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花雪月,大理四景。
風,是下關的風。
花,是上關的花。
雪,是蒼山的雪。
月,是洱海的月。
「上關花,下關風,下關風吹上關花;蒼山雪,洱海月,洱海月照蒼山雪。」
一首樸實無華的民謠從古至今流傳下來,經夏不消的蒼山雪,是素負盛名的「風花雪月」之最。
點蒼派的人,如果要讓一個人死亡,那麼他的心也亦冰冷得如同蒼山的白雪。
趙璋已經感受到盧大義週身越來越冷的寒意,盧大義手中那把粗糙醜陋的枴杖亦慢慢地附上一層潔白的冰霜。
「冰封千里!」
白袍女子心頭一緊,可是臉上笑意卻是更濃。
「冰封千里!」——點蒼派冰、雷兩大絕學之一,而「九天霹靂」早已失傳,今日有幸能目睹這一絕技,實是在會所有人的幸運與不幸。
趙璋的親友團早在他的示意下,加強了防備,馬正通,影玥兒,趙無,明玉珍四人趕忙運起功力,把馬皖蕙,水凝鈺,沈萬三以及史氏母子擋在了身後。
在這危急時刻,仍有不知死活的丐幫子弟往高台湊近,急得趙璋大聲喝斥他們,分心,趙璋唯一的一次分心,卻是對手的良機。
盧大義手中那把粗糙醜陋的枴杖早已沒了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晶瑩潔白的「雪棍」,上面冰鱗片片層層,好看至極,誰也不敢相信,這是一把殺人的利器。
但是,如果只是一把「雪棍」,那就不是點蒼派絕學「冰封千里」了。
「快看!!!那個拿著冰棍的傢伙,頭髮變成雪絲了!」
「快看!!!那傢伙的衣裳也變成雪質一般了,居然還能飄動!」
「呀,他的臉,他的手,怎麼可能?竟然…」
台下的人已經驚訝地不知如何形容眼前台上的怪物了,是的,用「怪物」來形容再貼切不過了,凡人怎麼能變幻成那樣冰雪模樣,更何況現在可是夏季啊!
冷,冰冷,刺骨的冰冷。
原本還有些暖意的夏季夜風,此時吹來卻似南方冬季冰冷潮濕的寒風一樣,凍得人的骨肉難受,不禁打顫。
這些還有知覺的人是幸運的,緊挨著高台的人卻沒能那麼幸運,在高台地面冰凍凝結的那一刻,他們亦被冰凍了起來,最後「啪啪啪」的一片聲響,如同鞭炮一般,卻沒有硝煙揚起,這些冰人全部碎斷開來。
沒有血,只有塊塊碎冰屍。他們連驚呼都沒喊出,唯有碎冰屍間的殘破頭顱上驚恐的眼瞳和誇張的大開嘴唇告示著人們,他們死亡前的那份發自內心的無邊恐懼。
也只有那一雙雙冰立著的殘足靴,見證著他們存在過……
善於捕捉對手的破綻是出色的武林人士應有的本能,冰化的盧大義心智仍是清醒的,在這個冰做成的高台上,他這個「冰人」看似已經是主宰了,更何況,趙璋為了提醒高台下的眾人,早已露出了一大破綻,他豈能錯過如此良機?
只見盧大義手中的冰棍舉起往後一旋,向前一甩,在棍尖直指趙璋的時候,棍身又用力抖了一下,上面的片片冰鱗立即解體,化成片片飛刀,似一股流星般飛速衝向了趙璋。
這股流星般的冰鱗飛刀竟似長了眼一般,在快要接近趙璋的時候,竟分化成三十幾股方向,對應著趙璋三十幾處空門。
趙璋躲也躲不掉了,只因剛才自己分了心,精力無法集中,只好倉促運起氣力,希望能抵擋得住這三十幾處攻勢。
冰鱗與衣裳接觸的一瞬間,衣裳破爛了,趙璋的三十幾處空門隨即冒出鮮血,雖然冰鱗能短時間讓血液流淌放慢,但當冰鱗融化的時候,趙璋的各處傷口血流突然加速,幸好他有了影玥兒獨有的愈血能力,不會兒,所有傷口便全部凝結,但此時的趙璋卻已經似個血人一般,特別是在一片雪白的高台上,更顯得鮮紅。
雖然知道趙璋有特殊本事,但他的親友們仍是悲傷難耐,但又怕再次讓趙璋分心,只好咬住牙根,把悲傷留給自己。
可是,盧大義豈是能讓趙璋輕鬆起來的?但見趙璋居然能止住鮮血,他雖然吃驚但是卻更加憤怒起來。
高台所處的這處不大的空地不會兒竟然飄起了雪花,七月飛雪,怪異!怪異!
盧大義絕定讓趙璋死在這高台之上,就算此後他武功盡失,那又有何妨?
「風雪夜歸人!」
盧大義這位點蒼派史上絕無僅有的怪才,在點蒼絕學「冰封千里」的基礎上自創出來的威力更為驚人的一招絕學,今晚,就在展現在趙璋面前。
如果說,「冰封千里」是把功力強行散發到空中,以造成節氣的變化,對大部人造成打擊甚至致命,那麼「風雪夜歸人」就是把畢生功力凝聚在一處,專殺一人!
盧大義在創出這招致命絕學的時候,早已料到有武功盡失的下場,但趙璋已經是壓在他胸口的一塊巨石,不掀不痛快!
而此時,盧大義的對手,趙璋亦感受到了盧大義那驚人的變幻,他身上的冰雪竟慢慢地融化消失了,但是卻沒有滴水垂落,只見沒了冰鱗附著的冰杖竟發出淡淡的白色螢光,螢光下是鋒利無比的冰刃!
這傢伙莫非把所有的功力都催動到那棍冰杖上了嗎?
瘋子,瘋子,絕對是瘋子!
瘋子對「怪物」,這是一場非人的戰鬥。
也不知是台下哪一聲碎冰屍消融了,或流動了,一聲清脆的冰塊碰撞聲打破了暗夜的寧靜。
瘋子盧大義起動了,沒有快如閃電,急如秋風,但手上運滿功力的冰杖卻寒氣逼人,若是換成普通人,早已閉上雙眼等死了。
可惜,可惜,好可惜!
趙璋運起淡淡的佛氣,月光在週身瀰漫著,月光和佛氣沿著他的右臂向誅魔神劍纏繞過去,附著。
如果今夜沒有先和崑崙派何太極過了招,趙璋可能要落敗,雖然他曾經戰敗過幽冥暗界的大魔頭吳南峰,但那幾近於一種神力的較量,卻不似武學這般龐雜。
只是武學的最高境界卻是化雜為簡,還樸歸真。
盧太義只是手執冰杖簡單一衝,趙璋,當然也是簡單的一招「海底撈月」,這是力與力的互搏。
杖與劍接觸的瞬間,冰與光氣交匯的瞬間,一道撕裂夜幕的急電一閃而過,緊接著,隆轟轟震耳欲裂的聲響傳入了每個人的耳裡。
緊接著,暖意重回人間,冰雪消融,讓人錯覺得冬去春來。
盧大義到死也不明白是怎麼敗給趙璋的,強大的反衝力同時襲向了決鬥中的兩人,趙璋除了嘴角泛出的點點鮮血,便無其他異樣。倒是盧大義,一把冰杖碎成片片,一雙右掌裂成兩瓣,而毫無功力加持的身體,早已殘破,頭顱亦不知道飛向了何方。
活著的人,都被眼前的奇景驚呆了,也顧不上腳下冰水和著血水的細流打濕了他們的靴子,更沒發現高台下那些支離破碎的慘白的殘軀。
風花雪月,嘔心、瀝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