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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七十一 文 / 銀色月光

    暢春去三房那邊送點心,走進園子就聽見有嬉鬧的聲音。她伸脖子一瞧,看見琉璃閣那邊影影綽綽有人影。正要掉頭走,卻見宜凌身邊的大丫頭端著水果拼盤過來。

    「妹妹這是要給幾位小少爺送點心?他們正在琉璃閣裡玩呢。」那大丫頭很機靈,見暢春端著點心便猜出一二。

    暢春聽了笑著回道:「得虧遇見姐姐,不然白走了冤枉路。」說罷就跟在她身後往琉璃閣去了。

    越走近越聽得真亮,裡面有唱曲的聲音,聽調子應該是花旦,可唱得很生疏中間還夾雜著調笑。暢春眼神一閃,走到外面一眼就瞧見逸浚獨自坐在旁邊。五少爺宜凌和九少爺宜家挨著坐,面前站著個清秀的小廝正翹著蘭花指依依呀呀唱著。

    「哈哈,亮個身段給小爺瞧瞧!若是漂亮小爺還有賞賜。」宜凌十足紈褲的模樣,身後還有個小丫頭正給他捏肩膀。

    那小廝一聽說有賞錢,唱得更賣力,一扭身一個臥魚,眼睛還朝著宜凌挑逗似的眨巴眨巴。惹得眾人哄笑,唯有逸浚還是淡定的表情,還不出有任何的變化。

    「賞!」宜凌一聲令下,旁邊有狗腿的小廝忙把成串的銅錢擼下來,撒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嘩啦嘩啦」作響。

    唱戲的小廝忙不迭撅著屁股撿起來,還不忘學著花旦的做派,逗得宜凌越發高興起來。

    宜家是二房庶出,一直以來受二太太輕視,說話不敢高聲更別說隨意調笑。眼下他見宜凌這般肆意,壓抑許久的情緒一下子爆發出來,便跟著大笑起來。他還跑到那小廝跟前,用手掐了一把小廝的臉蛋,笑著調戲道:「嘖嘖,五哥快瞧瞧,這奴才的臉蛋像娘們的!」

    「多謝九少爺誇獎!」那小廝隨即學著姑娘家害臊的模樣,只為逗小少爺們開心多得些賞銀。

    「哈哈哈……」宜家笑得捂著肚子,「你還當小爺是誇你呢?真是個蠢東西!」

    「九少爺說的是,奴才是個蠢貨!」

    「你說自己是蠢貨,哈哈哈……哈哈……真是個蠢貨!」宜家拍著大腿使勁笑著,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有什麼好笑的?」宜凌見狀不屑地說著,「他們這些奴才都是蠢貨,即便不是小爺說是就是,誰敢反駁!九弟跟前的奴才不這般聽話?」

    「額。五哥調教奴才有一手,以後九弟多跟五哥學著便是。」宜家在二房爹不疼媽不愛,倒是早早學會了看風頭說奉承話。他知道二人雖然同為庶出,可人家宜凌的親娘是貴妾,還是三房的當家主母。吃穿用度都跟嫡出如出一轍,手裡的散碎銀子也寬裕,不然怎麼說賞誰就賞了?他這個做弟弟的跟在後面總沒有壞處,反正出了事有他這個五哥擋著。

    別看這宜家唸書不怎麼著,肚子裡倒是有些壞主意。其實他是想巴結逸浚這個侄兒,可惜逸浚總是冷著臉,誰說話都不太搭理。況且他雖然跟逸浚同歲,終歸是長了一輩,多多少少要端著點長輩的架子。

    他索性就跟宜凌胡鬧,把逸浚自個一個人涼在一旁。逸浚看著他們這樣輕浮,面上雖沒表示可心裡到底不屑為伍。他實在是看不下去,剛想要起身回去就瞧見暢春來了。

    「暢春姑姑,可是母親找我回去?」他盯了暢春一眼問道。

    「嗯?」暢春機靈登時反應過來,「二爺回來了,詢問小少爺去了哪裡。奶奶說是被五少爺帶去玩了,還做了點心讓奴婢送過來。」

    「父親回來了?」他一副慌忙的樣子,趕緊站起來就往外面走。

    宜凌聽見二哥的名號也心裡發寒,不敢留他由著他去了。暢春把點心放下忙追出去,主僕二人回了臨風居。

    若溪見他回來笑著說道:「我是打發人去送點心,哪個說讓你回來?好容易放鬆可以隨意玩耍幾日,過了初三你又要進宮去了。」

    「無聊之極,沒什麼意思。」逸浚還是那副表情,不過話語中多了幾分溫度。

    若溪早已經習慣了他這副模樣,招呼他過來吃點心。自從逸浚成了大皇子的陪讀,在宮裡越來越受關注。雖然他走路急了便跛腳,可沒有人敢面露鄙夷,跟不敢心存輕視。不僅因為他能文能武,最主要的是皇上對逸浚大加讚賞。在皇上那裡掛了號,旁人巴結都巴結不上,誰還敢不知好歹的嘲笑!

    宜宣心裡對這個兒子越來越欣賞,覺得他骨子裡有股勁,不愧是侯府的後人。可是他不是個把表揚的話掛在嘴邊的人,從來沒當著逸浚的面讚揚過半句。逸浚的性子跟他一模一樣,更不會像菲虹一般撒嬌賣萌,這父子二人遇見最多的是沉默。

    「這段時間騎射可有進步?開春皇上會帶著大皇子等人去狩獵,想來你也得跟著前往。獵場不像校場,那裡可是真刀真槍,遇見的不全是小白兔,沒有些真本事會吃虧!」宜宣心裡是關心兒子,可硬邦邦說出來卻顯出另一番意思。

    逸浚聽了放下手裡的點心站起來,回道:「兒子會勤加練習,去了獵場一定不會給家族抹黑!」

    「嗯。光會說漂亮話沒有用,關鍵是要看成果。」宜宣一向不喜歡聽空話,也不喜歡說空話,一向是做出來讓大伙評論。

    其實逸浚也是這種性格,他是有十分把握去獵場會有收穫才這樣說。眼下聽見父親教訓,若是再表白就越發的像說空話大話,所以他就不再言語。

    一家人除了吃飯就很少聚在一起,今個兒又是大年初一,若溪見氣氛漸漸沉默不由得瞪了宜宣一眼。

    「你們兄妹回房間玩兒,我還有事跟你們父親說。」若溪找了個借口把她們打發下去,剛想要跟宜宣說什麼,外面宜浩派人來請他。

    宜宣聽了便出去,臨走時告訴若溪不必惦記,估計不是鋪子裡的事就是孩子的事。

    若溪跟前一下子清靜下來,她這才得空把暢春叫到跟前。

    「你去送點心的時候逸浚他們在做什麼?怎麼就跟著你回來了?」

    暢春不敢有半點隱瞞,把自己看到的細細回稟。若溪聽得直皺眉,心裡暗道這宜凌、宜家太過於胡鬧。多大點的年紀就學紈褲挑逗小廝,長大了可還了得?好在逸浚不跟他們一起胡鬧,這讓若溪感覺慶幸。不過這人就怕受旁邊不好的影響,以後還是別讓逸浚跟他們湊在一起的好。

    過了初三,逸浚又起早去宮裡,晚上回來明顯面帶倦色。若溪見狀吃罷飯便吩咐他下去歇著,又叮囑侍候的丫頭打熱水給他泡腳。

    大丫頭琴緣打了熱水,把逸浚的靴子扒下來,一抹已經乾涸的暗紅映入眼簾。

    「啊!少爺,你的腳受傷了!」她一邊叫嚷一邊輕輕的往下褪襪子。

    到了受傷的地方逸浚忍不住一皺眉,「別喊!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蹭破了皮!」他忍住疼痛低聲訓斥丫頭。

    琴緣立即把嘴閉上,可眼裡卻轉了淚水。自打逸浚進宮陪讀,身上是經常帶傷回來。尤其是第一個月,腳底沒有好模樣,舊傷沒好又添新傷。她這個侍候的丫頭對於處理傷口已經熟練,可最近好久不見他受傷,今個兒是怎麼了?

    她手腳麻利的取來剪刀,把襪子剪下來,又把他受傷的腳泡進臉盆,等到布和傷口分開才拿走。

    旁邊的小丫頭把藥水、棉球拿過來,她用趕緊毛巾小心的把逸浚的腳擦乾淨。

    只見她蹲在地上,把逸浚的腳放在自個腿上,小心翼翼的用棉球蘸了藥水擦在傷口上。傷口被藥水一蘸滋滋冒泡,就像在傷口撒鹽一樣疼。逸浚一聲未吭,只微微蹙了一下眉頭。

    若溪進去的時候正看見這樣的情形,她頓時心疼的眉頭緊鎖。

    「受傷了怎麼不說出來?」她輕聲的責怪逸浚,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才追過來瞧一眼。沒想到逸浚果然受了傷,不知道是練武太刻苦,還是跟人打了架。

    「沒事,讓母親擔憂……」還不等他說完,若溪已經過來,蹲下來親自給他上藥。

    逸浚的腳下意識的往後躲閃了一下,若溪卻攥住不撒手,「別亂動,不好好消毒容易發炎!」

    他只好任憑若溪行事,心頭湧起一股暖意,過往的一幕幕都在眼前閃過。之前為了能讓他站起來,若溪每晚都準時過來按摩拉筋,風雨不誤每次都是渾身大汗淋漓。為了照顧他的面子,特意設計出利於他行走的靴子,生怕自己不穿還說是奶娘做的。

    那時候他還在心裡仇視若溪,全靠著心裡對她的氣憤才忍住徹骨的疼痛。殊不知這就是若溪鼓勵他的辦法,等到他明白過來已經能夠獨立行走了。

    他打心眼裡感激若溪,因為若溪不僅讓他站了起來行走,還教會了他堅強的面對生活。邁出了人生最重要的一步,走出他困住自己的小天地,他這才發現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發現一個人內心的強大才能讓人折服。

    身體的殘缺不算什麼,過了自己心裡的關卡,其他的磨難算不得什麼!他就是要證明給世人看,正常人能做到的他都能做到,正常人做不到的他一樣能做到!

    親生母親給了他身體,這份恩情他不敢忘懷;若溪給了他重生,是給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他一樣不敢忘懷!當他敢脫掉靴子勇敢從容的在眾人面前走路時,他就已經把若溪當成了自己的親生母親。他告訴自己,他這輩子有兩位生母。一位早早去世他沒盡到半點孝心,他不會讓這樣的遺憾再次發生,他會盡一切力量孝敬母親!

    「母親!」他聲音微顫的喊了一句,可憋在心裡的話卻始終是說不出口。

    若溪抬起頭,透過他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他心底。她知道逸浚的個性,讓他說感性的話比要命都難。況且母子之間不需要多言,反而顯得生疏。她故意板著臉追問道:「怎麼又受傷了?跟別人打架了?」

    「沒有。」逸浚趕忙回著,生怕若溪生氣。

    若溪聽了卻說道:「打架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贏了還不受傷!反正你老子知道你打架要罵人,揍別人總比挨揍強。」

    「好!兒子以後打架不會讓自己受傷。」逸浚聞言一怔,隨即笑了一下。他有時候真是覺得母親是個奇人,說話行事常常出人意料,可細細一品卻很有道理。

    雖然他臉上笑容一閃而逝,不過還是被若溪捕捉到眼裡。這小子不笑的時候酷酷拽拽很有范,像他老子;笑起來又似一縷春風拂面,更勝他老子一籌。唉,不知道長大了要迷死多少姑娘!不知道他會相中什麼樣的姑娘,娶個什麼性子的兒媳婦才能制得住他呢?

    「奶奶,剩下的讓奴婢來吧。」琴緣見藥上的差不多,忙把若溪攙扶起來。小丫頭上前端臉盆,又有上去侍候逸浚的。

    若溪看著逸浚躺在床上蓋好被子,又叮囑琴緣往火爐裡加碳,這才扭身回房去了。

    宜宣正等的不耐煩,見到她回來埋怨著,「你說去看一眼便回來,怎地耽擱這麼長時間?」

    「你這個做父親的心忒狠,兒子的腳受傷了還不知道。」她瞪了宜宣一眼,「我估計是因為前個兒你說的話,他拚命在校場練習騎射,這才弄傷了自個。那小子嘴硬心倔,你非要用話激他做甚?」

    外面天寒地凍,若溪帶回來一身的寒氣。宜宣忙把她抱上床,把被子裹在她身上,這才回道:「我不過是擔心他去獵場會受傷,哪裡是想要激他?他傷成什麼樣?不要緊吧?」他知道若溪對逸浚的感情,若是有大傷不會這般鎮定。

    「磨破了皮,無大礙。」若溪就知道宜宣的本意是為了逸浚好,只是這話到了嘴裡就變了味。他們父子根本就是一個德行,都是心裡有話嘴上說不出的主。不過宜宣私下裡當著自己的面可是夠無賴,以後逸浚遇見心愛的人也會這樣?若溪想到這個忍不住笑起來。

    宜宣見她一個人縮在被子裡傻笑,湊過來好奇地問道:「你笑什麼?怎麼了?」

    「哼!不告訴你!」

    「看你說不說!」宜宣揭開被子鑽進去,不知道在裡面鼓搗什麼,只見若溪輕笑著告饒。

    他不停手,但見裙子、褲子一件件飛出來落在地上。一個水紅的抹胸被最後甩出來,滿室的旖旎,訴不盡的鴛鴦情深。

    第二天一大早,一道聖旨擾了侯府眾人的清夢。原是皇上隆恩浩蕩,准許嬪以上的妃子正月十五那日回家省親!侯府接了聖旨立即上下歡騰,能夠接鳳駕可是天大的榮幸。

    侯爺立馬招呼二老爺、三老爺去書房議事,又把宜宣和宜浩喊了去。掰著手指頭算,距離德妃娘娘省親不過十日,大動干戈是來不及了。不過還是要動土,以彰顯對娘娘省親的重視。

    老太君自然是高興,侯夫人更是喜極而泣。娘娘進宮多年,她們母女見面的次數有限,即便是進宮見了面,礙於宮規也不得說體己話。如今皇上恩澤外戚,她們母女得以在侯府相見,自然讓侯夫人感激涕零。

    「雖說這娘娘省親有他們哥三張羅,可內院不少事還得咱們娘們去辦。第一要緊就是約束好下人,千萬不能在娘娘鳳駕面前失了禮數。你們現在就回去清查丫頭、婆子,實在上不了檯面的就打發到田莊上去。」老太君吩咐眾人散去各自回院子。

    若溪回去把臨風居上下人等聚集起來,她們都聽說了娘娘要回府省親的事,一個個面露喜色。

    「你們不要只顧著高興,這可是侯府的大事,若是誰出了一差二錯就是掉腦袋都不算完!」若溪掃了眾人一眼,見她們面露懼色又慢條斯理的說著,「照規矩,娘娘是不會到咱們這臨風居來的。宮裡規矩大,事先會規定好娘娘坐臥行走之處,半點不能差!你們只要老老實實做好本分,必然不會出差池。等到娘娘回宮,我自然會賞賜你們。」

    這一番恩威並施讓眾人冷靜下來,她們紛紛答應。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若溪又請了老太君身邊的胡嬤嬤來,給大伙講了些宮中的基本禮儀。比如見到鳳駕該如何,見了娘娘該怎麼行禮等等。

    臨走時,若溪少不得包個大紅包給胡嬤嬤。

    「嬤嬤不要推辭,這不過是幾個小錢,我知道嬤嬤是看不上眼的。若不是因為我這個的丫頭、婆子不懂規矩,唯恐衝撞了娘娘,就是千金萬金也請不來您啊!」若溪笑著說道。

    胡嬤嬤聽了這才收下,笑著回道:「二奶奶真是高抬老奴了!承蒙奶奶看得起,讓老奴來教這些丫頭、婆子。奶奶冰雪一般的人,底下人也都機靈,這只說了一遍就都記住了。」

    這胡嬤嬤可是老太君身邊的老人,地位可不一般,侯府上下甚少有能進她眼睛的主子。雖說若溪嫁進來時日尚短,可她冷眼旁觀瞧出老太君對她的喜愛。更是看出這位二奶奶有幾分能耐,上次進宮去備受老太妃誇讚,前途不可限量啊!如此貴人,她豈敢小覷?見若溪有事相求,便痛快的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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