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風遙接著道,「雖然你已經極力掩飾,但不可能事事順利,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就算今日我沒有發現,來日別人也會發現。我不知你隱瞞身邊到雪名書院來的目的是什麼,但我不想看到我們一心培育的清靜之地因為你一人而受牽連。」
「先生這話說到此刻,依然沒有證據。」雲挽卿抬眸,眸光沉靜,已經到了此刻,她反而冷靜下來了。
他果然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不想因她一人而牽連書院麼?在他心裡書院如此重要,是擺在第一位的罷,其他的呢?一切原因都不重要麼?
十三說的對,他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心思縝密,若換做別人不會往那方面去懷疑,畢竟這世上幾個人敢女扮男裝上書院讀書。
雲挽卿的一再否認,讓孟風遙的心湧上幾分薄薄的怒氣,迎上那雙沉靜如水的月眸,語氣不禁沉了下來,「直至此刻你還不肯承認?難道要我脫了你的衣服讓你無言反駁麼?」
什麼?
雲挽卿聞言一震,不可置信的瞠大雙眸,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你……你方才說什麼?」
脫了她的衣服?他說要脫了她的衣服?她沒聽錯罷?這種話竟然是出自孟風遙之口……這應該是那妖孽跟死狐狸的台詞才對罷?
「我說了什麼?」孟風遙眸色一暗,怔了一瞬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俊臉上掠過一抹尷尬,立即解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誤會……」
「誤會?」看著那別開的墨眸,雲挽卿好笑的挑眉,上前一步湊近那張避開的俊臉,輕輕開口,「學生怎麼會誤會呢?先生的意思已經表達了很清楚了,先生的意思是要驗身是罷?嗯,也對!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只有驗明正身這個方法最直接有效了。」
被曲解的孟風遙有些焦急,一轉眸便看到那張湊近放大的臉,純淨的雙眸正盯著他,讓他反射性的退後一步,凝眉道,「我已經說過不是那個意思了,希望雲同學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曲解?學生哪兒敢哪?」雲挽卿直起身子,勾唇輕笑。
不過一句話便改變了立場,嘖,有時候還真是不能小看了一句話的力量!
孟風遙啊孟風遙,到底是個隱居世外的清純『佳』人,哪兒能是她的對手,現在主動權掌控在她手上了,很好!
「雲挽卿。」孟風遙的語氣有些懊惱,看到雲挽卿唇角的笑意時,眸色頓時暗了下去,「你是故意的!」
「呀?先生竟然都連名帶姓的叫我了?」雲挽卿故作驚訝的挑眉,對上那雙帶著明顯怒意的墨眸,笑的燦爛,「先生,我方纔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凡事都講求證據,現在只有驗明正身這一個辦法,你若不用,那就沒有證據,所以你的一切指正,學生一概不會承認。如何?先生要親自動手驗明正身麼?」
一瞬間的轉變她便佔了優勢,她料定了他不會對她動手,因為他已經知道了她是女子,就更不能動她了……退一萬步講,即便他真的動了手,那正好還稱了她的心呢!男女有別,一旦他看到了她的身子,那可是要負責的!正好,省去了她很多事,直接將美人收入囊中了!
思及此,雲挽卿眸中的笑意更深了。
「你……」一向鮮少有情緒波動的孟風遙真的有些動怒了,沒想到不經意的一句話竟將他逼入如此境地,這個小丫頭果然是伶牙俐齒,機靈精怪!如此境地,他該如何?明明已經發現了她的身份,現在卻沒有證據無法揭穿,這小丫頭又死不承認,難道真的要如她所說驗明正身麼?
可是,這……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這麼做,且不論男女授受不親,他還是她的先生,怎能……若不用這個方法,難道就任由她繼續隱瞞身份留在書院麼?
雲挽卿見狀,忍不住咬唇輕笑,視線一轉看到孟風遙腰間所繫的玉珮,那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溫膩潤澤,只墜以簡單的青色錦穗,那一抹青色襯得那玉愈加瑩白動人。
隨身攜帶,而且這玉看起來已經有些年歲了,看來非比尋常。
思及此,雲挽卿眸色一亮,突然想到一個辦法!
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孟風遙一眼,他依然在凝眉思忖,雲挽卿唇角勾出一抹狡黠的笑,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枚白玉扯了下來!
腰間一墜,孟風遙一震驀地回過神來,當看到握在雲挽卿掌心的白玉時,眸色一沉,「你做什麼?還給我!」
一見孟風遙緊張的神情,雲挽卿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想,故意揚起白玉對著陽光轉了轉,「真是一塊好玉啊,看樣子這塊玉對先生很重要啊?先生放心我絕對不會毀了它的,只是看看而已。」
孟風遙凝眉,「你又想耍什麼鬼把戲?」
這小丫頭古靈精怪的,言行舉止都與常人不同,她突然搶去了他的玉肯定想到了什麼鬼點子。
他真是太大意了,沒想到有一日會栽在一個小丫頭手上。
「沒想到先生如此瞭解學生,真是讓學生受寵若驚呢?」雲挽卿聞言笑了,收回玉握在掌心,「其實也不是什麼鬼把戲,學生怎會敢對先生無禮呢?只是先生如今知道了學生的秘密,學生若不抓點東西在手上,先生揭穿學生的身份怎麼辦?」
「你想威脅我?」孟風遙不以為意,「現在終於肯承認了麼?我倒要看看你只憑一枚玉珮,想怎麼威脅我?」
雲挽卿雙手背在身後,上前兩步,語氣一瞬間變得柔軟曖昧起來,「先生還真是小看了這塊玉呢?這塊玉先生常伴身側,看起來年歲頗長,應該是傳家之寶一類的罷?先生與山長他們相交甚密,書院裡應該也有不少人知道這塊玉,若是我說這是先生送與我的定情之物,先生覺得會不會有人相信呢?」
「你……」孟風遙沒想到雲挽卿竟會說出這樣的話,墨玉般的眸中儘是震驚,「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名譽,你……你怎麼能用此做威脅,你就不怕……」
「不怕什麼?嫁不出去麼?」雲挽卿接下孟風遙的話,一臉的不在乎,「我才不在乎嫁不嫁的出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那種婚姻也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我喜歡的人!而且……就算真的毀了名譽,不是還有先生麼?到時先生娶我不就好了?」
「你……」孟風遙又一次無言相對了,至今為止他二十四年的人生裡第一次被一個人的言辭震驚到如此程度,「你在胡說什麼?我是師你是徒,我……我怎麼可能娶你?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師徒又怎麼了?誰規定師徒不能成親了?那一條綱法律令規定的?」
一番反駁,孟風遙無言可答,卻是沒有綱法律令規定,可是……師徒之間便有著一條跨越的鴻溝,自古以來皆被視為亂(河蟹)倫,師徒在怎麼可以……等等!他在想什麼?現在他們談的問題不是師徒亂(河蟹)倫的問題罷,這小丫頭竟然將他繞進來了!
孟風遙猛然回過神來,心中儘是懊惱,伸手推開了那靠近的人,冷聲道,「雲挽卿,別藉以其他事情逃避問題,我們現在說的你是女扮男裝的事。」
「啊?說的是這件事兒啊?」雲挽卿故作恍然的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麼,低首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那個,先生……」
「別找借口。」
「我是想說,先生方才好像推了我這兒……」說著,雲挽卿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孟風遙下意識的順著雲挽卿的手指望了過去,下一刻驀地轉頭移開了視線,聲音裡難掩慌亂,「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一時忘了你是……」
「可是先生還是非禮了學生……」雲挽卿幽幽的開口,一臉委屈,低垂的眸中卻蓄滿笑意,幾乎要忍不住笑出來。
哈!太好笑了!其實根本就沒碰到,只是推了肩膀而已!
「我……」那幽幽的語氣讓孟風遙一震,轉眸一看只看到那低垂的小臉,緊抿的唇,似乎下一刻便會哭出來一樣,「對不起,我……我會負責的。」
「噗!」聽到這句話,雲挽卿終於忍不住噴了。
天哪!只是被碰了一下而已就要負責,這古代果然是太有意思了!雖然就是這樣的風氣,但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孟風遙終於看清了雲挽卿的表情,那根本不是在哭,而是在笑,頓時僵住,「你……你竟然騙我?」
她怎麼可以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她究竟是怎樣的思維!
「呃?」聽出那語氣中壓抑的怒氣,雲挽卿一怔趕緊止住笑解釋,一抬頭果然看到那張緊繃的俊臉,完全沒有了平時溫潤如玉的影子,心中頓覺不妙!糟了!不會是玩過頭了罷?
他若真的生氣了,那倒霉的人還是她啊!不行不行,趕緊補救!
「先生,你生氣了啊?你別生氣啊,我沒有騙你,你剛剛是真的碰到我了,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因為你碰了我一下就讓你負責的!」
孟風遙聞言面色一變,「我真的碰了你的……」
「沒有啦……不是,我不在乎這些已經病態的世俗啦!我們還是談談女扮男裝跟這塊玉珮的事罷!」雲挽卿趕緊岔開話題,再討論下去她就先支持不住了。
孟風遙伸手,「既然如此,那將玉珮還給我罷。」
「不行!」雲挽卿立即將握著玉珮的手背到身後,一臉的警戒,「這個可是我談判的籌碼,怎麼能給你!」
孟風遙見狀,無奈的歎息,「好罷,那你先說說你為何要女扮男裝到書院來讀書?還有……你與幽冥教是什麼關係?到了此刻,我不希望你對我再有任何欺騙。」
「幽冥教?」突然聽到這三個字,雲挽卿詫異的揚眉,「先生怎麼會突然這麼問?幽冥教,我怎麼可能會跟幽冥教有關係呢?啊……這段時間我時常覺得有人在盯著我,難道是你們?!」
說起來,那日狩獵歸來山長他們看到小潤子時都很震驚,想來也是,雪名書院是清靜之地,幽冥教是江湖第一邪教,這兩個根本八竿子打不著!江湖中人人畏懼的幽冥教,他們怎麼可能不心生警戒呢?而她卻一時心軟將那小混蛋帶了回來,完全忘記了將小混蛋帶回來的她會成為山長他們懷疑的焦點,竟然現在才想起來!真是笨死了!
如此說來,若非因為他們成日裡盯著她,孟風遙也不會對她起疑這麼快……弄了半天她是成了那只死狐狸的替罪羔羊啊!她跟幽冥教是什麼關係?她怎麼可能跟幽冥教又什麼關係!那只死狐狸才跟幽冥教有關係,而且還是頂頭**oss啊!
她現在的處境,完全是拜那隻狐狸所賜啊!
「不錯,的確是我們。」孟風遙點頭,見雲挽卿一臉震驚,不禁凝眉,「你真的跟幽冥教沒有關係麼?」
「當然沒有關係了!」雲挽卿郁卒的快要死掉了,想說卻又不能說,那只死狐狸給她下了毒,何況她已經答應替他保守秘密了!蘭息染那個混蛋,可是害死她了!
感覺到那道凝視的目光,雲挽卿驀地抬眸,緊緊地抓住了孟風遙的衣袖,「先生,我發誓我真的跟幽冥教沒有任何關係!你……相信我麼?」
她現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罷?蘭息染那只死狐狸跟她一比,他們會相信誰一目瞭然。那只死狐狸好好地教主不當,跑到雪名書院來幹什麼!
看了自己被抓住的衣袖一眼,孟風遙靜靜的望著那張焦急懊惱的小臉,清楚看到了那雙月眸中的急切惱怒與期盼,半晌,終於輕輕點頭,「我相信你。」
眼睛是不會騙人的,而且在他心裡直覺的相信她,從第一眼見到她他就覺得她是個善良的人,而且她連小動物都不忍傷害,又怎麼會是邪教中人呢?關於及川雪狐,因為她是女子所以才沒有懼怕罷?
「先生!」雲挽卿幾乎要喜極而泣了,「謝謝,謝謝你先生,謝謝你願意相信我!」
果然,她的眼光沒有錯!孟風遙是天底下最溫柔的人了!
孟風遙見狀輕輕勾唇,遲疑了片刻,還是伸手揉了揉雲挽卿的發頂,「好了,現在說說你女扮男裝的事罷。」
「嗯。」雲挽卿摸摸被揉亂的頭髮,點了點頭,「其實我來書院讀書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因為自己,另一個是因為我爹。既然先生已經知道了,我也就不瞞先生了,我爹是當朝第一武將雲錚,即便先生身在世外,也該聽說過雲錚與沈君的事兒罷?他們兩人從朝上鬥到朝下,雲沈兩家的恩怨也一積多年,我爹一直怨我不是兒子,不能與沈君的兒子沈遇一較高低。特別在沈遇高中狀元之後,我爹幾乎日日在我耳邊念叨,雖然我心中不耐,但我也能明白爹的感受。我爹很愛我娘,所以只娶了我娘一人,並沒有納妾,而我娘身子不好只生了我一個,我爹對我有期望也是人之常情。只可惜,我生做女兒身,不能像男子一樣考取功名為國效力。可是女子又怎麼了?女子便不能入院讀書,不能考取功名,不能入朝為官,憑什麼?只因為自古以來男尊女卑的壓制麼,我便不服從!世間萬物皆平等,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我便要打破這樣的不平等,我的命運由我自己掌握!」
這番話的確是她心中所想,當然了,也沒有她說得那麼偉大,不過基本一致,也不算騙人了是罷?
聽了此處,孟風遙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震驚的同時同樣震動著,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竟有著這樣與世人迥異的思想,她說得不錯,世間萬物皆平等,只是自古以來的定律並不是以她一人之力便能更改的。
「我很贊同你的想法,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即便你考取功名,躋身朝堂,一旦你宣佈身份那便是欺君之罪,當今聖上雖是明君,但自古天子何人能任由別人欺騙戲弄?獲罪的只會是你,更甚者牽連家人。」
「我知道。」雲挽卿頷首,「其實我對權勢錢財並無興趣,只是想證明自己讓爹看看而已,只要考取功名我便會自行用計脫身的,而且我絕不允許有任何可能傷害到我的家人,這點請先生放心。」
「如此,我便放心了。」孟風遙聞言舒了口氣,頓了頓,突然意識到那話中之意,「你的意思是你還要考取功名繼續留在書院?」
「嗯。先生,你能幫我保守秘密麼?」雲挽卿轉身,一臉祈求的望著孟風遙,盡所有可能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楚楚可憐。
這才是她的目的啊!
對上那雙懇求的月眸,孟風遙一怔,為難的凝眉,「可是……」
雲挽卿見狀,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掐了大腿一把,疼痛讓眼中立即有了淚水,「先生,真的不能幫我麼?」語畢,時機剛剛好,盈滿的淚掉落,映著眼光如星芒般滑落臉頰,加上那楚楚可憐的小臉,足以讓任何人心軟。
那淚似乎落在心上一般,一陣灼燙,孟風遙最見不得人哭了,一見雲挽卿哭了便有些慌了手腳,「你……你別哭了,我答應你!」
「真的麼?」雲挽卿聞言心中一喜,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幸好讓她極力的壓制下去了,「謝謝先生,謝謝先生……」說著,墜泣著低下頭去,眼簾垂下的一瞬間笑意便湧了上來。
早知道裝可憐這麼有用早就用了,真是浪費口水啊!不過,也算是找到了孟風遙的弱點不是麼?
嗯,的確是個不錯的收穫。
「幽冥教的事我會跟山長他們說的,你不用擔心,好了,時辰也不早了,快回去罷。」看著身前嚶嚶哭泣的人,孟風遙歎息道。
他怎麼了?原本的決定就這麼輕易地動搖了,將她留在書院真的好麼?
現在已經答應了,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嗯,我知道了,謝謝先生,那學生就先回去了。」雲挽卿伸手抹去眼淚,乖巧的點頭。
「去罷。」
雲挽卿聞言微微頷首行了一禮,轉身離去,轉身的一瞬間握緊掌心的玉珮勾唇笑了,經過淚水暈染的月眸水光瀲灩,襯得唇角那抹笑越發的狡黠。
孟風遙站在原地靜靜的望著直至那抹身影消失在視線裡才收回視線,正欲轉身離開卻發現少了什麼,頓了頓才驀地想起,「玉珮……這丫頭,罷了,再找她拿回來罷。」
那廂,趙泠滄去了無名居原以為會聽到什麼秘密,卻不想到了無名居一看孟風遙雲挽卿兩人根本就沒回來,只有雪名凰蘭息染花馥郁三人,離去時不小心碰到了陶罐,差點被發現,最後只得放棄。
解決了心頭大事,雲挽卿整個人都覺得神清氣爽,一路哼著歌朝沁楓樓走去。
聽到屋外傳來的腳步聲,十三一怔,那熟悉的步伐讓他立即認出了來人是誰,立即走到床邊壓低聲音提醒道,「二小姐,小姐來了。」
經過昨晚那場襲擊,雲挽霜一夜未睡,見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聽到十三的話驀地清醒過來,焦急的摀住臉,「姐姐來了!糟了!我的眼睛……她一定會看出什麼來的!十三幫幫我,快將姐姐帶走,就說……說我昨夜沒睡好,現在在睡覺!千萬別讓她靠近我,快去!」
十三凝眉,聽著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終於點頭,「我知道了。」語畢,轉身便朝門口走去。
見十三離去,雲挽霜長長的舒了口氣,拉過錦被將整個人都蓋了起來。
十三走到門口便迎上了正欲進門的雲挽卿,生怕開口不妥洩露了什麼,只好站在門口堵住雲挽卿的去路。
看著堵在面前的人,雲挽卿一怔,繞過身前的人準備走過去,一移動腳步那人影也跟著移動,幾次三番,雲挽卿急了,「十三,你幹什麼?」
「噓。」十三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抓住雲挽卿的手腕便將人拉了出來。
雲挽卿一頭霧水的任由十三拉了出來,直至走到吊橋上才回過神來,「喂!十三,你在幹什麼啊?你拉我出來做什麼?」
「二小姐昨夜做噩夢幾乎一夜沒睡,早上才睡了,她囑咐過不要吵醒她。」十三腳步未停,繼續向前走去。
「哈?做噩夢?」雲挽卿愕然的挑眉,「那霜兒肯定嚇到了罷,我得回去看看她!」
一聽雲挽卿要回去,十三有些急了,下意識的收緊掌心,「不用了!」手腕一緊,雲挽卿清晰的感覺到了十三的緊張,心中立即察覺到了不對勁兒,驀地踮起腳尖湊近了十三的臉,「十三,你到底瞞著我什麼事兒?是不是霜兒出了什麼事?」
十三聞言一驚,很快壓下眸中的情緒,盡量維持與往常一樣的語氣,「沒有。」
「沒有?」雲挽卿輕哼,勾唇冷笑,「十三,你知不知道你撒謊的時候左耳朵會紅啊?」
十三擰眉,下意識的伸手撫上了左耳。
看到十三的動作,雲挽卿得意的笑了,「還想騙我麼?你撒謊的時候根本左耳根本就不會紅,說罷,到底瞞了我什麼事兒?」
「真狡猾。」十三無奈的斂眉,緩緩收回手,「不過,我真的沒有騙你,我攔住小姐只是想問一個問題。」
二小姐說的對,這件事不能讓小姐知道,他會解決的。現在,先拖住小姐再說,已經差不多該上課了,只要拖過這一會兒便沒事了。說起來,早已下課了小姐為何到現在才過來?
「問題?什麼問題?」雲挽卿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
「小姐跟我來。」十三看了身後的樓閣一眼,拉住雲挽卿像半崖走去,直至到了崖下才停下來。
好奇心被挑起,雲挽卿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到底是什麼問題弄得神秘兮兮的?到這兒行了罷,你倒是說啊!」
十三為難的凝眉,糟了!他現在要問什麼?
見十三不問答,雲挽卿急了,「哎?怎麼回事兒?說啊!瞧你這眉頭皺的……難道是什麼不能啟齒的事兒不成?」
不能啟齒的事兒?他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兒?對了,昨晚的問題!思及此,十三眸色一暗,終於有些吞吞吐吐的開口,「昨晚……你說你看上了孟風遙,是真的麼?」
「呃?」雲挽卿有點傻眼,完全沒想到十三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一瞬,想到什麼突然笑了。
看到雲挽卿唇角那抹笑,十三突然覺得背脊一涼,那種熟悉的預感又湧上心頭,「你笑什麼?」
這個問題很好笑麼?她又想到哪去了?
雲挽卿不說話只是笑,那種曖昧又得意的笑,笑的十三連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
終於,十三忍不住了,「小姐,請你別笑了。」
「為什麼?」雲挽卿不滿的挑眉,笑的更燦爛了,「為什麼不讓我笑?我知道了十三的秘密,當然要笑了!」
秘密?十三愣住。
他有什麼秘密他自己怎麼不知道?
雲挽卿突然止住笑,湊近十三愣住的臉,一直貼近直至兩張臉沒了距離,幾乎能數的清彼此的睫毛,對上那雙帶著驚訝的冷眸,雲挽卿壓低聲音緩緩開口,「十三,你那麼緊張我喜歡上孟風遙是不是因為……你喜歡我?」
溫溫軟軟的呼吸噴薄在下顎的肌膚上,熟悉的淡淡香氣讓十三有瞬間的出神,再聽清那句話時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
她說什麼?喜……喜歡?
他……喜歡她?
看著那張目瞪口呆的俊臉,雲挽卿滿意的笑了,「十三,我怎麼沒有發現你這麼可愛啊!」說著,還不忘伸手摸了兩把,觸手溫潤的肌膚觸感讓雲挽卿眸色一暗,纖長的手指禁不住細細的輕撫開來,掠過眉眼,鼻樑,最終停在了那兩片薄唇上。
十三的唇角細長,笑起來一定是彎彎的,可惜這傢伙一直板著臉幾乎見不到他笑,唇色呢,也比尋常男子要更紅艷一些,怎麼說呢?應該是標準的唇紅齒白罷?所以當時因為這張臉她才會將他認成了女人,嗯,再加上那纖細的身段,不過纖細歸纖細,風景倒是真不錯……這點她昨晚已經欣賞過了。
唇角柔然的輕撫,讓十三一怔驀地回過神來,立即伸手握住了在臉上搗亂的那隻手,語氣失去了平素的冷靜,不在漠然冰冷,而是帶著些許慌亂,些許急切,「小姐,男女授受不親……你你怎麼能……」
看著那只抓著她的手,雲挽卿玩味的挑眉,欣賞著那雙冷眸漸漸改變的情緒,「怎麼能怎樣?」
十三啊十三,原來你也有慌亂的時候呀!
「男女授受不親……」十三似乎只會說這麼一句話了,十九年的人生裡從沒接近過任何女子,完全不知該拿眼前的人怎麼辦?若是別人他大可以一把推開,可是這個人他卻不能。
也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所以心裡的感覺才會更加慌亂,小姐越來越不像話了,之前只是去青樓喝喝酒,看看美人,現在居然調戲到他身上了?
「怎麼又是這句話啊,十三你就不能換句新鮮點兒的話兒麼?」雲挽卿無奈的斂眉,看著那張微微慌亂的臉,她突然那很想戲弄一下,看看之後他會是什麼反應?而且她一向對美色沒有抵抗力,他這樣一直離她這麼近說話,氣息微涼,紅唇開合……是個人也禁不住誘惑嘛,更別說她了,所以……親一下也是應該不是麼?
思及此,雲挽卿突然踮起腳尖湊上去在那薄唇親了一下,只是蜻蜓點水的一下便離開了,除了軟軟的觸感之外什麼也感覺到,不禁有些失望,但也不好意思再親第二次,只好暫且作罷。
氣息貼近,熟悉的香氣撲面而來,唇上傳來柔軟如水的觸感,等十三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時已經像雕像一般呆住了。
小姐她……她親了他?
竟然親了他……
看著完全傻掉的十三,雲挽卿不禁愕然,「十三?十三?哎?喂?」
伸手晃動了幾次,依然毫無反應,雲挽卿開始反思她是不是玩大了,「十三?十三……傻了?不會罷?我是不是……有點兒太過火了啊?」
不經意向天空中瞄了一眼,看到那高懸的太陽,雲挽卿一驚,「糟了!快要開課了!我要遲到了!喂,十三我先走了啊!喂?喂!」拍了幾下依舊沒有反應,雲挽卿放棄了,「算了,我先走了!」
那抹纖細的身影急速的跑開,很快消失在半崖邊。
崖邊小道上只剩下十三孤單一人站在原地,好半晌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手指下意識的撫上薄唇,眸光依舊愣愣的,又愣了半晌才怔怔的轉身朝沁楓樓走去。
雲挽卿找急忙慌的奔上樓梯,方拐上二樓便看到前方那抹頎長的藍色身影,頓時愕然,只一瞬間便急忙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好險!差點就遲到了!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響,蘭息染並沒有理會,當那人從身邊穿過時那熟悉的氣息讓他眸色一暗,反射性的伸手拉住了那飛離的人,「雲同學,現在已經是上課時間了,你這是去做什麼了?」
手腕一緊突然被拉住,由於慣性,雲挽卿差點一頭栽倒,好不容易穩住身形站住,聽到這句話心中立即湧上一股怒火,「既然蘭先生知道學生要遲到了,為何還要阻攔?鐘聲未落便不算遲到,現在蘭先生阻止了學生,學生遲到了,這責任是不是在與蘭先生呢?」
話音方落,鐘聲便消去了。
蘭息染聞言緩緩鬆開手,挑眉道,「誰說是本席阻止雲同學了?有人看到了麼?」
這小傢伙對他的態度還是一樣的糟糕,似乎對他身上永遠都帶著刺。
不過,正是如此才有趣,不是麼?
看著自己被放開的手,雲挽卿氣急,「卑鄙無恥的小人!」低咒一聲,再也不耽擱飛奔離去。
雪名書院規矩嚴格,儘管雲挽卿已經拼盡了最後努力,依然被記了遲到,懲罰便是到了雪名居除草,很不幸的既是同室又是同坐的趙泠滄也被連累了,結果一下課兩人就被小廝領導了雪名居內的雜亂的草地前。
所以才有了以下畫面,趙泠滄面無表情的望著身側的人,而雲挽卿一臉無奈。
雲挽卿覺得自己的左臉都要被盯出一個坑來了,終於忍不住開口,「哎,冰塊你別盯著我行麼?我也不想遲到啊,更不想連累你,所以這次就算我欠了你行不行?再不然,你坐在一邊事情都交給我行不行?」
比起懲罰,她更怕他冷冰冰的盯視啊!
趙泠滄聞言冷哼一聲,一言不發的拿起鏟刀朝那一大片雜亂的草地走了過去。
「呃?」雲挽卿見狀愕然,有人幫忙她自然樂意,也不再說話,提著鏟刀也走了過去。
割草看起來是個簡單的活,其實做起來可是一點兒也不簡單,草面要保持整齊,又是手工,沒割一會兒,雲挽卿的手便磨出幾個水泡,疼痛難忍。
「該死!」看了紅彤彤的掌心一眼,雲挽卿不禁低咒一聲,扭頭看了身旁的趙泠滄一眼,那傢伙依舊面無表情,手上的動作倒是很快,畢竟自己是罪魁禍首,雲挽卿也不好意思讓人一個人幹活,只得咬牙堅持。
片刻之後,趙泠滄丟下手中的鏟刀,起身走過去一把將雲挽卿拉了起來,奪走雲挽卿手中的鏟刀,將人推到一旁按坐在了草地上。
雲挽卿一頭霧水,當被按坐在草地上才驚覺趙泠滄是想讓她休息,看著那張冷冰冰的臉,雲挽卿心中第一次有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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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吻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