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兩個名字梁鋒全無概念,也未驚奇,只是不解為何武盟會會對一個弱女子這般對待。秦芸跪地磕頭哭訴,要梁鋒去點蒼山救她妹妹,聲音哀傷之極,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為之所動,梁鋒要事在身,眼下這個少女身份不明,自己因為一時失察,已經算是得罪了南北武盟,心下實在猶豫該不該繼續幫她。
思量間,耳聽得細瑣的腳步聲,梁鋒吃了一驚,看來來人不過距己五十步。都這麼近了才被自己察覺,可見來者非同一般,梁鋒知道已無可避,乾脆道:「來者可是武盟會的?梁某正有一事請教!」
「阿彌陀佛,貧僧少林中人,不是武盟會中人。」
梁鋒萬未料到覺玄會在此出現,頗感驚訝,覺玄道:「梁施主不必驚慌,貧僧特追施主到此,有一事相求。」
梁鋒似乎是天生幫人忙的命,雜事繁瑣之時屢有新事上門,梁鋒也只在心裡搖頭,「大師,此地不是說話之所,我們合當先離開。」
覺玄道:「前去不遠有一農家,向ri曾受少林恩惠,我們先去借宿一晚。」
梁鋒將秦芸扶上馬,三人便行。覺玄道:「女施主氣息不對,可是有什麼病,服用什麼藥?貧僧略同醫術,或可相助。」
秦芸道:「我也不知,只是時常作嘔,全無食慾,最近已算好了不少。」
覺玄聽了,上前勒著馬匹道:「失禮。」一指輕輕替她搭脈,只片刻便面帶笑容道:「恭喜施主」秦芸道:「大師你說我我」覺玄道:「正是正是!」
秦芸喜極而泣,心中感到無比甜蜜,激動道:「大師,小女子斗膽想請兩位賜名,借個福分,夫君也曾是佛門中人,定然歡喜。」
覺玄道:「請問令夫尊姓。」
秦芸道:「姓華,名心泰。我們都是江南臨安人。」
輕輕一語,覺玄便似聽到了響雷,喃喃道:「見心,見心」
秦芸道:「什麼,大師說見什麼?」
梁鋒沒察覺覺玄若有所思,道:「姑娘,梁某才疏學淺,但想賜他一個『路』字,乃『人生之路』的路」梁鋒浪蕩江湖,相信人定勝天,也算憑自己之力開出自己的人生之路,是以對這個路字頗有感慨。
秦芸道:「路,見路,華見路,好名字,承前輩吉言,小女子感激不盡。」
覺玄道:「前方便是,我先去通知他家主人一聲。」說完匆匆走去。秦芸嘴角帶笑,還沉浸在幸福之中
覺玄當日到得九華山,與化城方丈閒聊中,化城方丈說出了心中的顧慮,原來,自南北武盟進駐九華山,便有些人開始行使詭秘起來,一華城寺弟子偶然聽到趙作一次調兵遣將,將人派去了山西,不久便傳來「狼魔將山西鐵鏢門滅門」的消息,不久等那些弟子回來,又與趙作秘密商議了一次,這個華城寺弟子平日精明,暗感不對,報知了化城方丈。自此,南北武盟的部分行動納入華城寺的監視範圍,疑點越來越多,化城方丈開始懷疑趙作假公濟私,趁火打劫,借狼魔之名排除異己。但終究南北武盟人多勢眾,況且證據不足,不能草率行事。與覺玄談及此事,兩人都想到了梁鋒,此事若能借外人之力再好不過。但這個「外人」也不是隨處可得。
緣由一說,梁鋒已有相助之意,但擔心的仍是如君的下落。覺玄道:「此事亦不用擔憂,化城方丈早已派出弟子尋回白頭山莊,之後可合力察探令徒下落。」
這樣一來,梁鋒已無選擇的餘地,人家都做到了這種地步,說不得自己要走一趟了。其中不免有強人所難之意,覺玄少不得連聲道歉,梁鋒為人豁達,全不在意,留下秦芸由那家人家照看,次日便望雲南而行。
應人之事,梁鋒向來不遺餘力,不ri便到了點蒼山。
如今大部分點蒼弟子已入中原,當家執事者也不在山上,梁鋒尋思:向ri與李曉非也算有些交情,九華山上也未聽說他在山上,想必是留在點蒼看守家門,此來理當先行拜訪。
路遇一點蒼弟子,梁鋒行禮便說要求見李曉非,那弟子聽了顯是吃了一驚,疑惑道:「閣下是他什麼人?」
梁鋒道:「賤名梁鋒,幾年前與李少俠只是有一面之緣,今日特來拜訪。」
那弟子道:「原來是俠劍梁大俠,你有所不知,我家少主三年前在無智堂遇害。」
梁鋒吃驚更甚:「無智堂遇害!真有此事!」
那弟子道:「正是,當年我家少主急著報父仇,要只身前往找尋滅祖教,趙掌門不放心,派了兩位師叔前去相助,後來聽說江湖志士剷除了無智堂,而少主與兩位師兄杳無音訊,掌門派出弟子察探,說在徐州城郊的樹林中發現了三具屍體,正是唉。」
梁鋒急速回想當日情形,只記得當時他與李曉非葬了趙林二人的屍體,便分道揚鑣,之後便再未見過。難道是當年雷獄與他弟子對李曉非下了毒手?
但眼下縱有諸多疑問也只是懷疑而已,要探點蒼山還需從長計議,梁鋒不再多說,拱手告辭便往山下走。走了幾步,轉身見那弟子正在上山,梁鋒警覺道:適才他要下山,為何現在卻有折返?適才聽他言語間神情很不自然,莫非
梁鋒盤算一番,依然向山下而行,待至天黑,梁鋒身著夜行衣,結束停當,提劍再上點蒼。自幾十年前出道到如今功成名就,梁鋒向來不屑於這種偷雞摸狗的行徑,哪怕是對付奸邪小人也是當面搦戰,一方面出於豪氣與自信,同時也是認為此舉太不光明磊落。但現下疑雲重重之際,終於開戒。
第一次做,並不代表不會做。梁鋒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將點蒼山上眾多人影盡情瞞過,只向亮光處靠近。正行間,忽聽遠處人聲吸引了注意,梁鋒內力深厚,便在距離百步之遙的異響也能察覺,之所以被吸引,是因為他聽到說話人提到了「梁鋒」二字!
前方一處涼亭中聚集了三人,有一人吩咐著什麼。梁鋒悄然靠近,運足耳力細聽他們的談話。只聽那人道:「掌門送來了急信,那小子是不能留著了,免得夜長夢多!立刻動手!」
「是!」
「聽著,那小子功夫不弱,警惕性高,這毒須得下得神不知鬼不覺,萬不得已,才能動武!」
「是!」
一邊只是吩咐,一邊只是應承,梁鋒分辨不出他們說什麼,但由於最近點蒼的怪事太多,決定追查到底。那三人離開之際,梁鋒根據各人走路的步伐已分辨出他們的武功高低。點蒼到底也是名門一派,武學不容小視,梁鋒看準那個明顯功底很差的一人,跟了上去。只見那人徑奔廚房而去。
晚飯時間早過,廚房中儘是殘羹剩飯,那人點亮燭火,梁鋒這才注意到這人的服飾,原來只是個廚子。那個廚子將十幾樣吃剩的飯菜東拼西湊了一會,瞬間原來的剩飯成了兩菜一湯,看上去便如新出鍋的一般。梁鋒在屋外陰影處看到,竟是不自禁的佩服,原來剩菜還可以這樣重新組合!廚子抹抹手,掏出一包什麼東西撒入了飯菜,也不知是糖還是鹽,梁鋒心道:一般的調味品怎會這般隨身攜帶,想必便是毒藥了,看此人剛才的手法,顯然是個廚子沒錯,怎麼點蒼上的廚子也隨身攜帶毒藥?此地當真古怪之極!
一腳步聲接近,梁鋒撤了撤身,又一個廚子走了進去道:「怎樣,老哥?」
先前那人道:「全放進去了,吃下去一時半刻死不了人,也覺察不到異常,而且對鳥獸無效,人吃了過了一個時辰就會發作,保證他死得神不知鬼不覺!」
兩人將飯菜放入一食盒,提著出了門,梁鋒仍然跟隨。只見這兩個廚子東走西走,著實走了一段路,眼見前方出現一處山洞,兩個人就鑽了進去,梁鋒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也鑽了進去。原來這山洞裡也是別有洞天,也不知是誰開鑿出來的還是天然而成,越走越是寬敞,梁鋒不熟悉此處,緊緊跟著兩人不敢落後。
到了一岔路,兩人向左而行,不一會兒,眼前竟出現了一座牢獄!梁鋒大吃一驚,心道:此處竟有牢房!建得如此隱秘,想必必有要犯!只聽拿廚子對著一處鐵柵欄道:「少主,吃飯吧!」
少主?梁鋒心中一動。只聽鐵柵欄裡一個聲音道:「有勞兩位叔叔,不知最近有何動靜?」一個廚子道:「少爺放心,趙作最近忙於應付狼魔,這裡殊於防範,我們伺機救您出去,您記得養好身子,這裡是一些冷菜,您一定都吃了!」說著,打開食盒,自己先把每個碗裡的菜吃了一點,道:「您放心了?」
梁鋒見這兩個廚子如此險惡,心中微微偏袒那個牢中之人,細想之下,仍然選擇靜觀其變。只聽牢中的那人道:「多謝兩位叔叔,就放在那裡吧。」
兩人應聲連連,放下食盒,轉身就走。梁鋒快步退後,退道叉路口,躲在另一條岔路陰影中,只見那兩個廚子提著個空盒子逕自走了。梁鋒閃身出來,又走向那個牢房。
梁鋒不敢妄動,仍然躲在剛才的地方向內觀察,裡面只有剛才那個食盒,裡面的飯菜未動,燭火微弱,看不清牢內的情景。半晌,一陣吱吱聲傳來,自鐵柵欄裡溜出兩隻小老鼠,它們爬入食盒就是一陣大吃。牢內傳來一聲異響,兩隻小老鼠嗖地又鑽入牢內。許久,只見一個枯瘦的手伸了出來,將食盒中的飯碗拖了進去。梁鋒恍然:難怪這些人用盡心思下毒,看來牢內的人也不簡單,竟能操縱老鼠先行嘗試,若是無毒便能進食。梁鋒想到那個廚子的言語:對鳥獸無效,人吃了過了一個時辰就會發作!
也不知想清楚沒有,梁鋒邁步就走近了鐵欄,道:「且慢!」
牢中一聲響,那個聲音道:「你是誰?」
梁鋒反問道:「請問閣下尊姓大名,緣何被禁在此?」
牢裡那個聲音驚訝道:「原來你不是點蒼的人!如何竟能尋到這裡,閣下想必不是泛泛之輩。請教大名!」
梁鋒仍不作答,道:「無名小卒,偶然至此,閣下」
那個聲音道:「無名小卒?恐怕不然也罷,說出來只怕你不信,我是點蒼前掌門李冉之子李曉非!你信麼?」
梁鋒倒吸一口冷氣,定了定神,道:「你說你是李曉非,那我問你,三年前八月初七,你身在何處?見過什麼人?」
只聽牢中一陣鐵鏈聲響,像是那人在發抖,只聽那個聲音激動地說:「你問這個做什麼,難道難道您是您是俠劍梁大俠!」
梁鋒再無懷疑,道:「李少俠,許久不見,你怎會落得這般下場?」
李曉非道:「我原該有此下場,怪不得人!」
梁鋒頗為詫異,回想當年李曉非給他的印象乃是名副其實的通曉是非,明辨事理之人,難道他也犯下了連自己都不肯原諒自己的錯誤麼!梁鋒道:「李少俠,你聽我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們行走江湖之人自當不拘小節,這才能無愧於大義,你萬不可如此灰心!」
李曉非淒然笑道:「不錯,不錯,在我報仇之前,我是不會想不開的,梁大俠放心!」
梁鋒道:「如此最好!那就把這些飯菜倒掉吧!」說著將他在廚房聽到的事說了一遍,李曉非連道:「好險好險!」
梁鋒暗道:此時誰是誰非還未定論,我不能就此助他脫身,還是該弄清事情緣由為上,我雖一時救了他性命,但若他當真罪有應得,我還是不能饒他!
「李少俠,你究竟緣何被關在此,我上點蒼之時,人人都說你已經」
李曉非見他不說救援,只是問他緣由,心中當然明白其中意思,不過此時夜深,點蒼斷不會再有人來此,時間倒也有的是,於是定下神來道:「我李曉非對天鳴誓,以下對梁大俠所說若有半句虛言,必叫我死於千蠱萬毒之下!」
梁鋒忙道:「李少俠何故如此!」
李曉非長歎一聲道:「我雖名曉非,卻是極不通曉是非之人,當年聽信一面之辭,逼死了師兄,如今悔之晚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