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只有這個辦法了。」蘭息染挑眉,「不然呢?如今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難道你還有別的辦法?還是說,你還在相信那個傢伙的謊言?這麼急切的定了日子,又封死了所有退路,準確的掌握住你的弱點,你覺得這不是計劃好的麼?」
「我……」雲挽卿啞然。
是啊,一切都是計劃好的,所以他真的騙了她麼?
門外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很快房門便被人敲響,「姐姐,姐姐開門。宮中派人來為姐姐準備梳妝了!」
雲挽霜的聲音很大,有意在提醒著屋內的人。
雲挽卿一驚,宮裡的人這麼快就來了!蘭息染十三聞聲面色一沉,雲挽卿回過神來,轉身將依然站在一旁未動的蘭息染推了過去,「有人來了!你先回房去,等這些人走了再說,別瞪眼了,快點兒罷。」
「好好想想我方纔的話,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知道麼?」蘭息染擰眉,深深的看了雲挽卿一眼,終於轉身離去。
見那抹身影消失在窗外,雲挽卿歎了口氣,走到軟榻上坐了下去,有氣無力的開口,「十三,去開門罷。」
「嗯。」十三輕輕應了一聲,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雲挽霜領著一眾宮人宮女站在門口,狹小的走廊根本容納不下那麼多人,一眼望去儘是端著各種物事兒的宮女,長長的排到了院門口。
房門打開,屋內的一切一目瞭然,見沒有其他人,雲挽霜心中鬆了口氣,領著幾名宮女走了進去,「姐姐,這是宮內派來的人,因為明日吉時定在日出之時,所以現在就要開始著手準備,嫁衣首飾等一系列物事兒都送過來了。娘現在正忙著與喜公公商量事情,得等一會兒才能過來,姐姐先洗漱換衣,等娘來了再梳發。」
「我知道了。」雲挽卿點點頭。
看著那張黯淡的小臉,雲挽霜眸色一暗,側身讓身後的眾人進來。
幾名侍衛抬著浴桶走過來放置在屋內後離去,眾人連忙擺上了屏風,準備著沐浴事宜。
看著來來去去忙碌的人,雲挽卿的眉頭一點點的皺了起來,終於忍不住揚手開口,「好了,東西放好你們就可以出去了,這裡有十三跟小霜兒就夠了,都下去罷。」
為首兩名年紀稍大的宮女見狀,為難的相視一眼,上前恭敬的頷首行了一禮,「回稟太子妃,皇后娘娘交代太子妃的一切事宜都交由奴婢二人,沐浴有著很多詳細的步驟事宜,二小姐與將軍府的人畢竟對皇家規矩知道的不慎細緻,若有出錯,皇后娘娘怪罪下來奴婢二人實在擔當不起,請太子妃不要為難奴婢們。」
話音一落,屋內外的所有人都齊刷刷的跪了下來,「請太子妃不要為難奴婢們!」
雲挽卿見狀瞠大雙眸,原本就煩悶的心情更郁卒了,望著眾人半晌又不好發作,頓了頓,眸色一暗,直接躺在了軟榻上,「一句一個皇后娘娘,是想用皇后娘娘來壓我麼?宮內的規矩,沐浴哪兒來那麼多的講究,本小姐不在乎那個,我想皇后娘娘也不會在乎,我說的話你們只要照做就是,若是皇后娘娘怪罪下來有我擔著,你們怕什麼?本小姐沐浴的時候不喜歡有外人存在,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一聽我的話乖乖退出去,二就這麼僵著,耽誤了時辰誤了大事……你們覺得到底是你們會受到懲罰還是我會受到懲罰呢?」
「太子妃……」眾人聞言一驚,皆是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來,完全沒想到眾人口中稱讚連連的太子妃竟會如此無賴,直接威脅了他們。
看著那一張張精彩紛呈的臉,雲挽霜輕咳一聲,緩緩開口,「好了,既然太子妃都這麼說了,你們照做就是,若是皇后娘娘問了,這也是太子妃的意思,挨不著你們,還不下去。」
躊躇片刻,那兩名宮女還是領著眾人退了出去。
房門一關上,雲挽霜就朝軟榻旁走了過去,「姐姐,這樣無視皇家規矩真的好麼?事已至此,你還是不嫁給太子殿下麼?想了這麼幾日,你到底想到什麼了?自從那日入宮之後你就不對勁兒,問你你也不說。如今因為婚禮的事爹娘忙的連飯都吃不好,朝中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幾乎都要將門檻踩破了。」
「小霜兒你說的不是廢話麼?我怎麼會想嫁?我一直都是不想嫁的好麼!只是,現在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不是沒有辦法了麼!」雲挽卿懊惱的坐起身來,盤起雙腿,手撐在了下而上,「你方才說時辰定在日出之時?這算什麼?」
日出之時,那麼早,這到底是什麼見鬼的規矩!
「我也不太清楚,只聽到了一兩句,好像日出之時有著好的寓意,是個好的開始之類的。話說起來,這次婚禮選在我們家裡舉行真是嚇了所有人一跳,連娘也被嚇到了,畢竟已經很多年不見這個傳統了。選在府中娘根本沒有閒暇來問你的心情了,娘一直都在擔心,你也是這幾日總悶在房裡誰也不見,也不去找娘。」說起這些,雲挽霜不禁感歎,「好像幾日下來,我們家幾個人分成了幾撥一樣,爹成日忙的不見人影,家裡的事兒幾乎都落在了娘身上,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反常態的呆在房間裡,而我什麼都幫不上,是能在一旁乾著急。」
「傻丫頭。」雲挽卿聞言一震,伸手撫上雲挽霜的發頂揉了揉,勾唇輕笑,「沒有分成幾撥,怎麼會呢?我們都是一家人啊!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倒是你方才說爹成日裡忙的不見蹤影是什麼意思?爹不是跟娘一起在忙著婚禮的事兒麼?」
「不是。」雲挽霜搖首,也覺得很奇怪,「爹沒有在幫娘,這幾日都是娘一個人在忙,這段時日我連爹的面都很少見到呢!上朝之後就不見人,晚上似乎也回來的很晚,宮裡這段時日這麼忙麼?皇上的病不是好了麼?而且小王爺也回來了,有小王爺忙著太子殿下應該不會有那麼多的事兒才對,真的很奇怪……」
「上朝之後就不見人,晚上也很晚回來,一直待在宮裡麼?」雲挽卿眸色一暗,疑惑不已,想到之前趙泠滄曾說過的話,不禁凝眉,「不對啊!沒聽說宮裡有什麼的大事兒,爹他們怎麼會那麼忙?」
之前她去宮裡問那冰塊的時候他說不能告訴她,這麼急著辦婚禮,又不告訴她原因,肯定是有什麼不能讓她知道的!按照他們之前說的話,那冰塊算是違背了約定,可是見到她之後沒有半點兒異樣,連態度也變得很奇怪,好像篤定了什麼事兒一樣!與她相關卻又不能告訴她,爹又這麼忙,成日裡往宮裡跑,這段時間根本就沒發生什麼大事,而且她這個女兒要成親了,做爹不是應該一心忙她的事兒麼?能有什麼事兒比她更重要,除了朝中之事她想不到別的了!在老爹眼裡,除了家人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朝廷了,對了!沈遇那傢伙曾經讓她送給老爹一封信,還是不能讓她知道的信,爹那時奇怪的反應!前後一對比,很有牽連,難道那冰塊隱瞞她的事跟沈遇送信的內容一樣麼?
如果是,那內容又是什麼?那封信就連沈遇也不知道內容,放眼整個朝野,能夠驅使沈遇的人能有幾個?沈遇的異樣,爹的異樣,那冰塊的異樣……加上這突然的婚禮,難道這婚禮真的只是個幌子麼?否則,那冰塊怎麼有那麼輕鬆的神情?真的是這樣麼!他們到底想做什麼?朝中重臣加上太子……
看到雲挽卿不停變幻的神情,十三與雲挽霜疑惑不已。
雲挽霜終於忍不住伸手在雲挽卿眼前晃了晃,「姐姐?姐姐你想到什麼了?你的神情好嚴肅。」
雲挽卿聞聲一怔,驀地回過神來,看到眼前靠近的臉嚇了一跳,「小霜兒!你幹嘛突然離的這麼近啊!」
「姐姐,明明是你自己先分心了,你方才到底在想什麼?與爹有關麼?」雲挽霜愕然,站直了身子。
「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十三緩緩開口,眸色深幽,靜靜的觀察著雲挽卿的表情。
這幾日以來終於找到答案了麼?看她的樣子絕對是想到了什麼?與老爺有關?成親的事兒怎麼會與老爺有關?這明明是皇上皇后他們的主意,難道這其中有什麼不對?
對上那雙冷沉的眸,雲挽卿輕輕點了點頭,「嗯,想到了一些只是無法確定,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他們又要計劃什麼事兒?」
「他們?計劃?」雲挽霜一怔,詫異的揚眸,「姐姐,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們……是誰?計劃又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雲挽卿聳聳肩,長長的舒了口氣,如釋重負,「雖然具體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要明日的婚禮不是真的就可以。看來那冰塊的確沒有騙我,既如此,我們就等著看明日好了!」說著,起身朝浴桶邊走去。
「啊?」雲挽霜一頭霧水,完全不明所以,「姐姐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叫婚禮不是真的?聖旨不是都已經下了麼?而且……都開始準備了,明日就要舉行大典了,現在整個洛城乃至整個趙國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了怎麼會……不是真的呢?」
看到雲挽卿的動作,十三愣住,「你這是做什麼?」
既然她說不是真的就一定真的,這麼幾日的疑問終於有了結果麼?雖然他不知道她到底想到了什麼。
雲挽卿褪下外衫掛到衣架上,轉頭道,「做什麼?當然是沐浴了,水都送來了不洗不是涼了麼?那多浪費啊!再說,既然要演戲那就演全套罷,正好體驗體驗皇家的規矩究竟有多繁瑣,這也許是個難得的機會。」
十三:……
不管是什麼時候都能有這樣輕鬆的心情,還真是她風格啊。
雲挽霜滿頭黑線,「姐姐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體驗規矩,真是……」
接下來的時光裡,雲挽卿徹底體驗了一回皇家的規矩,足夠囉嗦,足夠繁瑣,足夠讓人瘋狂,大到服飾妝容,小到指甲髮梢,幾乎從頭到腳的休整了一遍,平素有丫頭那麼給她剪指甲她都覺得太奢侈,結果這一次幾根手指頭一個人,她幾乎被人群包圍了。
一開始還反抗,隨著時間的推移連反抗也變得無力,任由那些人在身上折騰了,夜越來越深沉,府中卻喧鬧若白晝一般,雲挽卿終於在長久的折磨之後睡了過去。
整個過程十三完全無法靠近,看著睡著的雲挽卿無奈的歎息一聲,轉身朝外走去。
見十三離去,雲挽霜下意識的想將人叫住,想到有可能是去找蘭息染時,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罷了,我還是在這裡陪著姐姐吧,雖然她已經睡著了。真是,那會兒還懊惱擔憂的坐立難安呢?這會兒就睡著了,還睡得這麼香,真是……跟她的個性一樣呢?」
整個府中處處是人,唯有一處最安靜,那就是蘭息染居住的院子,這幾日府中忙的翻了天,江弄晚也顧不上蘭息染了,府中的人也習慣了蘭息染的存在,好像他原本就是府上的人一般,完全忽略了雲挽卿之前男扮女裝的身份與蘭息染是先生這件事,若是反應過來,不知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十三一腳跨進院門,便看到坐在假山石上那抹身影,「坐的那麼高不怕被人看見麼,畢竟你現在還是先生的身份。」
蘭息染早已發現了十三的到來,聽到這話不禁嗤笑出聲,「怕被人看見?怕什麼?怕他們質疑我的身份麼?你是不是忘了,小傢伙一直都女扮男裝在書院讀書的,而我這個先生自然不知道她的身份,我如今住在這府中,府中卻堂而皇之自然而然的辦起了他們口中所謂『大少爺』與太子的婚禮,這府裡的人已經完全無視了我的存在了,現在為了婚禮的事兒忙的天翻地覆,誰還有時間去在乎這個。」
經由蘭息染這麼一說,十三才反應過來,「你說的是啊,府裡的人的確忽略你的身份,連一向細心的夫人都忘記了,你果然是出現的太頻繁了,府裡的人已經習慣了你的存在。」
忽略?蘭息染唇角抽了抽,就在方纔還有很多人跟他打招呼,一口一個先生喊的響亮。頓了頓,緩緩開口,「你怎麼來了?是不是發生什麼變故了?」
這個十三的身份在府裡還真是方便啊,大小姐的貼身丫鬟,明明是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一個一直著男裝的男人,怎麼就成了貼身丫鬟?那些人的眼神都有問題?甚至連將軍與夫人的眼神都有問題?雖然這傢伙長得的確有些陰柔,但也不至於到被誤認成是女人的地步罷?一個女扮男裝,一個男扮女裝,他們兩個倒是過的很精彩啊!
「現在梳妝準備。」十三聞言眸色一暗,足尖一點飛身落在蘭息染對面坐了下來,「我來也告訴你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蘭息染倏地瞇起眸子,「什麼事?」
看著夜色下那張邪魅的臉,十三凝眉,連自己也覺得怪異,雖然遠遠說不上愉快,但他與蘭息染這樣的人竟然能相處至今,還是為了卿兒,實在是不可思議。原以為在幾人之中,他們兩個應該最無法接近的人,所以,流音的事是一個契機麼?
思及此,不禁搖了搖頭。
蘭息染見狀擰眉,表情有些怪異,「你這是什麼反應?怎麼……突然這麼看著我,真是有夠怪異的。」
十三滿頭黑線,「我沒什麼反應,只是覺得很奇怪而已。方才卿兒似乎想到了什麼,好像確定了明日的婚禮不是真的,雖然我不知道她的到底想到了什麼,但她說的話我相信。」
「你說什麼?」蘭息染一震,不可置信的揚眉,「你說……明日的婚禮不是真的?她想到了什麼?這幾日都毫無進展,這突然間的就想明白了?她有那麼聰明?明日可就要舉動婚禮了,若是真的怎麼辦?這不是一句相信就能解決的,我是相信她但是我不相信趙泠滄那個人,那個人之前的行徑你也很清楚罷。」
十三淡淡的接口,「所以,我現在來找你了,以防萬一的辦法。」
四目相對,蘭息染瞭然,嗤笑出聲,「明明也不相信她還說的那麼好聽,好,那就想那萬一的辦法。看你這麼冷靜,是不是已經有辦法了?」
十三聞言挑眉,輕輕點點頭,「嗯,想到了一個人,萬一的方法便是劫人。但劫人的話,我們都不是好的人選,更不能讓自己陷入困境,所以……」
「這件事要由旁人來插手。」蘭息染眸色一暗,唇角勾起一抹邪佞的弧度,「你也夠自私的,很好,因為我也是這麼想的。看來你已經有人選了,讓我猜猜是誰,是……」
後面的幾個字消去了聲音,但十三卻勾唇笑了,冷冽的眸中第一次浮現出邪惡的笑意,「看來我們想到了同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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