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翹不再看他,眼底卻儘是苦笑。
她竟然混到如斯地步,需要為仇人誕下血脈來保護自身的平安!
她怎麼會將自己推到如此境地?
莫德看了一眼楚翹,知道自己的話她是聽進去了,便說:「楚小姐好好休息,我不打擾小姐了。」說完,轉身離開。
空當的房間裡只剩下楚翹一個人,她呆呆的,將所有的思緒都放空。
莫德說得不錯,這個孩子,的確是她最好的護身符,也是安家的護身符,可是,她的感情呢?
她自己難道就沒有自己的感情嗎?
楚翹畢竟雙眼,不讓自己的懦弱外洩。
過了一會兒,女傭端著雞湯進來,輕聲說:「楚小姐,雞湯燉好了,你現在喝點兒吧。」
楚翹嗯了一聲:「先放著吧。」
女傭有些微微驚奇,但是還是放下趕緊出去了。
話說楚小姐心情不好,她們還是離得遠一點比較好,不然出了什麼岔子,龍少怪罪下來,是誰都承擔不了的。
吃晚飯的時候,楚翹終於下床了,隨著女傭下樓去了餐廳,龍慕炎正好也剛到,看見她,目光閃了閃,卻沒說話。
楚翹也當做沒看見他,逕直坐下,機械的一口一口吃菜。
她這麼吃著,龍慕炎看了她好幾次,發覺楚翹根本是在一邊吃飯一邊發呆,她一直只夾眼前的菜,面目表情的嚼碎,嚥下,不用猜都知道,她肯定連那菜是什麼味兒都沒吃出來。
龍慕炎皺皺眉,推了推湯碗,站著布菜的女傭趕緊過來盛了湯放在楚翹面前。
「楚小姐,喝點湯。」
楚翹方回過神來,一轉頭,就對上龍慕炎的黑眸,她心底一顫,迅速移開。
龍慕炎瞇瞇眼,臉上似乎有怒意凝聚。
楚翹低著頭,不知道再想什麼,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來,猶豫了一下,說:「我可以把孩子生下來,但是你說過的話不可以反悔,你不能動安家。」
張口閉口都是安家,龍慕炎聽得心頭的怒火一燒萬丈。
冷哼一聲,周圍的氣溫下降好幾度:「等你平安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聽他這樣不爽的口氣,似乎根本沒有把她當回事,楚翹不禁苦笑:「龍慕炎,肯為你生孩子的女人有的是,你為什麼非強迫我不可?」
龍慕炎聞言雙眸一縮,厲光掃向她,愈發的陰沉,就在楚翹以為他又會勃然大怒的時候,龍慕炎卻怪異的笑了,聲音譏諷:「想為我生孩子的女人是不少,可是,安亦臣的心上人卻只有你一個。」
楚翹一窒,開口就要反駁,女傭卻適時的將最後一道菜端上來,「菜上齊了,龍少,楚小姐,請慢用。」
想說的話哏在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別提多難受了。
吃過晚飯,楚翹回房,她剛躺下,龍慕炎從外面進來了。
楚翹忍不住蹙蹙眉,轉過身不看他。
龍慕炎洗好澡出來,挨著楚翹躺下,他的身上帶著一股沐浴過後的清香,是屬於男士香水的味道,淡淡的,若有似無,不會叫人受不了。
可是楚翹就是不想和他靠在一起,彆扭的往外挪了挪,龍慕炎伸手攬過她,將她固定在懷裡,沉聲說:「乖乖睡覺。」
楚翹皺眉,哼了一聲:「你躲遠點兒,你身上這股像鴨屎的臭香水味熏得我難受。」憑什麼總是他玩弄她啊?
他不是想要這個孩子嗎?可以,她就好好的折騰折騰他!
龍慕炎聞言雙眉一蹙,目光緊緊的釘在楚翹的臉上,看清她眼底和臉上濃濃的嫌惡之色,忍不住抬起手聞了聞,說:「怎麼濃了?我都聞不到。」
楚翹冷冷的說:「孕婦對周邊的環境,氣溫都很敏感,要不要你懷孕一下試試看能不能問道?」
龍慕炎的臉唰的一下黑了,楚翹心裡暗爽。
最終,龍慕炎還是站起來,大步走向浴室,將自己泡進水裡,跑了半個多小時,使勁聞了聞,確定自己身上沒有味道了,這才放心。
不過,他心裡卻想著另一件事,明天,要迅速把那個理療師辭退,說什麼淡淡的香薰會使孕婦心情愉悅,該死的,愉悅什麼了?
竟然被她聞出來一股鴨屎味兒!
想到這兒,龍慕炎的心情別提多糟糕了。
等龍慕炎從浴室裡出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楚翹睡得迷迷糊糊的,落入一個溫熱的懷抱裡。
龍慕炎看著她平靜的睡顏,心裡掠過一抹柔色。
這個女人,醒的時候,渾身都豎滿了厲刺,一靠近她,就會被她身上的厲刺刺傷,只有在她睡著的時候,龍慕炎才會這樣的看她。
得知她懷孕的時候,龍慕炎心裡是喜悅的,不是因為有了孩子,而是因為有了一個可以將她綁在自己身邊一輩子的籌碼。
他不想用別的手段逼迫她留在他身邊,那樣的話,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他和她之間永遠都沒有緩和的一天。
就在這時,她卻有了他的孩子。
龍慕炎本身並不喜歡孩子,那種只知道吃睡哭的軟體生物,龍慕炎從心裡厭惡和鄙視,可是,如果是她生下來的孩子,會像她多一點?還是像自己多一點?
龍慕炎摟著懷裡的嬌軀,心裡忍不住想。
他想,還是像她多一點好,最好,是個像她一模一樣的小女孩,那樣,他就擁有了兩個她。
即便,到最後,她還是不能愛上他,不能留在他身邊一輩子,那麼,那個孩子他一定要留在身邊,即便無法擁有她,他也要留下她的影子。
楚翹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柔順的躺在龍慕炎的懷抱裡,睡得香甜。
該死的,他們倆明明在冷戰,在對峙,她竟然還能像這樣睡在他的懷抱裡一整夜?
這個認知,簡直叫楚翹絕望。
她猛地一下從他的懷抱裡跳起來,彷彿他是蟑螂臭蟲一樣,恨不得躲得他遠遠的。
龍慕炎正睡得香,被楚翹這麼突然的一下給驚醒了,見她動作敏捷的跳下床,龍慕炎雙眸一縮,身體似乎立刻緊張起來,「該死的,你幹什麼,還要不要孩子了?」
楚翹瞪他,其實她還真沒想起來自己懷孕了,目光發冷的瞪他:「以後你別和我睡一起,和你睡一張床上我忍受不了。」
聽她這麼說,龍慕炎不怒反笑,悠哉的靠在床頭,眼睛似笑非笑的盯著她:「是嗎?昨晚是誰怕冷一個勁兒的鑽到我懷裡來的?我推都推不開,想上衛生間都被人拽著不能上,我可是憋了一晚上。」
楚翹聞言大怒,狠狠的瞪他:「你閉嘴,少信口雌黃,我才不會那樣!」雖然語氣說的篤定,可是楚翹心底還是少了幾分底氣,話說,她昨晚是不是又做什麼夢了?
龍慕炎慢悠悠的從床上起來,身上披著的睡袍鬆散開來,從楚翹的角度,都能看見他身體平面圖的全貌。
這個……騷包男!
楚翹心裡磨牙,臉上有些發燒,別開臉,不看他。
龍慕炎挑挑眉,也不遮擋一下,就這麼慢悠悠的信步走向楚翹。
楚翹想避開他,往後退,可退了幾步,背就抵在了落地窗的玻璃上。
她大驚,眼看著龍慕炎越來越近了,該死的,如果他穿好衣服走過來也就算了,可偏偏這個男人現在接近全裸,該死的……
「怎麼,害羞了?還是想要了?我聽說懷孕的女人性浴都很強烈的。」龍慕炎特意放低了聲音,帶著幾分性感,幾分魅惑,似乎卯足了勁要撩撥她。
楚翹咬緊牙,將自己的目光控制著保持平視,淡淡的說:「如果那樣的話,我自己會去找黃瓜,不勞龍少操心。」
黃瓜!
龍慕炎見她故作鎮定的小樣兒,心裡暗爽,「是嗎,不過黃瓜確定能滿足你?黃瓜可沒有那麼人性化吧,不像我,根本不用你動手,就可以滿足你,你想快就快,想慢就慢,想淺就淺,想深就深,你說是不是?」
楚翹被他不上流的話說的忍不住面紅耳赤,她雖然心裡強大,可和一個裸男聊這種話題,她是女人,還是會有感覺的好吧!
「只要我想,黃瓜可以比你更人性化,謝謝,我要去洗澡了,麻煩讓下。」楚翹說完,抬腳就要去浴室。
可是她的腳步卻被龍慕炎擋住。
「那要不要試試,看看我和黃瓜,哪個更人性化一點?」龍慕炎說著,兩隻鐵臂將她禁錮在一小方天地裡,後面是牆,前面是他的胸膛,除了上天入地,楚翹根本沒路可逃。
她心裡憤怒,哪知這廝竟然還該死的用他的身體去蹭她,動作曖昧,還故意發出那種撩撥人的聲音,楚翹當真是想……想廢了他的心都有了!
「你讓開,我不想試!」楚翹故作冷漠的說道,該死的,如果再不逃開這地方,楚翹不保證自己會不會被他的淫威給……
話說孕婦的身體的確很敏感,這麼隔著衣服蹭了蹭,楚翹就有些受不了了,身體有些發熱,心裡也癢癢的。
似乎……很想……
不行!
楚翹在心裡狠狠的敲了自己一下,楚翹,你怎麼可以這樣沒有骨氣沒有節操,被他碰幾下就受不住了?
可是,無論她怎樣使勁兒做心裡建設,她生理上的浴望卻無法控制,她的身體好似記住了他的味道,只要他一靠近,身體就開始忍不住悸動,這似乎成了一種本能。
龍慕炎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欣賞著她的倔強,身體故意碰她,眼底掠過一抹腹黑,聲音放得更性感:「真的不想試試?」
該死的!
楚翹用力的叫住唇,剛才差點就忍不住呻吟出聲了!
她這個該死的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讓開!」楚翹憤怒的說,可是聲音卻忍不住有一絲的發顫。
龍慕炎勾唇,大手緩緩的下移,在她腰際敏感的部位來回輕柔的撫摸著,果然,楚翹的身體忍不住戰慄起來,臉頰也變得更紅了,她體表的溫度也身高了好幾度。
她身體的反應,龍慕炎自然能夠感受得到。
「真想讓我離開?」邪魅低沉的聲音,此時的龍慕炎,似乎像是一個妖精,勾人心魄。
楚翹咬著唇,額頭上漸漸的出了汗水,目光染上了幾絲春意,身體的反應,在龍慕炎看來,誠實而又可愛。
他又用自己的驕傲在她柔軟的地方蹭著,唇貼近她的耳廓,說:「真的不想要?」
楚翹攥緊拳頭,拚命的壓制住身體的反應,可是心臟卻好像要跳出來一樣,「讓……讓開!」
這幾個字,好像蚊子發出的聲音一樣,低低的。
龍慕炎聞言,似乎是一副很可惜的樣子,往後退了一步,口氣惋惜:「好吧,既然這樣,我也不強迫你。」說完,轉身走向臥室。
楚翹的身體沒有了他的鉗制,雙腿發軟,順著牆壁滑下,坐在地上,他的離開,她本應該鬆口氣慶幸的,可惜身體似乎並不是這樣,反而多了幾分失落和難過。
楚翹在心裡忍不住鄙視自己,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都怪那個該死的男人,把她變成一個飢渴的女人了。
龍慕炎從浴室出來,楚翹才剛剛緩過勁兒來,從地上站起來,但是臉頰還是發紅,雙眼含春,整個人看起來無比的嫵媚。
聽見聲音,楚翹回頭,就見龍慕炎出來,她心裡憤怒,狠狠的瞪了一下龍慕炎,龍慕炎無所謂的挑挑眉,嘴邊似乎還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楚翹怕自己再被這個男狐狸誘惑,快步走進浴室,將自己收拾好,出來的時候,女傭正好進來叫吃早餐。
早餐很豐盛,可是楚翹卻吃得心不在焉,既是憤怒龍慕炎,由懊惱自己的不爭氣。
該死的,怎麼就被這個男人誘惑了?
分明是她想看他吃癟,可是卻被他耍了一道!
這感覺,真是別提有多糟糕了。
吃過早飯,楚翹正打算回房,卻被龍慕炎叫住。
「想去哪裡,今天帶你出去。」他的聲音似乎有一絲彆扭,不過楚翹心思不在這上面,自然聽不出來。
其實想想也是,憑著龍慕炎的高傲和在女人堆裡的無往不利,他什麼時候開口詢問過一個女人想去哪裡?
什麼時候討過女人的歡心了?
「哪裡也不想去!」楚翹憤憤的說。
莫德並不知道早上倆人發生的事兒,聽見楚翹語氣不好,他擔心龍慕炎會生氣,忙出生打圓場:「楚小姐,多出門走走對孕婦有好處,對胎兒也有好處。」
龍慕炎並不理會楚翹的憤懣,他走過來,淡淡的說:「走。」
拽起楚翹就往外走。
楚翹的手被他握住,想起前不久才發生的事兒,臉色又一下忍不住紅了紅,猛地發力想甩開他的手,可是龍慕炎似乎早有防備,借力使力,一個打橫便將她抱了起來。
「呀……」楚翹沒有防備,驚呼一聲,反應過來,迅速說:「你放我下來!」
這樣的公主抱,雖然是絕大多數女人所鍾愛的,可是楚翹卻有些不習慣。
應該說,她不習慣抱著她的人。
龍慕炎斜睨了她一眼,淡淡的說:「如果今天不想……下床的話,那你繼續掙扎!」
楚翹咬唇,憤怒,這個該死的男人!
龍慕炎抱著楚翹上了車,心情很不錯。
車子從龍堡開出去,楚翹不想看龍慕炎那張惹人討厭的臉,就一直把臉面向窗戶,視線看著車窗外的景色。
這條路,似乎有些熟悉,可是什麼時候走過,她卻有些不記得了。
車子越開越快,一直開到郊區,才緩緩的減速下來,楚翹看清前面的建築,身體忍不住倏地一震,整個人有些發僵。
車子停下,莫德替龍慕炎打開車門,龍慕炎看了楚翹一眼,見她僵愣著,他徑直下車,走過來,莫德正要為楚翹打開車門,可是龍慕炎已經先他一步拉開了車門,看著楚翹,淡淡的說:「要不要下去看看?」
楚翹的眼眶有些微微的發酸,她眨了眨,這次出乎意料的沒有和龍慕炎對著幹,乖乖的下車。
郊區離龍堡很遠,這邊一早上下過雨,地面都是濕的。
楚翹的腳剛要踩在地上,身體卻被龍慕炎抱了起來,將她抱下車。
「喂,我自己會下車!」楚翹有些不滿的說。
龍慕炎卻沒管她,逕直抱著她大步往前走。
「龍慕炎,你放下我,我自己會走。」楚翹掙扎,大庭廣眾之下,他這樣抱著她算什麼嘛!
莫德跟在後面,說:「楚小姐,地面潮濕,還有雨水,你踩上去會著涼的,身體受不了,就會生病。」
楚翹無語,哪裡就有這麼嬌貴了!
「不會,我穿著鞋,龍慕炎,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楚翹不依不饒。
龍慕炎挑眉,停下,冷冷的說:「是我抱著你進去看看,還是現在你下來立刻回龍堡?」
明顯的威脅,楚翹閉嘴了。
龍慕炎哼了聲,抱著她繼續往前走。
這裡是一家孤兒院,雖然修葺過好多次了,可是大門還保持著原來的模樣。
楚翹看著記憶深處的大門,忍不住眼眶有些發酸。
她五歲之前的童年,都是在這裡度過的。
龍慕炎抱著她走進大門,裡面的地面都鋪著蘇絨地毯,而且也清理過,很乾淨,楚翹拽了拽他的袖子,低聲說:「我想自己走一走。」
她想自己在這片兒時記憶深處的地方走一走。
龍慕炎這次沒有反對,將她放下來,楚翹在地上站好,目光細細的打量著這裡的一切。
自從她被烈火堂的管事接走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這裡,一開始是管事不允許,後來長大了,怕自己的身份暴露給這裡的孩子們惹來災禍,就沒有來過。
可是現在,龍慕炎卻帶她過來了。
她不知道龍慕炎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可她的心裡,還是很感動。
楚翹緩步往裡面走,看著這裡熟悉的,陌生的一切,目光漸漸發濕。
正走著,前面楚翹一個微胖的身影,那人的兩鬢有些微微的斑白。
是個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看見楚翹和龍慕炎他們,微微一笑,說:「先生,小姐,你們來這裡是想要領養孤兒的嗎?很抱歉,今天孩子們都去野外郊遊去了,你們如果有需要,請過幾天再來。」
她的聲音,還是那樣的慈軟,目光還是那樣的純淨柔和。
楚翹張了張嘴,聲音帶了絲輕微的哽咽:「許媽媽。」
被楚翹稱作許媽媽的中年婦女愣了一下,目光落在楚翹的臉上,認真的看著,似乎一下子沒想起來她是誰。
楚翹任由她打量自己,忍住眼底的酸澀,輕輕的笑著,那笑容,那麼柔和,純淨,像是一個天使。
突然,許媽媽雙眸一撐,不可置信的盯著楚翹,張嘴:「翹翹?」
楚翹點頭,走上前,輕輕的抱住許媽媽,說:「是我,我是翹翹,許媽媽,我回來看你了。」
許媽媽的眼睛裡漸漸蓄滿了淚水,略顯蒼老的手忍不住在楚翹的臉上摩挲著,仔細的看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這麼多年沒見,許媽媽的翹翹長成大姑娘了。」
「是,許媽媽還是那樣,和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楚翹笑著說,眼眶濕潤。
許媽媽裂開嘴溫和的笑起來:「傻話,許媽媽老了,翹翹沒看到了,都有白頭髮了。」
楚翹抱住她,聲音發酸:「不老,在翹翹心裡,許媽媽永遠都不老。」
「傻姑娘。」許媽媽笑她,伸手捏捏她的鼻子,說:「當年你被人領養,說是出國,許媽媽難過了好久,可是又不能阻礙了你的前程,有一個幸福的家,是這裡每個孩子都夢想的,許媽媽就是再難過,再不捨,也希望你能過得幸福,現在看翹翹長大了,許媽媽也就放心了,這麼多年,你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你?」
楚翹聞言,眸子裡極快的掠過一抹黯色,但是很快,她又笑起來,說:「許媽媽放心,我過得很好,前幾天剛剛回國,便打聽著過來了。」
許媽媽點點頭,目光落在不遠處龍慕炎的身上,說:「這位是?」
楚翹垂了垂眸子,龍慕炎身邊的莫德已經走了過來,說:「許女士,您好,這位是楚小姐的男朋友,龍先生。」
許媽媽哦了一聲,又打量了幾眼龍慕炎,轉眸看向楚翹,笑著說:「果真是大姑娘了,都有男朋友了。」
「許媽媽。」楚翹不好意思的低叫一聲,心裡五味陳雜。
龍慕炎走上前,伸手佔有性的將楚翹攬在懷裡,對許媽媽點點頭:「許女士。」
「龍先生。」許媽媽大方的笑了笑,說:「龍先生可要好好的照顧我們翹翹,這個孩子從小就可憐,一出生沒了娘,幸好有一家好人收養,才不至於孤苦一生。」許媽媽說著,聲音裡儘是憐惜。
龍慕炎點頭:「這個自然,許女士放心。」
楚翹看了龍慕炎一眼,覺得在許媽媽面前,她和他這麼親密,實在是有些難為情,想從他的懷抱裡掙扎出來,可是卻被他摟得更緊。
這麼一來二去,楚翹知道龍慕炎的強硬,怕許媽媽看出倪端,便只好算了。
楚翹見了許媽媽,心情很好,在孤兒院裡不捨得走,一直待到下午。
午飯也是在孤兒院解決的,是許媽媽親手包的餃子,吃著記憶中的味道,楚翹的眼眶又有些發濕。
走的時候,莫德拿出一張支票遞給許媽媽,說:「許女士,這是我們龍少的心意,請許女士無比要收下。」
那上面的面額是許媽媽這輩子都沒見過的,但是她並沒有表現得震驚和驚喜,而依舊是一副淡淡的樣子:「多謝龍先生的好意,我吃穿足以,不需要這些錢,龍先生還是把錢留到該用的地方吧。」
楚翹心裡也有些生氣,她知道許媽媽的為人,龍慕炎這樣拿錢給許媽媽,無疑是在侮辱她。
她正要說話,卻聽莫德說:「許女士不要誤會,這錢,是給孤兒院的,孤兒本就可憐,許女士拿著這些錢,替孩子們多買一些玩具和生活用品吧,這也算是楚小姐的一份心意。」
楚翹聞言身體震了震,忍不住抬頭看向龍慕炎,卻見他的黑眸正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
她的心一顫,忙別開臉。
莫德說成這樣,許媽媽自然不好拒絕了,接過支票,對著龍慕炎微微鞠躬,說:「如此,我代孤兒院的孩子們謝謝龍先生了。」
「不必。」龍慕炎淡淡的說。
楚翹咬咬唇,伸手握住許媽媽的手,說:「許媽媽,你收著吧,好好照顧孩子們,也好好照顧你自己,我……我有時間,就會過來看你。」
許媽媽點點頭,笑了笑,伸手摸摸楚翹的臉頰:「嗯,你也好好照顧自己。」
直到上了車,楚翹的心思還是有些恍惚,臉上極為不捨。
車子開出了好遠,楚翹還是忍不住從後視鏡往外看。
回了龍堡,天已經黑了,吃過晚飯,楚翹洗完澡躺在床上,心思還沒有從白天的事情回過神來。
龍慕炎從浴室出來,在她身邊躺下,伸手將她攬在懷裡,楚翹這次並沒有拒絕,可是倆人誰也沒說話。
過了好久,低低的聲音響起,「今天……謝謝你。」
是楚翹的聲音,雖然很低,但是在這樣寂靜的夜裡,卻很清晰。
龍慕炎低頭,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唇噙住她的唇,纏纏綿綿的吻起來,舌頭探入她的口腔,貪婪的汲取著她的甘甜芳香。
倆人纏吻了好半天,直到倆人的氣息都有些不穩,龍慕炎才稍稍放開她一些,結束了這個吻。
楚翹的臉頰紅透,雙眸像是蒙了一層水幕,魅惑得不得了。
龍慕炎看著這樣乖巧的楚翹,心裡又是酸澀又是有些開心。
開心的是她這麼柔順的靠在自己懷裡,酸澀的是她如此柔順卻並不是為了他。
「所以你才這麼順從?」龍慕炎出聲問道,聲音有些發啞。
對於楚翹,他一向是沒有什麼抵抗力的,只是一個吻,就能勾起他的渴望。
楚翹沒說話,咬咬唇,似乎再猶豫什麼,過了一會兒,她抬起臉,閉上眼睛,胳膊樓上他的脖子,瀲灩的紅唇湊近他,輕輕的,有些發顫的吻上他。
龍慕炎並沒有動,楚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有些打退堂鼓。
但是她在心裡對自己說,只有討得他的開心,她的日子才能好過些,安家才可以免去後顧之憂。
這麼想著,楚翹伸出舌頭,學著他吻自己那樣,描繪著他的唇形,然後侵入他的口腔,有些生澀的想要勾起他的興致。
龍慕炎的身體更緊繃了,他目光瞇了瞇,手臂發力,將她更緊的擁進自己懷裡,化被動為主動,強悍的舌頭捲住她的,和她一起共舞。
倆人漸漸的有些失控,等倆人回過神來,身上也沒有什麼遮蔽物了,光潔的摟在一起,龍慕炎趴在楚翹的身上,興奮的喘息著。
但是理智回籠,他卻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慾念,手臂鉗緊她,卻不再有任何動作!
楚翹也有些難受,被他撩撥成這樣,她的身體也很……想要。
楚翹動了動身體,卻被他更用力的鉗制住,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沙啞透了:「別亂動,不然我就繼續了。」
楚翹愣了一下,心裡湧起一股說不清的感覺。
她和龍慕炎待在一起這麼長時間,自然也清楚龍慕炎對自己身體的放縱,他什麼時候委屈過自己?
可是現在……
「你……不……難受嗎?」楚翹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臉上更燙了。
龍慕炎沒說話,似乎在努力的平復心潮。
過了好一會兒,他起身將她抱起來,大步走向浴室,在溫水裡泡了好一陣子,身上才沒有那麼難受了。
龍慕炎拿著浴巾給楚翹擦乾身上的水珠,將她放進被子裡,自己又進去沖了一會兒涼水,等身體盡數平復下來,龍慕炎才站在暖風下面吹了吹冰冷的肌膚,等到身上不冰了,才上床擁著楚翹睡。
楚翹有些微微納悶,好一會兒,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龍慕炎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並沒有當時回答她,就在楚翹以為他不會出聲了,他的聲音才響起:「前三個月不能有劇烈的房事,對你和孩子不好。」
楚翹的心忍不住顫了顫,但是很快,她又將自己的悸動控制住。
他果然很看重這個孩子,不然,在那樣的情況下怎麼能夠克制得住?
想到這裡,楚翹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經過孤兒院一事,楚翹和龍慕炎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似乎有了一些緩和,誰也沒有再提安家,安亦臣。
不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橫眉冷對,拔劍怒張。
倆人似乎越來越像是尋常夫妻一樣,甚至偶爾,楚翹還會和龍慕炎有一些交談。
日子愈發的趨於平靜。
這天,剛吃完早飯,莫德從外面進來,走到龍慕炎的身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龍慕炎的臉色不變,可是雙眸之中卻掠過凌厲,就連他身上的氣勢,也有那麼一瞬間緊凝。
楚翹沒什麼興趣聽他們說什麼,也沒有理會,目光徑直看著外面的廣場。
現在已經是秋天了,書上的葉子已經枯黃,落下,廣場上的花田也被人清理了,百合盛開的時候很美,可是枯萎的殘花卻惹人心裡無端寥落,自然是要清理的。
現在的廣場上空蕩蕩的,很開闊。
楚翹正看著外面的天空,龍慕炎從後面走了過來,伸手攔住她的腰,聲音低沉性感:「在想什麼?」
這樣的親密,已經是屢見不鮮了,楚翹也都習慣了。
她心裡想,時間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竟然能令人將曾經無比的厭惡的事變得習慣起來。
就像她對龍慕炎!
當初的憤恨還在,可是似乎正在被這個男人一點一點的磨平。
這樣的感覺,令楚翹心裡有些害怕,她怕自己有一天會沉溺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將過去摒棄,怕自己的心也遺落在他的身上。
可是,他的柔情和霸道是她不能拒絕的,她只能接受。
「沒想什麼。」楚翹說,目光卻看向外面的天際之中翱翔的鷹隼。
她的害怕,不止是害怕自己將心遺落在他的心上,更怕自己有一天會甘願折掉羽翼和翅膀,再也飛不起來。
龍慕炎靠近她,低頭在她的耳廓上吻了一下,說:「今天帶你出去散心。」
楚翹嗯了一聲,龍慕炎便叫人去準備了。
倆人換了衣服,司機將車子穩穩的開出去,離開龍堡。
秋天很蕭瑟,道路兩旁的樹木都枯黃了,雖然不似夏天那樣攏翠鬱鬱沉沉,可是黃葉漫天,也別有一番韻味。
車子在廣場入口停下,龍慕炎把一頂帽子扣在楚翹的頭上,才允許她下車。
今天並不冷,廣場上的人很多,老少都有,遠處有一群白鴿飛得低低的,降落,飛起,降落,再飛起。
卻始終飛得不高。
也許是貪戀遊人們喂得食物,並沒有哪只鴿子飛向高空。
楚翹看著那群白鴿,心裡想,也許有一天,自己也會像那群白鴿一樣,她貪戀的,或許是龍慕炎霸道的溫柔,還或許,是肚子裡的孩子。
「走,我們過去餵鴿子。」龍慕炎見她總是盯著那群鴿子看,叫人買了鴿食,打算帶著楚翹過去餵鴿子。
可是楚翹搖搖頭:「我嫌鴿子的味道腥。」
其實並不是,她只是害怕越靠近,自己心裡的淒涼越深。
楚翹將目光落在別處,廣場的另一邊,有好多自由畫家,替遊人畫畫。
其中有一位是個女子,她再替一個老太太畫畫像。
可她並不是全神貫注的畫,她的身邊依偎著一個小孩子,那孩子趴在她的背上,踮著腳尖,似乎在對她說什麼。
楚翹不由自主的走向那個女子,走近了,見那老太太站起來,不滿意的說:「算了算了,不用你畫了,這麼半天都沒畫好,還有個孩子在一旁吵,如果不是看你孤兒寡母可憐,我才不來你這兒畫。」說著,扔下十塊錢轉身走了。
楚翹看那個女子失望的眼神,還有臉上的落寞,緩緩地從地上撿起那十塊錢,放進一個顯得破舊的包裡,歎口氣,回頭對那個小孩子說:「小寶乖,不要吵,不然媽媽掙不到錢我們就沒飯吃了。」
小孩子嘟嘟嘴,並不太高興,女子卻柔聲哄著。
楚翹看著這一大一小,心裡泛起一股憐惜,這就是母愛吧。
她走過去在凳子上坐下,微微一笑,說:「小姐,你幫我畫一幅畫像吧。」
女子聞言轉過臉來,愣了愣,然後笑著說:「好,小姐請稍等一下。」
女子說完,換了一張紙,然後低頭輕輕的叮囑了小孩兒幾句,便開始給楚翹畫畫像。
那小孩兒並不乖,過了一會兒,又開始搗亂,不斷的叫著媽媽,女子被他纏得沒法兒,一邊畫一邊回身哄他,還歉意的對楚翹笑笑。
楚翹從兜裡掏出幾顆菜色的糖果,對小孩子說:「小弟弟,過來吃糖。」
到底是小孩子,經不起糖果的誘惑,看了看媽媽,然後蹦蹦跳跳的跑過來拿起糖果,又退回去。
女子對著楚翹歉意的笑了笑,說:「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楚翹搖頭,「沒有關係。」
她剛說完,身邊又有一個身影坐下,是龍慕炎。
女子的疑惑的目光看了看,見龍慕炎伸手摟住楚翹,眼底閃過瞭然,笑了笑,動筆開始畫。
許是有糖果,小孩子並沒有再打擾媽媽畫畫,這幅畫很快便畫好了。
「小姐,先生,畫好了。」女子將畫遞過來,楚翹低頭一看,目光怔了怔,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一旁的龍慕炎倒是很滿意,「不錯。」
莫德走過去把錢遞上去,「小姐,這是你的酬勞。」
很厚的一沓人民幣,對於那個女子來說,已經很多了。
那個女子從中抽出一張,然後又找了幾張有些皺的紙幣遞在莫德手裡,說:「先生給的多了。」
楚翹抬頭看了看龍慕炎,對他這樣土豪的做法有些不贊同,也許他認為,所有的人都很愛錢,有了錢就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