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瑤那小妮子據說昨晚玩了一夜的雪人,這會子睡得正香。()離午膳的時間還早,我也就不忙著吵醒她,一個人慢慢地在她這如意宮裡轉悠起來。
雪依然在不緊不慢地下著,夾著北風,透著絲絲的寒意。主子沒有起身,那些個太監宮女們自然落得輕閒,全都窩在房裡取暖。搞得一個偌大的如意宮裡,竟是冷冷清清沒有什麼人走動。懶
那些高低錯落的殿宇樓台,平日裡金碧輝煌,今日被這大雪覆蓋,銀裝素裹,滿園的花木也被冰凝雪結,顯得晶瑩剔透,竟別有一番妖嬈之姿。
身後沒有人跟著,身邊也沒有一堆人瞧著,卻正合了我的意。上回來去匆匆,又心情緊張,這宮裡的景致倒是沒有心思細瞧,這次正好慢慢逛個夠。
「……昭王爺進宮了,你看到了嗎,嘖,真是俊美得教人心醉。」
「這很稀奇嗎?他不是經常進宮?」
我不禁莞爾——君懷彥的魅力還真是無遠弗界,連深宮裡的宮女都躲在背後議論他。
「聽說了沒有,今天那兩個人在梅林裡說話了呢!」
我本來正準備離開,突然聽到這句私語,心中一驚——梅林裡說話的兩個人?誰?
「哪兩個?」另一人先是茫然,繼而恍然,低低驚呼:「你說昭王爺與蕭貴……」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了?」蟲
我心中一緊,像是被人突然一把揪住了肺葉,瞬間無法呼吸。定了定神,這才下意識地輕輕挨了上去,緊緊地貼在廊柱後,小心地探出頭去。
那是兩個年輕的宮女,穿著一式的粉色宮裝,一個插著粉色宮花,一個頭戴淺黃宮花。正彎著腰在廊下生著爐火,那裊裊的青煙,映著她們年輕的臉寵,使一切都蒙在一層霧裡,顯得那麼的不真實。
「哎呀,他們膽子可真大!」粉色宮花掩著唇左右張望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就不怕重蹈二十幾年前玉太妃的覆轍?」
「沒那麼嚴重吧?怎麼說,昭王爺與……他也是親兄弟,難不成一輩子不見面?」黃色宮花有些不以為然。
「唉,其實昭王挺慘的!聽說這蕭貴妃以前是跟昭王訂了親的。那時候玉太妃聖眷極隆,離皇后之位只一步之遙。誰知道晴天霹靂,突然禍起蕭牆,玉太妃慘死宮中,接著昭王被先皇流放出宮;這段婚事就不了之了。」
「這事誰不知道?我只是覺得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當年大家訂親時年紀都還小,現在又已各自成婚,她嫁的又是他的兄弟,見見面,也沒什麼大不了啊。」
「咳,那是你不知道他流放期間與她私底下一直有來往?聽說在她大婚前,他還曾冒死去找過她,想要帶她遠走高飛,被她拒絕了?」
「天啊,還有這事?這我倒不曾聽說過……」黃色宮花驚訝地低聲叫了起來。
我腦中翁翁作響,呆若木雞,如遭雷亟。輕喘著氣,緊緊地攀住漆著大紅朱漆的廊柱,渾身的力氣好像瞬間被人抽光,身子軟得竟無法支撐住自己的身體。緩緩地順著柱子滑了下去,發出輕微的聲響。
「誰?」那兩人警覺地低喝。
我急忙扶著柱子站了起來。
粉色宮花忙忙地跑了過來,瞧見我竟站在柱子旁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這如意宮挺大的呢,都快把我轉糊塗了。」我朝她微微一笑,強做鎮定地轉身慢慢往回走去。
可腳下軟綿,身子輕飄,卻好像走在雲端。
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那麼難受?卻好像並不是在為自己。就覺得心裡疼得厲害,好像有一枝細細的針,輕輕地紮在心口上。
「小雪姐姐,你來了怎麼不叫醒我?」惜瑤一陣風似地刮了過來,親熱地挽著我的手。
「惜瑤。」我打起精神,勉強衝她一笑。
「天!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哎呀,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快快快,進屋裡子暖和暖和。」惜瑤一迭連聲的叫嚷著,不由分說地把我拉進了她的香閨。
房子裡重幄垂簾,到處燃著紅紅的碳火。人一進到裡面,便往外騰騰地冒著熱氣。可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彷彿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孤獨而茫然。
「惜瑤,我問你一件事,你能不能老實告訴我?」我拉住惜瑤的手,直直地望著她的眼睛。
「什麼事?好像很嚴重的樣子?」惜瑤疑惑地瞧了我一眼,被我眼中認真的神色所嚇到,點了點頭:「好,你別急,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訴你。」
「聽說你二哥跟蕭貴妃曾經相愛過?」我靜默了片刻,壓低了嗓子輕聲問。
惜瑤吃了一驚,起身四處瞧了瞧,又拉緊了簾子,這才坐回到我身邊,一臉的訝異:「小雪姐姐,你聽誰說的,沒有的事。」
「你別騙我了,我都知道。」我靜靜地望著她的眼睛,微微一笑:「放心,我不生氣。就是想知道得更詳細一點。」
「其實沒什麼,你別聽那些長舌的下人亂說。」惜瑤輕輕握住我的手,一臉認真地瞧著我:「二哥對你是真心的,這就夠了。何苦一定要去追究他的過去?揭開他的傷疤,那只有讓二哥惱怒,讓你自己不快,一點好處也沒有。」
她說這番話時,竟是一臉的成熟穩重,仿若看透了世情,又哪裡還是我往日所熟識的天真爛漫沒有心機的小姑娘?
雖然她否認,可是她卻用了傷疤這樣一個強烈的字眼。
我的心莫名地抖了一下——他心上的那道疤,癒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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