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孟風遙不是將她是罪魁禍首這件事也告訴他了罷?那她豈不是丟人丟大了?
思及此,雲挽卿眸色一暗,呵呵乾笑起來,「昨天……昨天的事兒啊?昨天沒……沒有什麼事兒啊?啊,時辰不早了,學生就先回去上課了!」說著,轉身便欲溜走。
「等等。」雪名凰見狀伸手按住了雲挽卿的肩。
肩上一沉,雲挽卿的腳步僵住,「呃?山……山長您還有什麼事兒麼?」
雖然有點難以啟齒,遲疑了片刻,雪名凰還是決定面對自己的錯誤,「昨天的事……對不起,我也不知我為何一醉了之後就會……總之,昨天對你做的事情很抱歉,希望雲同學可以原諒我。自從知道自己醉了之後會出現失禮行為,我便不再沾酒了,只是沒想到昨日出現了那樣的意外。」
聽到此處,雲挽卿心中一鬆,原來孟風遙並沒有將她故意弄倒引魂醉的事告訴他啊!嚇死她了,她還以為以後都沒臉見他了呢!「啊,沒……沒什麼的,這也不是山長的錯,學生怎會怪罪山長。山長不用愧疚啦,反正學生又不是女子,也不用山長負責,真的沒什麼的。」
她就是女子啊,也確實還挺想要他負責的……不過這個時候當然什麼也不能說了。
唉,真是一個好機會啊,可惜。
「雲同學真的不怪我麼?」雪名凰詫異的揚眉,清眸中漸漸蔓上欣喜,心中也漸漸放鬆下來。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親了自己,雖然他並不是有意的。對於自己的行為,他也無法理解,為何他沾酒便醉,而且一醉了就會……亂親人,風遙蘭他們都曾是受害者,如今他居然還親了自己的學生……
「嗯!」雲挽卿重重的點頭,「山長不必放在心上,學生也會盡快忘了的,還有,學生會替山長保守秘密哦!」
雪名凰一怔,輕輕笑了,「雲同學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好了,去上課罷。」
「嗯,那學生先進去了。」雲挽卿微微頷首,緩步走了進去,從始至終都沒回頭看身後的人一眼,要問她為什麼不回頭,因為她在笑,怕露餡了啊!這件事總算圓滿解決了,知道了雪名凰的秘密也算一個收穫,只是他是不是親的人稍嫌多了點兒啊?
嗯,以後她也要加入盯梢的行列,絕不能讓他再沾一滴酒了!要沾酒,也只能讓她來!
說起來……她竟然被雪名凰親了哎!可惜當時太過震驚了也沒什麼感覺,真是可惜啊,唯一的感覺便是他的唇軟軟的,涼涼的,那種溫柔比常人要低上許多,嗯……至少比十三和那只死狐狸都要低,呃?她在想什麼啊!她幹嘛想那只可惡的死狐狸!
完全不一樣,親十三是她主動,至於山長如果不是太震驚,她也很樂意的,畢竟那謫仙般的人只接近都覺得很幸福了!至於那只死狐狸……那三次完全都是他強來的!就算長得再帥有什麼用,她不稀罕!
暖風習習,船平穩的行駛在水面上,雲挽霜環抱雙膝怔怔的坐在窗邊的軟榻上一言不發。
十三見狀無聲的歎息,將飯菜放在了桌案上,「二小姐,該吃飯了,你已經一天沒吃飯了。」
雲挽霜聞言一怔回過神來,轉眸看到十三擔憂的表情微微一笑,「十三你不用擔心我,我真的沒事兒,那晚晚上只是當時嚇到而已,其實那人根本也對我怎麼樣。」說著,起身走到桌案邊坐了下來,「我只是在擔心姐姐,她現在肯定已經看到我留下的信了罷?我們就這樣不告而別,她肯定會很生氣。」
十三將眸色微微一暗,將碗筷遞給雲挽霜,也默默的坐了下來,「嗯,依小姐的脾氣生氣很肯定,不過很快也就消氣了。」
「嗯,那倒是。」雲挽霜贊同的點頭,接過碗筷細細的吃了起來,「雪名書院雖然是個讀書的好地方,但是心有邪念的人還是很多,我總覺得那書院裡很不安全,十三將我送到洛城你要趕緊趕回去,將姐姐一個人放在那兒我總是不放心。」
「我會的。」十三頷首,長睫斂下擋住了眸中的暗光。
心中惦念著雲挽卿,兩日後十三帶著雲挽霜在渡口換了快船,「二小姐,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嗯,你去罷。」雲挽霜點點頭,站到了渡口的欄杆旁。
渡口人來人往喧鬧非常,商賈遊人比比皆是,幾名公子哥在僕人的包圍中緩緩而來,過境之處路人皆被隨性的僕人趕開,一路橫行朝渡口而來,引得路人側目紛紛。
聽到動靜,雲挽霜揚眸望去,只見岸邊人流湧動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兒就多看了幾眼,待人走得近了才發現是幾名富貴人家的紈褲子弟,頓時凝眉收回了視線。
「讓開!讓開……都讓開!」
「前面的那個說你呢?快點讓開!」
幾名僕人凶神惡煞的疾步走到路中央,將那腳步遲緩的老婆婆推到在地,「死老太婆說你沒聽呢?耳朵是在怎麼長得?擋著我們少爺的路了,快點兒滾開!快滾!」說著,還踢了幾腳。
那老婆婆頭髮花白,身上的衣物也是破破爛爛的,看年紀已過古稀,行路本就困難哪兒經得住那些人推搡踢打,倒在地上便很難再起來了,「這路是大家走的,你們……你們豈能如此霸道?這天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哈哈哈!」
此話一出,惹得幾人一陣哄笑。
其中一名小廝指著後方的幾名男子,耀武揚威的太高了下顎,「看到後面那位穿著紅色錦衣的公子了沒有?那可是岳城知縣王大人的公子,在整個岳城王公子就是王法!竟然還跟我們將王法,真是笑死人了!」
圍觀者見狀一片唏噓,只敢小聲的議論,卻無一人上前,在岳城有誰敢惹那姓王的紈褲子弟呢?
雲挽霜凝眉,袖中的雙手倏然收緊,秀眸中漸漸蔓上怒火,終於忍不住走了過去。
一見雲挽霜走過來,幾名僕人紛紛收了拳腳,看著雲挽霜一身綾羅貌美如花便知身份非富即貴,語氣也收斂了些,「這位小姐,出門在外還是閒事莫理的好。」
雲挽霜並不理會,逕自都到那老婆婆身邊將人扶了起來,「婆婆,你怎麼樣?沒事兒罷?」
那老婆婆在雲挽霜的攙扶下站起身來,見雲挽霜一身錦衣綢緞,卻不在乎她一身髒污來扶她,不禁心中感動,「謝謝你姑娘,我沒事兒!快別扶著我了,弄髒了你的衣服……」說著,便掙扎著想要開退開身子。
雲挽霜收緊了手,微微一笑,「沒關係的婆婆,只要婆婆沒摔倒就好了。婆婆這是要上船麼?」
「是啊,我是準備去洛城探親的,沒想到……」說到此處,老人家歎了口氣,滄桑的臉上儘是無奈與哀涼。
「原來婆婆也要去洛城,我也要去洛城呢,不如婆婆跟我一起上路罷,路上也好有個伴。」雲挽霜聞言一怔,隨即拿過老人家身上的包袱,笑道,「婆婆,我扶你上船,我們走罷。」
「不……不用了,包袱我自己來拿就好了!我老人家還拿得動……」那老婆婆伸手便要去奪,卻被雲挽霜避開,幾次三番終於放棄了,「那就謝謝你了,姑娘。」
「不用謝,走罷。」雲挽霜不顧包袱的髒污將包袱跨在了肩上,扶著那老婆婆便走,從始至終都沒理會那夥人。
那幾名僕人見狀愕然也沒有再去阻攔,但後方走近的人卻揚聲開口,「慢著!」
聽到暗聲音,雲挽霜冷哼一聲就當沒聽見,繼續朝渡口走去。
一旁的小廝見狀立即伸手示意眾人圍上去將人攔下,眾人會意,紛紛跑上前去將人攔住,看著攔在身前的人,雲挽霜停下來腳步,秀眸微沉,「怎麼?我們還不能走了是麼?」
「這位姑娘不是本地人罷?不然……這麼貌美的小姐,本公子在岳城怎麼會沒有見過呢?」那名紅衣男子輕搖折扇緩步走了過來停在雲挽霜身前,一雙色迷迷的眼睛上下打量,「這麼近看,果然更美!敢問小姐芳名?」
對上那雙淫邪的眼睛,雲挽霜心中一沉,腳步反射性的往後退了一步,「岳城知縣大人的公子竟然目無綱紀橫行霸道,不知是王公子天生如此還是王大人教子無方呢?今日本小姐不想與你計較,若不惹事就馬上讓開,否則……」
「否則?否則如何?」王晴聞言不怒反笑,「在岳城還從來沒有誰敢教訓本公子呢,小美人兒究竟是誰給你的膽子,嗯?在岳城跟本公子作對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不過像這樣美貌的小姐本公子還是不捨得傷害的……」語畢,驀地沉聲吩咐道,「來人!將這個小美人兒給本公子帶回去!」
雲挽霜一震,心中的怒火一瞬間瀰漫開來,「你敢!光天化日之下還敢強搶民女不成?」
「強搶民女算什麼?凡事本公子想要的就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正好本公子要納第十八房小妾,乖乖的跟著本公子享受榮華富貴罷!哈哈哈……」說著,王晴仰首大笑,心情愉悅。
「是,公子!」兩名家僕領命,立即走過去準備抓人。
「住手。」人群中突然響起一道低沉的男聲,不緊不緩,卻奇異的讓眾人安靜下來,紛紛轉頭尋聲望去,只見人群中一名身著月白色長衫的俊秀男子緩步走了出來,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髮中,面部輪廓完美的無可挑剔,簡單的長衫更襯出了那人清越的書卷氣。
打量一遍,王晴不以為然的挑眉,「本公子倒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呢?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而已,哼,就憑你也想英雄救美?真是自不量力!」
一個書生又只帶了一個隨從,也敢跟他叫板,可笑。
那長衫男子聞言只微微挑眉,沒有半點兒懼怕之色,「恃強凌弱,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知縣公子知法犯法……原來岳城的風情竟是如此,嗯,我記下了。至於英雄救美,今日不論是誰我也不會修身旁觀,想知道我究竟有沒有能力救人,你過來。」
「過去就過去,你以為本公子怕你不成!」王晴冷哼一聲,疾步走了過去。
長衫男子接下腰間的玉珮翻過放到了王晴眼前,「認得這個麼?」
「這……這這個是……你你你是!」看清了那玉珮中那個雕花的沈字時,王晴不可置信的瞠大雙眸,瞬間面如土色。
沈遇?!丞相之子,金科狀元沈遇!
一早便聽爹說金科狀元沈遇遵循聖上旨意正在民間微服私訪體察民情,他那時沒當回事,沒想到竟然是真!而他竟然如此狗屎運的碰上了,完了完了!這下完蛋了!
愣了一瞬,王晴猛然回神轉身便走,「回府!快,都回府!快點……」
突然的吼聲驚眾人嚇了一跳,不過頃刻間那群人便如風過境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待人群走的遠了,眾人才將注意力放到中央那名長衫男子身上,眼神皆如看神一般。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那個王晴這樣害怕一個人,那個俊秀少年究竟是什麼人啊?」
「是啊!方纔那王晴的表情就像是見鬼一樣!那個混蛋終於也有怕的人了……」
「像那種畜生早該有人收拾他了,方纔那樣子真是大快人心啊!」
「哎,你們說那個長衫少年是什麼身份啊?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呢……」
眾人的議論神傳入耳中,雲挽霜心中也是疑問萬分,轉眸望去,只看到那人雋秀的側臉,頓時一怔驀地收回視線,這個人是什麼人?方才只是給那無賴看了下玉珮,那人便面無人色的逃開了,那玉珮上有什麼?好像比皇上的御賜金牌還管用?
在雲挽霜胡思亂想的時候,那長衫男子已經走過來了,「婆婆,小姐,你們沒事兒罷?」
溫柔的語氣讓雲挽霜一怔,驀地回過神來,「沒事兒,多謝公子相救。」
「是啊,方才多虧了公子,如果不然姑娘就被那群無賴抓走了……都是因為我,若是姑娘出了事兒,我……」越說便越覺得愧疚,那婆婆幾乎要哭了出來。
「婆婆您別這麼說,不是您的錯,錯的是那個知縣公子,自小姐姐便常說要行俠仗義,路見不平一定要拔刀相助,今日我也只是遵循了姐姐的話,其實這樣做是很平常的事。」雲挽霜安慰道,其實姐姐說的是,路見不平一定要拔刀,至於相助得先看清了情形再說,不過這話是不能說的,其實她知道姐姐的心最軟了,今日若是換了姐姐她一定也會這麼做的。
「姑娘的一家都是好人,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是啊,這位姑娘說的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既然兩位沒事,那在下就現行告辭了。」說著,拱手行了一禮,緩步離去。
「二小姐。」十三正四處尋找雲挽霜,當看到岸邊那抹熟悉的身影時立即快步走了過去,當看到迎面走來的那名長衫男子時不禁一怔,沈遇?他怎麼會這兒?方才跟二小姐說話的人好像也是他?
迎面走過,沈遇的腳步微微停頓,回頭望了一眼,只見那抹細長的黑色身影朝路旁的黃衫少女走去,心中掠過一絲詫異。
方纔那個黑衣男子看起來很面熟……似乎在哪兒見過?可是,是在哪兒呢?
「公子。」身旁隨行的書僮兼任護衛沈青瞳扭頭看了好幾眼,禁不住拉了拉沈遇的衣袖,「公子,那個黑衣男子不是時常去嬋娟樓那個蕭十一郎蕭公子的護衛十三郎麼?」
要問他為何記得這麼清楚,那是因為那次打架的時候他輸給了那冷面小子……可惡,長這麼大在洛城動手他還沒有輸給誰呢?可沒想到那次竟然輸給了那小子,而且輸得一敗塗地,連三招都沒過!當然了,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那兩個傢伙的名字,什麼十一郎十三郎,有主僕兩人叫一樣的名字麼?主子刁蠻,僕人是個面無表情的冰塊,一對怪人!
「蕭十一郎?十三郎?」沈遇聞言一怔,腦中不由得浮現出一張張揚跋扈的清純面容,頓時莞爾,「原來是他啊……沒想到竟在這兒又碰到了,好像有段時間沒見過了呢?」
「公子,難道你還想見那個怪人啊?」沈青瞳愕然的翻了個白眼,「我可一點也不想見到那對怪人!不過,方纔那個冷面十三郎好像叫那個美少女二小姐耶?難道說那個美少女跟那個什麼十一郎的是兄妹?」
沈遇眸色一閃,回頭看了那抹娉婷的身影一眼,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我想是的。」
「嘖……沒想到那個怪人竟然有那麼個美貌善良的妹妹,真是天差地別的對比!」沈青瞳惡寒的抖了抖,抬頭看到沈遇唇角那抹笑眸色一亮,頓時曖昧笑開了,「公子,你不是看上那個美少女了罷?」
「少胡說,走了。」沈遇好笑的挑眉,闔上折扇敲了沈青瞳的腦袋一記,大步向前走去。
「我哪裡胡說了?兩個人看起來明明就很配嘛……」沈青瞳摸了摸被敲疼的腦袋跟了上去。
將老婆婆帶上船安頓好,十三來到了雲挽霜身旁坐了下來,「二小姐,你知道方才救了你們的那個男子是誰麼?」
雲挽霜一怔,詫異的轉眸望向對面的人,「什麼意思?難道……十三你認識那位公子?」
「嗯。」十三點點頭,「那個人就是沈遇。」
「什麼!」雲挽霜聞言不可置信的瞠大雙眸,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你說那位公子是沈……沈遇?沈君的兒子沈遇?可是沈遇怎麼出現在這兒呢?這裡是岳城啊……十三,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沈遇,爹的宿敵沈丞相的兒子……
這天下還真是小,在洛城十幾年都未曾謀面,沒想到出了洛城倒是意外的見到了。不過,那個沈遇看起來是個謙謙君子,完全不像爹爹跟姐姐說的那樣啊?
「我曾見過幾次,不會認錯的。」十三眸色幽沉,驀地想到之前在書院聽到的對話不禁一震,「糟了!」
「怎麼了?」雲挽霜嚇了一跳,看到十三面色凝重的樣子,便知定是出了什麼事。
十三凝眉道,「我之前在書院聽到幾個學生的對話說書院請了客座教席來書院講課,是什麼沈公子?雪名書院是什麼樣的地方,這天下又能有幾個出名的沈公子,而沈遇又剛好出現岳城。」
「啊!」雲挽霜聞言恍然,「你的意思是沈遇便是雪名書院邀請的客座教席!姐姐又曾經見過沈遇,若是沈遇見到了姐姐認出了她,那姐姐……」
十三眸色一沉,「所以我必須送二小姐回洛城,盡快趕回去。」
兩日後
雲挽卿還在睡夢中便被人弄醒了,臉上一陣清涼,幾乎立刻驚醒,一躍坐起身來就看到床邊站著穿戴整齊的某人,手中還端著茶杯,愣了幾秒,雲挽卿發現沙漏的時間竟比平常早了整整半個時辰,「喂!死冰塊現在才什麼時辰,你弄醒我幹什麼!這兩天我好像沒得罪你罷!」
見雲挽卿清醒過來,趙泠滄涼涼的開口,「今日要早起半個時辰去山門口迎接客座教席沈遇。」
什麼!雲挽卿聞言瞪大雙眸,這才恍然,「啊……今天那個沈遇來了!我怎麼忘了?這個混球一天什麼時候不能來,偏偏挑了這麼一清早!打擾人睡覺會遭天譴的……」
打擾人睡覺遭天譴?趙泠滄唇角微微抽了抽,緩步走到桌案邊坐了下來倒了杯茶,一臉閒適的看著那房內那忙亂的某人。
一刻鐘後,眾人一湧而出走在書院內的大道上,前方領頭的正是雪名凰蘭息染孟風遙三人,與眾人興高采烈的新奇相比,雲挽卿慢吞吞的跟在隊伍後面不停地打著哈氣。
「雲同學你昨晚沒睡好麼?」楚清廉放慢了腳步,與後方的雲挽卿走到一起。
雲挽卿正打哈氣,只無力的擺擺手,「哈……睡好?自從到了書院我就沒睡好過,若是讓我敞開了睡,我能睡一整日,好睏啊……」
「呃?」楚清廉聞言愕然,「沒想到雲同學這麼能睡……」
「能睡是福啊!」雲挽卿長歎一聲,伸個了懶腰。
楚清廉一怔,隨即笑了起來,「這倒是。」不經意的回頭卻看到落在最後方那抹身影,不是別人正是趙泠滄,見趙泠滄低著頭腳步緩慢,似乎有什麼煩惱的事一樣,原本就冷漠的氣質更加讓人不敢接近了,「哎,雲同學!趙同學他……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兒了?」
「趙泠滄?」雲挽卿聞言扭頭朝後望了一眼,「他啊,一座移動冰山誰知道他在想什麼?別管他。」
楚清廉凝眉緩緩收回視線,不贊同的道,「雲同學,其實趙同學對你還是很關心的。他只是表面冷漠,否則上次在林中狩獵時便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你了。」
「不會罷?連你都看出來了?」雲挽卿驚詫的看了楚清廉一眼,連連點頭,「是是是,我知道他關心我,只是呢,這個冰塊你也看到,成天擺出一副別人欠他二五八萬的樣子,誰樂意靠近他啊?要想捂化那座大冰山,難如登天哪!」
「是麼?我倒不這麼覺得……」
「呃?那你怎麼覺得?」雲挽卿一臉驚鴻,難道這世上還能有方法改變那冰塊?
楚清廉轉頭一笑,視線直直的落在雲挽卿臉上,上下打量一番道,「難道雲同學沒有發現麼?能接近趙同學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雲同學你!感化趙同學別人也許有做不到,若是雲同學的話就一定能做到的!」
趙同學不但為人冷漠,平素完全不與他人接觸,而且他身上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讓人不敢接近。而且入學至今,與之說上話的人除了先生們之外便只有雲同學。
他發現了,趙同學只有對雲同學的時候才有細微的情緒波動,換言之,也只有趙同學對他有影響,而且雲同學身上總有一種奇妙的親和力,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原本他對趙泠滄的印象也不太好,總覺得他冰冷孤傲,好像什麼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但上次狩獵別人都不敢去營救雲同學,只有他不顧危險去了,從那時起他便對他改觀了。
「接近?哈?」雲挽卿像是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什麼叫只有我能接近?那根本是因為我們住在一起,又坐在一起不得不接近,你以為他願意接近我啊?成天還不是擺出一張冰塊臉給我看!」
「不是這樣的!我的意思是……」楚清廉還想解釋什麼,前方卻突然傳來呼喊聲,「喂!後面的人都快點跟上來!」
「真是麻煩,這個花花浪子真是害人不淺!」雲挽卿不滿的嘟囔一聲,加快腳步跟了大部隊。
一眾人迎到書院門口,分列兩旁而站,下方崎嶇的山路上已經看到了隱隱一隊人影。
「沈公子果然準時,已經來了。」雪名凰見狀,微微一笑。
「是挺準時的……」蘭息染轉身向後望了一眼,視線掠過眾人停在了後方那這正在打哈氣的人身上,唇角不由得掠過一抹笑意,「山長,不如我們派兩名學生下去迎接一下沈公子罷?」
雪名凰聞言贊同的點點頭,「這倒是,我們都站在這兒看著似乎有點兒……若是都迎下去動靜也太大點兒了,要派誰下去好呢?」
「派雲挽卿跟楚清廉罷,雲挽卿來自洛城,興許兩人還見過面呢?」蘭息染提議道。
「嗯。」雪名凰瞇起眸子,隨即揚聲道,「雲挽卿,楚清廉,你們兩人代表書院下去迎接沈先生。」
聽到自己的名字,楚清廉一震立即恭敬的頷首道,「是,山長。」走了兩步,卻發現身旁的人一動未動,不禁愕然,「雲同學,走啊?」
雲挽卿正蔫蔫的打著哈氣半點沒有注意到,有些茫然的抬眸,「走?走去哪兒?」
該死,今天是怎麼回事兒啊?哈氣打個不停……
「去迎接沈先生啊!」楚清廉無奈的搖首,拉住了雲挽卿的手腕便往山下走去。
「啊?我?」雲挽卿愕然的指著自己,憑什麼叫她去啊!沈先生……這才多大功夫就變成先生了?還要她親自下去迎接那沈小子,那沈小子能承受得起麼?
雲挽卿還來不及抗議,便被楚清廉拉下山去了,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說什麼,只好一臉不滿的跟下去了。
看著山道上那頂越來越近的軟轎,雲挽卿不悅的冷哼,「這貨居然是坐轎子來的?憑什麼這貨上山就可以坐轎子,我們卻要四蹄並用的爬上來?大家都是人,太不公平了!」
「噓!」楚清廉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看到前方的人並沒有注意到這才鬆了口氣,「雲同學你小聲點兒,人家是先生,我們是學生,尊師重道這不是應該的麼?而且貼能測試也是書院的考核之一啊!好了,快別說了,人都近了,被人家聽到還以為我們存心要對先生不敬呢!」
貨?雲同學怎麼用這個詞?是罵人的麼?還有四蹄並用……哪兒有人用這種詞形容自己的?說起來,雲同學一直說話都與人不同,不過還挺有意思的。
「我本來就是存心的!」雲挽卿勾唇冷笑。
那廂,沈青瞳跟在軟轎邊,當看到山道上那抹身影時便覺得眼熟,等靠近了不禁驚愕的睜大了眼睛,湊近軟轎壓低聲音道,「公子,那個蕭十一郎果真在雪名書院,而且現在就在前面下來迎接你呢!」
沈遇端坐在軟轎內聽到這句話,詫異的挑眉,「是麼?許久不見,還挺想念他的呢?」
「哈?想念?」沈青瞳瞠目結舌,他沒聽錯罷?公子居然說想念?!
兩隊人馬終於碰面,楚清廉拉到雲挽卿退到一旁,恭敬的拱手行禮,「學生楚清廉見過沈先生,山長特派學生二人下來迎接先生。」語畢,卻不見身旁的人有任何反應,不禁伸手拉了拉雲挽卿的衣袖,壓低聲音道,「雲同學!喂!雲同學你說話啊……」
「噢,見過先生……」雲挽卿點點頭,隨便拱了拱手,一派吊兒郎當的模樣。
「雲同學……」楚清廉要滴汗了。
雲同學在做什麼啊?怎麼說人家也是千里迢迢過來講學的先生,雲同學怎麼……這可不是該耍性子的時候啊!
斜睨了雲挽卿一眼,沈青瞳見狀勾唇冷笑,「喲,這雪名書院的學子譜兒夠大的啊?見著先生就是這樣的態度麼?根本沒有半點兒尊敬可言,看來這名揚天下的雪名書院也不過如此。」
「喲,這不是大小眼麼?幾天不見脾氣見長啊?原來書院邀請的客座教席沈先生就是你家公子,不好意思,我還以為認錯人了呢?」雲挽卿眸色一暗,隨即笑容滿面的反駁了回去。
「你?!」沈青瞳聞言氣急,娃娃臉氣得都有些扭曲了,「你叫誰大小眼呢?誰是大小眼了!」
「不是麼?那麼明顯一眼就看出來了呀?難道除了我之外沒人告訴你這個殘酷的事實麼?也對啦,他們不忍心打擊你,可是我這個人呢向來喜歡說實話,若是傷害到了你,那可真是對不起了!」雲挽卿說的一臉無辜,眸中卻漾著得意的笑,十足的挑釁。
嘖,一段時間不見這個沈青瞳逗起來還是這麼好玩!
「你!你你你……」沈青瞳哪兒是雲挽卿的對手,只幾句話便氣的對不上話了,最終只有向沈遇求救,「公子!你看看這傢伙……他又欺負我了!」
可惡!又叫他大小眼,他的眼睛根本就是一樣大的!雖然有那麼一丟丟細微的差別,但是他絕對不承認!怎麼每次鬥嘴他都完全不是對手,但是每次之後他就會想起很多用力的反駁之言,可惜已經是馬後炮,半點兒用也不管了……
轎內傳來一陣輕笑,一隻修長的手探出掀開了轎簾,隨著轎簾的掀開,轎內的人也顯露出來,沈遇端坐在轎內,簡單的月色長衫,墨發以一根白玉簪挽起,剩餘的髮絲柔順的披散在雙肩上,雋秀的面容,清澈的眼神,滿身的書卷氣,給人一種無法言喻的舒服,雖不是一眼足以驚艷的美男子,卻自有一種氣韻。
視線落在路旁那抹纖細的身影上,沈遇拱手微微一笑,「蕭公子,好久不見,沒想到竟在雪名書院遇到了,近來可好?」
這個人還是一樣的純淨,明明遊走與青樓歡場卻永遠不然任何世俗之氣,行為舉止迥異,言辭有趣,直白的可愛,讓人莞爾失笑。說實話,這段時間嬋娟樓沒了他的蹤跡,還真是有點兒冷清呢?
對上那含笑的雙眸,雲挽卿拱手換了一禮,皮笑肉不笑的開口,「喲,還真是沈公子啊?好久不見,十分想念,沒想到又在雪名書院遇到了,還真是『猿糞』哪!」
一連串的話毫無感情,像是繞口令的一貫而出,卻越發惹的人發笑。
沈遇也不客氣,撲哧一聲便笑了開來,「蕭公子說話還是這麼有趣,還真是想念呢!」
一旁的沈青瞳見狀滿頭黑線,有趣?他怎麼聽不出哪裡有趣了?公子是不是中了那傢伙的毒了?已經一連說了幾次想念了!有沒有搞錯啊?
呆愣了許久的楚清廉終於回過神來,眸中震驚未退,「雲同學,原來……原來你們認識啊?」
看起來好像還很熟的樣子?不過,沈先生怎麼叫雲公子蕭公子呢?
「只是見過幾面而已,我們不熟。」雲挽卿這才想起身邊還有一個楚清廉,壓低聲音解釋了一句,便假笑道,「山長先生他們還在等著呢,我們快點上去罷,『沈先生』!」
「起轎!」話音一落,沈青瞳便揚聲開口,他才懶得跟這怪人在這兒浪費口水呢!
「等等。」清澈聲音不疾不徐的阻止了眾人的動作,眾人聞聲一怔,齊齊望了過去。
雲挽卿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面上依然笑容可掬,「您還有什麼事兒麼?沈先生。」
靠!真沒想到有一日她竟然要叫沈小子先生,若是讓老爹知道會怎麼樣?會不會吐血?她現在就很想吐血……
沈遇對著雲挽卿揚眉一笑,卻將視線調轉到了一旁的楚清廉身上,「這位楚同學,方纔你叫他雲同學是麼?」
他不是姓蕭麼?怎麼到了這書院連姓都改了,竟然還姓雲?
「學生是那麼叫了……」有什麼不對麼?楚清廉一頭霧水,到底怎麼回事兒啊?
雲挽卿聞言一震,這才想起來她那時用了假名!不過,只知道她姓雲應該也猜不到她的身份才是!思及此,雲挽卿拱手道,「哦,我忘了告訴沈先生了,那時我用了江湖名號,其實我姓雲。」
「江湖名號?那是什麼東西?」沈青瞳唇角抽了抽,這傢伙竟然姓雲?他怎麼一下就想到雲錚身上去了呢!果然是兩家結怨太深了麼?雲錚只有女兒,哪兒來的兒子啊,他果然是想多了。
「江湖名號就江湖名號,就像大小眼,你不是也有江湖名號嘛!所謂人在江湖漂哪兒能不挨刀,有一個江湖名號來保護自己是很有必要的,特別是像我這樣的翩翩美男子。您說是麼,沈先生?」雲挽卿挑眉問道。
「我哪兒有什麼江湖名號,你胡說什麼!」沈青瞳不滿的反駁,竟然又叫他大小眼!
「我哪兒胡說了?大小眼不就是麼?」雲挽卿無辜的眨眨眼,看著那張氣惱的娃娃臉心情就無限量的變好了。
「嗯,說的也對,人在江湖的確應該保護自己。」沈遇輕輕點頭,思忖著方纔那幾句話,不禁莞爾。
人在江湖漂哪兒能不挨刀?虧得他能想得出來。他從來就沒見過一個人能自誇誇得那麼理所當然,又不讓人覺得討厭的,看來,這次的雪名書院之行還是很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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