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溪硬著頭皮答應下晚暇幫忙,可她卻半點頭緒都沒有。那孟闊在皇宮裡做侍衛,光憑她的人脈怎麼能接觸上?況且她還不知道這孟闊的品行,晚暇從未接觸過外面的男人,或許被他騙了也未可知!她想了再三,還是決定把這事跟宜宣說了,讓他幫著打聽一下再說。
「真是胡鬧!」宜宣聽了頓時皺眉,「好好的大家閨秀怎麼能跟外面的男子接觸?你該勸她早些斷了這念頭,怎麼還縱著她繼續胡鬧?我聽說已經有人上門提親,不過太太正在考慮中,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定下來!」
「胡鬧?你的意思是說孟闊的家世根基全無,配不上四妹妹?我早該知道你最在乎門第出身,我這個小小七品芝麻官的庶女真是高攀了,你心裡一直是輕視我的吧!」若溪委屈的說著,低著頭可憐柔弱的樣子讓人瞧了心疼。
他忙摟住若溪,哄捧地說道:「你真是屈了我的一片心!我這滿心愛你寵你都來不及,怎麼會輕視?」
「那你就不能用家世做理由反對!」若溪撅著嘴說著,「好歹也派人打聽一下,孟闊若是品行不端就再也不提;若是他除了家世其他條件都很好,我們就幫扯四妹妹一把。」
「這事可不是說幫就能幫的!我做不得主說不上話,母親和父親不會輕易點頭答應,咱們侯府的姑娘嫁給那樣的人經不起旁人說三道四。再說上頭還有祖母,這多少坎卡著?」他為難地說著。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溪聽了回道,「宣,老天爺對我們不薄,讓我們能相守在一起。如果現在讓我們分開,你會怎麼樣?推己及人,四妹妹心裡放不下一輩子都不會快樂!看著她受折磨,我就幸福的恐慌,真怕只有我們幸福會遭天譴……」
「胡說!我好不容易在茫茫人海中遇見了你,或許已經等了幾輩子,今生的幸福是幾世修行來的。誰都不能破壞我們的幸福,我們會一直這樣幸福的生活下去!」他伸手摀住若溪的嘴巴,深情的看著她說道。
若溪聞言滿臉的感動,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胸口,傾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良久,她才想起她們還在討論事情,便仰起頭問道:「你到底幫不幫忙啊?」
「幫!你開口我怎麼能拒絕?」宜宣寵溺的朝著她笑道,「那丫頭倒是有顆聰慧的心,知道你的軟肋,更知道我的軟肋。以前怎麼沒瞧出她聰明?進了一趟宮竟然開了竅,難怪人人都說宮裡是人尖子待的地方,沒有十個八個心眼子怎麼死的都搞不清!」
她聽了笑起來,卻沒有戳破晚暇裝傻的事情。沒用兩日,宜宣果然把孟闊的事情查了個清清楚楚。
「這孟闊打小就父母雙亡流浪到了京都,因為天生有一膀子力氣倒不愁吃飯。在他十二歲那年正好趕上京都選武狀元,他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上台去打擂。一開始大伙見他不過是個半大孩子都不以為意,沒想到他連連擊敗幾個成人,頓時傳得街知巷聞。後來竟得了個第八名,眾人以為稀奇,傳到宮裡到了皇上耳朵裡。
皇上派人一查見他孤身一人身世清白,便下旨命他進宮做了個小小的侍衛。前年,大皇子在御花園的湖裡落水,被他瞧見救了上來。皇上詢問他姓名想起當年的事,讓他在大皇子身邊做貼身侍衛,從末等升至三等。
他平日裡沒什麼不良嗜好,只對練武感興趣,每日聞雞起舞很用功。在大皇子身邊盡職盡責,年紀不大卻很沉穩,名聲很好。」
若溪聽了非常高興,看來晚暇的眼光不錯,孟闊是個能托付終身之人!
「現在人我跟你打聽清楚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宜宣是半點輒都沒有,在他看來婚姻大事歷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妄圖要自己做主在侯府行不通!想來他和若溪的婚事,也是多方面原因才能促成,況且還沒遇到太多的阻力。晚暇和孟闊雖有緣,卻難有份啊!
她聞言想了一下,說道:「四妹妹為了他病著,他雖是個正直可依靠的人,不過還要看他對四妹妹有多少心思再說。若是他非四妹妹不娶,又有男人的擔當,我自然有辦法幫忙!」
「我只聽你的安排行事。」宜宣知道她鬼主意最多,笑了一下回著。
若溪正想著怎麼才能跟孟闊聯繫上,皇上竟傳召宜宣帶著逸浚進宮去。
「皇上怎麼突然召你們父子進宮?」她心裡有些忐忑不安,龍顏可是輕易好見的?宜宣身上沒有品級官職,皇上召見做什麼?
宜宣見她一臉的擔憂,忙笑著說道:「你不用擔心,一準是為了上次孩子們打架的事。當今聖上比我年長三歲,打小時常跟父親進宮便在一處玩耍。後來皇上長大成了太子,我也上了學裡便不常見。不過皇上總是念及小時候的情分,每每見了倒是親近。」
原來他跟皇上還有這些淵源,若溪聽罷略微放下心來,趕忙預備明日他們父親進宮的事宜。
侯爺把他們父子喊去囑咐了一番,老太君又提點了幾句,無非是見了皇上要注意禮數之類的話。
倒是若溪私下裡對逸浚說道:「凡事有你父親,你跟著學就行。不用害怕,皇上也是常人,不外乎七情六慾。皇上問什麼你只管如實說,態度可以謙遜卻不需要卑微!」
「可是若說錯了話惹皇上生氣怎麼辦?」逸浚雖然比同齡孩子穩重心機重,可他畢竟還是個孩子。況且因為身體殘疾,很少見外人,更別說是進宮見皇上了。
看著他緊張的樣子,若溪笑著輕撫他的頭,「童言無忌,誰會跟一個孩子計較?況且當今皇上是明君,即便他心裡不高興也不會不分青紅皂白亂處罰人!別胡思亂想,一會兒睡前喝一杯牛奶,明天好早起進宮串門。」
串門?逸浚聽了頓時無語,他這位母親還真是夠特別,真當皇宮是七大姑八大姨家隨便就能去。不過細細想來,他和大皇子是姑舅兄弟,皇上是他的親姑父,還真就是親戚。被若溪這樣一說,逸浚頓覺輕快多了,照著她的吩咐乖乖的喝了牛奶睡下。
第二天一早,宜宣帶著逸浚往宮裡去了。宮裡的規矩大,雖有皇上的口諭卻也不是能直接就進去。他們父子在宮門口候著,等到裡面傳來消息說是皇上散了朝,這才被放進去。小太監帶著父子二人直奔乾清宮,皇上正在御書房看奏折,聽見他們來了便宣了進去。
「草民林宜宣,犬子林逸浚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他帶著逸浚跪下,磕了三個頭。
「快點平身!」皇上如沐春風的聲音響起來,「賜座!」
旁邊的太監立馬搬了兩張椅子過來,宜宣父子謝座卻不敢坐實成了。
「這就是你兒子逸浚?」皇上瞧著逸浚笑著問道。
宜宣聞言忙站起來回著,聽見皇上又說道:「今個朕命你們進來一來是敘舊,二來是看看敢跟子虛打架的到底是誰!」說完笑著讓宜宣坐下回話。
旁邊坐著的逸浚聽了這話趕緊站起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低著頭站著。
「抬起頭讓朕好好瞧瞧。」他聽了皇上的話抬起頭,一雙大眼睛忍不住瞧了皇上一眼。只見皇上穿著一身明黃的袍子,上面用金線繡著龍的圖案。他不敢直勾勾盯著瞧,只掃了一眼覺得跟大皇子有七八分像,便趕忙垂下眼簾。
旁邊的宜宣見狀一皺眉,復起身告罪道:「犬子無狀請皇上恕罪!」
「朕倒是喜歡他的真性情,跟你小時候有幾分像。」皇上並沒有怪罪的意思,「想當年你是唯一一個敢跟朕打架的人,如今到了下一輩,沒想到他們也有這份緣分!」
逸浚聽了眼神一閃,原來當年父親跟皇上也打過架!只聽宜宣回道:「草民小時候不懂事,冒犯皇上了,還請皇上不要怪罪。」說罷跪下。
皇上見狀終是皺起眉頭,片刻命他起身,已然沒有跟他敘舊的興致了。
「你可進學了?都讀了什麼書?」半晌,皇上詢問逸浚。
「回皇上的話,先前是父親教我,前兩個月剛去了學裡。」逸浚趕忙回著,「父親很忙,我便隨便看些書,但凡是感興趣的都看不拘種類。」
宜宣聽見兒子一口一個「我」面色難看,剛想要說什麼,卻見皇上朝著他擺擺手只好忍住。
皇上見逸浚口齒伶俐,說話不卑不亢頓時來了興致,笑著說道:「哦?那你感興趣的都是什麼書?說出些名字給朕聽聽。」
「《四洲志》、《天工開物》、《山海經》還有《齊民要術》等等。」逸浚回著。
皇上聽罷眼神裡帶著些許的探究,繼續問道:「倒是不拘種類,不過你都能看懂嗎?」
「《山海經》倒是有趣,裡面神鬼出沒妖精橫行挺有意思;《四洲志》介紹各個地方不同的民風民俗,讓我大開眼界;只是那《天工開物》和《齊民要術》隱晦了些,有很多地方要問先生才行。」他一字一句的回著,條理清楚聲音脆快。
聽他一說似乎是真看得明白,皇上眼中多了些讚賞,扭頭朝著林宜宣說道:「嗯,你生養了好兒子!」
「皇上謬讚,他不過是略懂皮毛便敢顯擺罷了。」宜宣趕忙回著,「小孩子不知道深淺,在皇上面前出醜了!」
「朕覺得這樣挺好,還是跟小孩子說話輕鬆。」皇上意有所指的說著,還瞟了他一眼。
宜宣豈能聽不出皇上話裡的意思?只不過今非昔比,他是一介草民,皇上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他怎麼敢跟帝王論舊情?伴君如伴虎,皇上高興還無妨,若是動怒半點越逾都會惹出禍端。
「你竟然敢出手打大皇子,就不怕朕一生氣要了你的小命?」皇上突然盯著逸浚問道。
逸浚感覺到皇上眼中的犀利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稍微鎮定了一下回道:「母親說了,皇上是千古明君,不會因為自己兒子吃了虧便不分青紅皂白動怒!」他到底是聰明,不僅領會了若溪的話,還學會了舉一反三靈活運用。
這一個「千古明君」的帽子倒是讓皇上很受用,畢竟孩子不善於撒謊。
他眼中的壓迫感斂去,笑著問道:「這話是你母親說的?」
「嗯。母親還說了大丈夫可殺不可辱,明知道打不過也要打,這是事關尊嚴的問題!」逸浚的話讓宜宣冷汗直冒,這小子進了宮怎麼突然變得話多起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往出冒,這是要惹禍啊!
「哦?」皇上的眼神變得幽深起來,「今個這些話都是你母親教你說得?」
宜宣聽罷額上有汗沁出來,死死盯著兒子,可逸浚卻不往這邊瞧。
「不是,是母親教導我記住的。」逸浚不假思索的回著,「進宮之前母親叮囑,讓我守宮規態度要謙遜,不過不用卑微只說心裡話就行。」
皇上聽罷不由得點點頭,連連稱讚道:「好!古有孟母三遷,今聞林母教子。回去之後好好聽你母親的教導,他日會有一番作為。」說罷又命人帶著他去德妃宮裡見大皇子,留下宜宣單獨說話。
逸浚被太監帶了下去,皇上卻低頭看起奏折來。宜宣不敢言語立在下面靜候著,半晌,才聽見皇上輕咳了一聲問道:「那拼圖是你媳婦的主意?聽說她還畫了什麼童話書,子虛嚷著要看呢。」
「等草民回去便馬上把童話書送進宮來。」他恭敬的回著。
「哼!」皇上見他還是那般謹小慎微不敢言語的模樣輕哼了一聲,「你媳婦倒是很特別,哪日有空帶進宮走動走動,德妃還沒見過這個弟媳婦呢。朕對她也很好奇,倒想要見見是何模樣!」
宜宣聞言臉色微變,皇上這最後一句話說得讓人心驚。他隨即回道:「賤內蒲柳之姿難見聖顏,況且她不懂宮規不敢帶進來。」
「朕怎麼聽說林府二奶奶是美貌與智慧並重,尤其是腦子裡新奇的想法很多,總是能讓人眼前一亮。府上老太君的生日宴簡直是轟動,朕在皇宮裡都聽見議論了。眼見老太妃就要過生日,每年都一個模子實在是乏味的很。宮裡若是有這麼個可心人,能替朕分憂不少啊!」說罷別有深意的瞧著宜宣。
「皇上!」宜宣忙跪下,「草民的媳婦哪有皇上說得那般出色?不過是外面以訛傳訛罷了。祖母的生日宴是草民和母親的主意,她不過是一旁協助,皇上可真是太抬舉她了。草民……」
「啪!」皇上不等他說完已經重重的放下端在手中的茶杯,「少用糊弄侯府眾人的招數糊弄朕,你當朕不出這皇宮是什麼都不知道?」
宜宣聞言真是脊背發涼,他明白皇上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玩伴,所以才試圖保持距離謹守規矩。可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認為隱秘的事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這太可怕了!眼下皇上說出這樣一番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皇上想要若溪進宮?不行,這絕對不行!
「皇上,溪兒不能進宮幫皇上解憂,她是侯府的兒媳婦,是草民的娘子!」他突然抬起頭,直視著皇上的眼睛半點不退讓。
皇上也盯著他,眼神高深莫測不知心中在作何打算。
「進了宮她也是侯府的兒媳婦,你的娘子。德妃寂寞,太妃孤寂,她進來小住個一年半載,就算是替朕分憂解難了。」
「不行!皇上怎能把恩愛夫妻這樣分開,草民誓死不從!」宜宣緊抿著嘴唇,攥成拳頭的手骨節發白。
「你敢抗旨!」皇上微微皺了皺眉頭,眼神變得銳利壓迫起來。
宜宣不畏的迎上去,眼中帶著不容折扣的決絕,在若溪身上他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不管面前的男人是誰,他都不會把若溪讓出去!若是皇上執意如此,他便是豁出性命也不能答應!況且皇上的一席話是對他和若溪最大的侮辱,就像若溪曾經告訴過逸浚的,打不過也要打,事關尊嚴!
皇上見狀眼神忽得弱下去,歎口氣說道:「朕沒有其他想法,不過是想要找個人解憂罷了。後宮死氣沉沉,前朝又正值多事之秋。新稅法的推行舉步維艱,那幾個老古董整日的跟朕唱反調。朕提出讓你入仕幫朕,你推三阻四不肯!咱們是打小的玩伴、兄弟,朕有難處你們夫妻不能獨自逍遙。朕也不強迫你們,前朝還是後宮,你選一個吧!」
宜宣頓時滿臉的黑線,原來這才是皇上的重點,要逼著他入朝!唉,打小皇上就喜歡軟硬兼施的逼著他就範,這個脾氣卻是一點都沒變。眼下被皇上盯住,想要脫身是不可能的,只好稍微講一下條件。
想到這裡,宜宣說道:「草民願意幫皇上分憂,只是能力有限身份尷尬,名不正言不順會越發引起老臣不滿!況且府中的生意離不開草民,還請皇上體諒。」
「你願意幫朕就好。」皇上笑了,瞇起的眼中有算計的亮光在閃爍,「朕聽聞張達張先生在京都,最近有幾個老古董頻頻上門。你想辦法讓他住到侯府,省得不相干的人去打擾!朕知道張先生是奇人異士,不能用一般的辦法拉攏驅使。不過你兒子和媳婦都說朕是千古明君,早晚張先生也會明白,朕等著他甘願為朕解憂的那日!」
宜宣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答應下。請張先生入府,比讓他入仕和若溪入宮要好太多,他不能再跟皇上討價還價!
「嗯,朕等著你的好消息,替朕好好照顧張先生!」皇上的心情似乎很好,「你去錦繡宮接兒子吧。朕以為你的脾氣變了,沒想到還跟小時候一樣,敢跟朕瞪眼睛的還沒有幾個!」
宜宣聽了無語告退,出了御書房眼神變得幽深起來。看來往後的日子不會再平靜安逸,入仕不過是早早晚晚的事情。若不是逸浚腿有疾,皇上冊封世子的旨意早就下了,他連這幾年的悠閒日子都不會有。
他被太監引著去了錦繡宮,那裡是大皇子的住處。不知道逸浚跟大皇子相處的如何,不會再次打起來吧?走到窗下,就聽見裡面傳來他們些許爭執得聲音。
「我說這塊放這裡才對!」
「不對!明明應該放這!你看,這塊上面有一縷頭髮,放在左上角才行。」這是逸浚的聲音。
「哼,反正每次都照你說得拼。」到底是大皇子最後妥協。
他立在窗下朝裡面瞧見,只見兩個孩子把腦袋湊在一起,正趴在床上拼清明上河圖呢。皇上聽說了拼圖的事,便下旨命內造辦日夜趕工完成了清明上河圖。一幅畫被分割成上千塊,逸浚和子虛誰都不能以一己之力完成,不得不一邊爭吵一邊合作。
拼圖才完成一小部分,兩個人都很投入,宜宣便沒有進去打擾,況且他還見到了站在門口的孟闊。
「二少爺安。」孟闊眼中有一抹別樣的情愫閃過,規規矩矩給宜宣請安。
「大皇子玩得興起,可我打算帶逸浚回去了。他四姑姑病著,想讓他過去陪著說說話。」他瞧著屋裡似乎在自言自語,眼睛卻不經意的掃了一眼孟闊的表情。
只見孟闊明顯一怔,滿臉的擔憂掩飾不住。
「請了大夫吃了藥也不見好,莫非是心裡有事?」宜宣又輕語著,然後邁步進了屋子。
孟闊神情恍惚,竟不知道宜宣父子是什麼時候走的。他滿腦袋都是晚暇病了的話,請了大夫吃了藥也不見好到底是怎麼了?他眼前浮現晚暇那張楚楚可憐的臉,被人欺負了就知道躲在無人處哭泣的樣子。
他一直覺得自己沒有父母很可憐,實在是沒想到公侯小姐也會這般身不如己,還會有傷心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想要用自己的力量讓晚暇快樂,想要見到她笑的模樣。在宮裡相處的時光雖然短暫,又偷偷摸摸生怕人知道,可卻是孟闊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候。
知道晚暇生病出宮,他是既高興又擔憂。想盡辦法把隨身攜帶的玉珮送給晚暇,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可在劉府的那次碰面卻讓他從夢裡清醒過來!侯府千金不是他這個小小的侍衛能覬覦的,他始終是在做夢。
他決定把一切都忘了,可為什麼上次去侯府想見晚暇想的快要發瘋?可為什麼聽見她病了就越發的想要飛過去?他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情感,告訴自己見一面就好,再見一次就全部忘記了結!
宜宣帶著逸浚回了侯府,先去老太君那邊回話,又跟著侯夫人回瀲灩居,半晌才算是有了跟若溪獨處的時候。
他當著祖母和母親的面自然是沒說張先生的事情,無人時跟若溪談及,面帶不愉的說道:「皇上是算準了你是我的軟肋,竟這般威脅起來!」
「呵呵,看來皇上還是個挺有趣的人!」若溪聽他說起與皇上的對話,眼前浮現出一張精於算計的臉。這個世上能讓宜宣吃癟的人不多,她倒對皇上有些好奇起來。
「你在想皇上?我不許!」宜宣皺著眉頭霸道的摟住她,「我想把你一輩子藏在屋子裡,可偏生你的光芒怎麼都掩蓋不住。不過我不會任何人把你搶走,皇上也不行!」
「胡說什麼呢?皇上不過是為了逼你就範,他是個天生的陰謀家政治家,女色怎麼可能羈絆住他?況且我還沒有那傾國傾城的容貌,宮裡的娘娘哪一個不是美艷動人!」
「可你是最特別的,她們不過是空有美貌的殼子!」宜宣緊緊摟著她,洩露出他的內心似乎比嘴上說得要脆弱。
「傻瓜,每一個男人都會認為自己心愛的女人是最特別的,可其他男人就不會這樣想。」若溪笑了,俯在他耳邊輕語著,「我已經是你的人了,永遠只屬於你一個人!」
「啊!溪兒,我的寶貝……」他的聲音嘶啞起來,眼中帶著濃濃的情愫,大手開始不老實的上下遊走起來。
若溪急忙推著他的胸口,紅著臉說道:「眼下剛到晌午,你猴急什麼?我問你,這次進宮可見到孟闊那小子了?」
「嗯。你讓我帶的話帶到了,接下來就看孟闊的了。」他的嘴巴不老實的在若溪頸上蹭著,呼出的熱氣讓她感覺酥麻。
若溪聽了很高興,他見狀把她抱起來,曖昧的說道:「寶貝,我幫了這麼多忙,你可要好生的慰勞感謝才行……」說完俯下頭噙住若溪的嘴唇,不管她掙扎捶打把她抱到床上。
眼下他只想感受擁有若溪的感覺,感受合二為一的滿足!他在皇上面前表現的很自信,可心底還有有一絲恐慌,他無法想像失去若溪的生活!他也清楚皇上真正的意圖,可卻生怕皇上有那麼一丁點的認真。他不會向任何勢力屈服,豁出性命也會抗爭到底,可是他卻不想毀掉和若溪的幸福平淡生活。
若溪似乎感受到了他心底的不安,對於他近乎無度的索求順從的接受著。直到黃昏這場纏綿才算是停歇,若溪被折騰得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她像一隻疲倦的小貓趴在宜宣懷裡,宜宣略微用手撩撥便嗚咽似的哼一聲。他不再挑逗,只摟住她俯在耳邊說起羞人的情話來。
她迷迷糊糊中感覺被抱起來,似乎被泡在熱水裡擦拭了一陣,等到再次被抱到床上便徹底昏睡了過去。她醒過來的時候,見宜宣正摟著自己瞧著。
「什麼時辰了?」她瞧見外面似乎很黑,不由得皺著眉頭問道。
宜宣笑著回道:「快二更天了,起來吃些宵夜吧。」
呃!若溪聽了輕咬著嘴唇,抱怨地回道:「你非要白日裡……桂園幾個恐怕都在心裡笑話,我真真沒臉!」
「又不是頭一遭,她們早就習慣了,怕什麼!」他痞笑著說道,「我估計你快醒了,剛剛吩咐桂園準備吃食去了。」
若溪聞言趕忙起來穿衣服,剛剛穿戴好就聽見桂園的聲音,吩咐她進來卻有些心虛的垂下眼簾。
「這裡不用侍候,你也下去歇著吧。」自打嫁過來,若溪就從不在臥房的外間留丫頭上夜。
桂園也沒抬頭,放下托盤便告退出來。她是若溪的貼身丫頭,怎麼可能不知道主子在屋子裡做什麼?只是這大白天便做那等事,還小半天不停,她想起來便面紅耳赤。剛剛為了怕丫頭莽撞闖進去,她就守在廊下,站得雙腿發酸。眼下主子不用她在跟前侍候,正好回房歇著。
她剛一掉頭,就瞧見有個身影一閃,忙輕呼起來,「誰?是誰在那裡?」
可那個人影聽見動靜似乎閃得越發快了,不等桂園過去瞧清楚人就不見。桂園瞧瞧這方向不由得一皺眉,應該是往後院去的。後院只有兩位姨娘,難不成是她們派丫頭來窺探?想到這裡她便往後院去了,上夜的丫頭應該知道是誰出來了。
上房和後院之間有穿堂,一到二更三刻便下鑰匙。眼下快要到時辰,桂園過去正瞧見婆子打屋裡出來。
「姑娘怎麼這個時辰來了?是奶奶有什麼吩咐?」郝婆子滿臉堆笑地問著,又請桂園屋子裡面坐。
桂園往後院張望了一下,笑著回道:「剛剛看見有隻貓往這邊跑,我便追過來瞧瞧。快到夏天,野貓什麼的特別多,冷不丁從角落裡竄出來怪嚇人的。咱們這些粗人還好說,若是把奶奶、二爺嚇著就糟了。」
「是嗎?我倒沒瞧見什麼野貓,這大晚上的也沒人出入。哦,對了,剛剛梁姨娘去看了二小姐才回來。」她知道桂園是若溪身邊最得力的丫頭,這個時候過來怎麼可能是追一隻貓?她不敢有半點隱瞞,把梁姨娘什麼時候出來,什麼時候回去的細細說來。
桂園見她不是個糊塗蟲,笑著說道:「只要沒到下鑰匙的時候,誰要出入都成,我們這做下人的更是管不了姨娘的事。不過郝媽媽可要照看好這門戶,阿貓阿狗的不能來回亂躥,嚇到正房的主子們就不好了。奶奶把這鑰匙交給郝媽媽,是對郝媽媽的信任,責任重大啊!」
說罷她掏出個荷包塞在郝婆子手裡,「晚上警醒些,有什麼事就差小丫頭過來回稟一聲。這幾個小錢給媽媽買酒喝,可晚上值夜的時候可是滴酒不能沾!」
「這是我的職責,怎麼能讓姑娘破費?只要姑娘在奶奶跟前美言幾句就好,這銀子……」郝婆子推辭起來。
桂園見狀笑著說道:「郝媽媽就拿著吧。這侯府的主子們都大方,時常有打賞下來,可咱們做奴婢的也要看是誰賞的不是?這是奶奶賞的,多少代表一種態度,可不是誰都能得的!光看銀子多少不行,要掂量掂量這背後的輕重!」
「姑娘替我傳句話給奶奶,就說老奴心裡只有奶奶一位主子,認不得旁人!」郝婆子聽得明白,忙接過荷包表白起來。她也得過梁姨娘的賞賜,所以有時候對梁姨娘和她的丫頭出入就睜一眼閉一眼了。眼下桂園的話明顯在點她,怎麼不讓她心驚?梁姨娘就是賞得再多,也不頂奶奶一句話啊!
桂園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吩咐她上好鎖才扭身回去了。郝婆子不敢怠慢,忙手腳麻利的關好門上鎖,又查看了一遍可鎖結實這才回房間去了。至於梁姨娘那邊,往後晚上出入她可不敢隱瞞,下了鑰匙以後是斷斷不能放行了。
剛剛確實是梁姨娘,自打林宜宣吩咐她不許老回娘家,她便整天悶在後院不得出去。上次她母親過生日,她回稟若溪回去了一趟,恰好碰見表哥吳六。她已經被吳六撩撥的起了出牆之心,怎奈把身邊的丫頭紫雲給了他,反倒讓他忘了自己,再見面怎能不心生抱怨?可她又想跟吳六歡好,便找機會與他獨處。
吳六是什麼德行?雖得了美嬌娘不過月餘還沒過新鮮勁,可見了表妹眼含春波嬌嗔中帶著挑逗,面帶怒色又似哀怨訴說,一下子便精蟲上腦失了魂魄。他顧不得倫理綱常,抱住梁姨娘就要親熱。
這梁姨娘偏生不讓,忸怩掙扎還擠出幾滴眼淚,罵他是負心漢之流。他少不得說盡甜言蜜語方入巷,梁姨娘久不沾雨露分外浪起來,直把吳六喜歡的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本是狗男女偷情,卻似一對多情鴛鴦,竟相互說著地老天荒的誓言!這梁姨娘被吳六哄得不知道南北,滿心以為找到了真心相愛的男人,殊不知吳六是在打她家財產的主意。後來幾次見面都少不了翻雲覆雨,梁姨娘對吳六言聽計從百般討好,光是身上的金銀首飾就送了好幾套。她卻不知道,那些首飾現在正帶著吳六媳婦和紫雲身上,她不過是冤大頭罷了。
梁姨娘在父母雙親跟前替吳六說好話,又慫恿著父親認下他做乾兒子。梁老爺漸漸在生意上倚重吳六,把他當成能養老送終的依靠了!
可突然間宜宣便不讓她再回娘家,這下倒是讓她難耐起來,又有些害怕不安。難不成是自己露了什麼蛛絲馬跡,她心裡不踏實怎麼能睡得著覺?她想要打探些消息,可若溪和宜宣身邊哪裡有她的人?無奈之下便想到偷聽牆角的辦法,這才假裝看菲虹打後院溜出來。
可是她偷聽了片刻只聽見二人說些房事,心裡懊惱卻又嫉妒的發狂。憑什麼她們就白日宣淫,自己就得守著活寡!她越發的想要見吳六,身體裡的火燒得她難受。
半晌,梁姨娘還躺在床上睡不著,外面傳來三更天的梆子聲。
同樣輾轉反側的還有晚暇,她聽說有人上門提親,心事越發的重起來,整個人憔悴虛弱好似大病一般。若溪答應幫忙,可這幾日都沒有消息,她竟連問都不敢問,生怕聽見什麼讓自己絕望的話。
今個二哥帶著侄兒進宮去了,不知道可曾見到孟闊,他現在究竟怎麼想的?晚暇知道若溪一定會跟二哥商量,她也是打定這個主意才央求若溪幫忙。
怎麼樣都睡不著,她只好坐起來,外間上夜的菱角睡得很沉。那丫頭白腸白肚,腦袋一沾枕頭就著很難叫醒。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照進來使屋子裡很亮堂。她披著衣服下地,推開窗戶往天上看。突見窗下立著一個人影,嚇了一跳,剛要叫嚷就聽見那人說道:「別叫,是我!」
聽聲音很熟悉,她忙細細打量過去,越發的驚慌失措。
「大半夜你怎麼會在這裡?若是讓府裡的護衛逮住可了不得,快走!」她慌張地說著。
孟闊不僅沒走,還躍身跳了進來,反身把窗子關上又往外間張望起來。
「菱角覺沉可信,你放心!」她見狀輕聲說著,說完又立即滿臉通紅。這話似乎是在縱容孟闊,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若是讓旁人知道會是什麼下場她很清楚!不僅孟闊活不了,她也會死的很難看!
「你快走吧!」她退後幾步說著。
孟闊直直的盯著她,片刻才說道:「你瘦了,憔悴了。」
她聞言立即紅了眼圈咬著嘴唇說道:「你半夜三更冒險跑進來就是為了說這個?我聽了這話該如何?感動的哭出來,然後任你……輕薄?」
「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我不過是聽說你病了,想要過來瞧一眼……」
「現在你看過了,趕緊走吧!」
「可是你過得不好,我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又能怎麼樣?已經有人上門提親,太太答應只是早晚的事情。我與你……終是陌路!」說罷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孟闊有些發憨,本就不會說甜言蜜語,見了她哭得傷心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安慰。可是晚暇的表現已經讓他明白,她的心裡是有自己的。
「你等著,明日我便來提親!」他滿臉堅決的說著,心疼地瞧了她一眼推開窗戶又翻出去。
晚暇聞言止住眼淚,抬頭的功夫就不見他的人影了。他說要上門提親,可太太如何能答應?若是如此簡單,當時她也不會把玉珮退了回去,也不至於得這場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