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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 互相試探(2) 文 / 檀香墨楓

    「我……我」,顏熙一時語塞,自己一直瞧不起雙重標準的人,可自己如今責罵魏喜干政,卻沒想過自己也是離經叛道。

    「言言」,喬隱朝她溫和地一笑,「不公正的規則是否應該遵守,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你認為『女子不得參政』是不公正的,自己可以不遵守,於是女扮男裝來參加鄉試。那麼魏喜認為『太監不得參政』也是不公正的,他也不想遵守啊,有人替他想過嗎?」

    顏熙咬著嘴唇沒有回答,和喬隱聊天,她感到很是顛覆自己以前的觀念。師父是一個鄙棄男權的人,一直教導自己女子當自強。那麼除了女子之外,人人也皆有難處,魏喜又何嘗不是呢?

    「那」,顏熙抬起頭來看著喬隱,輕聲問道,「你覺得不公正的規則應該被遵守嗎?」眼前的男子觀點新奇,很有自己的見解。顏熙對這樣的人總是想虛心求教的,她雖然討厭他,可是並不討厭他的見解。

    喬隱微微一笑,說話彷彿春風一般和煦:「這個問題很難,沒有什麼一定正確的結論,各人的看法不同罷了。就我個人而言,我認為規則既然制定了,就是要被遵守的。若覺得它是不公正的,那便去改變它。」

    「改變它?」顏熙喃喃開口,若有所思地說道:「你是說女子為官應當被寫進皓明律法?」

    「是啊」,喬隱溫和一笑,「言言,假若你有一天權傾朝野,那也只是你一個人罷了,天下千千萬萬的女子還是要遵從三從四德的束縛。你如今能想到改變這個規則,這很好。可是,我卻不希望你去做,這條路太艱險,太困難!說句實話,我確實存著一些私心,因為我真的不想看到你踏上官場!」

    顏熙聽了很是驚訝,沒想到喬隱和師父的觀點竟不謀而合!

    喬隱站起身來,走到顏熙面前,拿起桌上的剪刀,漫不經心地剪著燭花。而顏熙則一直思考著,今天聽的東西鉤起了她的一些回憶,也引發了她的思考,更是讓她對喬隱有了一些新認識。

    顏熙抬起頭來,她微瞇起眼眸,幽幽地試探道:「喬隱,你絕非常人,你為何不去改變這個世道?」

    喬隱放下手中的剪刀,淡淡一笑道:「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我生性閒散,做不得官。而且我又沒有殺父之仇,這條路太艱難,我沒有足夠的動力去這樣做。再者說……」,他的臉上突然又出現了往日的戲謔笑意,「言言,你不是一直都被我當槍使嘛!」

    當槍使……顏熙腦海中浮現出賭場那一幕。她又恢復了往日的神色,冷笑著道:「你以為這種事情我還能讓它發生第二次嗎?」

    喬隱戲謔一笑道:「你提防我做什麼?那個狡詐的信王朱羽淵和冰塊臉瘋子蕭,才是你要好好提防的人物。還有那些清流黨,這些文臣滿口仁義道德,背地裡做了什麼你很難知道!」

    和喬隱聊到這裡,顏熙覺得他定不是朝堂中人,他雖然精於算計,但恣肆放浪,不是官場中人的做派。如今官場中人無非是清流和閹黨,他哪一派都不像。

    顏熙對他的觀點很是欣賞。可是,魏喜的問題,她絕不能退步!

    她抬起頭來,正色道:「魏喜一定得死!那閹宦縱然有再多苦衷,可畢竟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這件事,你如何勸我都沒用!」

    喬隱也沒堅持,只是微微一笑道:「也罷,魏喜的事情,我早就知道勸不動你。不過實話說,我真的十分不願意看你走上這條路。唉,你呀你,這麼個小姑娘,叫我怎麼放心?」

    顏熙自小就要強,最反感別人說她是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她反唇相譏道:「唉,你呀你,生了這麼一副好皮囊,若是再遇見二十多個強人,叫我怎麼放心?」

    喬隱一愣,哈哈大笑道:「嫉妒我英俊也沒用,倒是你要多留神,別被人看出女子身份來。」

    「咳咳」,顏熙清了清嗓子,換上一副醇厚磁性的男聲正色說道,「在下嘉興席言,字行之,不知兄台如何稱呼?」說罷,她還挑釁一般地對喬隱一笑。

    喬隱卻沒有笑話她或是捉弄她,而是溫和地點點頭道:「『惜言』,『行之』。好,行勝於言!」

    顏熙得意地一笑道:「姓名是祈師兄替我取的,可表字是我想出來的,是不是一下子將這名字點活了?」

    「那當然」,喬隱唇角輕揚,戲謔一笑道,「行勝於言,不說話、光幹活,天生被人當槍使的命!」

    可惡!顏熙一時氣急,可是跟喬隱斗了這幾次她也算是有了經驗,自己一旦生氣那就是必敗之局。要鎮定,要鎮定!她平息了自己的怒火,不但沒生氣,反而溫柔地對喬隱說道:「是呀,我不會說話,要是哪天默默地把你的寶貝陸兄搶走了,你可別跳腳啊!」

    「我錯了我錯了!」喬隱立馬換上一副驚恐害怕的表情,「你太可怕了,明兒我就將陸兄和孟姑娘送回餘杭!」

    「再好不過!」顏熙得意一笑,「最好再別在我面前出現!」

    喬隱皺皺眉道:「那可不行,你總是到處惹麻煩,沒有我替你收拾爛攤子,你早就栽了好幾回了!」

    顏熙怒道:「到底是誰到處惹麻煩!」

    喬隱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說道:「我做什麼了?我只是公子您的跟班啊!」

    「你還敢說!」顏熙佯怒著就要拔劍。

    喬隱做出躲避的樣子一下子逃開了去,他站在門口,朝顏熙微笑著招呼道:「今夜月色好,別悶在屋裡,出來走走!」

    和他談到現在,顏熙心中對他好感頗增,雖然還有一些顧慮,但她很想再和他深談一番。顏熙爽朗一笑走到門邊,對喬隱朗聲道,「喬隱,今夜我們不談時局,不談身世,不談過去,不談未來。你只是江湖神醫,我只是玄絕門弟子。我們徹夜長談,把酒共飲,飛觴醉月,不醉不歸,如何?」

    「好!」喬隱一雙眸子亮閃閃的看著她,唇角揚起,縱聲笑道,「我要拿出我們玲瓏谷的竹葉青,今夜定要將你灌倒!」

    顏熙的酒量在玄絕門內是出了名的大,她自信地一笑道:「好啊,不如我們賭一局,什麼賭注?」

    ……

    整整一夜,他們在月色下暢聊天南海北,喝了很多酒,也鬥嘴了好多回。喬隱去過的地方極多,顏熙聽得津津有味。顏熙讀過的書比喬隱多,說起歷史掌故來也讓喬隱頻頻點頭。當然兩個人都是嘴巴不饒人的,自然也交鋒了好多次,不分勝負。

    不知不覺,天色漸明,拂曉將至。喬隱將顏熙送到她的住處時,顏熙竟生出了依依惜別的感覺。

    她不再擔心喬隱是否是朝堂中人,她已經放下心來。

    只是,喬隱的神秘仇家,總讓她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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