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三姑娘等得有些不耐煩,她可是找人好好打探過的。
清歡她們相識一笑,跟著走去後山花海。
若說方才清歡看到的只是點點星辰,那麼現在看到的真的是花一般的海洋。聽得時候還覺得一般,看得時候絕對是震撼。各色各樣的山茶花怒放著,從象牙般的淡黃到檸檬般的嫩黃,美人害羞的淡粉到烈火般的嬌紅,漫山遍野地燃燒著。
沿著小徑,穿入花叢中,身邊時不時傳來低低地驚呼聲。
清歡撇頭,瞧見五姑娘捂著嘴,眼睛睜得大大的。
難得看到她這般失態的模樣。
「原先還以為只是傳說,如今看來真不愧它的盛名。」五姑娘感慨道。
三姑娘也被這些花團錦簇迷亂了雙眼。只是清歡注意到最先提起這花海的四姑娘心神並不在這上面。
四姑娘抬著頭裝作看花的樣子,眼神卻似在探尋什麼。
「四姐姐,在找什麼?」清歡歪著頭不解地問道。
清歡的話迎來三姑娘和五姑娘的關注,四姑娘看了一眼清歡,溫和地說道:「我是在找大太太和二姐姐,也不知道她們是不是在這裡。」
「大太太不是說去找主持嗎?」五姑娘道。
「對啊。」三姑娘像發現秘密一般,也開始搜索四周。
「二姐姐的性子怎麼能聽著和尚唸經呢。」
清歡嘴角彎了彎,若說讓二姐姐裝著溫婉還行,但是要耐著性子同人打交道恐怕難為她了。
若是大姐的話………
清歡飛快的掩去眼裡的落寞,環視了一下周圍,笑著說道:「後山也不大,總是能看到的。」
四姑娘眼前一亮,餘光掃了一眼七妹妹,總覺得有一些看不透的樣子。
清歡掛著笑,眉眼柔和,站在花叢邊,四姑娘突然覺得有些驚艷,但是細眼看去又彷彿剛才是錯覺。
「那這樣,我們分開找找好了。」三姑娘提議道。
「這有些不好吧,我們姐妹一起………」清歡猶豫。
三姑娘很有一些小聰明,聽了清歡的話,馬上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兩兩一起走著看吧。」
五姑娘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也不知道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既然這樣,那我和五妹妹一道吧。」四姑娘說道。
不等其他人說話,三姑娘拉著四姑娘的袖子大有你不肯我不罷手的勢頭。
「五妹妹和七妹妹一塊吧,四妹我還有話要和你說呢。」
四姑娘無奈地看這五姑娘和清歡。
清歡垂著的睫毛一晃一晃地,看得五姑娘有些心疼。七妹妹這般小就來了顏府,三姐姐還不同她一起,剛才那樣拒絕她。七妹妹該是傷心了吧。
袖子被拉了拉,清歡抬眼看到五姑娘瞇著眼睛笑道:「七妹妹,我們一塊走走。」
清歡自然不會反對。
事已至此,四姑娘只得吩咐了跟著的丫鬟伺候好五姑娘和清歡。
三姑娘、四姑娘兩人去了另一邊,清歡想起那個方向彷彿是寶華寺主持居所附近的後面。
「我們去哪邊啊?」五姑娘挽著清歡的手臂,那模樣不像姐姐倒像妹妹一般。
清歡往背後看了看,笑著說道:「我們隨意走走吧,也不認識路。「
五姑娘沒有意見。
望著相攜前進的兩位主子,雪珠頓了頓飛快地看了一眼身邊同樣賞賜給五姑娘的墨珠,無聲地說跟上。
清歡漫無目的地走著,隨意地看著周圍的花景。
不遠處,有一處山茶花特別不一樣。
清歡忍不住加快了腳步,五姑娘被拉動之際,抬頭看去,也被那處山茶花吸引了目光。
「墨珠,同你的名字有一個相同啊。「眼前的正是一株墨色的山茶花,若是墨色成片些許只當平常,但是在鮮艷的花海中,突然見到水墨畫一般的花朵,忍不住小跑著上前。
慢慢地,清歡落在了身後。
「姑娘。」雪珠上前攙扶。
這片是個坡地,有些難走。
清歡笑著點點頭,搭著雪珠的手臂往五姑娘的方向走去。
近了,近了…。
一聲驚呼,伴隨著五姑娘的倒地。
清歡按下心中的愧疚,甩開雪珠,提著裙擺奔跑過去。
「怎麼回事。」清歡問道。
「姑娘被蛇咬到了。」墨珠扶著五姑娘,臉上慌亂。說出去這算是自己的過錯了,若不是這名字,姑娘。
清歡一把掀開裙擺,小腿處的白襪上看到兩個小洞,應該就是被咬的地方。
雪珠見了清歡的動作,連忙往周圍看看,幸而附近除了她們沒有旁人。
「也不知道有沒有毒。」清歡皺著眉頭。
身後的灌木叢中有沙沙的聲響,只是急了的雪珠和墨珠兩人沒有注意到。
五姑娘閉著眼睛,躺倒在墨珠懷裡,臉色蒼白。
「雪珠,你快回去找人。」
雪珠看了看五姑娘的臉色,拔腿就跑。
只是四個人走得有些遠了,來回怕是要一段時間。
「我去找找附近有沒有水源,你在這看著五姐姐。」清歡丟下這句話,飛快地跑入幾步遠的灌木叢後。
墨珠顧不得髒亂,坐在地上扶著五姑娘的頭靠在自己懷裡。
幾步遠的後面清歡正和一個人在對峙。
準確地說是,清歡被死死地摀住嘴巴,只能瞪著眼前的人。
「姑娘千萬不要驚動他人………」
未盡之意很是明顯,事關閨譽。
清歡被男子帶出去一段距離,那人才放開清歡,抱拳說道:「方纔是有難言之隱,貪圖姑娘之處,請姑娘包涵。」
清歡焦急地看了看身後,惱怒的看了一眼眼前的人。
那人恍然說道:「姑娘放心,那蛇我看過,沒有毒。」
清歡一聽這才放下心來。
「果然同大姐說得一般,這京都多登徒浪子。」
清歡轉身就要走,只是他那話讓身後的人心神一動。
看著又攔下來自己的人,清歡戒備地看著他。
「你要幹嘛?」
「姑娘別急,在下是汝陽伯世子何季同。」那人急急說道。
清歡面色有所鬆動,有些猶豫地看著面前的人。
「你,你可是顏三老爺的幼女?」
才鬆懈的戒備又回到清歡身上,何季同苦笑著臉說道:「你大姐可曾提到過我?」
清歡點點頭又搖搖頭。
望著眼前的人,清歡開口說道:「我整理大姐箱籠的時候看見一隻匣子,裡面是書信。」
何季同明白了,那裡面定是自己同大姑娘來往的書信。
自打定下這門親事後,顏三老爺一家基本就在餘杭。在兩家長輩默認之下,何季同一隻有同顏雅歡書信往來。
「你怎麼會…。」清歡沒有繼續說,突然瞭然的樣子讓何季同面色哂然。
「你大姐在我心裡是最好的。」
清歡低垂著眼,眼眸深處全是嘲諷。
再抬頭的時候,清歡說道:「你同二姐的婚事,大姐應該不會介意的。你放心吧,我從沒有見過大姐這般溫柔善良的人。」
雅歡,雅致歡欣。何季同沒有見過長大後的雅歡,卻是在心裡一遍遍描述過這個少女,自己從小就定下的未婚妻。
曾經的未婚妻。
「我要回去了。」清歡說道。
耽誤得太久了,怕是雪珠那邊快回來了。
何季同想起今天為何來寶華寺,落寞地轉身離開。
背後傳來清歡的聲音。
「那玉香囊,姐姐曾經很是喜歡。也是直到那個時候姐姐一直抓在手上的……」
何季同猛的回頭,那人的妹妹已經走出灌木叢中了。
清歡強忍住回頭的衝動,低垂著頭。
若是沒有上一世陪伴姐姐的記憶,何季同這般深情的模樣,清歡幾乎都要相信了。
信他的無可奈何。
沒有辦法必須遵守同顏家的婚事。
大姐去世後,可不就二姑娘最長。
讓他代替婚事也是順理成章了吧。
要不是這世突如其來的變故,只怕姐姐會同從前那般一樣,離開困住她所有快樂的顏府,帶著新嫁娘的羞澀嫁給何季同。
丈夫深情,婆婆和藹,顏雅歡賢惠持家,本以為從此可以舉案齊眉,幸福快樂。
哪知一年尚未過去就發現深情的丈夫同自家妹妹有所糾葛。
清歡看過姐姐夜夜垂淚哭泣,白日還要強打著精神主持中饋。
就是為了不讓疼愛她的汝陽伯夫人擔心。
可是直到如他患病,一日日消瘦下去之後。
清歡才發現這一切都是汝陽伯府和顏府的算計,那藥更是汝陽伯夫人親自每天下的。可憐姐姐直到死前,還覺得對不起汝陽伯夫人。
「沒有找到嗎?」墨珠的聲音拉回清歡的心神。
原來是已經走回到墨色山茶花旁。
清歡收斂心神,微紅著眼眶,搖搖頭。
墨珠只以為七姑娘是擔心五姑娘而偷偷哭過,只在心裡感歎兩人之間的姐妹情深。
「五姐,你還好嘛。」清歡愧疚地看著她。
五姑娘已經沒有那麼疼了,只是小腿發麻,傷口腫脹,才不敢動。
「這裡,這裡。」雪珠的聲音響起。
墨珠激動地看過去,雪珠身後跟著的是顏府的下人,抬著肩輿跑了過來。
清歡指揮著人把五姑娘抬了上去。
一小和尚看了看五姑娘的臉色,說道:「應該不是毒蛇,只是傷口還是要清理一下。」
雪珠走到清歡身邊說道:「大太太、二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都在客院。」
客院,那是寶華寺專門開闢開香客往來休息的地方。
清歡跟在眾人後面,悄悄轉身看了一眼後面。
眼中的恨意再也壓抑不住,只是那裡早就沒有那個人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