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前廳,就見所有人的面色都很難看,想來也是因為鳳清蕭的那則帶兵詔書所惹出來的事情。雖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是這次對她來說,卻是一次機會,一次對付寧夜明的機會!
「爹,娘,我剛剛從隨君的口中得到消息,說是皇上讓您領兵,可是真的?」
一進門,鸞歌就直接的問道,對著屋子中其他的人淡淡的笑了笑,算是打了聲招呼。
路袁天見到她的精神不錯,心下欣慰,點頭道:「是,我剛剛接到的聖旨,景淵近段時間不斷的在我國邊境挑釁,昨日更是對其展開了大舉的進攻。皇上讓我在三日之內出兵,十日之內抵達邊境,否則的話,邊境恐怕就撐不住了!」
「皇上曾經因為擔心剛剛登基,地位不穩,所以才會將你的兵權收去。現在他已經坐穩了江山帝位,就算你現在兵權在手,他也不會擔心!更何況,他應該也清楚,我不是那種對江山有興趣的人。」
鳳黎昕起身拉著鸞歌走到他的旁邊坐下,一邊解釋道。他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也知道她對於鳳清蕭這樣的行為很不滿。但是為人臣子,他們沒得選擇。鳳清蕭是個能捨得一切的人,由他做風啟的皇,他們反而會覺得放心。帝王的手段,帝王的情誼,他知道如何去把握!他曾經也是對鸞歌抱著一樣的心,最後卻在江山美人的取捨中,選擇了前者。既然選擇了,那麼就沒有後悔之路可以走。即使是孤獨終老,這也是當初自己所選的路,他也只能一直的走下去!
接過鳳輕痕遞過來的茶,喝了幾口之後,眼底帶著清冷的光,「我也去,爹,這次你出征,我要跟著一起去!」
「你開什麼玩笑?小九兒,你自己的身體你自己不清楚嗎?你現在別說沒有武功,還有就是,你肚子裡還有一個!你還要冒這個險?」
「鸞歌,這件事情不是開玩笑,你不能,冒這個險。就算你不為自己想想,你也要為你腹中的孩子想想啊!」
「鸞歌,你在胡說些什麼?那種地方怎麼能隨便去?戰場無眼,你一個女兒家,去那種地方,也很不方便吧!」
鸞歌的話,一下子讓所有人大驚,接連的反對聲不斷的迭起。而她並沒有理會他們的反對,而是將視線轉到了另一邊,看向一直都沒有開口的鳳黎昕身上!
「鸞歌,一定要去嗎?」指尖拂過她的臉頰,他問的聲音很輕很輕!
她點頭,「是,一定要去!即使不隨軍去,我也會獨自去!只要我想,誰都看不住我,五哥,這是我的堅持!」
「我明白了!我答應你!」
「五弟,你說什麼?」
「五哥你怎麼……。()」
他的話讓所有人都不贊同的看著他,鸞歌胡鬧,怎麼連他也跟著胡鬧,這怎麼能跟著一起去,簡直是……。
拉著她站起身,一邊向外面走,一邊道:「定北王,出征的準備事宜就交給你去辦了,三日後我們會在十里城郊之外等候大軍會合!」
「好,我知道了!鸞歌……。你好好的照顧她!」看著自己女兒瘦弱的身影,最終還是將喉嚨中反對的話語嚥了下去。她的聰敏,定不會做這樣沒有把握的事情,她肯定已經想好了退路了吧!他這個為人父親的人,竟然一點忙都幫不上,真的是令人覺得挫敗。
溫雅輕輕的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輕拍了幾下。夫妻這麼多年,她當然清楚他心裡在想什麼,不要說是他,她這個做母親的人,又何嘗不是滿心的愧疚不捨?
他們從來不知道,一直到都生活在他們身邊的鸞歌,曾經竟然被人擄走過,而且是很多年。就連她有那麼高深的武功,甚至為了保護他們,而造人鉗制,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從來不知道,他們自認為好好的保護了孩子的成長,一直都是那麼認為。可是當有一天真相揭露,竟然是那麼可憎。一直受到保護的人都是他們,而需要保護的人,卻反而成了保護者,在外面承擔原本應該屬於他們的責任!
「既然是鸞歌堅持,黎王殿下也答應,那麼幾位王爺也就不要反對了!她做事情一向很有原則,她更加的清楚自己想要做什麼。幾位王爺,不知道你們可有人什麼事情?如果可以的話,我有個不情之請!」
「定北王請說,與我們無需要這麼多禮,說到底我們誰也不曾在意這掛個名字的稱號!」連忙上去將行禮的定北王扶起,鳳逸彤含笑的說道。
開什麼玩笑,讓小九兒的親爹給他們行禮,這是要打他們的臉啊!要是被小九兒知道了,那麼他還不是找死!
路袁天也不拘禮,他說的也事實,「我希望你們能隨行保護鸞歌,她現在……。」
「沒問題,這事情即使您不說,我們也整這麼打算!」打斷他的話,鳳逸彤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得意中透著什麼……。興奮?不明白最苦差事有什麼好興奮的,路袁天不解的掃了他們幾個王爺一眼。
隨君對於自己親爹的遲鈍,已經是不抱希望,人家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他竟然還是一副什麼都摸不清楚的狀態!溫雅從始至終都是一個明鏡一樣的心思,對於自己的夫君不清楚現狀,她也似乎沒有打算要告訴他。對她來說,只要她的女兒以後幸福就好,不管她最後選擇的是什麼人,都不重要!
受了那麼多的苦,確實應該幸福了!
被拉著出來的鸞歌,不明白的跟在鳳黎昕的身後。
「五哥,我們要去哪?」
長臂一伸,攬住她的腰身,嗖的跳起來,輕功高絕的越過城牆,直接的出了鳳凰城!
由於慣性,鸞歌連忙攀住他的肩膀。風撩起肩上的碎發,心中哀歎,她曾經也可以這麼瀟灑,也可以向現在這樣,一起一跳就百米遠!哎,可惜往事不堪回首啊!
「歎什麼氣?不高興?」輕飄飄的落在一處長河邊上,懷中傳來的微不可查的輕輕歎息,還是傳進了他的耳中。以為她想到了什麼不高興的事情,擔心的問道!
將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肩上,深深地吸了口他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雅味道,無奈的說道:「剛剛的動作真是瀟灑,我只是想到了我曾經也有這樣過啊!哎,果然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五哥曾經的武功可還沒有我高,現在我卻要靠著五哥才行。心裡總是還有些不是滋味,這也是人之常情嘛!」
「呵呵!」胸腔傳來的沉沉笑意,讓她有些不滿。鳳黎昕從開始悶笑到之後控制不住的大笑,真好,她至少沒有沉浸在寧夜軒的事件中,只要她高興就好。「這有什麼關係,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隨時的帶著你這樣的飛。前提是,你得多補補才行,實在是太瘦了,這樣下去可不行。」
從他的身上跳下來,來到長河邊上,望著蜿蜒看不見盡頭的長河,忽然道:「這樣的景象,如果軒能看到的話,那該是多好?他一向喜歡這山水風景,卻一輩子被困在那小小的天地,最後還……。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很想帶他過來看看,我很想親口的告訴他,君鸞歌也很喜歡他。」
她真的很想不要再想那些事情,可是每次轉念間,她總是會想起他。他對她的微笑,他對她的縱容,他對她的至死不渝。世上本就沒有什麼長久的事情,就像是軒說的那樣,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人生在世,早晚還是要經歷這樣的生離死別,只不過是誰先誰後而已。
微微顫抖的身體,被人從後面緊緊的摟在懷中,鳳黎昕溫柔的說道:「鸞歌,他希望呢能幸福,而不是一直都沉浸在他離開的悲痛之中。我想,他如果還在的話,也一定不希望你這樣的為他傷心,為他難過。鸞歌,你已經將他深深的放在心裡,只要不想忘的話,你就永遠都不會忘,所以,不要再這樣了,好嗎?」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我知道,這段時間你一直都在壓抑著自己,不想讓大家擔心,對著我們,你不需要如此的放不開。鸞歌,我今天之所以帶你出來,就是為了讓你好好的放鬆一下自己!想要哭的話,鸞歌,今天就徹徹底底的大哭一場吧,今日過後,我都不希望我的小東西再掉一滴眼淚!」
懷中的人沒有答話,但那一顆顆滴落在他交握在她身前的手背上滾燙的淚珠,讓他為之一顫。沒有要轉過身去看她的樣子,而是越發的收緊手臂,將她深深的扣在懷中。
他現在還有些嫉妒寧夜軒了,沒想到他離開之後,竟然能讓一向堅強獨立的鸞歌,為他如此的傷心,為他如此的牽腸掛肚。他甚至在想,如何他不在了的話,她會不會也是這樣的痛苦難過?
「鸞歌,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寧夜軒沒有死,如果死了的人是我的話,是不是你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話音放落,他就敏銳的發現懷中的人的身體本能的一僵。暗自的低咒,怎麼在這個時候問出了這樣的話,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身前的人一陣掙扎,猛地掙脫他的環抱,突然轉過身,猛地甩了他一巴掌。被這一巴掌打暈了的鳳黎昕,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眼底帶著明顯的受傷。
渾身顫抖,打了他的那一巴掌,她心裡也不好受。臉色很蒼白,眼睫上面還掛著淚珠,似乎很是傷心,「鳳黎昕,如果你死了,我不會哭,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的傷心,我一點也不會傷心,一點也不!」
鳳黎昕的臉整個慘白下來,嘴角勉強的扯出僵硬的笑容,聲音低沉透著顫抖,「那就好,那就好,如果你那個時候也向現在這樣傷心的話,我擔心沒有人能像現在這樣的帶著你出來讓你好生的發洩一番。若是憋在心裡的話,一定會憋出病來的!」
「鳳黎昕,你、你就這麼想死嗎?呵,你這麼想死,我偏偏不讓你死,你是我的,我說不允許就是不允許!我絕對不會允許我身邊的任何人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狠狠的瞪著泛紅的雙眼,纖細白嫩的雙手,忽然猛地揪住鳳黎昕胸前的衣服。在他難以置信的視線下,狠狠的吻住他微白的薄唇。
這樣的吻,與其說是吻,還不如說是啃咬。唇上傳來的刺痛,讓鳳黎昕微微的蹙起眉,他似乎真的惹惱了她。他的腦海中,還在徘徊著她剛剛說的話,她說他是她的,這大概是這麼久以來,他聽到的最好的情話了!
慢慢的放開他的唇,鸞歌將頭深深的埋在他的懷中,沉沉的說道:「五哥,不要再說那樣的話,我不能接受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即使是假設也不行。有一個軒,這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憾事,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再有第二次。五哥,不止是你,還有大家,我們都要好好的活著,幸福的活下去!」
明白她剛剛為什麼打他的原因,鳳黎昕輕輕的抬起她的頭,堅定的說道:「嗯,我們會幸福,我們所有人都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寧夜軒的那樣的事情,永遠也不會有第二個了!」
深深地看進他的眼底,得到確定之後,鸞歌終於露出了笑容,真心的笑容,開心的點頭!
長河波光粼粼,夕陽西下的景色,照映下來,就像是一條長長的綾帶,動人心魄……。
鳳簫六年,一月三日,定北王率領四十萬大軍,出征邊境,至此,景淵風啟兩大國的大戰,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