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瑕回門,孟闊陪同,禮品左一盒右一盒的往內院裡搬。打開一眼,裡面裝的海參、燕窩、魚翅等物皆是上品,老太君等人自然是不把這些東西放在眼裡,不過卻不難看出孟闊很用心。
孟闊一直陪著晚瑕進了內院,給老太君、侯夫人磕頭,隨後坐在晚瑕身旁喝起茶來。後來還是侯爺派人進來請,他這才出了內院,臨走時還瞧了晚瑕幾眼頗有些不放心的意思。
若溪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不由得笑著掃了晚瑕一眼,只看得她面紅耳赤起來。
老太君留飯,吃罷飯飲過茶晚瑕說要回住處瞧瞧,老太君允了。晚瑕這才回去,瞧見生母趙姨娘正在院門口張望呢。這母女相見立即淚眼汪汪,執手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後來還是晚瑕忍住眼淚說道:「這裡說話不方便,還是進去說吧。」
母女二人這才進到屋子裡,趙姨娘細細打量晚瑕,生怕她嫁給孟闊不如意。
「你還好嗎?姑老爺是武官,又沒有個長輩約束著,他不會太放肆吧?」雖然知道孟闊對晚瑕很真心,為了迎娶晚瑕差點把命都丟了。可是常年在內院做姨娘的她,最不相信的就是愛情這玩意兒。在趙姨娘看來,男人都是把功利放在頭裡。
在她看來,孟闊是看中了侯府的勢力才這般豁出命去爭取。能得到皇上賞識平步青雲是他運氣好,也是晚瑕有幫夫運。不過這樣的人一得勢便會張狂,她擔心他不過是暫時對晚瑕好。日子久了,翅膀硬了,恐怕就會變臉。
晚瑕聽到「放肆」二字,心狂跳一下,立即感覺臉上火燒火燎起來。不過閨房之事她怎麼好意思跟母親說,況且她跟生母疏離慣了,雖然彼此牽掛卻甚少用言語來表達。
趙姨娘見她不言語,不由得在心裡暗自歎氣。自己生養的孩子,偏生有什麼話都不跟自己說。算了,誰讓自己是個姨娘?不僅不能幫襯她,還沒少給她拖後腿。這次的姻緣也是老天爺注定,她一度以為被孟闊這樣一鬧,晚瑕這輩子都難嫁人了。
沒想到孟闊還真是有些運氣,只要他對晚瑕始終如一,倒是一段極好的姻緣。
趙姨娘知道自己不能多坐,心裡捨不得也得離開。看著她就要出房門,晚瑕突然說道:「姨娘不用惦記我,夫君對我極好!太太雖然厲害,卻不是不能容人的,只要姨娘顧及些她正室的臉面日子不會太難過。正所謂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姨娘不能光想著眼前,要為自己以後謀劃謀劃才行。若是能生下個弟弟,以後有我幫襯著,姨娘便可高枕無憂了。」
趙姨娘聽了身子一僵,沒回頭隨即出了屋子。她何嘗不想生個兒子養老,可是她知道自己是生不下兒子的。庶子地位雖然不如嫡子,可是要分家產的,不像庶女一份嫁妝就大發了。
侯夫人雖然容得下姨娘和晚瑕,可她也有自己的底線,若是觸及便別想過好日子。趙姨娘不是傻瓜,在內院這些年跟侯夫人周旋,她早已經明白生存之道。
這些年為了晚瑕,她不敢想要兒子的事情,並用實際行動給了侯夫人一個定心丸。頭些年她曾懷過一個,大夫診脈說是男孩的可能性很大,她故意摔了一跤把孩子流掉了。大夫說她已經沒有再懷孕的可能了,此事唯有她和侯夫人二人知曉。
打那開始,侯夫人才對她徹底放了心,偶爾她霸著侯爺也就不說什麼了,對晚瑕更是多了幾分好顏色。
不過這一切她不會告訴晚瑕,只要晚瑕能過上好日子,她這輩子算是滿足了。
晚瑕不知道其中的內情,若說之前這事她只能擱在心裡,眼下她成了孟夫人,好歹侯夫人也不會太為難姨娘。要是好好謀劃一番,平安生下個兒子不是難事。
別看她平日裡和趙姨娘不說體己話,可到底是母女連心,她怎麼能半點不為趙姨娘考慮?看著趙姨娘走了,她心底有些唏噓。
「四妹妹想什麼呢?」丫頭扶著若溪進來,晚瑕怔過神來忙過去攙。
她小心翼翼的扶著若溪坐下,說道:「二嫂子行動不方便,還是不要到處走動的好。」
「眼下這裡沒有旁人,不然聽了這話還會以為你不待見我呢。」若溪笑著回道,「趁著你回來我明目張膽的走動走動,省得你二哥總是囉嗦著讓我躺著。不到五個月就這樣小心,剩下最後那兩個月還不得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懷孕又不是生病,用不著這樣緊張。」
「二哥也是心疼你,他……呵呵……」話只說了一半,晚瑕便笑起來。
若溪瞪著她,她笑夠了才接著說道:「二哥恨不得把所有的事都替二嫂做了,只是這懷孕替不得。我一想到二哥大腹便便的樣子……哈哈哈……」她又接著笑起來。
「好個四姑奶奶,這一成親有了撐腰的人就張狂起來,連你二哥都敢編排。」若溪忍住笑意罵著,「這成親三日,就被姑爺慣出脾氣來了。」
晚瑕聽了立即紅臉,「二嫂~偏就許二哥慣著你?」
「你哪只眼睛瞧見二爺慣著我?」若溪啐了一口,「我們可沒整日賴在屋子裡不出來!」
晚瑕整個人臊得不行,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這麼丟人的事情怎麼就傳到娘家來了?若是二嫂知道,那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一想到這些,她越發的抬不起頭來,同時心裡一驚。
她房裡的事情只有院子裡的奴婢知道,眼下傳揚出去,分明是有人嘴巴不嚴實,看來二嫂是有意給她提醒。今個兒回去她該把府裡的事情管起來,斷不能讓這樣的事情一再發生。
聰明人說話點到為止,看見她的表情若溪就知道她明白了。丫頭們進來上茶點,緩和了晚瑕的尷尬。
看著丫頭們退下,晚瑕這才說道:「二嫂,多謝你的指點。」
「其實也沒多大的事,不過是有些人不安分妄想吃裡扒外。畢竟都是外面買進來的,沒有恩典在她們身上,又有見識短淺的丫頭四處踅摸高枝。幸好是找到我這裡,我已經穩住了她,還放出口風去,看看還有幾個蠢人被引出來。」若溪輕聲回著,「先把自己院子清理乾淨,管事媳婦忠心就出不了大事,其他小角色慢慢品慢慢料理。」
她聽了點點頭,喝了一口茶,又紅著臉說道:「不知道太太等人知不知道?」
若溪先是一怔,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笑著回道:「倘若是太太等人知道,少不了教訓你幾句。看情形是不曉得,你放心好了。這就是沒有公婆的好處,不然相瞞都瞞不住!你倒是個有福的,孟闊死心眼認準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他會一直對你好,你就安心的相夫教子就好了。」
「二嫂又調侃我!這才成親三日,哪裡來的兒子?倒是二嫂子的肚皮吹氣的長大,裡面一定有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她笑著說道,「不過我見過不少孕婦,二嫂是最漂亮的一個。」
「別著急,照這樣下去你也快,不少人洞房花燭夜懷孕呢。」若溪打趣著說道。
晚瑕剛想要說些什麼,外面進來個丫頭回稟,說是姑老爺進來接她了。
若溪不是別人又是嫂子,晚瑕就讓人請孟闊進來了。
孟闊見了若溪見了禮坐下,平日裡他對這位嫂子的事情略有耳聞,見面倒是第一次。能讓林二爺捧在手心上,必然不是一般人物,孟闊坐在那裡拘謹起來。
「姑老爺這是怕四妹妹在自個家裡待得不自在?剛剛出去一頓飯的功夫,便巴巴的進來接人了。」若溪瞧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眼觀鼻,鼻觀嘴,嘴觀心的孟闊說道。
孟闊聽了忙站起來,想要解釋一下,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說,支吾了一陣回道:「二嫂子說笑了,說笑了。呵呵。」隨後乾巴巴的笑了兩聲。
「我可不會說笑,說得都是正經事。」若溪見狀故意板著臉說著。
這孟闊聞言越發的慌了,額上竟然有細細的汗珠滲出來,「是我說錯了,說錯了。呵呵。」
「嫂子~」晚瑕知道若溪是故意整孟闊,見他一副窘態不由得出言幫忙。她輕聲喊著若溪,輕輕拽著若溪的衣襟央求著。
「你心疼了?」若溪咬著她的耳朵打趣著。卻見晚瑕耳垂發紅,眼睛瞥向孟闊,孟闊正抬眼迎上她脈脈含情的害羞模樣。
若溪看著他們小夫妻倆眉目傳情的模樣笑了,「得,我這出來也有一會兒,你二哥該找我了。你們小夫妻能在在一起不容易,好好過日子才是正經。」說罷扭身出去。
「二嫂慢走!」孟闊見她就要出去,忙出言阻攔。
若溪站定,見到他竟然朝著自己行了個禮,然後鄭重其事地說道:「我聽晚瑕說起過,在府裡二嫂子對她多有照顧。上次我危在旦夕,也是二哥、二嫂子出面才覓到神醫救了我一命。我在這裡給二嫂子行個禮,表示感謝了。」
「神醫是因為晚瑕才出手相救,你應該感謝的人是她,我們不敢居功。」若溪聽了回道,「四妹妹是二爺的親妹妹,是老爺心尖上的寶貝女兒。若是以後你膽敢欺負了她,可別怪二爺和老爺不饒人!」
「晚瑕對我的一片情意銘記在心,時刻不敢忘記!」孟闊當著若溪的面越發不會說太多好聽的話,不過這一句說得鏗鏘有力。
若溪聽罷點點頭,以她看人的眼光看這孟闊是極好的。她不想妨礙人家小夫妻,帶著丫頭走了。
她剛到這臨風居的門口,就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她驚呼起來,剛想要跑過去,卻被人環住肩膀。
「我就知道你見了十一弟就得激動。」宜宣笑呵呵的說著,摟住她不讓她隨意行動。
韓晹已經大踏步走了過來,見了若溪喊聲「九姐姐」還不等見禮就被若溪拉住。
「你回來了!」一句話便已經眼淚汪汪,若溪細細的打量韓晹。只見他比走之前高了一頭多,身子骨很健碩,臉上略帶稚嫩的五官完全被一股子成熟取代。若是細細觀察,還能從中找到一絲絲滄桑。
怎麼看都不像只有十三歲的孩子,完全是個男子漢的形象了!
若溪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感覺到硬硬的滿是肌肉,不由得笑著說道:「你小子心真是野,一走就一年多!」
「讓姐姐和姐夫惦記擔心了。」韓晹忙回著,「讀萬卷書不如走萬里路,這次我就明白這句話了。」
「走,咱們進去聊。」宜宣小心的扶住若溪,一直在身邊陪同,唯恐她見了韓晹太激動。
三人進了臨風居,韓晹吩咐人把帶過來的禮物拿出來。滋補的東西是送給府中長輩的,一套頭面首飾是送給若溪的,給宜宣的是一套筆墨紙硯,剩下那些零碎小物件是送給逸竣、菲虹的。
若溪瞧著那些東西都是稀罕物件,在京都是有銀子都買不著的。尤其是那套頭面首飾,雖說是銀質品,卻是純手工打造,看樣式和花色有些像少數民族佩戴的。
韓晹小坐了一下便站起身,說是要去給府裡的長輩磕頭,然後再回來跟若溪說話。
宜宣帶著他去了,若溪想了一下打發人去馬府送了一張請帖。不知道茹茹聽說韓晹回來會如何,她是不是應該試探韓晹一番?韓晹這一走就是一年多,這趟回來跟之前判若兩人,他在外面不會惹上哪個女子吧?
若溪胡思亂想著,韓晹跟了宜宣先去安福居見老太君。
老太君倒是見過韓晹一次,心裡隱約有些印象。今日一見倒覺得跟印象中完全不一樣,聽他談吐也不俗。本來不過是磕了頭送了禮物就離去,老太君卻跟他聊起來,看樣子是沖了老太君的心。
臨走時老太君回了禮,竟都是金貴玩意兒。到了侯夫人那邊,自然也少不了回禮。這一圈轉下來,又帶回一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