿月都還沒出就這樣操心,落下毛病怎麼辦?菲虹早晚都要長大,你不要總像老母雞一樣把她護在翅膀下面。」
若溪聽了覺得有幾分道理,這才耐住性子沒去。菲虹等到掌燈都不見若溪來探視,一晚上翻來覆去沒有睡安穩,第二天起來頂著個黑眼圈。
早上過去給若溪請安,宜宣見了輕聲苛責道:「你已經不是小丫頭了,還是這般貪嘴。晚上一定是消化不良連覺都沒睡好,讓旁人知道還不笑話?」
菲虹聽了一咬嘴唇,委屈的瞥了若溪一眼,見若溪正在忙著給弟弟穿衣服似乎沒聽見的模樣,不由得越發委屈快要哭出來。
宜宣見了一皺眉,往日裡他也沒少教訓菲虹,為何今個她擺出一副被冤枉了表情?真是姑娘大了心思就重,還是小的時候單純又好明白。餓了、不舒服就哭,舒服吃飽了就呵呵的笑,不需要去探究琢磨。
菲虹見到父親訓斥了自己扭身去去瞧妹妹,母親壓根就沒理睬自己,頓時心裡涼颼颼的。
這功夫逸竣進來,給父母請了安也是直奔弟弟妹妹。
不一會兒侯夫人過來,明個兒就是孩子們滿月,她過來叮囑瞧瞧。
「孩子們明個兒要穿得衣服都準備好了?不要光想著好看,保暖最重要。小孩子受了風寒可不是鬧著玩的!」她一再的叮囑著,還讓丫頭把準備好的衣物拿出來細細的檢查一番。
看完孩子們要穿的衣服,侯夫人又問若溪打算穿什麼。這邊還沒說完,那邊逸然哭了,奶娘一瞧是尿了。
「四公子最愛乾淨,哪怕是一滴尿都不幹。」奶娘一邊利落的換著尿布,一邊笑著說道。
侯夫人見了笑著回道:「這兩個孩子乖巧討人喜歡,身上總是清清爽爽一股子奶香,不像其他孩子走近了就帶著騷味。」
逸然被換上了乾淨的尿布立即呵呵地笑起來,他伸出小胖手拽住逸竣的頭髮不鬆開。逸竣喜歡看弟弟笑,便寵溺的由著他去。
「他們兄弟感情真好。」侯夫人笑得分外安慰,他們這樣的家庭最忌諱的就是兄弟失和反目成仇。眼下見到逸竣對弟弟妹妹很上心,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侯夫人心裡十分高興。
菲虹就在一旁冷冷的瞧著,感覺自己成了局外人,似乎被所有人排擠在外面。父親、母親、祖母,就連一向疼愛自己的哥哥都變了樣!
侯夫人並未多坐,急匆匆離去,這次滿月酒不同以往,皇上會有聖旨和賞賜下來,不能有任何閃失。
她回了瀲灩閣,早飯糊弄了一口就開始傳喚管事的媳婦。安排好一切事務,她又去老太君那邊請示回稟。
老太君對這次滿月酒也十分重視,細細的聽了她的回稟,對她的安排非常滿意。
「嗯,就照這樣安排下去吧。」老太君笑著說道,「你辦事妥帖周全,交給你讓人放心。」
侯夫人趕忙自謙了幾句,無非是說自個婆婆調教有方等等。老太君聽了自然是受用,越看這兒媳婦越滿意。不過想到這幾日府裡的傳言,她又皺起眉頭來。
「等這滿月酒完事你就清理清理內院,別讓兩個蹄子玷污了侯爺的清譽。放心大膽去做,若是老大敢對你發火,就往我這個老太婆身上推。我就不信了,為了兩個丫頭,他還反了天了不成?」老太君用手中的枴杖捶著地,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她這三個兒子當中,屬侯爺打小就讓人省心,可沒想到這老了老了竟犯起糊塗。看樣子是舒坦日子過久了,攤上賢惠大度的媳婦把他慣出壞脾氣來了。這次她咬堅決站在兒媳婦這邊,不能讓兒子胡作非為!
侯夫人對侯爺已經心灰意冷,打算由著他去鬧騰。她這輩子有出息的女兒,孝順的兒子、兒媳婦,可愛的孫子、孫女,足夠了!
眼下聽了老太君的話,遲疑了一下淡淡地回道:「老太太不要聽信傳言,沒得氣壞了身子。內院之事傳揚出去是我的疏忽,往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老太君聽罷瞧了她一眼,片刻才歎了口氣。她閉上眼睛幽幽的說道:「這內院交給你打理,我不該指手畫腳。你記住我曾經跟你說得話,別總像個受欺負的小媳婦。這幾日安排滿月酒的事你也累了,下去好生歇著,明天才是重頭戲。」
侯夫人聽了忙站起身告退出去,心中覺得既感動又有些愧疚。她明白老太君的心意,可卻不想那樣去做。打發了兩個丫頭又如何,侯爺的心收不回來,無非是增加二人之間的敵對罷了。
她不想到這個年紀還生事端,侯爺喜歡做什麼就隨他去,她管好內院守住屬於自己的幸福就成了。
出了安福居,她剛剛拐過假山,就看見房貴妾帶著丫頭往聽雨閣那邊去了。
這段日子她瞧見房貴妾好幾次,每次都是往聽雨閣去,看樣子她跟二房走得很近。
這房貴妾性子爽利說話滴水不漏,因為是老太妃的親戚在府裡倍受老太君喜愛。不過她從不爭搶什麼,似乎是專心過自己的小日子。可是侯夫人總是覺得她不簡單,這些年在大房、二房之間來回應酬,倒是左右逢源,光是這份手段就讓侯夫人不得不側目。
侯夫人瞧著她的背影思忖了一會兒,隨後才扭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