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貴妾帶著丫頭去了聽雨閣,一進去便聽見孩子的哭聲,她眼中有些許的不耐煩一閃而過。
丫頭瞧見她來了,熟絡的把她引到屋子裡,笑著說道:「奶奶正在六公子房裡,三姨太太快裡面請。」
房貴妾進去,看見奶娘正抱著孩子不停的悠著,田氏正眉頭不展的發愁。
「三姨嬸母來了,偏生這天兒哭鬧不挺您快給瞧瞧。」田氏看見她立即說著,似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房貴妾聽了忙過去,從奶娘懷裡接過孩子,也不知道她怎麼擺弄,那孩子竟漸漸安靜下來。不一會兒,小孩子睡著了。
「天兒跟三姨嬸母最投緣,每次一到了您懷裡就乖巧極了。方纔我和奶娘換著哄都不管用,這會子他竟睡著了。瞧瞧他臉上還掛著眼淚,這委屈的小模樣不知道像了誰。」田氏邊說邊過去接過孩子,把他安置在小床上,叮囑奶娘和丫頭好生照顧著,這才請房貴妾上房裡坐著。
房貴妾隨著她進了上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才說道:「雖說我自己生養了三個,可一見到天兒就分外的喜歡。這不,我三日沒來就有些寢食不安了。」
「到底是三姨嬸母有經驗,知道怎麼哄小孩子。瞧瞧我那小叔和小姑子,一個賽著一個的聰明機靈。」田氏心裡有些感激房貴妾,話裡多了些討好的味道。
「孩子健康做母親的就滿足了。」房貴妾淡淡的笑著,一副雲淡風輕萬事十足的樣子,「這二侄子馬上要被冊封為世子,三侄子接管了家族的生意。我只想著借他們的庇護,能讓我們娘們衣食無憂也就行了。」
田氏聽了臉色一變,隨即問道:「世子的事情定下來了?」
「你坐月子整日不出去,哪裡聽見這些事情?眼下府裡都傳揚開了,明天皇上就下聖旨。侯夫人正忙活著滿月酒的事,明個兒可不比其他日子,半點差錯不能有!本來得了龍鳳胎就是大吉大利之兆,這聖旨再一下,真是喜上加喜如鮮花著錦。不過倒是委屈了天兒,偏生……同樣過滿月,生生被比了下去。」她滿臉的遺憾、憐惜、不甘,說罷瞥了田氏一眼。
只見田氏眉頭緊鎖,端著茶杯的手用力起來,上面青筋綻起顯示出主人心中的激動憤怒。
「我這嘴巴真是沒有把門的,你別忘心裡去。天兒始終是二房的嫡子,誰也不敢忽略小瞧!」她一副失言後悔的模樣,「我這人就是這麼個脾氣,當著投脾氣的人說話不忌諱,心裡怎麼想嘴上怎麼說。
你和那邊都是我的侄媳婦,我冷眼瞧著你是個刀子嘴豆腐心,明虧暗虧吃了不少。人家卻一副淡定,不爭不搶的模樣,可便宜半點沒少占。
照理說,我這個長輩不該背後說這些,只是心裡替你委屈打抱不平。你啊,吃虧就吃虧在不肯低頭上。她小門小戶出身,奉承迎合人慣了,自然是比你得人心。
不過我卻瞧不上這樣的主,沒得丟了大家閨秀的臉面!你別氣惱,小心身子,日子長著呢。站上高枝容易,難得是永永遠遠站在高處別掉下來!」
田氏本來面部有些猙獰,聽了她的這番話漸漸平靜下來。田氏在心裡琢磨她的這番話,心中突生出一個想法。
房貴妾見了心裡暗自冷笑,又坐了一會兒說了些閒話這才離去。出了聽雨閣,她見難得臘月裡大響晴天自個心情又不錯,便帶著丫頭在園子裡溜躂起來。
夏末迎面過來,瞧見她避之不及便只好迎過來見禮。她見了夏末眼中陰鷙一閃而過,隨即淺笑著說道:「你這丫頭是個忠心的,只是你嫂子命短。我見過她幾面,是個響快人,怎麼就說沒就沒了呢?」說罷緊盯著夏末。
「嫂子命短哥哥福薄,好在遇見了二奶奶和二爺這對好主子。眼下他們在滄州,昨個哥哥還來了信,說是有人給提親。對方是個小商戶的女兒,讀過幾本書賢淑懂理。哥哥不敢自己拿主意,寫信回稟二爺,請二爺幫著定奪。奴婢身為女人,為早亡的嫂子鳴不平。只不過她命短怨不得旁人,心中有恨找勾魂的小鬼吧!」夏末輕歎著回道。
房貴妾沒料到這看似膽小的丫頭竟然這般伶牙俐齒,頓了一下笑著說道:「還是二侄媳婦會調理人,跟前的丫頭一個個都是嘴巧心細。若是投胎在其他人家,做小姐也是使得的,在臨風居做個三等丫頭委屈。哦,對了,自從青玉突然死了,你就成了二等丫頭。不過這幾等不幾等的有什麼用,今個兒是主子跟前的紅人,明個兒就是黃土一捧。」說罷別有深意的瞧了她幾眼。
「提起青玉姐姐還真是惋惜,奶奶連婆家、嫁妝都幫她準備好了,誰知道……唉,奴婢一家深受奶娘恩德,就是眼下為奶奶死了也心甘情願!」夏末說話滴水不露,讓房貴妾絲毫抓不住半點錯處,「奴婢還要去給黃師傅送點心,容奴婢先行告退了。」說罷款款施了一禮。
房貴妾微微點頭,看著她轉彎不見眼中有厲色出現。
「好個蹄子,竟敢欺負到我頭上來!」她狠狠的低聲說著。
旁邊的貼身丫頭趕忙勸慰道:「姨太太何必跟一個丫頭置氣,她不過是仗著背後的主子張狂。等姨太太拿捏住了二奶奶,收拾那丫頭還不是小菜一碟!」
「拿捏住二奶奶?哼,眼下咱們不被她拿捏住就不錯了!」房貴妾心有不甘的說著,「若不是我出手及時沒留下太多線索,眼下咱們不一定在哪裡待著呢!記住,這段日子低調些,沒有我的吩咐少說話少走動,免得出了事被牽連到。」
丫頭不明白這出了事是什麼意思,不過她對主子的話一向惟命是從,趕忙點頭答應下。
房貴妾見狀自言自語地說道:「走到今天這地步,爭還有一線希望,不爭就只有一個下場!走吧,老爺說要提早回來。」說罷扭身回去了。
她回到賞菊園,聽見丫頭回稟說三老爺去了太太屋裡,頓覺有些奇怪還有些不安。老爺對太太一向冷淡,怎麼會突然去了她屋裡?房貴妾又想起前一陣若溪跟三太太走得近,不安的感覺越發的濃起來。
「老爺去了多久?」她在屋子裡坐立難安,不由得問丫頭。
「回姨太太的話,老爺剛去了一盞茶的功夫。奴婢去瞧瞧,請老爺回來?」
她擺擺手,吩咐丫頭侍候自己洗澡。等到她出來見三老爺已經回來了,她把丫頭打發下去笑著說道:「婢妾以為老爺會留在姐姐那邊用飯,便去洗了個澡。沒想到老爺這麼快就回來了,倒冷落了老爺。」
「你這小心眼必定是吃醋了。」三老爺笑著扯過她坐下說著,「明個兒府裡辦滿月酒,爺聽說睿王側妃會帶著明月郡主過來。這側妃是她的堂妹,自然要親近一番,爺能不過去囑咐一番嗎?你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若是有你一半能交際會應酬,爺也就放心了。」
房貴妾聽了心下一動,有什麼在腦子裡快速的閃過卻沒抓到什麼頭緒。她眉頭微蹙了一下,問道:「這門親戚婢妾倒是知道,不過自打婢妾進門就沒見走動,如今怎麼突然就親近起來了?」
「還不是因為明個皇上會下聖旨?眼下咱們侯府可是烈火油烹鮮花著錦,照這樣下去很快就能跟皇族平起平坐。連皇上都另眼相看,睿王爺怎麼能不結交?他帶側妃和郡主過來,攀親的意味很明顯。別看老爺我官做得不大,世襲跟爺沾不上邊,不過若是能跟睿王爺、小郡主聯繫上,這侯府的將來指不定要依靠誰呢!」三老爺躊躇滿志的說著,一臉的得意之色。
這三老爺不過是個從四品的典儀,官級不如二老爺,更比不得侯爺。他年紀最小,老太君偏愛小兒子,打小他就比兩位哥哥嬌縱些。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做出寵妾滅妻的舉動。三太太不能生養,老太君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外人也沒說出什麼過分的閒話來。
他總想著顯擺自個的能力,無奈一直沒有他顯山露水的機會。眼下見睿王爺有攀親的意思,豈能不緊緊抓住這次機會?
剛剛他去叮囑三太太,見到她說話很上道,心裡越發的高興。原本他對髮妻很不待見,孩子生養不出來,娘家不給力,她又不會溫柔體貼的撫慰人,這樣的媳婦要來做什麼?若不是顧及名聲,他早就想休妻抬舉房貴妾了!
眼下他卻慶幸起來,看來這三太太還有些用處,得虧當初沒堅決休妻!他想著明日的事情,只覺得前途一片光明,嘴角不由得露出愜意的笑。
房貴妾心裡不舒坦,可見到他的模樣又不敢唱衰,笑著說道:「老爺滿腹經綸,眼下可算是有施展的地方。姐姐早該跟側妃來往,一家的姐妹豈能沒感情?婢妾就說姐姐的性子太冷,難不成還讓人家側妃上趕著來巴結咱們不成?」
「還是你心思玲瓏,不過現在也不晚。早些年咱們要是上趕著巴結睿王爺嗎,估計效果不如現在好。」三老爺笑呵呵的說著。
房貴妾聽了眼神一斂,心裡越發的膈應起來。不知道這三太太給老爺灌了什麼迷糊湯,怎麼話裡話外倒幫襯起她來?換做往常,老爺聽了自己這番話,一定會埋怨責怪太太幾句。
眼下還沒怎麼樣,假如太太果然跟睿王側妃聯繫上,恐怕三房會沒有她立足之地!想到這裡,她笑著說道:「婢妾聽說老太妃會打發人出宮過府,一併讓太太接待,免得讓老太妃心裡不自在。」
府上有喜事老太妃都會派女官出來送賞賜,因為三太太不理家事,房貴妾又是太妃的親戚,所以每次都是房貴妾接待作陪。眼下她以退為進把這差事給了三太太,不過是想看見她出醜趁機挑撥罷了。
「這樣極好,睿王府的側妃、小郡主雖然是貴客,卻不能跟宮裡的老太妃比肩。既然這讓她交際,不能厚此薄彼。只是要委屈你一旁周旋,爺怕她木訥的性子應付不來。到時候得罪了兩頭,反而適得其反了。」三老爺聽了遲疑了一下叮囑道。
「婢妾記住了。」她痛快的答應下,「這些都是婢妾的本分,老爺不要說什麼委屈不委屈的話。姐姐本來就是正室,這樣的場合應該出席,只是她不喜歡熱鬧婢妾才硬著頭皮上了。如今姐姐有興致露面,婢妾巴不得退後。姐姐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千金,見慣了這樣的場合,一定會進退自由,老爺放寬心吧。」說罷體貼的站到三老爺身後,溫柔的捏著他的肩膀。
「難得你性子柔和不喜歡爭搶,你放心,這個家還得你管著!」三老爺愜意的閉上眼睛說著。
「老爺,婢妾管家本就不合規矩。無奈姐姐常年禮佛不理俗事,婢妾這才頂著眾人的非議接下管家的事由。若是姐姐把明日之事辦妥,不如就讓姐姐接手管家吧。省得那些小人背後亂嚼舌根,說婢妾以下犯上,說老爺寵愛妾室不給姐姐體面。」她輕咬著嘴唇,大大的眼睛裡滿是無辜,任誰見了都會猶憐。
「誰敢背後非議爺?」三老爺聞言怒了,猛地睜開眼睛,扭頭瞧見她無辜、單純又有些膽怯的模樣,怒火立即被一腔柔情取代,「好了,不要再說這樣的傻話。這麼多年你打理內院井井有條,就連母親都屢次誇讚。你是貴妾,又替爺生養了兒子、女兒,管個家算什麼大不了的事?以後不要再胡思亂想,不然爺真要生氣了!」說完笑嘻嘻的擰了一把她的臉蛋,眼裡有明顯的**在閃爍。
房貴妾生養過孩子,豈能看不明白其中的意味。她摟住三老爺的脖子,把自己豐滿的後背緊貼在他身上,還撒嬌似的蹭了蹭。
「婢妾惹老爺生氣,願意領罰!」她的聲音裡多了幾分柔媚,似乎能滴出水來。
這三老爺最吃這一套,頓時心裡癢癢手腳不安分起來。
「老爺,這青天白日的怪羞人。」她假意忸怩起來。
如她所料,三老爺聽了越發的輕浮,拖著她就進了內室,撲在床上便在她身上禽獸起來。
房貴妾在床上最會**,輾轉承歡鶯啼聲聲,不時就害羞的在三老爺耳邊輕語幾句,挑逗的三老爺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無奈三老爺年輕時候縱慾過度,不一會兒便不行了。房貴妾剛剛有了興致,只覺得被拋到半空上不去下不來,這滋味可真是難受!可她還得昧著良心奉承三老爺如何勇猛,心底卻滿是抱怨牢騷。
三老爺似乎是累了,不一會兒便沉沉的睡去。房貴妾起身洗洗,穿戴去了廂房。她瞭解三老爺的生活規律,這一覺沒個一個時辰是醒不了的。而且他覺沉,打雷都不會醒。
廂房那邊已經有個丫頭正在候著,見到她進去忙過來見禮。
她輕哼了一聲坐下問道:「今個兒老爺在那邊到底說了什麼,一個字都不許落下,全都給我細細回來!」
那丫頭聽了趕緊回稟,把三老爺和三太太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學了一遍。
房貴妾聽見內容跟三老爺說得差不多,心裡這才稍微放下些。
「你繼續盯著太太,那邊有什麼風吹草動就趕緊回稟,少不了你的好處!」房貴妾掏出一隻玉鐲,拉住丫頭的手套上去,「你戴著玩吧。」
「奴婢謝謝姨太太賞賜,一定把姨太太吩咐的事做好。」那丫頭見那玉鐲晶瑩剔透,便知不是俗物,立即眉開眼笑的說道。
「嗯。」房貴妾點點頭,又問道,「你沒露出破綻吧?」
「沒有,姨太太放心,太太一心禮佛對我們這些丫頭、婆子不甚在意。青蓮平日裡只顧著侍候太太,對下面的丫頭也不怎麼注意。奴婢來來去去倒自由,隨意說去園子裡逛逛,不過被青蓮罵幾句偷懶罷了。」她一臉謹慎的回著,還瞥了一眼房貴妾的臉色。
她是房貴妾放在三太太身邊的眼線,這幾年來一直密切監視三太太的動向。每每向房貴妾回稟,都會得到價值不菲的賞賜。她可不想搞砸了這份美差,自然要謹言。
房貴妾對她的回答十分滿意,擺擺手讓她偷偷回去了。眼下大房那邊氣勢日漸逼人,那個在自己手上屢屢吃虧的二侄媳婦突然強勢起來。眼下三太太似乎蠢蠢欲動,房貴妾突然感覺到山雨欲來的趨勢。
這麼多年,她從來都是游刃有餘,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可如今的形勢卻讓她感覺到失控,又有一種無力挽回的感覺。
她覺得渾身有些發冷,忙回了自己房間,吩咐丫頭再添了個炭盆。不一會兒,宜凌從學裡回來了。這二年他的個子長得很快,已經到了房貴妾耳畔,再過幾日就是他十三歲的生日。看著快要成人的兒子,房貴妾心裡少許的氣餒消失殆盡。爭,不管用什麼手段,她一定要給兒子爭出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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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又要去醫院,晚更或不更請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