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西門家族並不是本國人,西門氏也還不是姓西門的。
五百年前的上山國,格拉米爾王室當政,格拉米爾的嫡子具有神子的血統,受天神庇佑,統治上山國。神明的光輝下,格拉米爾王國長久以來一直風調雨順,國泰民富。即使朝局中有不同政見者,也因為神子的關係被壓得抬不起來頭來。
傳說中格拉米爾王室每代必會出一個能夠與神明溝通的靈異者,他具有神明賜予的力量,能夠洞燭人心,能夠通天地曉鬼神。這位靈異者被王室奉為天祭祀,地位更在國王之上。
五百年前的天祭祀名叫樂靈•;格拉米爾。樂靈是格拉米爾家族有史以來最強的靈異者,他生來能開天眼,不若其他靈異者一般是在慢慢長大的過程中逐漸得到開發。樂靈修習秘術修一年頂得上人家十年,小小年紀已經領會貫通了《天師聖經》,成為偉大的天祭祀。
他十三歲時發出預言:「神火降,海潮返,上山滅。」據說是在夢中見到從天而降無數火球落在人間,而潮汐則不退反進,淹沒了陸地。
這樣的預言無疑是極其不吉利的,格拉米爾王室作為最高機密嚴格封鎖。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數年後這事最終還是讓反對派知道了。很顯然,這是一次利用神子打擊王室的有利時機。
很快的,流言便悄悄傳到了每一戶人家。人們交口相傳,「格拉米爾王室的祭祀奉獻不純潔,神明震怒即將降罪上山國。」即使王室嚴厲地鎮壓,流言依然以口耳相傳的方式傳播著。
王室極需要一次隆重的對天祭禱來顯示神明依然與上山國同在,這個任務理所當然地落在了偉大的天祭祀樂靈的身上。
這麼大的祭禱儀式,需要樂靈沐浴齋戒一個月。整棟天師閣裡只有樂靈一個人,白天會有兩位同樣一直在齋戒的僕人過來打掃,除他倆外所有的人都不能接近天祭祀,以免自己的污濁之氣玷污了天祭祀的清修。好在這清心寡yu一門功課是樂靈必修的,從小過慣了這種生活,再加上也無從比較,樂靈也並不覺得寂寞。
這種清靜的生活一直持續到某一天晚上,在清靜得可以說孤寂的天師閣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精靈般的女孩。女孩出現得極其神秘,無聲無息地就出現在樂靈身後。
「你好,我是阿西扎!」她如夜月中的花之精靈,天真嬌憨,剔透可愛。
樂靈雖然通天曉地,能一眼看透人心,但對著一片純然的白淨還能看出什麼呢?
「你好,我是樂言。」
就在第一眼,樂靈被精靈女孩所吸引。對於純潔的少男來說,如精靈般純真的少女一顰一笑都具有致命的誘惑力。眼前的少女可愛得像一隻脆生生鮮靈靈的果子,讓人忍不住就想咬一口。
格拉米爾法典規定,天祭祀終生不得接近女色,必須以最純潔的身體和心靈奉獻給神。傳說天祭祀若破了se戒,必會引起神明震怒,引發不可阻擋的災禍。樂靈雖然知道,他是個純真的好孩子,可惜天生的生理構造,注定了必然是異性相惜,這是上天給人類的宿命。即使他是最偉大的天祭祀,他的本質依然只是一個男人,一個會被可愛女人吸引的男人。
一段被神明詛咒的愛情轟轟烈烈地開始了。
精靈女孩阿西扎每天晚上準時在月兒高掛時準時出現,她輕快的腳步踏遍了天師閣每一寸地方。她的來歷樂靈完全看不出來,不問世事、沉醉在愛河中的純情少男也不覺得有必要知道阿西扎的來歷。他只知道他喜歡極了阿西扎的陪伴,沒有她的歡笑聲他的人生失去了意義。
快樂的日子總是太短。一眨眼間祭禱大典就將舉辦。
在最後的那個晚上,花之精靈阿西扎憂愁地望著樂靈:「樂靈,從明天起我就不能再陪伴你了。」
「為什麼?」樂靈扔下手中為阿西扎採摘的花,衝動地握住阿西扎的手。
「明天就是大祭了。祭禱後你的能力會得到進一步的提升,我就不能再接近你了。」阿西扎掉落一連串剔透的玻璃淚。「我是暗夜的花精靈,只能趁著月色接近你。如果你的法力太強,我會被你的法力擋在外面無法靠近。」
「那我不去祭禱了。」這話說出口後,連男孩自己也覺得太衝動了,身為天祭祀怎麼能說不祭就不祭呢?
阿西扎難過地搖頭:「樂靈,別說這種孩子氣的話。你是上山國的希望,沒有人能阻擋你的腳步。」
她輕輕偎依在他懷裡,身軀微微顫抖。「今夜便是我們快樂生活的最後一夜。」
沒有得到過自然無所謂失去與否,可老天卻總是讓人先品嚐得到的甜蜜,再讓你獨自品味失去時的失落和痛苦。樂靈一想到以後的日子中再沒有阿西扎銀鈴般清脆的笑聲,他的心便如刀割般疼。一個月,樂靈已經情根深種,無可自拔。
如花的少女昂起晰白如玉的容顏,月色在剔透的面容上打下了淡淡的銀輝,如帶露的枙子花般綻放出生動的笑顏。魅惑的月色下,樂靈忘記了一切,緩緩俯下頭,吻上了嬌艷的紅唇。
樂靈溫柔地在阿西扎的唇瓣上輾轉磨梭,捨不得離開。阿西扎驚訝過後,緩緩伸手抱住了樂言,把自己毫無保留地獻給樂靈。這個男孩是她一生心之所繫,她希望能用最緊密相聯的辦法為彼此的生命刻下最深的印跡,這是她對往後遺憾的慰籍。
月色下,天地間最純美至真的愛情漸漸升溫,樂靈一把抱起了阿西扎走進了自己的臥室……
次日一早,阿西紮在樂靈纏綿難捨的目光中消失。這是暗夜精靈無法逾越的障礙,她們只能出現在夜晚時分。兩個相愛的人兒即使手指勾得再緊,依然要被時光阻隔,誰也跨越不了這道界限。
一大清早,浩浩蕩蕩的祭師群前往天師閣迎接偉大的天祭祀。樂靈沉澱了心情,打理好一切,準備屢行天祭祀的義務。這是神明賦予他的職責,他一出生便注定了,別無選擇。
紅ri初升,天地重啟。最偉大的天祭祀孤身站在極高處的天祭台上,手持格拉米爾王室代代相傳的血龍令在半空中優雅地揮動,喃喃念出咒語,祈禱天地神明的祝福。萬眾臣民在祭台下虔誠仰望,期待著神明的再一次庇佑。
按照以往的經驗,血龍在咒語成後將散發出瑩瑩紅光,匯成一團後向天空升去,並在半空中炸開,天降喜雨,代表著神明對人民的潤澤。
而這一次紅光雖然仍然升空,卻飛得更高,天降暴雨。豆大的雨點帶著一粒粒小冰雹沒頭沒腦地砸向正欣喜於神明恩澤的百姓們。
祭台下一陣騷動,不少人被砸得腦袋開花,頓時人群大亂,人們四處奔逃躲避這場意外的暴雨。格拉米爾國王,也是樂靈的堂兄,氣急敗壞地在侍從的護衛下衝上祭台,「天祭祀,這是怎麼回事?」
樂靈茫然注視著天際,心中想到的卻是阿西扎,他淡淡對堂兄說:「王,神明震怒了,我的預言即將實現。」他在血龍令升起的時候已經看到了未來的那一幕悲慘景象。
格拉米爾王拒絕相信,他狂怒地一把拽緊了樂靈的衣裳,「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我可是神子,而你是最偉大的天祭祀,神明怎麼可能要懲罰我們?」
樂靈輕輕從他手上掙脫:「王,你已不是王,我也不是天祭祀。這是天意。」說著在如注的傾盆大雨中盤膝坐下,垂首斂目。
「你放屁!」格拉米爾王暴跳如雷。
天際驚雷炸響,一團團火球從天而降,砸向地上的百姓和建築。與此同時,水也越來越滿了,漸漸地漲高。百姓們驚呼:「這是神喻。神火降,海潮返,上山滅。」
「看,天祭祀和王。」人們仰頭而望,這兩個原本至高無上的神子,一瞬間在眾人心目中形象崩坍。人們憤怒地吼:「就是他們,讓神明拋棄了我們,抓住他,喝他的血,神明也許會收回旨意。」
一時激起千層浪,被憤怒燒紅了眼的人群迅速朝祭台湧來。
就在這時,一個巨大的火球落下,完全籠罩了樂靈的身體。一瞬間,樂靈的軀幹便在神秘的烈火中化為灰燼,永垂不朽。
「天祭祀,天祭祀——」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在那神秘的一天,天降神火,將不敬神的人們一個個劈死,上山國化成一片汪洋,從此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這個故事和西門家族有什麼關係?」故事很玄,很像玄幻小說。我故作大驚小怪地說:「你千萬不要告訴我西門家族就是那個格拉米爾王族。」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西門家族正是格拉米爾王族。」西門岑淡淡地說。
「那你們怎麼會來這兒?」
「遷居。」西門岑繼續淡然自若地說。
「不是都死了嗎?你們怎麼活下來的?」我沒法置信,眼前的傳奇故事根本不能以科學的原理揣測。
「你忘了阿西扎?西門一族就是阿西扎的後裔。」
「我明白了,上山國沒有了,阿西扎就把你們帶到了祁風城,從此定居下來。」
西門岑點點頭:「你說得不錯。更重要的是,由於受到了神的詛咒,西門家族的男丁們總是活不過30歲,而且再也沒有出過一個異能者。」
「沒有?西門納雪不就是你故事中說的那種異能?」我迅速抓住他的語病,他的天眼我已經親身領受過了。
「是。但當年阿西扎說得很清楚,西門家族的子弟再也不可能出現異能者,因為神靈已經拋棄了我們。」
「那這是怎麼了回事?你給我說清楚!」我咬牙切齒,這人講故事的能力也太遜了,到現在還沒有講到重點。
「阿西扎當年說過,樂靈觸怒神明,被天火焚燬而死,他將歷經六道轉世,受盡磨難才能解脫。」西門岑一個字一個字極慢地說。
我聽得分明,漸漸覺得能夠理解了,既然我的時空穿越是現實存在的,別人的六道輪迴自然也不是沒有可能。「你的意思是,納雪,納雪——」
「是,納雪是個異數,我一直懷疑他是樂靈的轉世投胎。所以他才會有天眼。」西門岑似乎只知道西門納雪能開天眼,但不知道他還學會了一些神秘的法術,想起西門納雪曾經嚴重警告我不要外傳,莫非這兩人之間也有些心結難除?
西門納雪是樂靈?天!西門納雪是樂靈?天!「那麼按你的意思,因為是逆天的,所以納雪即使擁有靈異能力,也不能像樂靈一樣隨心所欲地使用?」
西門岑沉聲答道:「這事也沒必要瞞你,遲早你都會清楚。納雪的身子本就極差,是被強行作法留下的。他一用天眼,身體損傷便會很大,與他壽數很有掛礙。」
果然,被我料中了。我突然起了個念頭,「你究竟是在保護西門納雪還是保護樂靈?」我認真地問。這是關係到西門家族認誰為主子的重要關節。
「我的職責是守護西門家族。」言下之意,分明是只有家族利益重於一切,至於是納雪還是溶雪根本無關緊要。我沒有聽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