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幫我準備點東西,我去拜訪下陳秀才,討教個問題。」洪浩安蓋上書,這幾日他跟蒲黃將書按著自己的猜測研究了下,甚至做了不少的實驗,但都失敗了,這讓他們懷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
「你說的柳叔左前方的那家?」蒲黃有些意外,想了想,「嗯,也好,你等等。」她想起那戶人家了,也是逃難來的小夫妻,因著男子陳世陽是個秀才,目前與一個老秀才在村裡的私塾裡教學。
蒲黃也就見過那對小夫妻兩三面,並沒怎麼交流。從王氏口中,她知道這對夫妻的日子過得並不怎麼好,主要是焦氏一直都要喝藥,銀子全都拿來填這個窟窿了。
看了看櫃子裡的東西,蒲黃包了一包龍眼干,又拿了只盡早捉回來的野雞,再上一小包的蜜餞,放在一個小籐籃裡,蓋上一塊粗布,讓洪浩安自己送去。
為了洪浩安方便獨自活動,蒲黃將附近的道路都給修整了,只要小心些,坐著輪椅可以過的。
洪浩安驅著輪椅,沿著土路到了陳秀才的家門口,就見到陳秀才拿著一把小鋤頭,彎著腰在門口的一小塊地上鋤著草,也不知道他們怎麼種的,愣是雜草長得比蔬菜還茂盛。
陳秀才抬頭擦了擦汗,看到洪浩安,有些詫異,他記得這個人,是最新搬來的男主人,是個很堅強的人。
「洪兄弟,今個兒怎有空過來?進屋泡茶罷。」陳秀才放下鋤頭,在門口的一個盆裡洗了手,笑著打開了大門,同時細心地幫洪浩安把輪椅推進屋裡。
正在走廊上縫衣裳的焦氏聽到動靜,抬頭一看是有客人來,什麼都沒問,就進廚房燒水去了。
洪浩安沒怎麼跟讀書人接觸過,因此他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題。陳秀才家的茶葉看起來應當是自己炒的,比較粗糙,喝起來比較苦澀。
看出洪浩安喝不習慣,陳秀才不好意思地說道:「沒什好茶,讓洪兄弟見笑了。」
「不會不會,我什都不挑。」洪浩安連連擺手,臉有些紅,手在扶手上摩挲了兩下,終於說道:「是這樣的,我此次來打擾陳秀才,主要是想問些問題,還望不吝指教。」
「哦,你說,只要我能做到。」
洪浩安將放在一旁的籐籃掀開,拿出那本遊記,翻到自己不懂的那些地方,遞給陳秀才,「您看看,這個方子上的材料是如何炮製的?我和娘子試驗了好幾次,都失敗了。」
陳秀才一聽到房子,只覺得手上的書很是燙手,難不成是什麼秘方?「洪兄弟,這方子讓我看不妥吧?」
「沒事,我相信您的。」洪浩安咧嘴笑道,又從籃子裡將那包干龍眼以及蜜餞拿出來,「嘗嘗這乾果,是我娘子做的,配茶不錯。」
陳秀才有些窘迫,「讓洪兄弟破費了,不必如此客氣的。」說著,他認真地看起書來,也沒翻其他頁,就著洪浩安說的那個方子看了起來,心裡很快就有了答案。因著娘子長期喝藥,他對醫學也有涉獵,尤其是草藥之類的,因此這些炮製方法,他可以說比蒲黃還要懂。
趁著陳秀才看書的時候,洪浩安悄悄地看著這棟房子,也是有天井的,不過左右兩間正房,外加兩個廂房,大概只有自家的一般大,廚房就在小廳的一角開闢出來,與廂房鄰著。
雖然很簡陋,但看得出來,收拾得很乾淨。可見秀才的娘子很賢惠呢,不過自家娘子也不是蓋的,比尋常人厲害多了,洪浩安得瑟地想著。
陳秀才整理了下,以簡單明瞭的話跟洪浩安解釋,這是滷味方子,然後還有關於魚乾的,以及一些他平時看到不懂的地方,都讓陳秀才細細解釋了。
這樣一個人問一個人解釋,就過去了一個時辰,洪浩安這才發覺自己佔用了人家秀才太多時間,忙道歉,並堅持將野雞留了下來,說以後有問題再來請教。
洪浩安走後,焦氏就過來收拾東西,見到桌子上的兩包東西以及地上的野雞,她也很是詫異,「這些……」
「都是洪兄弟送來的,他總算是苦盡甘來,娶了個好娘子。」陳秀才彎起嘴角,將桌上的兩包東西包好,放到焦氏的手中,「這些你收起來,每次喝藥時含一顆,就不那般苦了。」
焦氏笑笑,沒多問洪浩安過來作甚,總會有村人來請陳秀才代筆書信寫對聯什的,她早就習慣他們會送點東西了,但像洪浩安這般大方可不見多,難怪短短半年時間就能分了家,蓋起房子,沒那能力就怪了。
卻不知,在蒲黃眼中,這些野雞野兔乾果蜜餞什的,對她來說價格並不貴,真正貴的是每月的米糧消耗,同樣兩口人,他們可要比陳秀才兩口子多三四倍的口糧。
離開了陳秀才家,洪浩安很是興奮,驅著輪椅往回走,想起陳秀才的解釋,他恨不得今晚就將方子配置好。只是,這條路怎麼突然多了這麼多小石子,剛才他來的時候明明好好的?
洪浩安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讓輪椅避開那些比較大的石頭,小的就直接壓上去。但石子太多,他一個平衡沒掌握好,輪椅一晃,就側翻在地上。
洪浩安只覺得右側的手臂一陣痛,肌膚感覺碰到地面的那種冰涼,他不由皺眉,衣服一定破了,估計口子還不小,娘子一定會生氣的,她最不喜歡縫衣服了。
「嘻嘻…哈哈哈……看你這個殘廢,沒了輪椅還怎走路?」遠處,傳來一陣嬌俏的諷笑聲。
洪浩安雙手撐地讓自己坐在地上,又將輪椅給扳正了,這才看向說話的人,卻是洪小妹,帶著個陌生女孩,看打扮,應當是丫鬟,「這裡都沒什麼大石頭,要我說,你直接摔死好了,沒用的廢物,這輪椅本就該給我用的,既然不給我,那我就毀了它。」
洪小妹瞇著眼睛說道,明明是一張嬌俏的臉,卻讓人感覺面目瘋狂地扭曲,她和那丫鬟手中都拿著女孩子拳頭大小單雙回頭,「小環,給我砸,狠狠砸,哼,別以為蓋了新房子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了,看我是好欺負的是不是。」
一塊石頭直直朝著洪浩安的頭部飛過來,不過因為力氣不夠,就落到了他身前十幾公分處。見沒擊中,洪小妹和那丫鬟就接二連三地扔過來,洪浩安的手腳免不了被砸到。
「洪文英,你給我住手!」洪浩安怒了,誰家有這般不把兄長放在眼中的小妹,本以為她傷了腿會好好收心,不想卻更變本加厲。
「我作甚聽你的話,你這廢物,還有你那怪物婆娘,趁早死了好,識相的話把銀子都交出來,否則看我不一把火燒……」洪小妹昂起下巴,彷彿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誰都該匍匐在她腳下朝她膜拜。
「否則如何?一把火燒了我們?」蒲黃冷冷的聲音在洪小妹身邊響起,她一手掐住洪小妹的脖子,「既然都都想自己的大哥大嫂死了,那麼,這麼狠的心腸,我乾脆掐死你,省得哪日我們死得不明不白。」說著,手上的力道慢慢收緊。
洪小妹雙手抓住蒲黃的手,嘴微微張開,感到脖子很痛,呼吸開始變得困難,想罵人卻說不出話來。
那小丫鬟早就嚇呆了,站在一旁簌簌發抖。
看熱鬧的王氏一看要出人命,忙出聲:「誒,浩安媳婦,她好歹受到教訓了,你就放了她罷。」
蒲黃冷哼一聲,她力道控制著呢,只是暈過去而已,不屑地將洪小妹往地上一扔,走過去,稍嫌粗魯地將洪浩安抓起來放進輪椅裡,沒好氣地說道:「你是啞巴了還是嘴巴被針縫了,這段距離,都不懂喊聲?我又不是耳朵聾了聽不見。」
感覺到蒲黃的怒氣,洪浩安不由身子一顫,完蛋,娘子生氣了,怎麼辦,他是該乖乖認錯,加上賣點萌,再不露點肉?還是再唱兩首歌賠罪?
洪浩安可憐巴巴地看向王氏,卻見她用著可憐的目光看向自己,不由有些喪氣。再看著倒在路上沒有動靜的洪小妹,不由撇了撇嘴,這個臭丫頭,真是越來越囂張了。
這時,卻見吳氏手裡拿著扁擔,從那邊的小路拐過來,嘴裡還罵罵咧咧的,仔細一聽,卻說是要打死欺負她女兒的誰誰誰。
看著吳氏的囂張樣,蒲黃冷哼一聲,讓輪椅挺穩在一旁,抓起地上的洪小妹,兩巴掌過去,她就清醒過來了。蒲黃想也不想,就將洪小妹去擋吳氏的扁擔,只聽得洪小妹的一聲尖叫聲,附近的又有人探出頭來看熱鬧了。
「你這賤人,當初就不該讓你進門的,這般的歹毒,是恨不得你小姑子死是不?」吳氏喘著氣,將扁擔插在地上,再看洪小妹的樣子,不由很是心疼:「小妹,小妹,你怎樣?」說著就想將洪小妹拉過去。
蒲黃哪裡同意,她實在是受不了這對母女了,一隻手掐住洪小妹的脖子,冷笑道:「娘,你那扁擔可要放好了,您也知我力氣不小,這不小心把脖子扭斷了怎辦?」
「老大媳婦,住手!」洪家二爺姍姍來遲,大聲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