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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一章 第二份咸豐遺詔(上) 文 / 珞驊

    自元世祖忽必烈建都北京開始,京城歷經元明清三朝,除了明初有那麼幾十年的退居二線以外,前前後後當了足足六百年(此指1272年至1871年)的全國首府,北京城裡的老百姓生活在天子腳下的自豪感自然比任何一個年代,任何一個地域的人都要高漲,不管遇到的是販夫走卒還是蹲在城牆根旁邊,縮個脖兒雙手藏在袖子裡的家世沒落的八旗子弟,都是極為能侃以及會侃的主,順天府那些深宅大院裡的事,他們弄得比當事人還清楚,而且事無鉅細,有問必答,通常情況下還可以得到買一送一的優惠,情報的價錢也是極為低廉,地攤上的一個驢打滾,貴些的一包醬牛肉就能解決,甚至有的時候可以什麼都不帶,只帶耳朵去聽就可以了。

    隨著京城裡告老出宮的太監宮女和皇帝的窮親戚越來越多,說的人也增多了,其導致了朝廷秘事的談資增多,而聽的人仍然就那麼些個,產品輸出過大而市場不見明顯增長,也就有了產品的優劣之別。

    那個年代,皇帝太后,當朝大員就是明星,朝廷宮闈的八卦就是新聞,新聞都講究個時效性,因此,談論什麼康乾朝的秘史在北京大街小巷都已經被嗤之以鼻認作是過時的表現,為黎民黔首所不齒。在19世紀六七十年代的京城人人眼裡,和鹹同二帝,兩宮太后有關的秘聞,那才是有份量的,拿得出手敢在茶館裡顯擺的。

    沈哲在北京的時候,也是個喜歡大街小巷亂竄,東打聽西打聽的人,諸如此類的朝廷那些不能說的秘密也聽了不少,關於十年前的那場祺祥政變的「隱情」更是可以一天聽上很多個不同的版本。

    就兩宮太后怎麼給恭親王懿旨一事,他聽過的花樣就不下七八種,有人說兩宮太后給恭親王的懿旨是由一個廚子帶到北京的,有人說是西太后讓他的心腹——一個叫安德海的太監交給恭親王的,有人說,是恭親王在他哥哥的棺材前哭靈的時候,慈禧慈安充分體現了作為嫂嫂對小叔子的關心,給恭親王賞了碗麵,這懿旨就寫在碗底下,還有人說得更富有戲劇性,說是肅順載垣等人怕兩宮太后聯合恭親王對他們不利,恭親王到承德奔喪的時候,以叔嫂相見不合禮制為由嚴加防阻,恭親王最後是裝扮成了薩滿巫師才得以和太后接上頭,把辛酉政變的策劃制定下來。

    也有人說了,根本沒什麼懿旨,兩位太后一開始也沒打算把八位贊襄政務大臣怎麼樣,只是聽說肅順和另外七個人曾經向大行皇帝建議,模仿當年的漢武帝,留子去母,把皇后和懿貴妃都殺了以免日後禍患,咸豐想的還只是會釀成類似於漢朝呂雉那樣的禍患,肅順等人已在危言聳聽,應是將事態的嚴重性上升到了武照之禍的地步,那意思就成了不殺此二人你還指望這天下姓愛新覺羅嗎?這個消息已送到兩宮太后的耳裡,那這就不是誰輔佐小皇帝的問題,變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直接找來奔喪的恭親王商議,事情就定下來了。

    其實,這些傳聞,沈哲在前世的時候大多都在溥儀的《我的前半生》一書中看到過,只是,宣統皇帝的敘事能力哪和這些皇城根下天天說故事的人是一個檔次上的,他的書中一筆帶過的事,到了這些人的嘴裡那就好像找到了故事中的主角,時間地點,氣氛渲染,一應俱全,頗有身臨其境之感。

    但是,傳聞雖然很多,沈哲將自己腦海中的記憶搜索了幾遍,都沒有找到和這份擺在自己眼前還未開啟的密詔能扯的上關係的蛛絲馬跡。或許只有還在前世的時候聽說過,東太后慈安手上有一份可以要了慈禧太后性命的密詔能和此事產生一些內在聯繫,可是這份密詔如果真的存在應該是咸豐帝到承德以後才給慈安的,斷不會出現在「正大光明」的牌匾後頭。

    「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蕭冉突然想起來什麼:「我以前聽一個從宮裡出來的老太監提起過,八個『贊襄政務大臣』被問罪革職之後,皇上曾經下旨清查過正大光明匾額後面。說是皇上下的旨意,那必然是兩宮皇太后的意思,現在想來事情的確有些蹊蹺,皇位早已落在當今聖上之手,還有先帝的親筆御詔,匾額後面根本不會有什麼立儲詔文,就算是有,上面寫的也只有可能是當今皇上的名字,東西太后為什麼火急火燎地偏要看看上頭的究竟。早先在坊子裡聽到過傳言,說是先帝離開北京的時候已經覺著自己時日無多,留下過給八位贊襄政務大臣的密詔,似乎是幫助八位大人抑制外戚的,只是八位大人剛到京城就遭遇變故,這份詔書也就不了了之。會不會就是這份。」

    「給肅順他們的密詔為何不臨終前給?」沈哲心裡明白,蕭冉嘴上說是從什麼老太監那裡聽來的坊子裡的流言,可實施情況八成是這個消息是來自於王府的,蕭冉之所以這麼說無非是想把恭親王從這個時間裡摘乾淨。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個消息的可靠程度就很高。

    沈哲基本上贊成蕭冉的推論,身體是自己的,當然自己比誰都清楚,咸豐離開北京的時候雖然只有三十歲,但由於常年吸食鴉片的緣故,身體已是每況愈下,完全沒有壯年之態,而且,雖然他弟弟留在北京與洋人談判,但誰也不知道,成功的把握有多大,最壞的打算當然是這輩子再也回不去北京城了。而這份詔書若是咸豐有意授予八位贊襄政務大臣的,那麼慈禧慈安包括恭親王必然都不在知情之列,兩宮太后知道有這麼一份密詔的存在,極大可能是源於對八大臣及其相關人士的提審過程,有個別立場不堅定的將這事抖露了出來,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慈禧慈安兩位太后是處置了載垣、肅順、端華這一干人等之後才想到去找這份密詔,而不是早於八大臣抵京的時候就提前處理了這份對自己不利的詔書,可是他仍然不懂為何要把密詔留在北京?就算是留了幹嘛要放在那個具有特殊意義的地方?更讓他想不通的是,如果咸豐有意要授予肅順載垣等人此詔的話,在承德大可以再寫一份,沒道理會就這麼不了了之。

    蕭冉沈哲也沒什麼頭緒,只是搖搖頭。

    沈哲的喉嚨動了一下,沉默良久,才試探性地說道:「要不,咱們把密詔拿出來看看吧。」

    看密詔?!這檔子事兒,他蕭冉倒也不是沒想過,但是別說知道這是給一品大學士的密詔,就是不知道,這可是先帝留下的第二份遺詔,本年度最大的政治秘密,他蕭冉只是個恭親王的跟班,根本沒有品級,就算是沈哲不過是個國子監典簿兼總理衙門代辦章京,從八品的官銜而已,就憑他們兩個人,私自翻看先帝的遺詔那不只是死罪還是對咸豐皇帝的大不敬。

    看蕭冉面露猶豫,沈哲又說:「這份遺詔那是肅順他們的,但是這幾位大人歸西的歸西,充軍的充軍,想必現在也都不在人世了,我們就是想轉交,也沒辦法,如果給皇上,那還得等到回國之後當面呈上,我等輾轉各國,夜長夢多,說不定哪天就出了岔子,讓先皇遺訓繼續流亡海外,更何況,現在的朝廷,皇上的確是穩坐在龍椅之上但是朝政均為太后所把持,太后當年那麼處心積慮要找到這份詔書,我們現在交上去豈不是送羊入虎口,沒準被太后反過來誣陷為矯詔,我等性命是小,先帝遺詔不彰是大。再者說了,先皇過世已有十年,如今我大清已是時過境遷,先皇謹慎保守之策絕非救國之良藥,若此詔公之於眾,為清流之徒所利用,誤國誤民,忠良為其所禍,亦使先帝蒙羞於地下,倒不如蕭兄與我先行閱之,再作打算。」

    如果說沈哲這長篇大論的前半部分,只是一些為人臣子不得不所的客套話,沈哲最後說的「忠良為其所禍。」算是徹底將蕭冉點醒。且無論咸豐為人古板守舊,才智平庸,不能指望他能在這份遺詔裡提出什麼更深層次的建議。就是掰手指頭算算,先皇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時候最讓他放心不下的危險因素,先皇頗有才幹的弟弟恭親王奕訢當然是首當其衝,雖然自大清開國以來從來未有兄終弟及的先例,但是還有兩句話叫作「亂世立賢」,「國賴長君。」要說亂,人家都打進家門了那必然是亂世,要說長,他六歲的兒子載淳是他的長子卻絕對稱不上長君。偏偏奕訢這兩項都可以佔著便宜,這份密詔是要給肅順、載垣的,如果對兩宮太后不利,對恭親王也絕對好不到哪去,辛酉政變那會兒,恭親王財大氣粗,又有外國人和湘淮勢力的扶持,那份密詔若要在那個時候公開恐怕還真沒什麼事,偏偏現在這個時候,恭親王失勢,幾是賦閒在家,西太后又在瞪著眼睛找機會想要徹底剷除恭親王對她和皇帝母子地位的威脅,要是貿貿然將這密詔送出去沒準真會將恭親王推入進退不得的險境,這麼大的事自己倒是忽略了,不禁對沈哲是充滿感激之情。心道,這沈瑄瑜還是個挺仁義的人,懂得感念王爺的知遇之恩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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