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論是從前傻傻的她,還是現在冰雪聰明的她,從來沒有踏進過花廳一次。
今天,是第一次。
「喲,今日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嗎?從不踏足花廳的雙丫頭今日竟然走到了花廳。」看著氣質出塵,風華絕代站在花廳門外的陸無雙,看起來比自己的女兒要美麗出眾許多,柳芙蓉是又恨又嫉妒,嘴裡說出的話也是尖酸刻薄不已。
陸無雙淡漠地瞥了柳芙蓉一眼,只當是一隻瘋狗在耳邊亂叫。
陸修元側頭,凌厲的眼神掃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柳芙蓉,臉色一沉,怒斥道:「桌上這麼多的菜都堵不上你的嘴,不想吃的話,就給我回房去。」
一家之主開口,柳芙蓉哪裡敢頂半個字。她低下頭,靜靜地吃飯。
「爹,今日女兒想和你一起吃飯。」陸無雙淡淡一笑,嗓音不輕不重,溫軟好聽。
陸修元打量了一下陸無雙,臉上神情看不出喜怒,他點點頭。
「家和萬事興,一家人本來就應該高高興興地坐在一起吃飯。來,三小姐坐在妾身這兒吧。」柳含元往後挪了一個位置,將自己的位置空出來讓給陸無雙坐下。
此時,圓桌上,陸修元坐在東面的主位上,左手邊是柳芙蓉,再往下是陸婉清。右手邊是陸無雙,再往下是柳含元。
「爹,女兒吃飽了,想先回房。」
在陸無雙剛剛坐下的時候,一直陰沉著臉的陸婉清手中的碗筷一放,站起身告辭。
「坐下。」
陸修元厲目一掃,威嚴十足。陸婉清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翹著嘴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下,用筷子挑著碗裡的飯菜。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卻冷冷地射向陸無雙。
陸無雙只想安安靜靜與大家在一起吃一頓飯,對於陸婉清瞪過來的眼神,她視而不見,完全給忽視掉了。
只見她低著頭,小口小口安靜地吃著飯。
「桌上這麼多菜,別只吃光飯。」
十幾年了,自從陸無雙娘親過世之後,這還是陸修元第一次與陸無雙同桌而食。看著那張酷似貞兒的臉龐,陸修元有些動容,他親自夾了一塊香酥排骨放到陸無雙的碗裡。
「謝謝爹。」看著碗裡多出來的排骨,陸無雙抬起頭,看著陸修元眼底流露出來的一絲疼愛,她微微吃驚,這可不像以前冷漠對她的陸修元。
同樣的,柳芙蓉、柳含元和陸婉清也是震驚不已。柳含元溫軟而笑,替陸無雙感到開心。柳芙蓉則是氣憤不已。陸婉清黑眸中卻是佈滿的嫉妒,和爹爹在一張桌子吃了十幾年的飯,爹爹從來都沒有夾過一次菜給她,就連她的娘親也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
「爹,女兒也想吃香酥排骨。」陸婉清說。
「你難道沒長手嗎?」陸修元有些不耐煩地說。自從知道陸婉清暗中下毒想毒死陸無雙的那一刻起,他嘴上不說,心裡卻是對心腸歹毒的陸婉清失望透頂。
陸婉清氣恨地夾了一塊香酥排骨放進自己的碗裡,射向陸無雙的視線,眼中的恨意更濃烈了。
一頓飯就在詭異的氣氛中結束。
陸無雙起身向陸修元告辭後,離開花廳往落棲走去。剛穿過相府花園,走在碎石鋪造的幽徑上,陸婉清追了上來。
「陸無雙,你這個傻子,給我站住。」
憤怒的聲音從身後飄來,陸無雙懶得理會,繼續往落棲院行去。可是聲音的主人陸婉清似乎不想放過她。
只見陸婉清加快腳步追上來,手臂一伸,拽住陸無雙不讓她走。
低頭看了看被拽得發皺的衣袖,陸無雙眉頭不悅地蹙起。她抬手掃到陸婉清的手,眼中迸射出一絲森冷的寒芒,冷聲問道:「幹什麼?」
「陸無雙,我警告你,以後不許你踏進花廳半步。」陸婉清還在因為剛才花廳,陸修元親自為陸無雙夾菜一事而耿耿於懷。
「無聊。」陸無雙淡漠如水的目光瞥了陸婉清一眼,淡淡地吐出二個字,轉過身,邁步往落棲院而去。
陸婉清站在原地,充滿恨意的眼睛,疑惑地看著漸行漸遠的陸無雙。
她看起來好像變了。
夕陽西沉,月亮爬過樹梢,幾顆孤寂的星辰稀稀落落地灑在墨藍的天空,散發出暗淡的光芒。
走進落棲院的時候,香草迎了上來,看著陸無雙纖眉輕蹙,不喜不悲的樣子,關心地問:「姐姐,剛才在花廳吃飯吃得不開心嗎?」
陸無雙搖搖頭,拉著香草走到院子裡她常常練功的那塊平整的大石頭上坐下,抬頭望著香草,狀似隨意地問:「香草,如果離開了眺城,遊歷天下,你有沒有特別想去走一走,看一看的地方?」
「要說特別想去的地方,還真有那麼一個地方是我特別想去的地方,那就是越州。」香草低下頭思索了片刻,眼睛一亮,抬起頭望著遙遠的天空,嗓音中透著一絲思念。
「為什麼想去越州?」陸無雙眸光璀亮,望著香草好奇地問。
「被人販子賣進宰相府之後,我的腦海裡唯一記得的就是越州這個地名,我想越州可能是我的家鄉,所以我才會記憶深刻。」香草收回望著天空的視線,掉眼看向陸無雙說道。
「既然你想去越州去看一看,我明日就帶你去。要是喜歡那裡的話,我們就不回眺城,在那裡定居,給你開一間酒樓,讓你做廚娘。」陸無雙腦海裡時刻記得香草曾經說出的願望。
「姐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香草吃驚地瞪大眼睛看著陸無雙,她迷惑了。
「就是話裡所說的意思,明日我就帶你離開眺城,去越州。」陸無雙又重複了一遍。
「那齊王爺他知道嗎?」跟在陸無雙身邊,北棠燁對她的深情,香草自然看出來了。
一絲憂傷滑過陸無雙的眼底,「別問了,你現在的任務是就是進房間,將所有需要的東西統統收搭好,等一會我們就離開宰相府。」她沒有回答香草的問題,而是拉著香草站起來,邊說邊將香草推進房間,催促著她收拾行李。
「哎!」
幽幽地歎息一聲,香草算是看出來了,姐姐壓根就沒有告訴齊王爺,她要離開眺城。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逼得姐姐不得不離開眺城?不過,香草也清楚陸無雙的性子,一旦決定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
香草心情糾結地收搭著行李,腦海中想著,要不要將這個消息透露給齊王爺?
這個想法剛剛冒出,陸無雙警告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香草,我要離開眺城的這件事情,你要替我保密。要是你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到時候我只好將你丟在宰相府,一個人悄悄離開。」
用這樣的話來威脅香草,無疑是最有效的。
「姐姐不要丟下我,我一定不會將這件事情說出去的。」害怕一個人被孤伶伶扔在宰相府,香草連連做出保證,心裡同時對齊王爺說了一聲抱歉。
「快收拾行李吧。」
淡淡地說了一句,陸無雙轉身離開了香草的房間,往落棲院的主屋,她自己的房間行去。
走進房間,陸無雙拉開櫃子的門,意念一動,櫃子裡的衣物,還有一床被子統統被收進了七彩玲瓏鐲裡。然後,她邁步走到妝台前,看了看妝台上少得可憐的幾樣首飾,素手隨空一揮,意念一動,將那幾樣首飾也收進了七彩玲瓏鐲內。
快到驚人的速度收搭完行李後,陸無雙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毛筆,揮筆在紙留下一行字。
爹爹,女兒想遊歷天下,順便去娘親的家鄉看一看,勿念。
不孝女兒無雙留筆。
用硯台將紙壓住,陸無雙最後留戀地看了看這間住了幾個月時間的屋子,決然轉身離開,拉上房間的門,邁步往香草的房間走去。
「都收拾好了嗎?」陸無雙問。
「都收拾好了。」香草點點頭。她的行李很少,除了幾套衣服外和幾樣簡單,不值錢的首飾外,只剩下上次清音寺,陸無雙送給她的幾件小禮物。
「把行李給我吧。」陸無雙走到床邊,伸手說道。
香草拿起用布包好的行李遞到陸無雙的手中,只見陸無雙意念一動,布包憑空消失。
「走吧,我們現在離開宰相府,在城門邊的客棧住一晚,明日一大早就出城。」
在陸無雙話音落下之後,主僕二人從宰相府的後門出府,往東城門方向而去。越州,在眺城的東面,必須由東城門而出。
在東城門邊隨便找了一間客棧住下,第二日,旭日東昇,城門一開,陸無雙一身男裝打扮,和香草扮成一對回老家探親的夫妻,在城門邊租了一輛馬車,兩人坐著馬車出城了。
在陸無雙一出城,立刻有人將這個消息遞進了長樂宮。
落棲院。
清晨的陽光驅散薄霧,將燦爛的陽光灑在這座清冷的小院裡。
一大早,北棠燁坐著馬車就來到了宰相府後門。他身著一襲紫金華服,烏髮如瀑,用一頂紫玉冠束起。目若夏夜星辰般璀璨奪目,高挺的鼻樑若懸膽一般,好看的薄唇微微勾起,邪魅而燦爛的笑容在唇邊悠悠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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