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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九十三章 辯與論 文 / 沉睡的天空

    三國隨章侃第九十三章辯與論

    第九十三回姜伯約歸降孔明武鄉侯罵死王朗

    本回之中有兩件大事,其一者是未來的蜀漢大將軍姜維歸漢,說起來三國時期對於降將的待遇都是不差,蜀漢投奔到曹魏那的黃權孟達都頗得寵信,但是如蜀漢這般重用的還是少之又少,日後夏侯霸光桿司令逃了過來,不單得封車騎將軍的高位,後主還親自與他拉關係,將費禕暗殺的那位也是從曹魏那邊投降過來的。而一個降將能成為日後掌握一朝軍權的大將軍,並深得朝野上下信任的,則更是鳳毛麟角。姜維就做到了,當然,實際上姜維在曹魏本就官職不高,大半事業都是在蜀漢做下的,不過這其中諸葛亮對其的重用信任分不開,雖然不是象演義中那般,但是諸葛亮對姜維確實極其信任,視其為培養對象。不過演義中的姜維那段識破諸葛亮計策與擊敗趙雲則是演義為了顯示姜維之能而造出來開的,姜維歸漢頗為離奇,本來姜維與天水太守一起出行,走到一半太守聽說諸葛亮大軍來了,而且諸縣都紛起響應,於是擔心這身邊幾人,便自己跑了回去,等到姜維一行(和姜維在一起的也就是演義中提到的那幾位梁緒尹賞那幾人)發覺太守跑了,跟了過去到了城門那不放他們進去,然後又跑去冀城,也不放他們進去,這一行人走投無路,結果只好跟了諸葛亮,演義在其中加了一些作料,將太守的疑心歸咎於諸葛亮的計策,應該說比歷史還合理,但是畢竟不是歷史。姜維這樣做肯定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日後諸葛亮退兵他和母親妻子都失散了,此時的他沒想到的是他日後大半生涯都在為蜀漢做事,成為了蜀漢的大將軍。

    姜維的事先介紹到此,日後他有頗多篇幅,我們還是來說說另一件大事。王朗被諸葛亮罵死。當然,這只是演義而已,諸葛亮在演義中有兩大論戰,其中第一次是舌戰群儒,第二次便是罵死王朗。自然,這兩次都是演義虛構的,諸葛亮到得江東沒有舌戰群儒,更沒有罵死王朗。但是演義這虛構也並非完全憑空,因為這兩次諸葛亮都有發生過論戰。

    這第一次自然不需說了,諸葛亮雖然沒有和江東群儒論戰,但是卻和孫權論了一次,說服了孫權與劉備同盟對付曹操,這在諸葛亮的傳中佔了頗多的篇幅。這第二次嘛,也不是沒有來由,劉備死後,華歆,王朗,陳群等幾位漢室老臣,曹魏顯貴寫信給諸葛亮,幹嗎呢,勸降!這幾位知道劉備死後劉禪年幼,大權在諸葛亮手中,便寫信給諸葛亮,(對於大權在諸葛亮手中這點誰都清楚,國內如此,曹魏孫吳那邊有事也就找諸葛亮。)大意便是曹魏這邊天命在此,你們就降了吧。諸葛亮一開始不回信,後來看寫信的人多了,大有攻心宣傳戰的意思,便寫了一《正議》公開發佈,也就是公開信了,這一事可以說便是諸葛亮與王朗論戰的雛形,之所以找到了王朗作為這個被罵的人物,一來是王朗正好當年是寫信給諸葛亮的一人,另外王朗在諸葛亮北伐那年死了,這時間最近(雖然諸葛亮北伐是春天的事,王朗是十一月才死的)。《正議》其實比演義中為諸葛亮所寫的那些話好了許多,想想當年諸葛亮就是靠說服劉備孫權兩人才有了日後的功勞,其辯論之力自非一般。

    說其這論戰,這歷史可就早了,從人類會用語言表達能力的時候就開始了吧,只是那時應該辯論的是對具體利益的分配,比如今天打到的鹿應該怎麼分,我們部落該不該和別的部落交換獵物。等到了社會制度秩序建立起來,人類便不單對具體的利益,而且對總體利益,人類利益,道德,思想,行為規範,制度開始了全方位的辯論。

    古代西方,最出名的便是希臘羅馬的辯論,那些思想家們都有著極其漂亮的辯論能力與語言組織能力,但是最知名與出色的還是那些街頭演說家們,用華麗的語言煽動人們,用刻薄的話打擊政敵,尤其那些以城邦為基礎的國家,一個優秀街頭演說家便能煽動其可以撼動政權的力量。這點在近代西方革命中有著極好的體現。

    至於中國社會,地域的遼闊使得街頭演說家的影響力有限,但是也不乏傑出的辯論者與演說家,在春秋戰國那個百家爭鳴時代,諸子百家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辯論。哲學,軍事,政治,道德,幾乎無所不包,各家的代表人物穿梭於各諸侯國之間,宣傳自己的學說,也在抨擊別人的學說。

    在孟子等這些諸子百家人物的辯論中,辯不是第一位的,而論才是最重要的,辯只是為論服務而已,他們的辯論只是一個目的,宣傳自己的學說。在民眾中辯論,為的是獲得民眾的支持,多收信徒,在王者貴族面前辯論,為的是獲得上層的支持。在那個時代,各國之中,無論是在王侯的住宅,還是平民的聚集區,甚或農民甚至奴隸的集會上,都可以看到幾個士人在激烈的爭論著。

    辯論,終究只是一個軟力量而已,只能間接的影響別人,而不是直接作用於人,要想如諸葛亮這般罵死王朗畢竟只是小說中才會出現的場面,人類之間還是要靠拳頭說話的,諸子不能應付秦國大軍,而儒生也只能在秦皇的面前被炕,無論多麼的善辯。

    說到底,辯論只是一個手段,無論是在市集之上與人辯論,還是朝廷之上與人辯論,都只是一個手段,為的是達到一種目的而已。為辯而辯,也只有在練習課與現代那些辯論比賽中才會出現。(辯論辯論,所謂辯者,只是下乘,做的不好便是陷入詭辯術的境地,沒有立論基礎,再好的辯者也只是一個說客而已。所以說一度流行的辯論比賽根本毫無益處,隨便抽取一個論題做正方反方,這使得選手只是單純的比較辯論技巧,甚至墮落到以抓對手語言上而不是理論上的漏洞,調侃以獲取掌聲為樂,這樣的辯論縱使勝了,又有何用?相比起來,那些魏晉空談家都比之好得多,至少他們辯論的是自己想論的,而不是機械的抽取論題辯論自己不喜歡甚至不懂的東西。那些大專辯論會與其說是在辯論,不如說其在作秀更好些。)

    辯論目的其一:說服別人,讓別人實現自己的目的,這也是辯論的最初目的,所謂語言的魅力,以改變歷史,歷史上那些說客的名字已經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而說服別人也有一些分別,如從說服的程度上分,或是徹底的說服,讓其成為自己的信徒,就好像那些宗教傳教者所做的一般,不單從技巧上辯而勝之,而且將思想也全部灌注了進去,獲得全身心的勝利。歷代那些思想大師便是此中高手,尤其是那些宗教開教之初者,以一己之力獲得眾多門徒的擁戴支持,進而成就盛舉,實在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即便現在的各大宗教中人,也多有能言善辯者,當年便是靠這起家的嘛。

    或是普通的說服,論而勝之,讓他做到了自己想讓其做的事,但是並非全身心的迷信之。與其說是思想上的臣服,不如說以利益分析上的選擇,各代說客都是以此為生,諸葛亮能說服孫權,便是利用了對時局利益的分析,而不是思想上對孫權的洗腦。假如前者可說是思想的征服,後者便是利益的驅使。當然,這兩者都有一個共同點,便是勝利者只是點撥而已,提個醒,另一方其實在內心中和勝利者在基礎面上有一個共識,或者說,潛意識裡有這樣一個共識,勝利者只是說出了失敗者想說或者還有疑慮的事物而已,讓他下了決心而已。也就是說,真理,至少辯論雙方認為的真理是一致的,或者說利益是一致的,而且一直存在,勝利者只是早些發現了這點而已。

    但是,也有一些人的思想是完全對立的,雙方根本在基礎面上沒有共識,他們認為的真理或者基礎利益是不一樣的。也就是說,誰也說服不了誰。這樣條件下的辯論目的不是說服。而是宣傳。

    辯論目的其二:宣傳。諸葛亮在收到陳群王朗等人的來信,並不回信,可見他知道辯論並不能說服陳群他們來投,就像他們說服不了自己一樣。但是為何他依舊還寫了《正議》呢?這便是出於宣傳的目的。

    從古至今,自有文字以來,各種勢力甚至每個人之間的爭鬥都會伴隨著宣傳。而其中多是以辯論的模式。一方提出自己的觀點論據,另一方反駁之。儘管雙方都知道這些辯論便是勝利了也毫無用處,這些宣傳並不可能使敵人不戰而降,但是都在做,而且樂此不疲。在其中捏造事實,誹謗,顧左右而言他,各種手段都用上了。為什麼呢?

    因為這些辯論並不是要達到說服對手的目的,而是為了在第三方之中達成一種宣傳而已。當然,這種宣傳若是辯論能夠勝利,那就能達到最好的效果,如當年各宗派思想家往往會去其他的宗派思想家的老巢進行辯論,即便知道這根本沒有效果,但是卻做了,為何?便是因為這有宣傳之效果。在敵人本營中做些宣傳,拉些人馬,樹立些名聲,何樂而不為,尤其是那些初出茅廬之輩,一生輕鬆,敗之無傷大礙,勝之卻可揚名立萬,實在是包賺不賠啊。(就好像江湖裡那些踢場子一個道理,只是一個用拳頭,一個用嘴。不過假如有了偌大基業的名聲後,就要小心呵護自己的地盤,自重身份,不能輕易跑去和別人爭長短了。)

    所以這些辯論根本不在乎真理為何,只是強調一點,真理在我們這邊,形成一種宣傳模式罷了。所以往往是你說你的,我說我的,若是能拉來對方幾人,少得己方幾人過去,便是好事,辯論的勝負則不打緊了,重要的是宣傳的勝負。

    辯與論確實重要,但是並不是重點,三國之中,諸葛亮自擅長辯術不用多說,荀彧,周瑜也非口舌笨拙之人,但是這些人有幾人以辯術成名於史。事業是做出來而不是說出來的。

    當年天主教非無有擅長辯論之人,否則無以成就在歐洲之偉業,但是這一切在機器的轟鳴面前,也只能被科學取而代之。同樣,各國也都有宣傳機器,但是絕對性的力量還是實力。

    天下間,被罵死的寥寥無幾,被打死的數不勝數,這世界上,手還是比嘴巴管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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