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晹急切地想見到茹茹,根本就沒有心思吃點心。
若溪喝了口茶瞥了他一眼,說道:「雖說我這院子夠嚴實,不過你進到二門不出去,茹茹又來,一次是偶遇兩次就會有人生疑。我看你今個兒回去吧!」
呃!韓晹聽了怔住,覺得有道理,可又捨不得離去。
若溪見狀笑起來,「放心,大大方方的從園子裡穿過去離開,然後去鋪子裡找你姐夫。」
他聽了疑惑地站起來,不知道若溪打得是什麼主意。但是眼下只能相信若溪,不然見不到茹茹。
韓晹離去,一個時辰之後茹茹如期而至。她身穿淡藍色衣裙,外套一件潔白的輕紗,把優美的身段淋漓盡致的體現了出來。頭上無任何裝飾,僅僅是一條淡藍的絲帶,輕輕綁住一縷頭髮。頸上帶著一條紫色水晶,水晶微微發光,襯得皮膚白如雪。她目光中純潔似水,偶爾帶著一些憂鬱,瞧著倒跟往日不同。
「好容易這心病好了,怎麼心情又低落了?」若溪把丫頭、婆子都打發下去問道。
茹茹娥眉微蹙,歎口氣說道:「昨個兒母親找我說話,聽她的意思是對陳家公子非常滿意。只是祖父那邊還沒答應,不過卻不似以前那般反對。我擔心……」
若溪聽了覺得情況不容樂觀,馬老爺子沒有答應就證明他對陳公子不是十分的滿意。可是卻沒一口駁回去,就說明他正在猶豫,畢竟茹茹的年紀不能再耽擱下去。陳公子無論從家世到才華,與茹茹來說都是良配。
還不等她說話,屏風後面轉出一個人來,正是韓晹。原來,宜宣安排人手日夜趕工,前幾日把地道挖好了。入口在若溪的別院,出口就在若溪房間的床下。
他剛從裡面鑽出來,就聽見茹茹的話,頓時就有些急了。
茹茹見了他臉一紅,想起三天前在自己閨房裡的事情。他瞧著茹茹的打扮,眼前一亮,上前了幾步又礙於若溪在跟前忙停住。
「得,你們好好談談,我去小書房看書。」說著若溪便把藍鳶帶走了。去小書房不用走正門,從後廈進去便是,外面的丫頭、婆子都發現不了。
屋子裡剩下韓晹和茹茹二人,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茹茹抬起頭瞥了他一眼,又慌忙把眼神錯開。
「你的親事要定下來了?」韓晹緊張地問道。()
茹茹搖搖頭,「不過看樣子快了。」
「那日讓你喊人來就好了。」韓晹的表情竟有些懊喪,「到時候讓她們抓個現行,我說不娶都不成!」
茹茹聽了心往下一沉,隱隱有些難受起來。難不成在他心裡,自己只配被這般對待?內院之中從來沒有秘密,他就這麼想看著自己丟臉,被別人笑話!眼下不過是遇見一點阻力,他竟然不想辦法解決,反而在這裡後悔,這就是她相中的男人?若他真是如此,她寧願從來都不認識他,她們從未有過開始。
「你怎麼了?」韓晹看見她臉色漸冷,過去抓住她的手問著。
她甩開韓晹的手,扭身就往外面走。
剛走出兩步,就被韓晹從後面抱住。一股熱氣噴灑在她的耳垂上,似有似無的碰觸讓她微微顫抖了一下。
「明天我便去府上提親!」韓晹的話讓她一怔,隨即不再掙扎而是扭過身去。
她抬起頭,迎上一雙認真執著的眼睛,裡面還帶著一絲戲謔,「剛剛我是在跟你開玩笑,生氣了?我不會讓心愛的人受半點委屈!雖然我自問沒有去馬府提親的資本,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嫁給旁人。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打動馬老太爺,你別操心,就等著做我漂亮的新娘!」
「可是……」
「沒有可是!」韓晹摀住她的嘴巴,手指在她的唇上描畫,又慢慢滑到她的臉頰,「這裡我碰過,這裡我也碰過,除了我不允許任何人再碰!聽見了嗎?」
「嗯。」看著他蠱惑的眼神,聽著他命令似的口吻,茹茹忍不住乖乖答應著。
「這才乖!」韓晹見狀嘴角上揚,笑容裡帶著一絲寵溺的味道。
茹茹的心立即飛揚起來,想要盯著他的臉看,卻又有些害羞。她暗罵自己沒出息,明明比韓晹年長三歲,偏生被他管制住。因為他的一句話心情便高低起伏,根本就不像熟悉的自己。
韓晹牽住她的手回到桌子旁,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幅畫,笑著說道:「送給你,我親手畫得!」
她接過去好奇的打開,只見上面畫著一株梨樹,滿樹開著雪白的梨花。或是含苞,或是怒放,每一朵都盡顯美麗。空中飄灑著細雨,幾朵梨花似乎承受不住持續飄落的雨滴,花瓣無力的低垂,還有幾片落到地上。
旁邊兩行詩句,「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
「茹茹,以後再也不要哭了,我會心疼!」韓晹站在她身邊輕聲說著,「往後的日子裡,我會為你撐起一片天空。那裡永遠是晴天,不會下雨!」
「韓晹!」這是茹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聲音中有幾分顫抖。
他聽了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那幅畫沒有白畫,這份回禮我喜歡。」
「這才是正經的回禮。」茹茹打懷裡掏出個香囊,上面的圖案不是尋常見得福壽、花草之類,而是太陽在雲中忽隱忽現的樣子。
他接過去看了幾眼,盯著茹茹問道:「這上面的圖案是什麼寓意?魚啊蝙蝠啊什麼的我倒明白,只是這太陽指什麼?還若隱若現的。」
「你猜不到就算了。」茹茹垂下頭回著,眼中有一抹失望閃過。
他留意到茹茹的反應,背著手說道:「晹,太陽忽隱忽現之意也!」
茹茹聞言忙抬起頭,迎上他戲謔的眼神,這才知道自己被戲弄了。她滿臉通紅,伸手就要把香囊搶回來,「我不送給你了,還我。」
韓晹怎麼能還給她,拿著香囊的手臂高舉起來。茹茹撲了個空,整個人重心不穩一下子倒在他身上。他急忙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腰,緊緊摟住她輕語道:「這裡我也碰過了!」
他的肩膀很寬,出去這一年多個子長了不少,看起來像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般強壯。茹茹在他懷裡,心裡莫名的有股安定的感覺。可偏生心跳快得沒有任何規律,臊得臉頰發燙,連身子都無力起來。
韓晹單手托起她的下巴,滑膩的觸感讓他捨不得鬆開。手指順著她的下頜慢慢上移,在她的唇瓣上輕輕撫摸,二人之間的空氣迅速升溫。
茹茹想要掙脫,他卻霸道地不鬆手,「別動,我、要、親、你!」說罷俯下頭去。
韓晹的強硬讓她情不自禁的服從,說不出拒絕的話,做不出反抗的舉動,只乖乖的閉上眼睛任憑韓晹索求。
又是快要窒息才捨不得的分開,韓晹在這方面是沒有任何經驗。他貪戀的親吻茹茹的耳垂,輕聲說道:「明天我一定去提親,我真受不了為了見你一面還要費盡心機!」
「我怕……」
「別怕,一切有我!」韓晹摟著她安慰著,「相信我。」
雖然他勸慰的話不多,可卻讓茹茹安下心來。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打心眼裡相信韓晹,依靠韓晹。
突然,後廈傳來一陣腳步聲,藍鳶的聲音在屏風後面響起來,「姑娘,二奶奶請您去逛園子呢。」
「我馬上就去。」茹茹紅著臉答應下,瞥了韓晹一眼這才邁步。
韓晹攥住她的手,叮囑道:「安心吃飯、睡覺,不要胡思亂想。」
她點點頭答應著走了,韓晹卻坐在椅子上沉思起來。
半晌,他起身從密道出去,直接去了張先生府上。他心裡清楚,馬老太爺不是個俗人,看重的不是真金白銀。他請的媒人若是尋常的三姑六婆,見不到人就得被打出來。可是張先生一向清高不問俗事,他能否請動張先生為自己出面,真是半點把握都沒有。
轉念一想他又半路折回去了林家鋪子,他搞不定張先生卻有把握請動宜宣。他可是知道姐夫對九姐姐的寵溺,看在她的份上,姐夫也不能袖手旁觀。
撇開他不提,單說逛累了園子在亭子裡小憩的茹茹。
若溪見她眼裡全無來時的焦灼,笑著打趣道:「不知道十一弟給你吃了什麼定心丸,眼下你倒悠閒起來了。」
茹茹聽了想起韓晹說過的話,嘴角露出甜甜的笑。
「原本我以為十一弟比你年紀輕,你又見多識廣,必然會像個大姐姐一般充當引領的角色。沒想到情況剛好相反,你竟然會聽他的話,以他為主心骨!」這一點倒是出乎若溪的意料,她忍不住想要透透茹茹的口風。在她看來,十一弟怎麼都是個讓人擔心的剛長大的孩子。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就讓茹茹這般信任依賴起來?
茹茹聞言笑著回道:「他是個男子漢,遇見事情自然會撐起一片天。我找的是夫君,又不是弟弟。」
「夫君?誰是你的夫君?」若溪逮住她話裡的漏洞,故意問著。
就見茹茹雙腮佈滿紅霞,咬著嘴唇害羞的低下頭去。
再睿智、清高的女人,一旦遇見自己心儀的男人,都會變成小鳥依人的模樣。茹茹是京都的名門淑女,一向笑不漏齒,行不露鞋,堪稱是大家閨秀的典範。
可是若溪卻知道她有一顆狂野的心,有一顆嚮往自由,渴望愛情的心。若溪受現代教育多年,骨子裡浸得是民主自由的觀念,所以在許多事情上才有標新立異之舉。可茹茹這樣的閨閣女子敢於衝破世俗的枷鎖,不得不讓若溪心生敬佩之情。
二人正在說話,就見房貴妾婷婷裊裊的過來。她帶著丫頭、婆子,邊走邊指指點點說笑著,似乎是賞花逛園子呢。
若溪見了她眼神一斂,隨即笑著打發人去請她過來。
她滿臉帶笑的過來,不等若溪起來便按住她的肩膀,「別多禮,你身子重不方便。」
茹茹已經站了起來,朝著她點頭尊稱了一句「三姨太太」。雖說這房貴妾是長輩,不過到底是個貴妾,茹茹並未朝著她行禮。
「原來是茹茹來了,幾日不見越發的漂亮了,我看這滿園子的鮮花都被你比了下去。」房貴妾抓住茹茹的手親熱的說著,眼睛打量著茹茹的臉,眼神倒有幾分真誠的味道。
「三姨太太謬讚了。」茹茹忙笑著回道,「我是蒲柳之姿,三姨太太就是皓月之輝。二八年華不過是有『年輕』二字撐著,哪裡像三姨太太,一年瞧著比一年年輕,這才是真正的美人。」
「呵呵……真是會說話,難怪人家都說馬府二姑娘是個玲瓏人。」她捂著嘴巴笑起來,臉上多了些得意之色。但凡女人都喜歡聽奉承話,尤其是被人稱讚容貌。
當年的房貴妾可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三老爺為了娶她費盡了心思。這幾年她年紀漸長,又接連生下三個孩子,風采自然比不得從前。每晚洗完臉卸乾淨臉上的胭脂,她都會照著鏡子看著眼角淡淡的皺紋懊惱。她的肚子不大,可肚皮越發的鬆弛。這些都成了她的心病,唯恐三老爺嫌棄。眼下聽了茹茹的話,她自然是非常高興。
平日裡茹茹不怎麼奉承人,看來是今個心情好。若溪請房貴妾坐下,親自斟了一杯茶遞過去。
「這是用紅茶加蜂蜜熬製而成的,夏天喝最能解暑還暢快。」若溪邊說邊打開旁邊用棉套子套住的杯子,用鉗子夾出冰塊放在茶裡。
房貴妾端起來喝了幾口,頓覺涼快舒暢,不由得點頭說道:「比酸梅湯好喝,二侄媳婦兒就是心思巧。不過你要顧及自個兒的身子,不要總下廚房。前幾日你突然請大夫,可把我唬了一跳,現在感覺怎麼樣?」
「多謝三姨嬸母的關心,大夫說沒事。」若溪盯著她的眼睛回著,「那日孩子在肚裡動彈的厲害,沒過三日就消停了。這幾天更加乖巧,一點感覺都沒了。」
「那就好,那就好!」房貴妾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若溪臉上出現高深莫測的笑容,隨即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