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十八騎?」
「逆天幫!」
群盜面面相覷,親眼見到他們三人威不可擋,暗地裡又不知逆天幫來了多少人馬,頓時心生怯意,發一聲喊,竟然作鳥獸四散而去。()
我頹然跌坐地上,好似吸了水的棉花,綿軟無力;雙腿猶如灌了鉛般沉重——明明只有幾百米,卻好像是我此生最遠的距離。懶
「萌萌!」荒原裡,君懷彥焦灼的聲音傳出去很遠很遠……
「王妃!」
「小雪!」
我掙扎著站了起來,掉頭,朝著茫茫的草原跌跌撞撞地前行。腳下一滑,身子一個趔趄,倒進了一雙溫暖的大手裡。我閉上眼,淚水如泉般滑了出來……
不知什麼時候,天空飄起了雨絲。
開始是零星的幾點,慢慢地,雨,越下越大,連成片,織成網。彷彿要掩蓋那一場醜陋的罪行,洗刷掉殘忍的痕跡……
夜色寂廖,煙雨淒迷。
經歷過一場殘酷的殺戮,地上亂七八糟的躺著橫七豎八的碎石、瓦礫、樹幹……天空裡還瀰漫著滾滾的濃煙;鼻端充塞的是各種皮革、毛髮、布帛、屍體……燃燒後,混和在一起的焦臭味;耳邊聽到的是馬匹和羊群的嘶吼;男人的呦喝,女人的啜泣,孩子的啼哭……
到處是奔忙的身影,到處瀰漫著劫後餘生的心悸……
我怔怔地伸出手,迷惘地低喃:「天,哭了……」蟲
「萌萌,」君懷彥低歎,伸出手來擁我的肩:「先進帳篷躲一躲雨吧,不然該著涼了。」
我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避開他的碰觸,失魂落魄地站在空曠的廢墟中——幾個小時前,這裡還是歡歌笑語,是誰把它變成了人間地獄?
「萌萌?」君懷彥黑眸一黯,澀然地微笑:「別怕,賊人已經打跑了,再也不敢來了。」
「呃,小雪啊,你會不會太沒用了?才這麼點小陣仗就嚇倒了啊?」冷無塵笑嘻嘻地打趣。
我試圖朝他展露笑顏,可惜卻沒有成功。
「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無香冷冷地白了他一眼,大踏步走去整理被燒燬的行禮。
「把看到的全部忘掉,」君懷彥面色鐵青,態度強硬,打橫抱起我,鑽進了氈帳,將我強行往彩色的地氈上一放,放柔了嗓子:「什麼也別想,閉上眼睛睡一覺。」
氈帳的頂部破了一個大洞,狂風不時地將雨水灌進來。君懷彥低咒一聲,四顧一下沒有東西堵塞,竟然隨手脫去外衫,順手拋上去堵住那個破洞。
大雨,很快地將他的衣衫濡濕,濃濁的血腥味開始在帳篷裡迅速地蔓延。君懷彥雪白的中衣上佈滿了腥紅的血跡,看上去刺目而猙獰。
我眼前一暈,胃裡一陣翻湧,翻過身去,趴在地上劇烈地嘔吐。可是,我的胃裡早已空空如也,只得乾嘔了半天,搞得冷汗涔涔,整個人幾近虛脫。
「對不起,」君懷彥心痛地瞧著我,想要抱我,手伸到一半,卻終於縮了回去。他沉默了半晌,眼簾低垂,面色陰鬱:「我不該讓你看到這麼殘酷慘烈的一幕……」
我微微垂眸,默然不語,眼角卻不停地淌著淚。
生命,為什麼如此脆弱?彷彿只輕輕一觸,便已夭折……
「唉~~萌萌,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怕我。」他悠然長歎,澀然一笑。靜立在我的身前,俯瞰著我,黑眸裡盛滿了憐惜和悲憫,聲音低啞而憂傷:「你安心睡一覺吧,放心,我,我去帳外守著。」
我輕聲哽咽,伸手拉住他的衣角,怯怯地低語:「不要走……」
「好,我不走!」他幾乎是立刻撲到我身邊,緊緊地擁住我,像擁住了失而復得的珍寶,一迭聲地保證:「你別擔心,我哪裡也不會去,一步也不會離開你!」
「好多人,全都在跑……」我偎在他的胸前,先是輕聲地啜泣,最後終於痛哭失聲:「好多血,不停地流,那些全都是活生生的人,我不明白他們怎麼下得了手?看著他們一個個倒下……懷彥,我真的好害怕……」
「噓,都過去了。」他緊緊地擁住我,輕撫我的發,嗓子暗啞低柔,溫言安慰著我:「萌萌,忘掉這一晚,忘掉這一切,相信我,會好起來的……」
然而,人死不能復生!明天會更好終究不過是一個美麗的謊言罷了!
不論我多傷心,多害怕,多想把自己就此隱藏在黑暗之中……天,還是亮了起來。
一輪紅日從地平線上倏然一躍而出,閃耀著萬丈光芒。天空湛藍,如最清幽的湖面,漂浮著朵朵白雲。
一個孩子從破了的氈洞中探頭張望,好奇的目光觸到君懷彥的側影,極快地縮了回去,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還早,你再睡一會吧。」君懷彥苦笑一下,伸手替我按了按被角。
一整晚的風聲,雨聲,哭泣聲,哀鳴聲……被搞得幾乎神經衰弱,我哪裡睡得著?
「不,裡面太悶了,我想出去透透氣。」我抬頭,衝他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小溪還是那條小溪,按著它亙古的軌跡流淌。可是,我卻怎麼也找不到昨日初見的歡樂。
溪邊倒臥著幾具來不及拖走掩埋的屍體,溪水嗚咽著流過,染上一絲淡紅。連溪中的魚兒,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份淒愴,悄然地躲在了石頭的縫隙間不忍猝睹。
「我們往那邊走走吧。」君懷彥擰緊了劍眉,扶我坐上了閃電的背,牽著馬慢慢地遠離這片沉浸在悲傷和憤怒中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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