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仲偉在電話裡說了幾句什麼話,小張急了,「二狗指頭斷了,來了兩車人,你再不來,要出人命了。」
仲偉那邊沉吟了一會,掛斷了電話。文光斗暗想,仲偉沒有摸清自己的底細,自己當時斬釘截鐵地告訴他自己不認識公安局吳克儉政委,但正是這樣,仲偉可能更加不信,他就是衝著吳克儉也肯定會親自來。
文光斗和小張緊張地注意著外面,年輕人身後下來七八個壯漢,個個手裡都拿著一個報紙卷,看熱鬧的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裡面是砍刀或鋼管之類的東西。
國學當中,面相、手相、八字其實都是相通的,反映的信息其實都是相同的。這痞子流氓面上就帶著凶悍,這正是心相決定面相,心善面善,心惡面凶,南宋陳摶的《心相篇》說的更是明確。
年輕人走到二狗跟前停住腳步,看了看他的傷勢,他的手剛碰到二狗的手,二狗就發出一聲慘叫。年輕人慌忙放下手,抬腿就走進店裡。
小張這時走到門外,跟一同來的兩個民警開始招呼跟著年輕人來的痞子。剛才他還是一幅輕鬆的樣子,現在是如臨大敵,他心裡也後悔獨自走這一遭了。
文光斗不敢怠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走進來的年輕人。當兩人四目相對,文光斗一下子認出了對方,年輕人也認出他,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昨晚喝住二狗的人。
年輕人又仔細看了他一會,「兄弟,挺面熟啊,在那見過?」
文光斗仔細回憶,卻始終想不起曾見過這人,「見過嗎?」
年輕人看看他,確實回想不起在那見過,但就是看著眼熟,他不想再囉嗦,「你以為是來走親戚?你打傷我兄弟,這賬怎麼算?」二狗是強壯的漢子,打架三五個人也不是對手,卻被對面這人出手掰斷手指,昨晚二狗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的場景又出現在他眼前,他也不敢太過於造次。
「爸、媽,你們先上樓。」田文麗、文致遠實在不放心,還想繼續在留在一樓,文光斗催促道,「有公安在這裡,出不了什麼事,你們上去吧。」
田文麗想了想,「走,老頭子。」她拉著文致遠就往樓上走,走到一半,兩人就坐在台階上,緊張地注視著下面的動靜。
文光斗用眼光一掃,見父親實在太過於緊張,今天進貨的錢用報紙包住仍然放在櫃檯上,但此時卻不是去拿錢的時候,「他們不來找事,我好好開店,怎麼會揍他們?」文光斗知道跟這些人講不清道理,也不多說。
果然,年輕人說道,「廢話少說,今天我就給你亮條道,你不是弄斷我兄弟的指頭嗎,你自己剁下一個指頭,再賠五萬塊錢,這事就了了,否則,弄死你。」他惡狠狠地說。
剛才聽小張講到這是一夥人,文光鬥心裡就在合計還是得依靠司法的力量,斗就要鬥到底,打就要打趴下,他往外瞅瞅,卻不見仲偉的身影。其實仲偉早來了,派出所隔著不遠,但他卻躲在車裡不下來,他仍然在觀察,也想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出現。
「你是大白天說夢話吧?滾出去,別髒了我的地方。」文光斗邊說邊往放錢的櫃檯那邊走去。
年輕人見他動彈,馬上警惕起來,但見他不是動手的樣子,眼光順著他移動的方向一瞥,也看到了報紙包,「挺有錢啊,這能有三萬吧?你還想拿回去?」
文光斗看看他,冷冷地說,「有本事你就拿去,就怕你沒這個本事。」
年輕人囂張地說道,「在龍城還沒有我拿不了的錢。」說完他一轉身就要把報紙包拿在手裡,文光斗眼疾手快,見他的手剛握住紙包,「啪」地一拳砸在他的手上。
櫃檯的玻璃就是那種普通的玻璃,很脆,破碎後卻鋒利如刀,年輕人只覺著手一麻,報紙包抓不住一下掉進櫃檯裡面,接著手感覺到彷彿被切開一樣,他低頭一看,白花花的肉上還沾著些碎玻璃渣子,血流很快「嘀嗒嘀嗒」地流在櫃檯裡面的藥上。
年輕人強忍疼痛,卻不敢一下子把手從櫃檯裡拉出來,他小心翼翼地避開如刀般的玻璃,把手捧在眼前的時候,眼前一暈幾乎昏厥。外面跟著來的幾個流氓地痞見他吃了大虧,個個發聲喊就想衝進來。
小張和兩個民警阻攔不住,眼看他們就要破門而入,文光斗抄起一張凳子,就衝到門口,他的心思很簡單,就是打也要在外面打,不能讓他們把自己辛苦開起來的店給砸了。田文麗抄著一根擀面杖也從二樓衝了下來,兒子眼見要吃虧,她就要不顧一切地去保護他。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仲偉推開人群,在後面大喝了一聲,「都給我住手。」他這一嗓子很大,七八個流氓都停住腳,轉過臉來望著身後,見一個穿著警服的黑臉大漢領著兩個民警正站在身後。
他們雖然對老百姓敢打敢罵,但在國家暴力機器面前,都很忌憚,他們中可能多數人也嘗過暴力機器的滋味。
年輕人在後面「卡嚓」一聲踢碎了一面櫃檯的玻璃,搖晃著往外跑,文光斗放過他,他跑出店門站立不穩一子下從兩級台階上絆倒在地上。
二狗強忍著疼痛,見年輕人也捧著傷手從店裡逃出來,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年輕人勉強從地上爬起來,身上的手機卻跌落在地上,手機這時響了起來,年輕人聽到手機鈴聲,忍著痛說道,「是老闆,快,幫我接起來。」
「老闆,我在南河,二狗被人掰斷了手指頭,我的手也快廢了,老闆,我……」電話裡不知說了句什麼,他看看周圍說道,「就在南河政府西面大街上。」
幾句話說完,他彷彿有了主心骨,「先去找點布給我包上,老闆馬上就到。」他看了看幾個痞子,又看了看二狗,「你先到醫院把骨頭接上。」
二狗的臉都黃了,他哆嗦著走到年輕人面前,「偉哥,我不走,我要看著他是怎麼死的。」他轉過頭看看文光鬥,「弄死他們全家。」
仲偉一時也摸不清這些人什麼來頭,聽到還有人來,他走到文光斗面前,冷著臉說,「事鬧大了,你自己看著辦吧。」文光斗一聽,這叫什麼話,我自己看著辦,要你們這些民警有什麼用?
但此時卻不是鬧情緒的時候,他急忙說道,「仲所,你也看到了,這事能怪我嗎,這是我的藥店,我是合法經營,有人來鬧事,你不管還叫警察嗎?」雖然心裡提醒自己,但說著說著仍然帶了情緒。
仲偉看看他,也有些上火,但他強壓住自己的火氣,「你給局裡打個電話吧。」文光斗一聽,我又不是公安局的人,憑什麼我給局裡打電話,但轉念一想他明白了,仲偉這是讓他給吳克儉打電話,他還是以為自己跟吳政委是有關係的。
仲偉見他不說話,以為他聽進了他的意見,就走到二狗面前,「二狗,你又鬧事,」他看看年輕人,「我們打的交道也不少了,你是不想在南河混了?」他的語氣很冷,二狗知道他的手段,有些擔心地看看年輕人,但年輕人卻不以為意。
見年輕人蠻不在乎,二狗也大著膽子說道,「仲所,都是出來混的,他把我弄成這樣,以後讓我怎麼在龍城混,兄弟們誰還看得起我?」
仲偉嚇唬道,「行,想再進去你就鬧,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了。」他聲音低沉,讓二狗不寒而慄,見二狗的熊樣,仲偉吼道,「滾!」
「讓誰滾呢?」眾人都看得專心,冷不防人群背後又響起一個聲音,年輕人、二狗的臉上馬上現了喜色,接著,越圍人越多的人群像隊列一樣整齊地分開兩邊,中間閃出一條道來。文光斗、田文麗、文致遠、仲偉都緊張地看著外面。
當他們看清來的是誰的時候,文致遠、田文麗都鬆了一口氣,但馬上又緊張起來,文光斗卻放下心來。
還是那輛尾號「8888」的帕薩特,還是文光斗從小一起長大的熟悉的兄弟,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羅立。
羅立看也不看警察,他走到年輕人面前,一言不發地看了看,但年輕人的臉卻驀地一沉,心不自由主地跳了起來,他膽怯地看了看羅立。
文光斗看到是羅立,馬上也想起了年輕人是誰,他正是他剛報到時,因為接訪去殯儀館弄髒衣服,奉羅立之命給他買來全新衣服的年輕人,他還模糊地記著他叫小偉。
見羅立氣場強大,進來後也不搭理自己,刑警隊出身的仲偉有些生氣,起初他還想為難一下文光鬥,現在他決定要好好收拾這些痞子,好好教訓一下眼前的這個老大。
羅立看完小偉的傷,正眼也不看二狗,就朝藥店走去。可是當他朝藥店一看,就看到了提著凳子的文光鬥,拿著擀面杖的田文麗,後面還跟著拿著菜刀的文致遠。
田文麗嘴快,她一臉沉痛的表情,「龍龍,是你讓人來砸店嗎?砸了燈箱又砸玻璃,還要弄死我們全家?」文致遠什麼也不說,也是一臉沉痛地看著羅立。
ps:每天一更的節奏有點慢,但小白還是懇請大家的支持,收藏一下這本書,我會盡量多更,也歡迎大家多提寶貴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