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麼?如果他的性格不那麼糟糕,沒有算計她,沒有搶了她的初吻……也許,她真的不會討厭他。可是,這些事他已經做過了!他一句話就讓她將心中所有的積怨與厭惡都驅散,那可能麼?而且現在更糟糕的是這隻狐狸還見鬼的說喜歡她,這樣的情況下她只能讓他們的關係弄的更僵才行!不管怎樣,她都不能接受喜歡上這只死狐狸,依這狐狸霸道的性格,被他喜歡了她還能去喜歡別人麼?況且她還不喜歡他。
思及此,雲挽卿移開目光,一咬牙冷哼道,「是,我是討厭你,很討厭很討厭。」
蘭息染聞言一震,鳳眸瞬間暗了下去,禁不住低笑出聲,「討厭我?是麼?原來你竟然這麼討厭我……雲挽卿,你以為我說喜歡你是在跟你開玩笑麼?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這是我第一次對人動心,起初連我自己都不明白。我欺負你原來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只要看到你生我的氣我就覺得很開心,因為我能引起你的情緒變化。我這樣認真待你,如此真心,你竟如此殘忍的踐踏……」
「我沒有踐踏你的感情,也完全沒有蔑視你真心的意思,只是感情是兩方面的,是不能勉強的。就算你喜歡我,可我不喜歡你也不能強迫我喜歡你啊!再說,我向來不會違逆自己的心,它在想什麼我便說什麼。我的實話實說對你不是踐踏,而是告知,希望你能看清楚早點放棄,在沒有泥足深陷的時候放手,這樣對你我都好。」雲挽卿凝眉開口,眼眸低垂。
第一次對人動心?他以為她是三歲小孩麼?她才不信!不過……這狐狸的難過似乎並不像是裝出來的,可是這短短時間就說如何喜歡她,這要她怎麼相信?而且他本來就是一隻善於算計的狐狸,難保她一時心軟之後他會不會立馬變臉,然後嘲笑她的愚蠢。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放棄?」蘭息染像是聽到了世上最好聽的笑話,笑了幾聲驀地停了下來,沉聲道,「我告訴你這世上沒有人能讓我放棄,你雲挽卿我要定了!」
說話的時候,蘭息染的掌心在同時收緊,血早已溢出匕首滴落,在那鋪開的藍色錦衣上暈染出血色的花朵。
那低沉的聲音像是宣誓一般字字入耳,寸寸入心,雲挽卿一驚猛然抬頭,對上那雙幽沉凌厲的鳳眸,頓時心中一沉,不由自主的鬆開了匕首往後退去,「你……你你想做什麼?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對我做什麼我死也不會原諒你!此生我討厭的便是被人強迫,蘭息染你若真有本事就讓我對你棄甲投降,真心真意的愛上你!否則,你就是個與強盜土匪無異的卑鄙小人!」
這死狐狸看樣子真的生氣了……他該不會真的對她怎麼樣罷!這荒郊野外的也沒個人,若是他真的想對她怎麼樣,她完全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更重要的是若讓這死狐狸發現了她女扮男裝,一直以為她都在欺騙他……他會不會怒極攻心,先姦後殺啊?
天哪!她不要曝屍荒野啊!
蘭息染見狀不屑的冷哼一聲,甩開匕首,起身朝那不停退後的人緩緩靠近,薄唇勾著一抹輕笑,襯得那雙半瞇的鳳眸更加幽暗陰森,讓人不寒而慄,「對你做什麼?你是指……在這裡讓你成為我的人麼?我想這麼做又如何,你能反抗得了麼?」
「我……」雲挽卿愕然,全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誰說我反抗不了!我……我我可以咬舌自盡!就是寧死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靠!這只死狐狸不會打算來真的罷?他是真的敢動手,可她不敢真的咬舌自盡啊!該死的混蛋,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她要怎麼辦啊?
老天爺開開眼,誰來救救她啊!
「哦?咬舌自盡?真沒看出來你還是如此剛烈呢?」蘭息染挑眉冷笑,不著痕跡的貼近,流血不止的左手背在身後染紅了衣衫,「既然你這麼說了,好,如果你真的咬舌自盡我便放過你。」
寧願咬舌自盡也不願意接受他,很好,他還真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如此打擊他的人呢?寧死不屈麼,他倒是要看看他究竟有多有骨氣!
「你!?」雲挽卿氣急,怒火從胸膛內一路湧上直衝天靈,「好!那我就死給你看!」語畢,便死死地咬住了舌尖。
片刻之後
雲挽卿慢慢鬆了口,伸手緊緊攥住了蘭息染的衣襟,哀嚎出聲,「蘭息染!大教主!蘭先生!星刻大人!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我還沒活夠不想死啊,更不想被人被人這麼逼死啊!就算到了閻王爺那兒也覺得丟人啊!這世上女子……男子何止千萬,就憑你蘭大教主的外貌身份要什麼樣的人沒有,對不對?所以,我們和平解決好不好?」
要她自殺,她下不了口啊!咬舌……很疼的!
其實她也看出來了這死狐狸根本就不是讓她自己自殺,方才連匕首都被他擋了,他只是想借此逼迫讓她承認喜歡他而已,她才不會上當逞一時之勇讓自己死翹翹呢!
這樣的結果早在蘭息染的意料之中,沒有任何意外,「好,就和平解決。我有一個最公平公正的辦法,吻是最能測驗真心的辦法,若你真的討厭我那麼你對我的吻必定也是厭惡的,也根本就不會回應我,但若反之,那就證明你心中有我!如何,試是不試?」
什麼?又親?!
雲挽卿滿頭黑線,「你該不是會想趁機佔我便宜罷?」
這死狐狸他還真的上癮了啊!一遍又一遍他也不嫌煩的慌?不過,目前來看她似乎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看來今日不得出一個結果她是甭想離開了。好,不就是一個吻麼,反正又不是沒被這死狐狸親過,多一次也不會死,隨他去好了!只要她克制住自己不給他任何反應,她不就贏了?
「還沒想好麼?」見雲挽卿表情複雜的凝眉思考,蘭息染輕輕佻眉問道。
雲挽卿聞聲一怔回過神來,「好,就按你說的辦!若是我沒有對你的吻有反應,你就必須放棄所有的糾纏!來罷!」語畢,驀地閉上雙眼,大有壯士赴死的悲壯。
看著那坐起身子,雙眼緊閉的某人,蘭息染眸色一暗,唇角溢出一抹笑,俯身靠近,伸手抬起了那張小臉,輕輕靠了過去。
呼吸靠近,雲挽卿的身子驀地僵住,心中暗叫不妙!她不應該選擇閉上眼睛的,一閉上眼睛雖然看不到那雙蠱惑人心的眼睛,感官卻愈加強烈了,這只死狐狸只單單靠近她便如此緊張!可是現在要她睜開眼睛她也沒有勇氣了啊?
該死!她到底在緊張什麼?又不是沒被這死狐狸親過!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雲挽卿你一定要堅定不移!一定要贏!
唇上一軟,溫熱的傳來傳來,頓時打斷了雲挽卿紛亂的思維,這一次蘭息染並沒有像之前那樣霸道的奪取,而是輕輕柔柔細若春風,一點點極其細微的描繪著她的唇形,似乎在誘哄著她,溫熱的唇舌輕輕探入,仿若一條靈活的蛇般,雲挽卿背脊一麻,差點沒一口咬下去!
幸好在緊要關頭抑制住了自己,好險!差一點她就咬下去了,她不能有反應,不能有任何反應!在吻她的是一個千年才出一朵的奇葩醜男,奇葩醜男!對,奇葩醜男,奇葩醜男……奇葩丑……
啊!她不行了!這死狐狸犯規啊!哪有人這樣的!這樣的引誘……是個人就忍不住啊!
怎麼辦!怎麼辦啊!她快不行了……
正在雲挽卿陷入天人交戰的時候,蘭息染緩緩張開雙眸,看著眼前的長睫緊闔在眼瞼上微微的輕顫著,顯然他很緊張,已經完全將心思都放在這一吻上了。
很好,他要的便是這樣的效果!他以為他真的是借由那一吻來測試他麼?他已經知道了遊戲規則,自然會盡其所能的抑制自己,雖然他想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更想直觀的瞭解他的心,讓他無話可說!
是,他的目的不在那一吻,而是在他的心,因為此刻他的心跳動的極快,若是他與他一樣,那就說明他心中有他!若是真的討厭一個人,只會對那個人的吻厭惡,又怎會心跳不已呢?
小傢伙,想要跟他鬥,他還差得遠呢!
修長的手輕輕放開那小巧的下顎,順著纖細的頸項漸漸滑下……
鎖骨間那細微的觸感讓雲挽卿一震,猛然間回過神來,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了那只正欲下滑的手!
兩人同時愣住,四目相對,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雲挽卿的心亂了,怎麼回事?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死狐狸到底想要做什麼!他明明說以一個吻來測試她的,可他卻趁此機會想要……非禮她!這個色狼!可是他若真的想要對她做什麼完全不用弄什麼以吻測試真心的玩意兒,難道他的目的不是這個?若不是這個,那是什麼?
頓了頓,心中一怔……難道是他想趁著她全心全力壓制那一吻的時候,來測試她的心跳?對!是這樣……一定就是這樣的!
這只死狐狸真是好狡猾!她差點就著了他的道,若是真的被他襲了胸……那她就真的死定了!
不行!她此時若是推開他,肯定會引起他的懷疑!真的激怒了這狐狸,他真的對她霸王硬上弓,那就什麼都完了!如此取捨……好罷!只有那麼做了!死就死罷,至少不用現在死的那麼慘!
思及此,雲挽卿驀地拉緊那隻手尋到手指十指相扣,另一隻手勾住了蘭息染的頸項,心一橫閉上眼睛親了上去。
什麼都不管了,現下只有先逃離了這種狀況再說!
唇上一軟,淡淡的馨香籠在鼻息間,蘭息染怔住了,完全沒想到雲挽卿竟然會主動親上來,雖然一時間不明他的意圖,但他主動親了他便是回應了,他輸了,而他贏了。
很好,他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他要的只是這小傢伙不再有借口避開他而已。
雲挽卿雖然是一頭熱的親上去了,但是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做,只是單純的貼著,想到了蘭息染之前的種種惡行,頓時心生憤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張口便狠狠地咬了下去!
唇上一痛,蘭息染及時避開唇還是被咬傷了,口中傳來甜膩的血腥味,看著眼前那張得意的小臉,不禁失笑,「怎麼?小白兔變成小野貓了?」
「你才是小野貓,你們全家都是小野貓!」雲挽卿氣惱的抹去唇上沾染的血跡,站了身來,「快點送我回去,若是遲到了全部都是你的責任!」
「放心,我不會讓你遲到的。」蘭息染靠坐在原地,伸出舌尖輕輕舔去薄唇上的血跡,半瞇的鳳眸儘是風情,這一動作十足的魅人。
雲挽卿見長一怔,驀地轉過臉去,「變態!」
這只死狐狸居然勾引她!哼,他真以為她雲挽卿見到美色就會撲上去麼?她方才只想一鞋底扔到他臉上!
正如蘭息染所說,雲挽卿真的沒有遲到,只不過是最後一個入座,在落座的同時鐘聲消失,絕對的千鈞一髮。
雲挽卿坐在蒲團上長舒了口氣,好險!差點就遲到了!都是那只死狐狸的錯!若是讓她在沈小子的課上丟了人,她一定會找他算總賬的!
趙泠滄微微轉眸看了身旁的人一眼,鼻息間嗅到了淡淡的幽香,味道……似乎在哪兒聞到過?他這一中午又去哪兒了?完全找不到他的影子,而且居然到上課才回來,他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站在桃樹下的沈遇並沒有說什麼,看著甕聲的人群輕咳一聲道,「好了,同學們請安靜,下面開始上課了。今日是在室外,起坐不方便諸位就不必行禮了。今日是本席給諸位同學上的第一堂課,雖然諸位經過桃花宴都應該認識本席了,但是本席還是要自我介紹一下。本席姓沈,單名一個遇字,洛城人士。不才蒙山長相邀,今到雪名書院任客座教席,今日還請諸位同學多多指教,共同加勉。」
話音落下,齊刷刷的響起一片掌聲,眾人齊道,「歡迎沈先生。」
雲挽卿面色一黑,也跟著象徵性的拍了一巴掌。
這個沈遇在人前裝的人五人六的,人後呢?跟他那老爹一樣風流惡俗,看著就討厭!她老爹只娶了娘一個,可是這沈小子的老爹卻娶了七房妻妾,他還真以為他是韋小寶了他!
不過見鬼的是沈家雖生有子女前後八人,卻只有沈遇一個人活了下來平安長大,那些個兄弟姐妹一個個自小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夭折了,傳言說沈家受到了什麼詛咒。依她看啊,不是那沈老頭造孽太多就是這小子八字太硬,將其他人都剋死了!
這麼一比,還是她們家好,爹娘夫妻情深,她跟霜兒相信相愛。
想到此處,雲挽卿的心情不禁好了起來,看台上的沈遇也不是那麼不順眼了。
她果然只要看到比她更慘的心情就會變好了!
沈遇正在講課突然感覺到一道憐憫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觸目望去,正對上一雙含笑的月眸,「今日本席的第一堂課將的乃是佛經,不知諸位同學平日裡對佛教文化都有何理解?」
此話一出,台下一片愕然。
「佛經?第一堂課說的竟然是佛經?」
「這裡是書院要學的都是中庸之道,這些都是考科舉用的,佛經能做什麼……」
「科舉難道新添了佛經科考麼?真是可笑……」
「是啊,原本以為能學到不少科考科目,經世之道,沒想到卻是佛經?」
沈遇見狀輕佻眉梢,對那議論並不以為意,沉聲道,「安靜,學堂之上講究靜而聽學,本席知道諸位同學對此課疑問頗深,用意本席會稍後言明。現在有哪位同學說一下對佛教文化的理解?」
其中一名學子舉手示意。
沈遇揚手道,「這位同學請講。」
「佛教文化那不是誦經念佛,超度亡靈之類的麼?最多還有送子觀音什麼的,對了,廟會倒是挺好玩的!」
此話一出,眾人一片哄笑。
沈遇輕輕搖首,「還有同學要補充說明麼?」
眾人一片安然並無人舉手示意,半晌,王常譽舉手站了起來,「先生,學生有話要說。」
「請說。」沈遇頷首示意。
「神佛就是拿人間的貢品為人辦事,保得人心想事成,這個世上只要有錢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兒,就算是佛祖觀世音也只是為了金身廟宇而已,與人無異。所以不管是人還是神佛都要努力向上,成為人上人,佛上佛!不知學生的回答,先生可滿意?」語畢,王常譽躬身一禮,揚起的唇角儘是得意。
眾人聽言,一半附和一半反駁。
一向信佛的楚清廉忍不住起身道,「王同學此言差矣,佛祖普度眾人,一視同仁,絕不會為金身廟宇佑人成事,只有一心向善誠心禮佛之人才會得到佛祖的眷顧。佛祖怎能與利益掛鉤,這是對佛祖的不敬。」
觀點分散兩撥的人頓時吵嚷起來,各不相讓。
自始至終雲挽卿都未發一言,而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見此情景不禁輕笑,「哼,沒事兒不好好地上課弄什麼佛教佛經,這下一發不可收拾,丟人了罷?活該啊……」
沒想到伶牙俐齒,機謀深遠的沈遇沈大公子也會失策啊?真是少見,少見哪!
趙泠滄聞言眸色一暗,並未開口靜觀其變。
沈遇這個人他雖然不太熟悉,但絕非魯莽之輩,今日之舉必定有他的用意,而且他是沈丞相的兒子,俗話說虎父無犬子,這個沈遇只怕會青於出藍勝於藍。至於第一堂課便說了佛教佛經之類,的確有些另類,他雖不信佛,卻能猜到他的大概用意。
也許,這次沈遇的到來也給了他一次測試沈遇的機會。
眾人喧鬧,沈遇卻並不急於阻止,待眾人鬧得累了才緩緩開口,「諸位同學意見都說完了麼?那雲同學呢?雲同學自上課到現在都未發一言,不知對佛教文化有何看法?」
劍鋒直指,雲挽卿也無從躲避,她早知這小子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哼,不就是佛教文化麼,那也難不住她!
目光相碰,雖未明切卻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火花。
雲挽卿緩緩起身恭敬的頷首施禮,一派謙恭,「如育嬰孩,始於胎教,佛法謂之法卻又非法,而是一種教育。佛教講求孝養父母、奉事師長,慈心不殺,修十善業,佛法教人向善,不為權勢富貴,心正而善乃是為人之本,更是為官之本,人為己,官為民,甚至是天下,一顆善良正直的心才是最重要的。佛曰,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先生之意便要學生以淡然坦誠的心去面對科考,以善良公正的心去面對天下。」
言畢,眾人一片驚愕,沒想到桃花宴之後雲挽卿又再度讓眾人震驚了一回。
沈遇心中震驚,唇角卻勾出滿意的笑,「雲同學果然天資聰穎,頗有慧根,一言便道盡了本席之意,請坐。」
「謝先生。」雲挽卿也不客氣,拱手一禮便坐了下來。
幸好她平時接觸的比較多,那日又受了一花和尚的熏陶,對佛教有了一種全新的體會,只是沒想到這沈小子也會對佛教文化感興趣?
趙泠滄又一次驚住了,他發現他對雲挽卿實在知之甚少,原以為他只是一個刁蠻任性投機取巧的官家少爺,沒想到竟令有慧思,他尚未猜透沈遇之心,他卻看的如此透徹,而且他似乎對佛教文化瞭解頗深。
像他這樣完全定不下來的性子竟會對佛教文化感興趣,實在讓人有些大跌眼睛。
見眾人安靜下來,沈遇緩步走到了人群中央,緩緩道,「方纔雲同學所言便是本席上這一堂課的原因,科考原本是為了選拔人才,為朝廷效力經世濟民,也為了實現自我價值。但如今卻貪官橫行,或許有很多人初入官場還能保持本心,但時間一久便為之熏染,忘記了自己最初的目標與理想。飽讀聖賢書,十年寒窗苦,難到為的便是那些過眼浮華,轉瞬雲煙麼?本席只是希望諸位同學記住自己的目標與理想,保持一顆善良正直的心,這不僅是自身之福,也是天下萬民之福。今日之課你們也許會忘記,但一定要記住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義必自斃。」
桃花林外兩抹身影聽到此處悄然離去,走出桃花林雪名凰才開口,「沈遇雖是當朝丞相之子,卻與尋常的官家子弟不同,不僅沒有紈褲霸道,反而能保持這樣一顆平靜的心,實在難得啊!其實在他來的時候我便在猜想,他第一堂課會說什麼,沒想到卻是佛教文化,普天之下信佛的人的確很多,一為教育,二為警醒,實在是一個妙處。」
「嗯,沈公子的確心思靈慧,這一堂課也讓我們看清了書院裡很多學子的心,雖有清心上進者,被名利權勢迷惑者卻更多。」說到此處,孟風遙不禁微微歎息,「也許佛經是個不錯的科目,我們也該試著將此列入課中,偶爾習之。」
「依我看,此事可行。」雪名凰贊同的點點頭,想到方才聽到雲挽卿的話不禁訝異,「說起來,雲同學倒是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沒想到他對佛教文化也頗為瞭解,而且一眼道破天機,方才沈先生似乎也被嚇到了呢?」
聽到雲挽卿三個字,孟風遙腳步一僵,不由得避開了目光,那丫頭的確處處讓人驚訝,怪不得那日她會被選為觀音聖女,想來是與佛有緣。
看她的樣子似乎事情已經過去了,此後她應該不會再來找他了罷……
遲遲不見孟風遙回應,雪名凰不禁詫異的轉頭,「風遙?風遙?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孟風遙聞聲一怔回過神來,「啊,沒什麼。只是昨晚沒休息好,今日似乎有些走神。」
他在做什麼?為什麼還會想著她,不是已經決定好不再過問任何事了麼?
「沒睡好?沒事兒罷?」雪名凰關切的問。
「沒事兒,睡一覺就好了。不要瞎操心了,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麼?」看到雪名凰眸中的凝重,孟風遙輕笑。
「這倒是。」雪名凰也跟著笑了起來,頓了頓,突然想到了過幾日游泳比賽的事兒,「對了,關於今年的游泳比賽我正要找你們商量,正好你下午沒事兒就回去休息罷,我送你過去順便我們再聊聊游泳比賽的事兒」
「嗯,我們走罷。」孟風遙輕輕點頭,心卻沉了下去。
游泳比賽,他怎麼忘了還有游泳比賽呢?每年游泳比賽都是全員參與的,但是雲挽卿她……她要怎麼辦?看來,書院三年問題還真不是一般的多。
課後,眾人搬回了蒲團,雲挽卿拍了拍手轉身離去。
「雲挽卿。」
身後突然有人叫了她一聲,熟悉的聲音讓雲挽卿愣在原地,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然他怎麼聽到了死冰塊的聲音?應該不可能,那傢伙半天都吭不出一聲啊,怎麼可能會叫她呢?
腳步只略略停頓,雲挽卿便再度向前走去。
由於身前被人堵住了去路,趙泠滄一時無法過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雲挽卿消失在視線裡。
畫眠樓
雲挽卿上樓之後總覺得身後好像有一個人一直在跟著她,心中遲疑回頭去看又沒看到什麼可疑的人,一開始還以為又是花馥郁那個妖孽,但遲遲沒見到人影不覺怪異,特意加快了腳步一鼓作氣的上了十三樓。
一回到房內便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沒想到方才關上房門便被敲響了。
「誰!」雲挽卿瞇起眸子,沉聲問道。
「是我。」門外傳來熟悉的清冷嗓音,雲挽卿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拉開了房門,門外站的不是趙泠滄又是誰,想到方纔的怪異,雲挽卿不禁凝眉,探出腦袋向走廊裡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其他人,「我說冰塊,方才一直都是你跟在我身後麼?」
趙泠滄聞言一怔,「沒有。」
「難道不是你?」雲挽卿愕然,不是死冰塊那是誰?又是誰要監督她了?
「發生什麼事了麼?」看到雲挽卿緊皺的眉,趙泠滄開口詢問,語氣中帶著淡淡的關切,雖然很細微。
他說有人跟在他身後?他方才上來的時候……是他!
「也沒什麼,也許是我太敏感了吧?」雲挽卿搖首,反射性的答了一句,話出口才反應過來,驀地轉頭看向身旁的人,「喂,你方才……那是在關心我?」
不會罷?這死冰塊也會關心人?而且還是關心她?這天不是要下紅雨了吧?
趙泠滄臉上掠過一抹僵硬,別開臉向內室走去,「關心同學不可以麼?」
「關心同學?哈!我沒聽錯罷?關心同學這種話居然會從你這冰塊嘴裡說出來?」雲挽卿很不厚道的笑了,走到軟榻旁歪了上去,一靠柔軟的長毛毯上便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我不想跟你貧嘴。」趙泠滄冷哼一聲,逕自走到書架邊翻起書來。
雲挽卿不予置否的聳聳肩,樂得自在。
半晌之後,趙泠滄找書的動作頓了頓,突然道,「以後你離那個王常譽遠一點。」
「啊?」雲挽卿原本有些昏昏欲睡了,聽到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又清醒了,「離王常譽遠一點?為什麼?他有什麼傳染並不成?」
傳染病?他倒是什麼都想得出來。趙泠滄眉尾抽了抽,「那個人心術不正,只管離他遠一點就是。」
「心術不正?」雲挽卿揚眸,頓了頓,恍然的點點頭,「啊,我知道了,你是說那傢伙是個色狼是罷?這點不用你說,我早就知道了。不是我吹牛的,就憑他,切……我根本就不放在眼裡。」
「昨晚桃花宴之後你去哪兒了。」趙泠滄早就猜到雲挽卿會這麼回答,已經見怪不怪了。
過幾日那個十三就應該回來了,十三一回來他便會安全了。方才看到那個王常譽又鬼鬼祟祟的在樓梯口晃悠,肯定又在打什麼主意,要不然這幾日讓韓斐先保護他幾日再說。
他絕對不是有其他的想法,只是覺得他出事了很麻煩,而且他畢竟是他的同桌又是室友,他也不是冷血動物,時間久了自然也會有正常人之間該有的關心。
話題的突然轉變,讓雲挽卿支在臉頰旁的手都摔下去了,「喂,我說冰塊你轉移話題的時候可以有個轉折麼?再說,你問這個幹什麼?你……不會真的對我的有了那什麼之心罷?我可是早就告你我不是斷袖之癖了,你早點放棄啊,免得泥足深陷!」
「我也說過,你全身上下都沒有任何能吸引我的地方。」趙泠滄眸色一沉,冷哼道。
「啊,那我就放心了!」雲挽卿長長的鬆了口氣,重新臥回了軟榻上。
趙泠滄找出書起身朝軟榻邊走了過去,走近了才發現雲挽卿已經閉上眼睛了,看著那張純淨的睡顏不禁一怔,方才避開了他的問題就說明他想隱瞞,他到底是去了什麼地方?
他們之間的關係好不容易好了一點點,那一點點也是即斬即斷,若是問得過了只怕他又會胡思亂想了。
感覺到那道視線,雲挽卿驀地張開雙眸,迎上那雙滿是探究的冷眸,不禁勾唇笑道,「還說對我沒什麼想法就知道你是騙人的!怎麼樣,現在被我逮到了罷?」
這幾天是怎麼了?死狐狸突然間跟被雷劈了似的硬說喜歡上他了,孟風遙也莫名其妙的要跟她撇開關係,現在就連這冰塊也變得越來越不正常了,都中邪了?
趙泠滄無語的移開視線,伸手將掌心的東西遞了過去,「這個,我說過要給你的,之前耽擱了。」
「什麼東西?」雲挽卿坐起身來,當看到掌心那根紫玉簪時不禁一怔,「哎呀,我說著玩的啦!我雲挽卿怎麼可能那麼小氣,再說你後來不也背著我上山了嘛,要說我還要給你報酬呢!如此,我們抵消了。」
雖然她的確挺想要的,但這簪子看起來就價值連城,照那被摩的圓滑的稜角來看已經戴了很長時間,這冰塊又一直戴著,大概是對他而言很重要的東西罷?她才沒有奪人所愛的癖好呢!
「我趙泠滄一諾千金,既然說了給你,你就必須拿著。」說著,便直接放到了雲挽卿手中,轉身走開。
「哎!你等等!這個東西我……」
「既然給了你就是你的,你若不想要就扔了。」趙泠滄頭也沒回。
雲挽卿聞言愕然,不想要就扔了?靠,這可是紫玉簪啊!他以為是丟垃圾呢?說的可真輕巧!
這冰塊這麼死腦經,就算還給他他也一定不會要的,她也不能真的丟了,那多可惜!如此,那她就暫時收著罷,若是哪一日那冰塊磕到腦袋開竅了找她要,她再還給他好了,皆大歡喜。
思及此,雲挽卿滿意的點點頭,揚起手中的紫玉簪在光線下觀察起來,雖然僅僅是一根簪子,樣式也簡單的想根筷子,但卻是稀有的紫玉,而且還是很深幽的那種紫,玉質溫潤,完美無瑕,的確是一個價值連城的好寶貝啊!
彭彭彭。
房門被人從外敲響。
雲挽卿一怔隨口道,「進來。」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推開,走來的不是別人真是韓斐,更重要的是那手中所提的東西,一走進來便香氣瀰漫,足以將人的饞蟲勾出來。
嗅到那股誘人的香味,雲挽卿吞了吞口水,立即翻身下榻迎了上去,「韓斐你拎的什麼?好香啊!」
「雲公子。」韓斐恭敬頷首行禮,隨即解釋道,「這是公子讓屬下去山下買的留芳樓點心。」
「留芳樓的點心?怪不得我說這味道怎麼香的這麼似曾相識呢!原來是名滿天下的留芳樓點心,怎麼現在雪城也有開了留芳樓麼?」雲挽卿的眼睛直了,已經扼住不住對美食的渴望。
「嗯,雪城今日新開張的。」見雲挽卿一副隨時會撲過來的樣子,韓斐忍不住將食盒移到了另一旁。
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排隊買來的,上山下山的只為了太子殿下能吃上洛城的味道,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心血進了別人的肚子。
雲挽卿已經進入自動搜尋狀態了,緊跟著便移了過去,「今日才開張的,消息還真夠靈通的啊!韓斐,要不然你將這盒點心賣給我罷,你再下山去……」
話還未說完便被韓斐打斷了,「不行!」頓了頓,覺得自己的語氣似乎太重了些,便解釋道,「現在已經買不到了,雲公子若想吃明日韓斐再去的時候也為雲公子帶一份回來。」
雲挽卿哪兒能等到明日啊,可是又不能表現的太丟了,只好放棄了,「那好吧,明日可別忘了!」
「韓斐不會忘的。」韓斐聞言鬆了口氣,正準備轉身,眼前劃過一抹紫色光芒,不禁僵住了腳步,定睛尋去卻發現那支紫玉簪竟然握在雲挽卿手中,「雲公子,那支紫玉簪怎麼會……」
「啊?」雲挽卿現在對韓斐的聲音極度敏感,一聽到便立即轉身將手中的紫玉簪揚了起來,「你說這個?是你家公子給我的。」
這傢伙的表情有必要那麼吃驚麼?難道這紫玉簪真的是什麼了不得的寶貝?
什麼?!韓斐聞言不可置信的揚眸,「公子……給你的?這怎麼……怎麼可能……」
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傳家之寶,在太子殿下十歲生辰的送給了太子殿下,那根紫玉簪意義非凡,那可是給未來太子妃的定情信物,太子殿下一直很珍惜,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送人了呢?而且還是送給一個男人!
這……這……
「怎麼不可能?這不是在我手上麼?」雲挽卿不解的凝眉,將手中的紫玉簪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難道真的有什麼玄機不成?寶藏?武功秘籍?」
「那是我家公子……」
「韓斐。」韓斐方才開口便被趙泠滄冷冷的打斷,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警告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