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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百零二 文 / 銀色月光

    茹茹回了馬府先到母親那邊請安,卻見一個滿頭珠翠的婆子坐在一旁,見到她進去眼睛只在她身上打轉。

    她頓覺一陣不舒服,不過臉上卻沒有表示,「母親,這位是……」

    「哦,這位是前門大街的沈夫人。」馬夫人笑呵呵的回著。

    她聞言心下一慌,忙告退回房間去了。

    這位沈夫人在京都上流人家可是很有名,專門給大家小姐、公子保媒拉縴。韓晹說明日上門提親,人不可能是他請過來的,那麼沈夫人是為了誰而來?看見母親滿臉笑容的樣子,她的心越發的沉下去。

    「怎麼坐在窗口發呆?是身子沒好利索?」馬夫人一進來便瞧見她獨坐在窗口,神色不似往日那般寧靜。

    茹茹聽見母親的聲音怔過神來,慌忙站起來臉上一紅,她總不能告訴母親心裡正在想韓晹吧。

    馬夫人坐下,把丫頭、婆子都遣出去,這才笑著說道:「陳家真是誠心誠意,接連請了兩個媒人上門,就等咱們點頭答應呢。」

    「母親怎麼跟女兒說這些?」茹茹低著頭回道。

    「茹茹,你是我的心頭肉,自然是不想讓你受半點的委屈。」馬夫人拉住女兒的手,「說心裡話,在母親心裡,什麼樣的姑爺都配不上我的寶貝女兒。可不能把你放在身邊一輩子,只好挑個家世、人品冒尖的。

    陳家曾經出過狀元,這個陳少爺又是秀才,明年的大考必定是蟾宮折桂。藉著他們家在朝廷上的影響,他很快就能走上仕途,以後的前途無可限量。

    陳夫人對你很喜歡,眼下他們家又接二連三派媒婆過來,可是給了咱們足夠的面子。你那位未來婆婆性子溫和,等你嫁過去不用擔心婆媳關係。今個兒我就要你一個點頭,若是你答應,我豁出被你祖父責罵也把這件事定下來。你的年紀不小了,再耽擱下去就沒有挑選的餘地了。」

    茹茹一直低垂著頭不言語,馬夫人以為是女兒害羞,便笑著說道:「這事你也不好意思開口說同意,只要你不提出反對就成。我這就給人家回信,總是吊著人家反而會適得其反。」說罷站起身就要走。

    「母親!」茹茹有些慌了,有些話不得不說出來,「我不願意!」

    馬夫人聽罷一皺眉,扭過身看著自己女兒,眼中有一抹驚訝。在她心目中,女兒一向乖巧、懂事,從來不會忤逆自己的意思。況且這婚姻大事,歷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見女兒打從陳家回來就抑鬱寡歡的病了,剛剛撞見沈媒婆臉色又不對,這才過來跟茹茹說了這一番話。她以為茹茹是擔心自己的婚姻大事,畢竟十六歲還沒定親不多見。常言道:女兒不能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可眼下茹茹的反應讓她覺得不對勁,這不是姑娘家該有的正常心態。

    她扭身回來,盯著茹茹問道:「你知道我是一心為你打算,冒著被你祖父責罵的風險也要定下這門親事,自然是極好的。你為什麼不願意,難不成想一輩子不嫁人?」

    「不能嫁給情投意合的人,女兒情願一輩子不嫁!」茹茹突然跪在母親面前,毅然決然的說著。

    聽了這話馬夫人臉色煞白,身形一顫揚起手掌。她遲疑了片刻,終究是沒有打下來,眼中卻已經轉了淚水。

    「我一直把你當成心尖,一向以你為傲。你特別明事理,打小就禮儀規矩半點不錯,說話行事從來不曾出過差。但凡是見過你的夫人,誰不說你端莊嫻雅,是名門閨秀的典範。剛剛你的話若是被旁人聽了去,不僅沒了好名聲,還會被人恥笑唾棄!」馬夫人情緒激動的說著,「你到底被哪個下三濫騙了去?」

    茹茹知道自己此言一出必定是一場驚濤駭浪,不過她不得不阻攔母親,不然定下和陳家的親事,韓晹就越發的沒了機會。

    「沒有誰欺騙女兒,只是女兒跟那陳公子連一面都未見過。倘若以後性格不合話不投機,豈不是痛苦一輩子?」她不敢說出傾心韓晹的事情,唯恐事情變得越發糟糕,「母親疼女兒,就不能讓女兒自己挑婆家嗎?」

    「聽你的話是有情意相投的人了?」馬夫人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也不讓茹茹站起,盯著她的眼神越發的失望冷冽起來。

    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茹茹可是馬夫人的驕傲,眼下馬夫人有種被背叛的感覺,她的心像有把刀子在剜一般疼。

    「女兒讓母親傷心了,是女兒不孝。」茹茹邊說邊叩頭,就是不提韓晹之事。

    馬夫人見到她一個勁磕頭心疼又氣惱,站起來扭身就走了。片刻,藍鳶便被馬夫人傳喚了過去。

    「你是姑娘身邊的大丫頭,日夜隨在姑娘身旁,她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肯定瞞不過你的眼睛。你把這十日來姑娘的一舉一動都給我細細回稟,敢撒一個字的慌,仔細我剝了你的皮!」馬夫人立著眼睛說著。

    馬夫人豈是一般的人物?前些年府裡有不安生的妾室興風作浪,還不是全都被她一一擺平。眼下內院之中上上下下都是馬夫人的人馬,誰都不敢挑事,藍鳶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丫頭,聽了她那番威脅的話如何不心驚膽戰?

    藍鳶跪在下面心裡直突突,手心裡攥著一把冷汗。茹茹已經料到母親肯定會詢問藍鳶,方纔已經細細的囑咐了她一陣。哪怕是受皮肉之苦也不能透漏半個字,若是被馬夫人知道,第一個就會封住她的嘴巴。

    藍鳶不是蠢人,又在茹茹身邊調教多年,自然能想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她俯下身子回道:「夫人容稟,奴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過是跟在姑娘身邊幾年,倒也能之乎者也了。」馬夫人冷冷的瞧著她,「跟在姑娘身邊的丫頭歷來金貴些,咱們府上又從來不虧待下人。一般人家的小姐過得日子也就如此,你心裡應該有數。

    今個兒你說得每一個字我都記著,你要知道天下沒有紙包得住火。即便是日後我知道你跟我扯謊,我斷然不能留你在府裡。雖然姑娘會保你,不過我這個夫人想要攆個丫頭還是輕而易舉的事,你可要掂量好了!」

    藍鳶到了嘴邊的話嚇了回去,身子明顯一哆嗦。她不怕挨打,大不了在床上趴幾日,可若是把她攆出去就糟糕了。她是被人牙子賣到馬府,在外面半個親人都沒有,被馬府趕出去根本就沒辦法生活。況且被主家攆出去的都是沒有德行犯了錯的奴婢,名聲懷了在外面也難以立足。

    馬夫人很精明,見到她的反應便看出她知道些事情,又是一番威逼利誘。

    藍鳶漸漸招架不住,支支吾吾的回道:「這十日來,姑娘跟著夫人去了一趟陳府,回來去了一趟定伯侯府。回來病了,林二奶奶過來看望,今個兒姑娘又去侯府看二奶奶。這些事都夫人都是知道的,除此之外姑娘哪裡都沒有去。」

    馬夫人自然是知道茹茹的行蹤,那日若溪過來也曾去拜見過她。茹茹和若溪的感情深厚,她心裡也十分清楚。兩個人相互看望,一切都再正常不過,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呢?

    「姑娘在林府可曾遇見什麼外人?」她很快便找到方向,盯著藍鳶逼問著。

    藍鳶聽了嚇得不敢抬頭,心砰砰亂跳似乎要跳出來。

    「沒……沒……遇到。」她的聲音虛弱不堪,即便是她自己聽起來都不能相信自己。

    馬夫人朝著旁邊的媽媽使了個眼色,那媽媽立馬開口說道:「這丫頭一看就是在撒謊,太太何必跟她浪費時間?依老奴之見,把她的賣身契找出來,派人找孫婆子進來算了。」

    藍鳶聽罷身子立即篩糠似的哆嗦起來,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珠。她可是聽說過孫婆子的名頭,專門給青樓買賣丫頭,到了她手裡的丫頭無一例外都被賣到窯子裡去。那地方豈是能待的地方,進去就是死路一條!

    「太太饒命,太太饒命!」她哭著央求起來,一個頭接著一個頭磕在地上。

    馬夫人見了冷笑著回道:「眼下只有你才能救你自己,說吧,我不會要你的命!」

    「太太不要把奴婢賣到青樓去,奴婢不敢欺瞞太太。姑娘……姑娘……」藍鳶遲疑起來。

    「如實回稟,我答應不會要你的性命,也不會把你送到見不得人的地方,你知道我一向說話算話!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一一道來!」

    藍鳶順從的抬起頭,迎上馬夫人的眼神立即崩潰。

    「回太太,之前姑娘曾在林府偶遇林二奶奶的兄弟。當時……當時姑娘把奴婢遣了出去,奴婢並不知她們說了些什麼。今個兒姑娘又去林府,二奶奶的兄弟又在。後來二奶奶跟姑娘去園子裡閒逛,奴婢就再沒看見韓公子了。」

    「照你這樣說,姑娘跟那個什麼韓公子只見過兩次面?」馬夫人追問著。

    她趕忙點點頭,「這個奴婢可以發誓,姑娘跟韓公子只見過兩次,而且說話的時間都不長。太太明察,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話,不然就天打五雷轟讓奴婢不得好死!」

    關於茹茹看韓晹家書的事情,她確實不知道。這個藍鳶是馬夫人安排在茹茹身邊的,就是因為她膽小老實,所以有些事茹茹也沒讓她知道。

    茹茹見藍鳶去了多時尚未回來,心知事情不好,趕緊又打發個丫頭去林府給若溪送信。她怕母親把自己的親事定下來,得通知韓晹先下手為強,恐怕是不能等到明日了。

    可薑還是老的辣,馬夫人料定她會有此一招,那丫頭到了二門就被押到馬夫人跟前。

    馬夫人聽見茹茹讓她去林府送消息,就越發確定了那個人就是藍鳶口中的韓公子。

    她馬上把藍鳶和那個丫頭控制起來,又派心腹之人去陳府送信,就說他們答應下這門親事了。

    隨後她去求見老太爺,擺出負荊請罪的姿態,一進去便跪了下來。

    「兒媳婦不孝,沒得到老太爺的准許就私自定下了茹茹的婚事,還請老太爺責罰!」她從來都不敢跟老太爺頂嘴,先斬後奏的事更是想都不敢想。可是為了她認為的茹茹的幸福,她是豁出去了。

    在她看來,茹茹是被韓家的臭小子騙了去。韓家是什麼家世?跟陳家擺在一起就是不值一提。再說這一年來,她留意各大世家的子弟,這個韓家少爺可是連聽都沒聽過。人家陳少爺有功名在身,祖父是先皇信任的老臣,跟馬老太爺關係一直不錯。父親是從二品的內閣學士,那可是學富五車,人品也相當好。

    她怎麼考慮,這門親事都是不可多得。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她女兒的終身大事恐怕就要湊活了。眾人都知道茹茹是因為為祖母守孝議親才晚了些,都說她孝順馬家有禮法。

    可是到了明年還找不到合適的婆家,就該有風言風語了。到時候不是她挑選別人,怕是要等著別人來挑挑揀揀了。

    馬老太爺聽罷一皺眉,他不是把自己的孫女看成天上的仙女,只是想慎重一些。雖說他跟陳家老太爺打年輕時候就打交道,在政見上也沒什麼根本上的衝突。陳家是書香世家,陳家小子是讀書人,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可是他對這陳家小子不熟悉,想著找個機會見上一面,不然他始終不放心。

    沒想到兒媳婦這麼心急,這麼快就把親事定下來,還來了個先斬後奏。

    「你辦事從來都穩妥,你婆婆在世的時候沒少誇你。怎麼茹茹婚事這樣大的事,你竟然決定的這樣匆忙?」馬老太爺可半點不糊塗,「況且我早就說過,茹茹的婚事必須我來把關。無緣無故你不會這般行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只是陳家連番打發人過來說媒。媳婦兒覺得人家是往咱們臉上抹粉,這個架子不好端得太久。況且這門親事不管從哪裡看都很好,我怕錯過了可惜,所以上午媒人過來我便給了回信。」馬夫人不敢說出茹茹跟韓晹有情義的事,生怕老太爺聽了氣惱。

    別看他疼愛茹茹,可若是知道茹茹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恐怕連她都會背上管教無方的罪名。這不是什麼好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馬老太爺聽了哼了一聲,「我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你拿主意吧!」說罷一甩袖子出去了。

    馬夫人見狀面上一喜,雖說老太爺生氣,不過看樣子是默許了。她回去派人把茹茹看管起來,院子裡的丫頭、婆子一律不准隨意出入,另外悄悄處理了藍鳶。

    茹茹看見院子裡多了不少母親身邊的人,藍鳶和送信的丫頭一直未歸,立馬就明白她被看管起來了,怕是消息也沒送出去。

    她不由得擔心起藍鳶的安危,母親豈會留著她敗壞自己的名聲?這個丫頭真是糊塗,臨走時自己還一再囑咐,寧願挨板子也不能透露半點風聲。眼下不知道母親怎麼處理藍鳶,不會真的殺人滅口吧?

    她派人出府送消息被母親截住,恐怕母親會先下手為強,她和陳少爺的婚事應該定了下來。現在該怎麼辦?她心慌意亂沒了主意,晚上沒吃飯一晚上輾轉難眠,早上起來眼圈泛青一臉的倦容。

    此刻的韓晹正在洗漱穿戴,一想到馬上就要跟著張先生、九姐夫去馬府提親,是又緊張又興奮。

    按照約定好的時辰,他出了韓府直奔林府。宜宣備下馬車,見了他又去接張先生,三人一同往馬府而去。

    馬老太爺跟張先生結識的時間不長,卻成了莫逆之交。他仰慕張先生的才華見地,張先生欽佩他的為人胸襟,二人漸漸地無話不談。今個見他和宜宣、韓晹到訪,馬老太爺自然是盛情款待。

    待丫頭上茶退下,張先生這才開口說道:「自從我搬來京都,是真正的入了世。不僅意欲為國為民有一番作為,還連保媒這樣的俗事都攬了過來。」

    馬老太爺聞言一怔,韓晹立馬站起身。

    「俗話說得好,寧拆一座廟不悔一家婚,跟人家保媒是積陰德的好事。」馬老太爺瞥了韓晹一眼笑著回道。

    「當著明人不說暗話,我索性就直說了。」張先生不是個善於寒暄的人,「我今個兒來是替韓晹這孩子提親!」

    馬老太爺瞧瞧韓晹,心裡暗自歎口氣,拋開家世不談,倒是個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他對韓晹挺喜歡,只是眼下茹茹的婚事已定,所以他也不需要再考慮其他因素了。

    韓晹被瞧得忐忑不安,緊張的手心出汗,耳朵豎起來等著馬老太爺的回話。

    「張賢弟保媒自然是好的,而且這小子是個可造之材。只是我家裡只有一個二孫女待嫁閨中,昨個兒應允了陳家,真是沒有緣分啊。」

    韓晹聽了頓時手腳冰涼,怎麼一天的功夫就訂了親?宜宣也是一皺眉,看來情況跟他們瞭解的不一樣。人家姑娘定了婆家,這事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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