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我絕不會在他面前提一個字,我真的就是好奇。」
「是,二哥跟蕭貴妃曾經是未婚夫妻。可是二哥後來遭到流放,不知怎麼的跑去大涼山落草為寇了。後來父皇垂危,思子心切,派人尋找,等二哥回到京城,蕭貴妃早已成了太子妃了。這中間隔著二十多年呢,姐姐何必吃這乾醋?」懶
「他沒有在太子成親前跑去搶親?」我咬著唇,執拗地低低追問。
我不知道我在堅持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挖開這個他刻意埋葬的過去?明知道傷痕裂開的後果,也許不是我承擔得了的。可我,就是想知道,像沙漠中的旅人渴望水源……
「胡說!這坊間的傳聞怎麼可以相信?那些下人也是,全都不顧後果,撿著什麼都要亂嚼一頓。讓我逮到,看不撕了他們的皮?姐姐,你別信,四哥成親時,二哥遠在大涼山呢,哪有可能跑去鬧?」
惜瑤氣得面色發白,用力捏著我的手腕,好像那是那些多嘴的下人的脖子。
「那,你告訴我,玉太妃是怎麼死的?懷彥又為什麼會被流放出宮?這,你總不會不知道吧?」我低歎一聲,知道要想從她嘴裡得知那兩個人的戀情,是不可能了。於是,把話鋒轉到了君懷彥的母妃身上。
「小雪姐姐,看來你這次進宮,存心是不想讓我好過了。」惜瑤苦笑一聲,起身端了一杯茶,捧著杯子的手,有些微微地顫抖。蟲
「好妹子,我除了你,也沒有別的人可問啊?一直憋在心裡,實在是不好受。」我陪著笑臉,討好地接過她手中的杯子擱到桌上,再握住她的手。
「你爹沒有跟你提過?他那時在宗人府任理事官,這事當年聽說是他經手的。」惜瑤輕瞟了我一眼,忽然失笑:「也是,他怎麼可能對你說這些?我糊塗了。」
我一怔——雲征鴻,怎麼把他牽扯進去了?
「二哥的生母柯玉梅,本是皇奶奶的娘家侄女,豫親王的長女。選秀入宮,受父皇聖眷極隆,被封為玉貴妃,可謂三千寵愛集於一身。她的胞弟柯雪窗受封兵部侍郎,妹妹柯雪梅,就是當今的太后,隨後也跟著入宮,受封昭儀。」
「這一切的殊榮,隨著君懷彥的降生,更是達到了頂峰。柯氏一家在大周國可謂如日中天,權傾朝野。」
「誰料天有不測風雲,不知從哪裡傳出風聲,說玉妃入宮前曾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且進宮後仍然藕斷絲連,魚雁傳書。更有人影射二哥非父皇所出。謠言越演越烈,最後終於傳到了父皇耳中。」
「父皇乃堂堂一國之君,豈可容此奇恥大辱?當然是龍顏大怒,一道聖旨便將柯氏一族打入天牢,交由宗人府發落。」
惜瑤微微搖了搖頭,低低一歎:「豫親王威風八面,一生尊貴,蒙此大辱,天牢中本又污穢不堪,竟然在一夜之間瘋顛成狂。柯雪窗文人習氣,又嬌生慣養,受不了刑逼之苦,抑鬱而終。」
「加之宗人府不知從哪裡得到一封書信,是玉太妃的親筆,卻正是寫給那落魄書生的,越發坐實了謠言。父皇一怒之下闖進天牢,拔劍要將二哥賜死,玉太妃挺身相護,血濺當場。死前拉著父皇的手,微笑著說了兩個字:莫悔。」
「父皇后悔不迭,但悲劇已然造成。他心傷之下,終是不忍下手再殺二哥,只把他送出宮外,任他自生自滅。」
惜瑤說完,默默地望著爐中跳躍的火焰,陷入了憂傷之中。房中靜得只剩下木炭燃燒發出的嗶剝之聲。
「莫悔?」我默默地低喃。
柯玉清在當時的狀況下,究竟要誰莫悔?又莫悔什麼?是不悔與青梅竹馬的相戀,還是不悔嫁入了宮中?從後來老皇帝臨死尋子來看,最終還是後悔了?
「公主,慈寧宮的芙英姐來催了。」碧如在門外脆聲稟報,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啊,都快過了午膳的時間了!」惜瑤一躍而起,匆匆拖著我撒腿便往慈寧宮跑去:「糟糕,母后又該責備我了。」
「跟惜瑤聊得忘了時間?」君懷彥立在雪地裡,漫天的雪花將他的臉映得朦朧一片,瞧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一雙如黑鑽般的星眸閃著明亮的光澤。
「嗯。」我微微垂頭,下意識地避開了他來牽我的手。
蕭若水,遠遠的立在階前,靜若寒潭的明眸淡然地凝視著君懷彥矗立在風雪中的挺拔身姿。
她人如其名,冷清如水。
在這一刻,我恍然大悟——原來,一直以來,季紫冰刻意模仿的竟不是君懷彥,而是蕭若水!
「怎麼把裘衣脫了?」君懷彥渾然不覺,劍眉微蹙,固執地牽住我的手,牢牢地握在了手中。從掌心傳來的微微溫熱,竟輕輕灼痛了我的心。
他,那個我一直以為冷面冷心,淡漠如水,心硬似鐵的君懷彥,原來還有過一段如此熱烈癡狂的年少青澀的戀情?
從身世榮寵,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到流放邊疆,世人唾棄的馬賊,這中間那巨大的心理反差,他究竟是怎樣走過的?
到底曾經遭受了多少的打擊,經歷了多少風浪,承受了多少傷痛,歷經了多少苦難……才造就了今日的他?
默默地抬頭,靜靜地迎視著他。
他的眸光複雜,卻難掩那一點真切的關懷。
再望進去,直達他的眼底,彷彿要深入到他的靈魂。我,卻望到了溫暖,停在他心靈的最深處……
是,他也許有著世上最寂寞孤獨的眼神,帶著滿身的滄桑,愛裝冷酷,心裡永遠鎖著太多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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