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為卿而醉
見遲采青沒有聲響,綠凝便轉過頭來,挑眉望著遲采青。
四目相對,遲采青眼中是濃濃的恨意與不快,而綠凝的眼中,卻依舊是高高在上的不屑。彷彿根本沒有把遲采青放在眼裡,至於遲采青的高興與不高興,亦與綠凝無關,反而是遲采青這般不聲不響,令身為主母的綠凝不快。
「速去回了老太君罷,免得人家說我們房裡的人不懂規矩,空要長輩惦念。」綠凝不動聲色地牽動了一下唇角,道,「瞧著你也累了,想必是惦念侯爺使然,這回子知道了侯爺沒事,便也下動休息罷。」
一番話,說得在情在理,又顯然把遲采青看成了是自己人,倒唬得遲采青想要張口,亦不知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她只得,耐了性子,點頭應了。卻又如此不甘心就此離開洛瑾的身邊,無限哀怨地望了洛瑾一眼,淒淒切切地說道:「侯爺,那您要多加休息,妾身,先去了。」
見洛瑾微微點了點頭,遲采青方才不甘地離開了。
這邊丁伯瞧著綠凝這般有身份見識,心中不免自要對綠凝又高看了一眼。此時,洛安自外面進來,說是郎中請來了。
那郎中是個瘦小個子的小老頭兒,一把鬍子垂在胸前,提個藥匣,給洛瑾與綠凝見了禮,便請洛瑾解下衣衫。
此等場合,倒是輪到綠凝尷尬了。
自己,是該留下,還是該離開?
若是依著洛瑾正妻的身份,洛瑾受了這麼重的傷,又是為了保護自己,綠凝按理是應該留下的。而憑心而論,綠凝與洛瑾全無夫妻之實,又根本只是借了那容顏的軀體,如此親見洛瑾**的身子……又豈合常理?
正在猶豫的當兒,卻只聽得那洛瑾道:「替本侯爺更衣。」
什麼?
綠凝愣了愣。
但見洛瑾端坐在椅子之上,微側過身來,抬眼看著綠凝。他的臉上完全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甚是可氣。
這邊那郎中亦是抬眼望著自己,似是在等著自己替洛瑾解了衣衫,方才方便診治。若是自己不伸手去替洛瑾解開衣衫,好像又故意在為難人家郎中,況且,也恐叫人笑話了去。
這樣想著,綠凝便壓下了火氣,走上前去,替洛瑾解衣。
洛瑾的臉龐近在眼前,他身上散發出專屬於他的氣息,混合著鮮血的味道充斥著綠凝的鼻翼。綠凝平時亦喜狩獵,並不怕血,卻不知為何,心下因這血氣而微動。
修長的頸子,均勻好看的鎖骨,寬闊的肩膀,身上每一處的肌膚都充滿了力量。結實的胸膛上傷痕纍纍,每一處,都曾像這樣流過血的罷?而那道傷口,比綠凝想像中的還要長些,鮮血流出,卻未曾聽得洛瑾喊過半聲的痛。這張有如海洋般沉穩的面容,眉目安靜泰然,洛瑾,他沒有普通武將身上那種粗獷與野蠻,而是有著他獨有的睿智與儒雅。力量與優雅複雜的融合著,給了他與眾不同的氣質,令綠凝迷惑。
「不疼麼?」話一出口,綠凝竟被自己嚇了一跳。如何竟會問出這樣的話來?可是……在擔心他了?
「無礙。」洛瑾低聲道,黑眸微動,抬起,望了綠凝一眼。
四目相對,卻又匆匆地錯開了,兩個人的臉上,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紅。
「夫人,夫人……」那瘦小的小老兒清了清嗓子,道,「夫人,且待小人將侯爺的傷包了,且時,自就會不疼了。」
老郎中的話讓綠凝一下子回過神來,她急忙拿了洛瑾的衣裳,退離了開去,臉不由得更加的紅了。
「夫人,且把衣裳交給老奴吧。」那丁伯經歷無數風雨,如何不知道這對小夫妻的曖昧情愫?當下亦忍住笑意,躬身上前,接過了那件沾了血的衣裳。
「啊,好,給。」綠凝急忙將手中的衣裳遞與了丁伯,恍恍惚惚地,亦不知自己是應該坐下,還是應當站在這裡。於是便兀自在地上站著,感受自己的臉頰熾熱,恨不能敞開門窗,讓風湧進來,清涼一下。
「侯爺,小人要替您上藥了,您可仔細著點疼。」正恍惚著,卻聽得那小老兒對洛瑾說道。
綠凝看過去,但見那小老兒已然替洛瑾洗了傷口,滿桌都是浸著血的布,而此時他手中持著一隻手掌大小的白色瓶子,作勢便要倒在洛瑾的胳膊上。
「輕……輕一點罷?」縱然遲疑了一下,但綠凝仍忍不住地喚了一聲。
洛瑾與郎中都不由得轉過臉來看向了綠凝。
「無礙。」洛瑾淡然笑道。黑眸之中,掠過了一抹笑意,似是有幾分寬慰,亦是有幾分欣然。
「夫人的一片體貼之情小人自然明白,」那小老兒的臉上綻出笑容,使得他滿臉的皺紋都擠成了一團,「但此藥乃是生肌止血的良藥,總是會有一些疼痛。小人會輕輕替侯爺上藥,以減輕侯爺的疼痛。」
「如此,有勞了。」綠凝紅著臉,輕輕笑了笑。
親見著那白色的藥末灑在尚還流著鮮血的臂上,洛瑾輕輕咬了咬牙,閉上了眼睛。他的額上微微滲出了汗珠兒,卻並沒有見他發出半點聲響,綠凝卻不由得攥緊了衣袖。
「侯爺果然是征戰無數的梟雄,」小老兒由衷地讚歎,「這藥是小人的祖傳秘藥,但初沾傷口之時最是易疼,換作是旁人,恐早就疼得喊了出來。而侯爺卻是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真真兒的叫小人佩服。」
洛瑾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任由郎中替他包了傷口。
這笑,有如清風拂過,淡然卻清爽,綠凝見了洛瑾的笑意,不覺間,便已然覺得心下放鬆了不少,緊攥的袖子亦也然鬆開了。然而鬆了袖子,綠凝卻赫然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然有了些汗水。
真個兒是,皇上不急,急了太監。
綠凝輕輕歎息。
這邊小老兒收了藥匣,綠凝又喚丁伯拿了幾兩銀子,差人送了郎中出去。自有小丫頭捧來了乾淨的衣服走了進來,綠凝接過來,對丁伯道:「丁伯,勞煩您老喚廚房弄些粥湯來,侯爺許是倦了,當進些水米。」
「是。」丁伯急忙應了,轉身離去。
綠凝捧著衣服走到洛瑾的身邊,看了看他。
「可是替本侯擔心了?」洛瑾挑起眉來,唇角微揚,調侃道。
「我哪裡有那樣好的心情替你擔心?」綠凝的臉再次紅了,她瞪了洛瑾一眼,先拿起了中衣,替洛瑾穿上了。無怪蘇爾丹說洛瑾這廝是個小人,在旁人面前他便正人君子似的沉穩,背了人,便這般的令人厭惡。
洛瑾亦不答,只是輕抿著薄唇,伸了手,任由綠凝替他穿上了衣服。
綠凝瞧著洛瑾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心裡愈發的不痛快了,有心想要捉弄他,卻又想到這廝到底還是受了傷,便讓他小人得志一把,不與他一般見識罷。
如此想著,便還是耐著性子,府下身來替洛瑾扣上了扣子。
低頭,鼻尖便幾乎挨上洛瑾的下頜,綠凝身上的淡淡清香全部鑽進了洛瑾的鼻孔,而洛瑾那結實的胸膛就在眼前,這胸膛曾幾番將自己緊緊擁住,緊緊令自己貼於其上來著?這樣想著,綠凝的心,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動。
「如何,會認識蘇爾丹?」那修長的頸子上,喉結微動,低沉的聲音響在了綠凝的耳邊。
綠凝的心下一驚,抬眼,卻見洛瑾正垂下眼簾,凝望著自己。那若深夜般深邃的眼眸,帶著令人捉摸不透的目光,定定地鎖在了自己的身上,令人無端地感覺到有如被野獸盯住的危險。
「我……」綠凝遲疑著,頭腦裡頓時靈光一現,「是他們劫持我之時,聽他們稱呼的,那為首之人,豈不是就叫蘇爾丹?」
「哦?」洛瑾的黑眸微微瞇了瞇,明明是在和知著,卻令人陡生寒意。他的身體微微向前傾了傾,以手,捏住了綠凝的下巴,讓綠凝得以直視他的眼睛。「是這樣?」
「是……」綠凝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此時她真正感覺到自己不過是洛瑾面前的一個獵物,正被他細細地研究。這種強烈的不安,和洶湧而來的壓迫感讓她恨不能一下子推開洛瑾,然而,即便是想要如此,綠凝卻依舊是動彈不得。她只是,怔怔地,望著洛瑾那雙充滿了危險氣息的雙眸。
那雙眼眸離自己越來越近,洛瑾的氣息充斥著綠凝周圍的空氣,將她緊緊包圍。他呼出的氣息強行鑽入她的鼻孔,霸道地佔據著她的呼吸。洛瑾的眼,慢慢地變得沉醉。
直到唇上覆上一層柔軟,綠凝的心方才陡然一顫。
這是……
那片薄唇輕觸著綠凝的櫻唇,輾轉吮吸,汲取著芬芳的香澤。綠凝只覺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她想要推開洛瑾,卻根本沒有力氣。洛瑾的手臂繞到綠凝的身後,托著她的脊背,綠凝便像是終於尋到了支撐的力量,全身放鬆著依賴向洛瑾的手臂,洛瑾的臂緊了緊,將綠凝拉近了自己。
香澤互纏,曖昧升溫,綠凝只覺洛瑾的氣息愈來愈急促,自己的身體,亦是越來越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