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房門,果然西門笑已經在房內伺候著了。他背對著我,俯著身子,我跟著他的動作定睛一看,不由得「啊唷」叫出來,連忙摀住眼,匆忙退回自己房間。
原來西門笑抱著西門納雪剛從浴室出來,西門納雪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絲袍,長髮滴水,身體似也未擦乾,早把絲袍浸得貼服,顯出了身體曲線,看來便如未著衣一般。雖然我不是沒有見過裸男,但仍然挺尷尬的,尤其是在新婚第一天的早上。
張之棟見我去而復返,連忙問:「小姐,出什麼事了?」
我有些尷尬地搖頭,怎麼好意思直說是一不小心撞見了西門納雪出浴呢?話說回來,誰也想不到他一大早的就要沐浴更衣,明明知道我就在他隔壁,仍然這般不仔細,白白演了這一出chunse無邊。不過真想不到西門納雪看著孱弱,身材著實不錯。只是可惜了一雙腿長久不能動彈,已經開始萎縮了。
估摸著差不多該換好衣服了,我用力敲敲門,這才推門而入。西門納雪已經換好衣服,正在桌邊用早膳。西門笑極自然地站在他身旁為他布菜。每盤菜都要先嘗一口,試試是否有毒,把西門納雪服侍地有如皇帝。
西門納雪推碗,西門笑俯下身關心地問:「納雪你怎麼吃那麼少?」
我嗤笑,箇中的原因我自然清楚,昨晚上他又昏倒又吐血的,連弄個法術都心有餘而力不足,今天能有精神吃飯已經不錯了。
見到我,西門笑恭謹地和我招呼,西門納雪隨意地朝我瞟了眼,隨手一指他對面的位子,「坐下吃飯!」
西門笑聞言似吃了一驚,神色複雜地望向我,似在奇怪我居然有這個同席共餐的待遇,又去取了套餐具來。
我也不客氣,坐下就吃。西門家的廚子手藝真不錯,邊吃邊對西門納雪說:「你家的廚子不錯,該漲工錢了。」
「聽見了嗎?」西門納雪略一抬頭問西門笑。
「謹遵夫人吩咐。」西門笑躬身答。
我一口粥差點噴出來,天哪,好可怕的稱呼,渾身都抖了一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七八歲。我伸筷一指西門納雪:「你叫他納雪?」又轉個方向指指我自己,驚詫莫名:「你叫我夫人?」
西門笑端著臉答:「夫人有什麼指教?」
西門笑很不對勁,以前成天嘻嘻哈哈的,不笑也像在笑,可自從我入了西門家以後,還沒有見到他正常地笑過一次。「拜託,西門笑公子,請不要叫我夫人,叫丁丁就好。」
西門納雪淡淡地說:「就依她的意思辦吧!」又說:「今天丁丁要開始學習怎麼當家了,你帶他找二哥,就說是我的意思。」
西門笑依然是禮節到位地躬身應是。
這幕組合我卻怎麼看怎麼覺得怪,總覺得隱隱有些不對。以前在丁家時,鳳郎也經常幫我做些梳洗打理的事,可是態度卻沒那麼恭謹,親暱而自然。而西門笑卻似極了貼身小廝,戰戰兢兢的,唯恐出了什麼差錯。這西門家族的兄弟關係越看越透著詭異。
在去西門岑的書房的路上,我忍不住問西門笑:「你真的是西門笑?」
他怪異地面對我,露出了我熟悉的開朗笑容:「當然是我。」
「啐,那你剛剛那幅死相樣子,我還以為你是易容改扮的西貝貨呢!」
他離開了西門納雪後,身上的陰影似乎一下子消散不見了,笑嘻嘻地說:「納雪雖然年齡小,但畢竟是真正的家主,對他自然是要分外尊重才好。」
「是嗎?」我很懷疑他的話。他對西門納雪絕不僅僅是尊重而已,還有一種複雜到說不清的東西,就好像是放棄了掙扎的麻木一樣,一種掙扎過後不得解脫的麻木。
他清清嗓門,迅速避開我質詢的視線。「你要學著當家了,家大業大的,你自己要多留點神。」
我自然聽得懂他的未竟之語,我從小在大家族生活,其間的勾心鬥角絕不遜色於當年演藝圈的明爭暗鬥。我能一路平平安安在萬丈光芒中長大,憑的可不都是運氣。他能有心提醒我,就已經很不錯了。
想起張之棟的囑咐,我亦步亦趨跟在西門笑身後,一邊暗地留神著來往路形,一邊心中默默記誦。西門笑也時不時地停下來告訴我機關的所在,叫我小心不要誤踏了。一路走來,我對西門嘉佩服之極,她的機關之學確實登峰造極,位置布得極巧妙,環環相扣,即使來犯之敵武功極高,不懼一般機關,但有這些精巧機關的牽制,一身武功的發揮也折扣得七七八八了。眼見得這些機關能在呼吸間奪人性命,我也不由得暗暗心驚,心底暗暗jing醒千萬不能衝動行事、輕舉妄為,否則一定死得難看無比。
西門岑的書房就在他所居住的長風院。按理說,西門家主的辦公地點應該是在嘯天樓,不過為了表示對不便行動的真正家主的尊重,他一直在自己的私人書房處理事務。
西門笑回轉身正色說道:「丁丁,忍字為上,你要記得我說的話。」
我笑了:「西門笑,我和你二哥不是第一天交鋒了,他可不是那種挾私怨故意報復我的人。」
西門笑勉強笑笑:「二哥寬宏大量自然不會多與你計較,我是說你做事不可太急躁了,要……」
我心知他是擔心我yu速而不達,安慰他道:「丁丁別的沒什麼優點,就是挺有恆心的。」
他自嘲地笑笑:「我也是白擔心,你比妖還要鬼靈jing。」
說話間,已到了長風院書房,通報後,踏入書房的那一剎,我輕聲說:「西門笑,你真的心甘情願?你不累嗎?不後悔嗎?」
他頓時呆住了,身子在清晨的陽光下化作了化石。
我問的其實是句萬金油問句,男女老少,人人適問。不過算命先生之所以能成為神算,功力就在於憑著察言觀色的本事用幾句萬金油式的模稜答案來蒙人。這個可憐的男孩,和我認識也不少時間了,卻每次總會被我唬得一愣愣的,到現在還沒有習慣我的「窺心**」。
我無聲地朝他說再見,心情甚好地去見那只姓西門的老狐狸,留西門笑一人站在院子裡發呆曬太陽。
西門岑的書房除了書還是書,不愧是當年的榜眼郎,就是有學問。屋裡只有一張書桌、幾把椅子,並無多餘陳設,甚至連時下才子最喜歡的名家書畫也沒有,倒了掛了幾幅字,龍飛鳳舞,墨汁淋漓,筆力蒼雄,似要從紙上破空而出。
好字!我細一看落款,竟然都是西門岑自己寫的。不由嘖嘖搖頭,西門岑此人超級臭屁,自戀之極。
「怎麼,丁丁對我的字不以為然?」西門岑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身後。
我指著掛在正中面對書桌的那幅「忍」字說:「忍字頭上一把刀,二哥這個字寫得勢如破竹,筆力雄渾,刀意盡露。看來二哥忍得很辛苦?」
西門岑淡淡一笑:「玩笑玩笑!這幅字確實寫得不好,掛在這兒丟人現眼。」說著伸手揭下,就要撕掉。
我連忙攔住他阻止說:「二哥不要聽我胡說八道。字寫得極好,丁丁一見竊喜,就想跟二哥討了去。」開玩笑,字如其人,觀字便如觀人。我若是能從中觀察出一點心得來,那對我的大業有莫大幫助。
他見我喜歡,便把字捲了起來,遞給我,「丁丁若不嫌棄,那就拿去糊個牆吧!」我燦笑著接過,心想,我若真的拿去糊牆,只怕你明的不說什麼,心裡卻要惱得嘔血吧!收起字,準備帶回去好好研究。
他請我坐下,回到書桌旁,伸手拿起一張繪滿了亭台樓閣的圖,上面密密麻麻地標注著文字。「這是我專為你繪製的祁風堡地形圖,你拿去看吧,標有紅點的地方是禁區,你小心不要誤闖了。」
我接過一看,偌大一張圖上,所謂的禁區其實也不過一個。看圖上的位置看來,很像是幽禁西門蒼的那個院落。嗯,青松苑,應該就是這裡了。
只聽到西門岑正色道:「既然你已經嫁入西門氏,那就有必要瞭解西門一族的淵源歷史。」
我雙手疊放,擺出受教的姿態,我有預感,西門家族的秘密即將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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