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僵了一瞬,對上那雙驚愕的月眸,下一刻玉岫煙便恢復常態,唇角輕揚笑了起來,「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都吃到臉上了,也不怕被人看到了笑話你。」
他怎麼了?居然下意識的做了這樣的動作,唇角是曖昧的位置,不是他該碰的地方,瞧這三人一個比一個驚愕的表情,肯定又想到什麼不該想的地方去了罷?雖然他自己也無法解釋方纔的舉動,他何時變成了這樣體貼的人了?
看著那隻手遠去,雲挽卿似乎還能感覺到唇角殘留的溫熱觸感,視線落在那張笑容自然的俊臉上,硬生生的壓下了心頭的怪異,「玉大公子你何時變得這麼溫柔體貼了?還體貼到了幫人擦嘴角這種事兒上,雖然彰顯了你的魅力,可對我而言實在是有夠驚悚,以後還是別了您。」
方纔那一瞬間她都呆住了,完全沒想到他會有此動作?這樣親暱的動作不是他們之間該有的吧,依照這傢伙以往的個性的確有些嚇人,希望這真的只是玩笑,若有別的用意那她真的……
十三孟風遙各自一怔,收回了視線,明明消除了驚愕,心頭卻還有些怪異。
玉岫煙聞言挑眉,眸中掠過一抹異色,唇角的笑意卻越發的濃了,「溫柔體貼不好麼?我現在正在改變形象,立志要成為像孟先生這樣溫柔居家的好男人,方才嘗試一下你也不用這麼打擊我罷?難道是我不夠真誠還是眼神不夠溫柔?」
雲挽卿滿頭黑線,「就你還改變形象?算了罷,你天生就這樣了,要學孟風遙還是別了,有些東西啊是學不來的,我勸你還是早點放棄好了。」
這傢伙吃錯藥了?居然還想成為孟風遙那樣的人?就他那妖精一樣的個性能安靜得下來,鬼才信他!一張禍國殃民的臉,一顆禍害別人的心,天生的禍水。
玉岫煙不滿的皺眉,「阿卿,你也太打擊人了,你不欣賞自然有人欣賞,你說是罷,孟先生?」
突然被點到名,孟風遙愣了一下,隨即笑道,「玉公子現在的樣子就很好,不需要改變,人有時候就該隨心一點兒,隨性一點兒,我之前就是活的太規矩了反而有很多束縛,大概有很多人都會很羨慕玉公子這樣的性格與生活方式。」
「孟先生果然是孟先生,說出來的話就是舒服。」玉岫煙滿足的點頭,輕佻眉梢看了身旁的人一眼,「阿卿,這點你可要跟孟先生好好學學,善解人意的女子才是最值得寵愛的哦?」
雲挽卿冷笑一聲,慢慢瞇起眸子,「這話的意思是我不夠善解人意?不值得被寵愛了?」
玉岫煙搖首輕笑,一臉認真,「沒有沒有,阿卿最善解人意,最值得被人寵愛了,不然怎麼會有如此大的魅力收服了那麼多的人的心呢?」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把這件事掛在嘴上……」雲挽卿的表情僵住,唇角狠狠地抽了抽。
每次都拿這件事來說事兒,他是專挑她的軟肋捅啊?
「好好好,我不掛不掛。」玉岫煙從善如流,長睫掩下眸中的笑意,低首繼續吃元宵去了。
看著兩人一來一往的鬥嘴,孟風遙眸色微微一暗,不由得望向了一旁一直沉默的十三,當看到那盯著兩人若有所思的眼神時,心中不禁又起了一絲疑惑,他們之前便認識了罷?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玉岫煙現在的行為舉止有些奇怪,似乎總圍繞著卿兒?難道……十三也許會知道什麼罷?
「在說什麼呢這麼熱鬧?」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雪名凰蘭息染花馥郁三人走了進來。
看到那抹紅色身影,雲挽卿眸中掠過一抹暗色,轉過臉來懶懶的開口,「哪有熱鬧?只是閒聊而已,倒是你們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山下的兇案有進展麼?」
「只是進行了一些例行檢查,並沒有找到屍體,也不排除路過的傷者,官府還在繼續調查。」雪名凰解釋道,心中其實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在下課之後蘭息染便將事情都告訴他了,雖然震驚也有責怪,只是此刻事情到了這一步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安全是最為重要的。
那位流音姑娘看起來很冷漠,似乎什麼人都融不進她的眼,沒想到竟如此心狠會因愛生恨派人追殺阿卿,幸好阿卿身邊有十三保護,否則他真的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十三做事也太隨心了,為書院帶來了麻煩不說,畢竟是兩條人命,平時看他雖然冰冷,沒想到手段也如此狠辣,蘭也是,幽冥教教主果然不是善善之輩,他一直接觸的都太片面了,此刻才會不適應看到他們突然的轉變罷?連他都無法適應,阿卿也會無法適應的罷,畢竟是女孩子,若是知道了這些會恐懼也未可知,這樣血腥的事情還要隱瞞她最好,他們想看到的永遠都是她無憂的一面,這件事最終不知會發展到何種地步,不知為何心中總有不安的感覺,希望這只是他的錯覺。
「還沒有找到屍體?」雲挽卿聞言愕然,「只看到血跡便懷疑是兇案,一直找不到屍體,若只是受傷的人路過留下的當然沒有屍體了,這府衙的人未免也太大驚小怪了點兒罷?尋常官府不都是最不頂用最不負責的麼,只雪城的府衙倒是顛覆我對官府的印象啊!」
「這也有可能,所以三日之後再找不到屍體便會撤案了,雪城一向管理森嚴,從未出過什麼大案子,這裡雖是小城卻有著一位謹慎負責的好官。」花馥郁走到桌案旁坐了下來,逕自倒了杯茶,見對面的人望著自己,桃花眸中漾起一抹笑意,揚了揚手中的茶杯,「怎麼?想喝茶?」對上那雙含笑的眸,雲挽卿氣惱的凝眉,冷哼道,「不想喝。聽先生這話,怎麼覺得處處都在為府衙的人說話呢?不知道的還以為先生是府衙的人呢?」
這死妖孽昨晚對她做了那樣的事,現在居然對著她還笑得出來?可惡!之前看他在宮中出沒,不是皇親國戚就是朝廷官員,怪不得總是為著府衙說話呢,這官官相護果然是橫古通今啊!
「我怎會是官府的人呢?阿卿為什麼會這麼說?」聽出那話中的敵意,花馥郁輕輕佻眉,修長的指尖輕敲著杯沿,這丫頭說話都帶著火氣,看來還在為昨晚的事兒生氣呢?怎麼?是他做的太過了?他不覺得啊?
「沒什麼,只是感覺而已。」雲挽卿轉眸望向別處,不打算再搭理。
一個玉岫煙再加一個花馥郁,這兩個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不管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都來找她逗逗趣兒,當她是什麼啊?老虎不發威,還真當她是病貓了!
「這件事其實沒什麼,阿卿你也不要太過關注這個耽誤了課程。」雪名凰叮囑一句,一上午在書院內穿梭聽到的皆是關於兇案的種種猜測議論,書院的氛圍都變得緊繃起來,不禁歎息,「只希望這件事快些過去,書院也該早日恢復如常才是,這幾日大家都主意著點兒安撫學子們的情緒。」
「嗯。」蘭息染花馥郁輕輕點頭,「我們會的。」
看著歪著腦袋趴在桌案的雲挽卿一眼,孟風遙道,「也差不多該準備吃午膳了,下午肯定還有會檢查罷,我的身體也好的差不多了,不如下午我去上課,凰跟郁專心處理官府的事罷。」
書院裡突然出了這樣的事情,難免會鬧得人心惶惶,更不能引起卿兒的懷疑,否則他們隱瞞的事情就沒有意義了。
幾人聞言皆是一怔,雲挽卿驀地坐起身來,「你說什麼?」
對上那雙瞠大的月眸,孟風遙微微勾唇,「我說下午去上課,已經好了,真的。」
好了?雲挽卿皺眉,「就你那嬴弱的樣子叫好了?你這個樣子去上課能行?只怕你這樣非但沒能安撫學生,反而引起另一波流言,這次你生病的事兒本來就讓書院裡的人議論紛紛了。再說,官府的人有什麼好搭理的?他們查他們的案,跟書院有什麼關係?」
「阿卿說的對,風遙你還是再休息休息罷。」雪名凰見狀接口道。
蘭息染輕佻眉梢,「既然卿兒不讓你去就別去了,官府的人也用不著我們十二個時辰都跟著,我們三個人沒什麼問題,你還是遵照自己之前的承諾好好休息罷。」
看了幾眼一眼,花馥郁聳聳肩,「我尊重廣大人民的意見。」
「跟我沒關係。」玉岫煙自然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孟風遙見狀無奈的搖首,「好,我遵守承諾。只要你們別嫌累就好。」
雲挽卿聞言滿意的點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還差不多,聽話的才是好孩子。」
好孩子?眾人:……
「找……找到了!找到了!」院外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藍心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進來,「你……你們怎麼都在這兒啊?找……找到了!」
找到了?幾人一怔,同時起身朝門口走去,唯獨十三坐在原地未動,眸色沉了下去。
雲挽卿一聽早已迎了上去,一挨近便一把拉住了蘭心的手臂,「什麼找到了?找到什麼了?難道是屍體?」
藍心喘著氣連連點頭,「是……是是!就是屍體,在山下被……被人發現了……」
蘭息染倏地瞇起鳳眸,轉身朝桌案邊那抹黑影望去,四目相對,十三輕輕佻眉,搖了搖頭。
這個十三居然被將屍體消除掉,他還以為他會處理妥當,現在還這麼快便被找了出來,他到底會不會做事情?還是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事兒?是啊,他肯定不在乎,他只看到的小傢伙,哪像他還要顧忌書院。
「山坡下?」雖然已經猜到了答案,但親耳聽到還是有些詫異,頓了頓,拉著藍心便朝外走去,「我們去看看!」
雪名凰孟風遙蘭息染三人相視一眼同時舉步個了上去,身後花馥郁玉岫煙也跟了上去,十三緩緩起身,眸子幽暗,原本的規定在發現屍首的時候書院的人都忘了遵守,紛紛下山,加上聞訊而來的雪城民眾,一時間山下被堵了個人山人海。
兩山交匯的山坳裡沾滿了人,現場被官府的人士兵圍住,所有人只能在外圍張望,待雲挽卿一行人到來的時候又掀起了現場的另一份混亂,雪名書院雖在雪城但這幾年從來見到幾位傳說中的絕色夫子同時下過山,這樣難得一見的一幕讓很多人瘋狂了,美男團的駕臨讓現場漸漸變得混亂起來。
仵作驗屍之後得出結論,死者大概死於七個時辰前,一劍致命,割破喉管而亡。
連個妙齡女子死於荒郊野外,身上並無其他傷口,見血封喉,除了身上的衣物之外找不到任何可以證明其身份的憑證,發生在雪山腳下兇案就這樣由懷疑變成了現實,狠辣的殺人手法讓人心中生畏,而整座雪山上便只有雪名書院的人,自然變成了最具嫌疑,在現場漸漸混亂的情況下官府的人開始了清場工作,一部份人隨著雪名書院的人回到了山上。
雲挽卿走在人群裡腦中浮現的任是方纔那兩個人的面容,雖然沒有湊近細看已足夠讓她認出來了,那兩個女子正是曾在洛城追殺她的那兩個人,如今卻死在雪山腳下,難道此次而來也是為了殺她麼?見血封喉,一劍致命,又是在雪山腳下,加上昨晚十三與蘭息染的怪異,瞬間便知道那兩個人是死於十三之手,這就是他們隱瞞著不肯告訴她的事兒罷?
究竟是什麼人這麼恨她想要殺了她?在洛城遇到那兩個女子時她曾問過,她們只說她搶走了不屬於她的東西,不屬於她的東西……這話是什麼意思?自離開了洛城之後她便沒有再在意這兩個人的事兒,沒想到她們竟然追到了雪名書院來了,這樣一想她完全沒有任何頭緒。
搶走了不屬於她的東西,她究竟搶什麼了?又搶了誰的?從小到大她都沒有搶過別人什麼,若是熟人完全不必留到這麼多年後來派人追殺她,那便只有近幾年的,長大之後就沒有那麼安分了,雖在嬋娟樓得罪了不少人,但她一直用假名字,應該不會有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何況她現在還待在雪名書院,如此一來人選便只有知道她身份的人,那便只有身邊的人了。
藍心也曾經如此過,好巧不巧的流音又在這個時候找了來,是她罷?看她的眼睛充滿審視與敵意,她看的出來她與藍心不一樣,藍心與她的性格有些像,嘴上不饒人但心太軟,如今看來便只有她了,自在無名居外的竹林中撞見之後便沒再見過了,想來是被蘭息染的話傷到了,所以這才因愛生恨來殺她。她就說怕有人會因愛生恨,已經刻意的避免了,還是沒能逃脫這樣的結果,她果然是成了箭靶子了麼?
極端的處理手法加上極端的人,仇恨便這麼產生了,她這個受害者啊,她究竟做了什麼啊?
為了一個男人就去追殺別人,這個世界太恐怖了。
「方纔那兩個女子是什麼人啊?好年輕的樣子,一劍封喉哎,死的好慘啊……不知道是誰下了這麼重的手呢?看樣子那兩個女子倒像是江湖中人,穿的衣服也有些奇怪,不行了!我一想到那兩張泛青的臉就覺得害怕!阿卿,你今晚一定要陪著我,不然我什麼也不敢做了……」藍心喋喋不休的說了很久也不見身旁的人理她,不禁愕然,轉頭一看,只見身旁的人低眉斂目一臉若有所思,完全沒有聽她的說話,「阿卿!我跟你說話你怎麼不理我啊?你在想什麼呢?」
雲挽卿聞聲一怔回過神來,「啊?你說什麼?」
對上那雙茫然的月眸,藍心滿頭黑線,「我說什麼?是你在想什麼才對罷?跟你說了半天話你居然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難道也被方纔那一幕嚇到了不成?」
身旁的人議論紛紛,彼此說話都聽的一清二楚,雲挽卿無法言明只好點頭,「畢竟是死人害怕是自然的,長這麼大我還沒見過死人,自然就有點……」
「原來你也會害怕啊?正好,我們一起兩個人就不會害怕了!」藍心撲哧一聲笑出來,隨即挽住了雲挽卿的手臂,湊近了壓低聲音道,「今晚不去再去別的地方留宿了,一定要陪我,我一個人害怕!」
雲挽卿愕然,唇角隱隱抽搐,「這兩天是意外,放心,從今晚開始我哪兒也不去。」
去了狐狸窩一趟就被死狐狸折騰一通,她再也不會去了!
「萬歲!」藍心小小的驚呼一聲,挽著雲挽卿開心的朝山頂走去。
山道上人影穿梭,幾乎全書院的人都下山來了,無一的例外全部都在議論此次兇案的事兒,猜測紛紛,版本各異,有的甚為離譜。
蘭息染雪名凰孟風遙花馥郁玉岫煙幾人走在最後,默然無言,心思各異。
十三默默地跟在雲挽卿身後,眸色冷冽,而身旁的不是別人正是趙泠滄,與雲挽卿一樣,趙泠滄一眼也認出了那兩個人是在洛城追殺的那兩名女子,雖一直都在調查那兩人的身份卻一直毫無線索,沒想到卻在雪名書院再次見到了。那兩個女子看起來十分詭異,武功高強,那時兩人聯手他便無暇顧忌雲挽卿了,可方才看到的傷口,一劍致命,手法又快有狠,傷口的大小幾乎都是一樣的,那兩名女子加起來的武功能讓一個人在一招之內將其擊斃,可見怎樣的功力!外人是不可能知道這件事的,殺了那兩名女子的人必定是十三,那次只是驚鴻一瞥,只知道他的輕功卓絕,沒想到劍法更是一絕,這樣的身手居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護衛,看來十三的身份還真是一個謎。
因為突然的狀況,下午便成了盤查時間,雪名書院的所有人全部都集合在了教學樓前的草地上一個個接受盤查。
前方蜿蜒的長龍讓雲挽卿皺眉,看到一旁的十三眸色一轉,拉住十三的手臂便朝教學樓後走去,兩人齊齊的靠在牆邊,見四下無人,雲挽卿壓低聲音開口,「十三,是你對不對?」
果然還是來問他了麼?十三微微凝眸,輕應了一聲,「嗯。」
「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瞞著我?昨晚你跟蘭息染在一起說的便是這件事對麼?」
對上那雙凌厲的月眸,十三心中一怔,「你……都知道了?」
雲挽卿聞言輕哼,甩開十三的手,「你以為我是有多笨?這樣的事兒一想便知道前因後果了,那個流音呢?你跟蘭息染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那兩個女子死了卻獨獨不見流音,看來她必定是離開了。
「只是做了該做的事而已。」十三淡淡的開口。
該做的事?雲挽卿愕然,「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你們……」
「她最不該做的事便是派人殺你。」眸中掠過一抹幽沉,抬眸時又恢復如常,看著那張愣住的小臉,十三伸手輕輕的捏了捏,「不用擔心,一切都交給我們。好了,別說這個了,我們不宜離開太久,回去罷。」
「可是……」雲挽卿還想說什麼,十三隻留給她一個背影,頓時無言的閉上了嘴巴。
他們兩個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那兩個女子都死了,對流音呢?難道也會下殺手不成?畢竟是跟蘭狐狸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應該不會做的那麼絕罷?
一下午的時間在盤查中結束,所有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據,自然十三蘭息染有彼此的證明也擺脫了嫌疑,最終官府失敗而歸,像這種連身份都查不到的案件大多也是不了了之。
憋了一下午,回到無名居,雲挽卿便拉住了蘭息染將人推進了房間,此時花馥郁他們還沒回來,只有十三孟風遙隨同,「蘭狐狸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現在就說清楚了,流音呢?她去哪兒了?」
流音?蘭息染聞言眸色一暗,卻勾唇笑道,「怎麼好端端的提到流音了?怎麼?難不成你還想她了不成?」
果然,這小傢伙已經猜到了麼?
看到那張笑臉,雲挽卿擰眉,「行了,別再裝了,我已經知道這件事與流音有關了,之前派去追殺我的人我認出來了。」
死狐狸到了這時候還想騙她呢?連十三也帶壞了,一個兩個的給她整秘密,這樣被蒙在鼓裡的感覺會讓人想抓狂的好麼?
「我知道了,告訴你。」蘭息染無奈的歎了口氣,拉住雲挽卿的人走到一旁的軟榻上坐了下來。
十三孟風遙也跟了過來,各自坐了下來。
方一落座,腰間一緊便被攬了過去,看了看兩人的姿勢,雲挽卿唇角抽了抽,起身搬開了那只不老實的長臂,「你說話是用手的麼?一會兒讓人看到了影響多不好,還先生呢?竟然一點兒也不知道收斂。」
當著十三孟風遙的面他怎麼就那麼自然,那麼隨意呢?
「在某些時候手的確可以代替手。」蘭息染也不在意將手臂收了回來,意有所指的開口,勾起的唇角儘是曖昧。
腦中閃過某些不合時宜的畫面,雲挽卿的臉頓時紅了,又羞又窘推了蘭息染一把,「你能不能正經一點兒啊!好了,快點說罷,一會兒他們都該回來了。」
這的死狐狸真是什麼話到了他嘴裡都能變味,還笑成那個德行!
如玉的小臉上漾起淡淡的嫣色,分外動人,蘭息染微微瞇起鳳眸,眸色暗了下去,「事情你們已經知道了前因,現在只不過是問個結果而已,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流音走了,因為之前十三將追殺的事情告訴我,我懷疑是流音所為,十三便去跟蹤了,這一跟蹤便見到了的那兩個追殺你的人,更聽到了流音親自下令。為了你的安全,所以十三下了殺手,只是讓流音逃了,現在她失去了消息,就是這樣。」
「這意思是……流音失蹤了?」雲挽卿聞言擰眉,「那……那對流音下殺手的人是你還是十三?」
「先是十三,後是我,最後是我們的一致決定。」蘭息染緩緩開口,視線落在那張沉鬱的小臉上,「怎麼?覺得我們做的太過了麼?小傢伙,有時候不能婦人之仁,善良有時候只會成為傷害,而我們不允許這種傷害存在。」
「是你們一起的決定?」雲挽卿覺得有些不可置信,雖然他們是為了保護她,可是……
看到那月眸中的複雜,孟風遙瞭然,「卿兒,蘭說的對,善良有時候只能成為傷害。我雖不瞭解那個流音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既然下令追殺你可見其心腸之歹毒,我同樣不喜歡傷人性命,有些決定卻必要要做。蘭與流音青梅竹馬,說完全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可他為了你卻完全忽視了那份感情,只為了你的安危。」
「我沒有怪他,也不是在責怪他,只是事情還有別的解決方式,不必非得做到如此地步,畢竟是一條人命,而且我不想因為保護我而讓你們變成的冷血無情,我相信你們可以保護我,我的運氣也不會那麼差,所以這件事……」看到三人漸漸嚴肅的表情,雲挽卿停了下來,「其實換個角度想想她也沒什麼錯,也許只是被愛恨沖昏了頭腦,就像當初的藍心一樣,我……」
「不一樣。」蘭息染冷冷的打斷了雲挽卿的話,鳳眸中是少有的冷肅,「同在幽冥教長大,雖然感情不深,但我還算瞭解她,或許本性如此,或許是多年來的歷練,心狠手辣,教中除了我之外便只有她能鎮得住教內的人。她與藍心不一樣,藍心終究下不了狠心,她不同,她絕對會下得了狠心,如今這件事之後她心裡對我們的恨只是更加扭曲。如果要冒著失去你的危險,我寧願不要這本就不深的青梅竹馬之情,在我心裡只有你與星月是最重要的。」
過去的二十多年,雖同在幽冥教,但他大部分都待在黑暗的地下城裡,完全與外界隔絕,甚至是星月都很少見到。或許是一直以來冷漠麻木的練功,讓他忘了人性最初的感情,所以在他心中對這些感情並不在意,若星月與他沒有血緣關係的話,他同樣也不會在乎。
雲挽卿微微張著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真如他所說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人生本來就是愛恨癡纏相互交織的,此生犯下的罪孽等來世再領罷。
十三靜靜的看著三人,一言不發。
她終究還是善良了,沒有經歷過黑暗與扭曲自然不瞭解那種心情,他曾經也有過,一度被自己的心魔逼到絕境,恨使人瘋狂什麼都能做得出來,因愛生恨的殺人又算得了什麼?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強者生存,弱者只有被無情的吞噬,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裡。幽暗的房間裡床上的人微微一動,睫毛輕顫清醒了過來,流音一坐起身來頭便傳來一陣眩暈,緩了會兒神之後終於抬頭,這才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昏暗的房間裡桌椅擺設依稀可辨,窗外卻是明亮的天色。
這是什麼地方?她怎麼會在這裡?之前……她跳下山崖了,在那人打鬥時被打了一掌,雖然當時她撐住了,但跳下山崖之後便失重了,摔下去之後便失去了意識。看來是被人救了,只是救她的是什麼人?
思及此,流音掀開被子下床,房間光線昏暗異常,一不注意好幾次差點被絆倒,終於到了門口,推開門一看便愣住了,眼前竟是一片空曠的懸崖絕壁,她所處的房間便是建在崖壁的山洞內,不僅如此,一眼望去崖壁四周上上下下儘是同樣的房間,層層疊疊還有很多守衛,仔細聽去能聽到隱隱的打鬥聲,這樣的隱秘又詭異的地方讓流音心中疑惑千重。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這樣隱秘,依山而建,腳下無路,若無人帶領絕不會有人找到這兒來,還有這麼多的守衛,難道一處秘密的所在麼?
「你醒了,跟我來罷。」一名女子站在不遠處的廊簷下,面容冷厲。
流音聞聲一怔回過神來,立即收回視線跟了過去,心中無數疑問並沒有問出口,打算先弄清楚再說。
女子在前走著,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像是沒有靈魂一樣麻木,在彌宮般的崖壁間穿梭,終於在一間不起眼的石門前停了下來,女子按下了牆壁上的按鈕,石門轟然打開,「進去罷,宮主在裡面等你。」
隨著石門的打開,門內的一切都暴露了出來,視野豁然開闊,空間龐大的不像話,中央站著兩排清一色的黑衣男子,從門口一直延伸到中央的座位下方,那一方座椅是一塊寒玉雕琢,寒氣四溢,在幽暗的石窟內更顯瑩潤,石窟內火光跳躍,三腳火架擺滿了每一處,石窟頂部雕刻複雜的圖騰,整個場面除了給人一種震撼之外便是無盡的神秘感。
流音沒有忽略方纔那女子口中的稱呼,宮主,在江湖中她怎麼從不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物?宮主?宮……這樣的稱呼,難道是……彌宮?這不太可能罷?彌宮自處決了叛徒寐血之後便沒在江湖中出現過了,六年多來如同銷聲匿跡了一般,她又怎麼會這麼誤打誤撞的被彌宮的人所救?可若說這不是彌宮,她實在想像不出來江湖中還有什麼教派有此等恢弘,此等詭異。
突然石窟中傳來一聲微響,一抹身影鬼魅般出現在寒玉座椅上,一襲玄色長袍包裹著頎長的身軀,半側的臉擋住在垂落的髮絲間,只依稀看到模糊的面部輪廓,修長的手搭在扶手上,骨節分明,在寒玉的映襯下好似透明的一般,長髮如瀑披散而下,長長的拖下了座椅,沒說一句話卻無端的讓人覺得敬畏。
「參見宮主!」眾人齊齊的跪地行禮,木偶一般。
寒玉座椅上的玄衣男子終於緩緩轉過身來,半張銀色面具擋住了面容,只露出兩片薄薄的唇,下顎尖尖透著無情,如鷹般銳利的雙眸淡淡的望著門口站立的女子,「你就是碧血救回來的人?」
對上那雙眸,流音心中沒來由的震了一下,除了教主之外她還從未怕過誰的眼神,這個男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壓下心頭出現的絲絲慌亂,緩步走上前去,不卑不亢的拱手行了一禮,「拜見宮主,之前因為受傷墜崖全然不記得了,亦不知恩人是誰,今日為宮主的人所救,我定報此恩!」
男子見狀眸中掠過一抹幽光,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時扶手,「你叫什麼名字?」
「流音。」短短的對話,流音便清晰的感覺到對方傳來的壓迫感,無法判斷是敵是友,甚至連自己的安全都是個未知數。
這裡如此詭異,既然將她帶回來了,想必便不會輕易放她走,這樣一來帶她回來的原因又是什麼?這裡看起來完全不是個收容之地。
「流音?」男子輕唸一聲,語氣低柔,帶著森然的冷意讓人不寒而慄,「原來是幽冥教大祭司,沒想到有一日幽冥教的人也會涉足我彌宮之地,這天下還真是無巧不成書,我彌宮竟會救了幽冥教的人。」
彌宮!流音聞言一震,心在瞬間沉了下去,這裡果然是彌宮!她極少在江湖中出現,此人怎會知曉她是幽冥教的人?她竟然陰差陽錯的被彌宮的人救回來了,現在應該怎麼辦?專門培養殺手的殺手組織怎麼會如此好心的搭救別人,肯定是在一開始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他們想做什麼?外界對彌宮宮主一無所知,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這個男人看起來很年輕,看來是新一屆宮主。
「流音姑娘不要這麼緊張,來者是客,我們彌宮可是很好客的,只是江湖中的人都誤會了我們才會有了那麼多不實的傳言。」男子輕輕開口,修長的手指拉過肩上的長髮輕撫著,「幽冥教與我彌宮一樣隱與世外,這次流音姑娘這幽冥教最重要的大祭司外出不知所為何事?」
想從她這裡打探幽冥教的消息麼?流音眸色一暗,「只是為私事而已,流音很感謝宮主相救之恩,現在已經好多了,耽誤多時深感抱歉,等來日流音一定上門謝恩,今日不知宮主可否允許流音現行告辭。」
幽冥教與彌宮素無瓜葛,此人是什麼意思?難道彌宮還想打幽冥教的主意不成?
「哎,流音姑娘難得來一趟,可是我們彌宮的貴客,怎能讓貴客傷勢未癒便離開呢?那我們彌宮可就失了待客之道了,我想流音姑娘還沒有休息好,來人,帶流音姑娘下去休息。」
話音方落,門外便走進來兩名女子,「是,宮主!」
「流音姑娘請罷。」
看著此刻的狀況,流音微微瞇起眸子,明知是監禁卻無法反抗,她傷勢未癒根本無法走出這裡,別說這些人攔不攔她,單單是那懸崖她便無法上去,看來只能另作打算了。
待流音離去之後,男子吩咐道,「來人,去查查幽冥教最近出了什麼事。」
「是,宮主!」
跟在兩人身後,流音眸色幽暗,不著痕跡的四處打量著地勢與守衛情況,當走過一旁的石壁上時卻被石壁上的畫像吸引住了,定睛一看不禁愣住,石壁上的那個人?她怎麼好像在哪兒見過?到底是在哪兒見過?
「流音姑娘怎麼了?」見流音停了下來,兩人折了回來。
流音轉眸,指著石壁上的畫像問道,「請問二位,不知這石刻上所刻何人?」
兩人相視一眼,解釋道,「這是曾經的彌宮第一殺手,寐血。」
寐血?!流音聞言不可置信的揚眸,寐血,六年前被彌宮誅滅的第一殺手寐血,原來那張面具下是這樣的一張臉,這種感覺總覺得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