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著忽明忽暗的篝火,踏著初生的嫩草,呼吸著濕潤中微微帶著點泥沙味道的空氣,我獨自在營地裡四處轉悠,慢慢地越走越遠,漸漸地遠離了人群。
「小雪。」暗夜裡隱隱傳來低低地叫喊。
我暗暗一驚,停了腳步四下尋找——除了遠遠的有幾個巡邏的侍衛在不放心地朝我這邊張望,好像並沒有看到什麼人?懶
難不成竟然出現了幻覺?我搖了搖頭,準備離開。
「小雪!」
這回我聽清了,真的有人在叫我。被刻意壓低了的男音裡透著幾分焦慮和熟悉。
「誰?」我警覺地側耳傾聽,慢慢地往左邊靠了過去。
「過來,我是子楓。」路邊的樹林裡,忽然竄出一條黑影,猛地一把拽住了我的手。
「子楓?」我先是一驚,繼而狂喜:「你怎麼會在這裡?」
藉著幽暗的光線,見到全身裹在黑色的勁裝裡的江子楓。勁瘦的身材,高挺的鼻樑,方正的下頜上長了些青髭,漆黑的星眸正閃著驚喜的光芒。
「永寧公主,請留步!」那侍衛發現我突然入林,急步向我走了過來,隔得遠遠的就大聲地提醒著我。
「沒事,我就在這裡,不會走得太遠。」我揚聲回話——江子楓機靈地閃身沒入樹林。
聽到我回話,他這才停下腳步,不放心地又叮囑了一句:「公主,夜深露重,小的恐怕林中有賊人出沒,還是小心為上,早點回帳。」蟲
「多謝了,帳裡悶得慌,我透透氣就回去。」我衝他笑了笑,狀似隨意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回去。
「那好,我就在那邊,公主若有事,就叫一聲。」
我笑著點頭,目送他漸漸走遠,這才假裝欣賞著林中的景色,壓低了嗓子:「子楓,你還在嗎?」
「不是說嫁人的是惜瑤?怎麼突然變成你了?」江子楓如鬼魅般從我身後冒出,倒把我嚇了一大跳。他擰著眉,頗不贊同地睨著我:「剛才在市集看見你,嚇了我一大跳。你是瞞著昭王爺偷跑出來的吧?」
「哼,我又沒做壞事,幹嘛偷跑?人家是光明正大地嫁過來的。」我皺了皺鼻子,挺起胸膛反駁。
「你把雲書雁換回去了?又放跑了惜瑤,然後自己嫁過來?」江子楓一臉瞭然地瞧著我,拍拍了胸口,半是玩笑半認真地調侃:「嘖,可憐的昭王,這會子不定怎麼焦頭爛額呢!幸虧當初娶你的不是我,要不然準會被你搞得折壽二十年。」
好傢伙,幾個月不見,別的本事沒長,損人的功夫倒越來越厲害了?
「嘁!你怎知他不是陷在溫柔鄉里,過著快活似神仙的舒服日子?」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見到你,才折壽呢!」
「咦,這話聽著怎麼那麼酸?」江子楓假意低首嗅了嗅,輕聲嘲笑:「怎麼,後悔了,吃醋了?」
「你才吃醋了呢!」我惱了,話不經大腦地衝口而出:「曲裡拐彎,書雁終究還是嫁給了昭王,最失意的那個不是你嗎?」
江子楓以背靠樹,神情一黯,漸漸收了笑容,抬頭望著暗沉的夜空裡幾顆疏疏落落的星子,默然無語。
我暗悔失言,急急岔開話題:「你不是跟隨蕭元帥出征了嗎?怎麼不在渲、泰兩州呆著,反跑到涼州來了?」
倒,這傢伙八成是跑這裡來當奸細來了吧?他來夜探老姐的底?
哈,不知道這算不算大水沖了龍王廟?
「你不知道?」江子楓斜睨了我一眼,輕歎了一聲:「蕭佑禮那個蠢貨,貪功冒進,不聽勸阻,失手被擒不要緊,連累得五萬大軍全軍覆沒,恩師也在混戰中下落不明……」
「什麼,大哥失蹤了?」我一驚,失聲嚷了起來——為什麼在京城我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
「噓!」江子楓急得跺足,慌忙伸手來掩我的唇:「我的姑奶奶,你小聲點……」
「誰?滾出來!」隨著一聲厲喝,眼前寒芒一閃,「奪」地一聲輕響,一枚薄如紙的柳葉刀已擦著耳際插入了江子楓藏身的那棵大樹,勿自嗡嗡地顫抖著。
「小心!」「快走!」江子楓和我幾乎是同時驚叫。
「想走?沒那麼容易!」方越快若閃電,瞬間掠至,刷地一劍直指江子楓的咽喉。
江子楓也不搭話,腳跟一旋,身子微微後仰,輕鬆化解了方越的這一殺招。順手解下腰間玉帶,隨手抖得筆直,衝著她分心便刺,頓時滿天銀芒閃耀——原來竟是一柄軟劍。
這一下江子楓,閃避,拔劍,還招動作一氣呵成,宛如行雲流水,姿態竟是十分美妙。
「好啊!」聞聲趕來的眾侍衛轟然叫好。
「小心!」這兩個人不論傷了誰,都是我不願看到的!
「哼,」方越冷哼一聲,竟然不退反進。指左打右,步若流星。也不知她用了什麼法子,手中那柄寶劍忽然間寒芒暴長,恍如揚起了漫天的雪花,陣陣寒氣撲面而來。
我離她最近,受劍風波及,全身如浸冰窖,剎那間面青唇白,胸悶欲嘔。江子楓首當其衝,不知該有多難受?
驀地一雙大掌伸到我的後背,一股細細的暖流緩緩地傳來,漸漸向四肢百骸延伸。就好像春暖花開,竟是說不出的舒服與愜意。
我大喜,回眸一瞧,果然見到南宮澈立於身後。急切地握住他:「澈哥哥,快叫他們住手,那人不是什麼刺客,是我的朋友!」
眾目睽睽之下,叫姐姐啟人疑竇,叫哥哥不妥,叫夫君又為時過早。匆忙之中,只得挑了個肉麻兮兮的稱呼——害我當場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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