渫芷兮平復心中不正常的情緒,心裡百轉千回,面上卻不顯露分毫。
怎麼會是他?他不是已經······
看著眼前帶著半張黑皮面具的男人,心裡說不驚訝那是假的。雖然沒有看清楚男人的全貌,但是僅憑那裸露在外面的另外半張臉,渫芷兮還是認出了男人的真實身份。
眼前氣息顯得有幾分低落的男人就是已經亡故了一年的鐘銘葑。
相同的臉相同的身形,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想像的兩個人。雖然此時他的氣質與記憶中的有些偏差,記憶中那如沐春風的笑讓渫芷兮記憶猶新同時也就記住了男人的臉,憑藉著自己敏銳的感官、辨別和判斷能力,渫芷兮確定這個男人是鐘銘葑無疑了。
只是已死的人突然出現不可能是詐屍,只能用詐死來解釋,這個人一直活著卻偽裝成自己已死的假象。他的意圖和目的不得不讓人妄加揣測,想到這渫芷兮眼睛危險地瞇了瞇。
渫芷兮站在原地也不言語,靜候男人的發言。
良久之後,男人別有深意地瞥了渫芷兮一眼,不慌不忙地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
待看清楚男人拿出什麼的時候,渫芷兮的瞳孔微微放大,只是片刻又迅速地恢復如常。
男人拿出的赫然就是渫芷兮前些日子放在鐘銘葑墓前的觀音玉,現在倒真的物歸原主了。
看來這個男人也跟蹤過她,只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他的動機是什麼?有那麼一瞬間渫芷兮極度懷疑男人真的是十年前那個救她的男人嗎?一個無厘頭的想法嗖的一下從腦中飛竄而出,快的讓人不易察覺,渫芷兮自然也沒有理會。
渫芷兮臉上還是波瀾不興,靜靜地看著男人,等待他的繼續發言。
只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男人卻說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鐘銘葑自從接到任務跟蹤這個女人開始他不僅知道了這個女人的真實身份,還知道了自己的一些真實情況,他的過去一片空白,他對自己的過去也一無所知,原本就這樣得過且過的活的,只是他沒想到會在執行任務中瞭解到自己的一些過去。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不知道盒子的存在沒有找尋的心思,一旦知道了盒子的存在,心裡的迫切和渴望就會滾滾而來。
他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誰?他想知道自己的過去,他也想像正常人一樣活著。當他跟蹤這個女人到達一片墓地的時候,卻發現墓碑上的照片竟是自己,多麼的可悲!原來在世人眼中他已經死了,原來世界上已經不存在他這個人,他志不在苟且偷生,苟延殘喘著。
在包廂他確實是推錯門了,碰到那個叫覃劭驊的男人,那男人還叫他大哥,看著男人眼中不像作假的情感,難道他真的是男人口中的大哥,他自己都無法確定自己的身份,又憑什麼應答男人,被翁紹斌罵成「大和國的走狗」,他還真是哭笑不得,或許原本是他就是走狗吧!一直以為自己是大和人,在華夏當臥底,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受重傷才導致失去記憶,現在突然間有人跟他說自己是華夏人,在華夏有他的親朋好友,有他無法割捨的東西,他該不該相信?
明明自己都不確定的事,怎麼能寄希望於別人,還是身份擺在那的女人。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那天在墓地裡聽到女人的那一席話,他莫名地相信女人會告訴他事情,也就是他為什麼會現在找上女人的原因。
在無意間發現自己竟然也處在監視之中,鐘銘葑開始警惕身邊的人和事,轉移線人的視線之後過來找這個女人,但是當他來到院子聽到從裡面傳出來的歡樂硬生生地阻止了前進的腳步,一切都與他身上包裹著的低迷形成反比,讓他不忍心打擾這份他奢求不來的快樂。
從窗戶折射出來的暈黃燈光象徵著幸福,那是與他身上的黑暗氣息格格不入。
只是他沒想到在他默默走回來的路上會碰到這個女人,而這個女人竟然好巧不巧地撞到他身上,既然天意如此,他自然會牢牢把握住這次機會,雖然這個女人的身份是他匹配不上的,但是從上次這個女人說出的話可見他們的淵源極深,他為什麼不是的把握住觸手可及的幸福,尤其是這個女人身上有著他深深迷戀的幸福。
原本他從沒有想過與這個女人有什麼牽扯,但是是這個女人先牽扯上他的。
想到這男人身上的低迷才淡了一些。
沒錯,渫芷兮聽到的是「我是誰」而不是「你是誰」。
這個男人竟然問她「我是誰」,他竟然連他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看到眼前的女人臉上終於露出與沉靜外表不符的震驚,鐘銘葑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接著說道:「我失憶了,你能告訴我是誰嗎?」男人邊說著右手邊晃動著觀音玉。
看著觀音玉一搖一擺地晃動著,渫芷兮沒有看男人的神色,只是從男人的語氣中可以判定男人並沒有說謊,看來鐘銘葑真的失憶了,只是他為什麼會找上她呢!找覃劭驊豈不是更好,畢竟覃劭驊才是他的好兄弟不是嗎?
彷彿是看透了渫芷兮的思想,鐘銘葑將觀音玉順勢一撩,直直的垂掛在渫芷兮面前,聲音有些低沉,「那天我剛查到了那塊墓地,沒想到會有其他人回來,我躲在一旁,你剛好出現了,我也正好聽見你說的話,從你說的話,我猜測你是知道我過去的人,所以我才來找你的」。
鐘銘葑並沒有說實話,真假參半地說才能使眼前的女人信服。
渫芷兮這才抬頭仔細地看男人臉上的表情,雖然只看到半張臉,但是渫芷兮沒有錯過男人一絲一毫的反應,不像是偽裝的。
再仔細看眼前的觀音玉也不是假的,就是原來的那一塊,畢竟這塊玉陪了她十年,如何辨別真偽只需一眼足矣。
只是為什麼一對上這個可以稱得上自己救命恩人並且一直以來很想見到的人此時卻沒有以前的熱切,也沒有他死而復生的驚喜,一切都顯得淡淡的,在心裡沒有一絲漣漪。
渫芷兮臉上還是一貫的風情朗月,像陳述事實一般地講述一些男人以前的過往,「其實我對你也不瞭解,唯一的聯繫來自這塊觀音玉,起源是十年前你救過我一次,卻將觀音玉丟在現場被我撿到了,原本要還給你的,只是你走了,之後我們再也沒見過面,前段日子才知道原來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你想要瞭解你的過去,最好找······」
渫芷兮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男人的問題,就像做著硬性條件的問答題。
彷彿是預知到渫芷兮接下來的轉移話題,男人快速地搶過話頭,將重心轉移到自己這邊,男人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只是這微笑裡帶著一股子算計。
「我在墓地的時候好像聽到···聽到你說···說你暗戀我,是嗎?」
男人故意停頓片刻再說,停頓了兩次,每次停頓都在細細地查看渫芷兮的表情。
聽到男人的話,渫芷兮心裡一怔,她確實說過這樣的話,只是他沒想到男人一字不落地聽進去了,在這個時候還拿出來說事,這不得不讓渫芷兮懷疑男人的意圖,他此舉到底意欲何為?
看著渫芷兮像遇到危險的刺蝟一樣豎起自己身上的刺,雖然女人露出這樣的表情很可愛,但是他不喜歡,這是明顯的不信任和排斥。
鐘銘葑臉上露出與方才不同的微笑,那微笑似曾相識,溫暖沁人,但是不知道是物是人非還是人過境遷,渫芷兮反倒不再受這微笑的感染,在意識的間隙閃過覃劭驊微笑的臉,陽光率性。
男人保持微笑繼續說道:「你不承認?那你為什麼一直保留著我丟下的觀音玉,你明明······」
渫芷兮終是抬起頭對上男人的眼睛,先一步打斷男人的話,「我也把它還給你了,不是嗎」?
的確,她確實把玉還給了他,把它隨意地丟棄在墓碑前,還說了一些見異思遷的蠢話,什麼原來沒有喜歡過他,只是迷戀上一個背影,全是屁話,都是這個女人杜撰出來的鬼話。
是這個女人給了他希望,他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希望從手裡溜走。
一直生活在黑暗當中好不容易看到從石縫中洩漏的一米陽光,自從見到陽光,嘗到陽光的滋味,嗅到清新的味道,他再也忘不了陽光,也就滋生出要活在陽光裡的奢望。
他相信這個女人就是他的陽光。
鐘銘葑臉上的笑被渫芷兮一針見血的實話戳傷了,「呵呵,你以為還給我了,就可以將你對我的情意抹滅掉,將十年前發生的事抹殺掉,你真是太天真了!」
這男人到底有什麼意圖,為什麼一直執著於十年前的事,執著於她說的那一席話,執著於她的態度,他不是不記得過去了嗎?那為什麼又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
渫芷兮承認自己疑惑了,另外對於男人言語上的強追不捨覺得有些不耐煩,渫芷兮的眉頭微微皺起,預示著自己的心情有些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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