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隨章侃第三十九章外放
(演義第三十九回荊州城公子三求計博望坡軍師初用兵)
本回演義主要說的是諸葛亮初用兵。博望一戰確有其事,不過此事和諸葛亮沒有關係,博望一戰是諸葛亮很可能還沒有加入劉備陣營,而且就算加入也不可能如演義中那般指揮軍隊,事實上在劉備身前,主要是由劉備負責前線的戰鬥,諸葛亮大部分時間是作為負責後方政務和後勤補給的官員,就好像蕭何和荀彧一般的角色,甚少在前線參與軍事,(按一般演義上的軍師角色來說,法正龐統比諸葛亮更像軍師。)更不用說直接指揮了,博望之戰乃是劉備指揮的,這也是劉備的諸多事跡被演義移加至諸葛亮的開始。我們以後會陸續提到。
不過,本章還沒到總結諸葛亮演義和歷史區別的時候,這次想說的是劉琦之事,本章劉琦為求諸葛亮之計,來了一招「上屋抽梯」,終於逼的諸葛亮說了效仿重耳一事,讓劉琦主動外放江夏。
諸葛亮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劉琦與劉備的關係頗佳,假若他能或許繼承權,那劉備肯定可以得到重用,進而得掌荊州大權,而要掌權那就不能離開首府之地,就好像袁紹一事,袁紹未必真決定了由袁尚掌權,但是袁譚在外,袁尚在內,一旦有事,袁尚便可造成既成事實,袁譚毫無辦法。
一般來說,控制中央佔據著最重要的地位,不說一般正常的情況下得到朝廷便代表著擁有了全國的權力,即便亂世之時,眾人依舊想獲得中央朝廷之權,所謂「挾天下以令諸侯」也,這不但是名分問題,更關乎實力的對比,在傳統思維下,中央擁有比地方更大的號召力,即便在亂世割據的情況下,依然有部分地方政權會聽從中央號令,比如三國的張楊,再比如北洋軍閥時期便有許多地方政權沒有明確的派系,以中央馬首是瞻。所以一旦得到中央權力,在很多情況下就意味著獲得許多傾向於中立的勢力支持或者不介入,這對於天下之爭是相當重要的,三國時期的曹操便佔有這樣的優勢。自然,這也意味著,在大部分情況下,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先獲取中央政權為上,所以只要有一定的實力,必然會介入朝堂之爭,甚至以全副身家性命投入也在所不惜。
而這種事以太平日子中同姓相爭,骨肉相殘最為慘烈。我們之前在《長子繼承下的迷霧》一章中說過,選擇嫡長子繼承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減少這樣的權力之爭,減少繼承權力的成本,可嫡長子往往並不能順利的接位,如嫡長子死去,或者嫡長子不得父親之歡心,都會造成繼承權的爭奪。所以每奉主公身體欠佳之時,為了繼承權力和日後的格局,朝廷之上便會開始一場明爭暗鬥。而這種爭奪的結局往往是勝利為王,敗者死亡,自刎或者軟禁已經是其中最好的結局。
朝堂之爭是如此凶險,有人不惜為權力捨身博大,也有人明哲保身,退至地方以求全身。這一來是示意我無心寶座,求對方放之一馬。另一方面也是經營地方,手握實權,壯大自己,無論是誰得到寶座要對自己動手都要估量一番,而且萬一朝堂有變,便可乘虛而進,反客為主。
如齊桓公晉文公兩位都是春秋霸主,起初都為避禍而逃至遠方,待國中有變便乘勢回來,終成霸業,諸葛亮勸劉琦便是用的重耳之例,假如說這兩位是春秋人物,和日後不同,那漢文帝則也可一說,他與母親為防呂後,而退至封地,而後呂後死,朝中變革,他因禍得福,居然重新坐上了權力寶座。朱棣經營外藩而日後奪得皇位。
而諸葛亮讓劉琦外放,則是因為劉琦獲得繼承權的希望渺茫,在內反而容易遭到暗害,還不如外放,一則掌握一方重地,可保自身平安,二則萬一有變,可效仿晉文公當年,勒兵進逼,所謂進可攻,退可守。
不過這種事情畢竟要看運氣,重耳在外流亡幾十年才得以回來,朱棣的奪位也有很多的運氣成分,自從採取了中央集權制度後,各朝又吸取教訓,限制在外藩王的權力,他們要獲取權力並不容易。如明朝,朱棣由外藩得權,在其之後也刻意限制了外地藩王的權力。畢竟,比之中央政權來說,地方一域,實力相差太遠。
所以外放這件事,更多的是諸葛亮想先讓劉琦避開朝堂之禍,是明哲保身之舉,畢竟劉琦在江夏還是一番助力,假若在荊州,那劉琦只怕就危險了。
說起外放,古代的外放到底是好是壞呢?剛才已經說到了,中央朝堂是權力的中心,地方只是羽翼而已,假若心是向著朝中大權的,那最好是在京城為官,古代的京官往往比地方官員要高那麼一等。此外,古代生產力有限,大部分資源都集中在少數幾個地區,尤其是京城,生活比外地要舒服得多了,就說那明朝科舉考試吧,成績好的進翰林院或者為翰林院庶吉士,這都是京官,可以面見皇帝和高官,以後就有機會入閣拜相,而成績差的外放為地方官。所以京官外放往往也就是意味著貶官。本在京城為官,前途大好,甚至可以上達天聽,卻一下要到外地做地方官,這往往就是失寵的代名詞。
但是,且住,這指的主要還是那些大官或者品級雖低但是實權不小有前途的官僚,他們外放,那是虧大了,但是對於那些小官或者無望陞遷的京官來說,外放不委是天賜的好事。京城為官,有前途還好,但是沒有前途呢,且別忘了這京城到處是大官,出門都要小心撞了誰的車駕轎子。可一旦外放,只要不是那窮鄉僻壤,做起那土皇帝來,可就舒服多了,這油水可比京城裡好撈多了,就算清正廉潔,那至少在地方上可以不用看太多的上級臉色,權力ziyou得多了。尤其在中央朝堂衰弱之時,那地方官更加吃香了,那劉焉便看東漢日益危險,就跑至益州做那土皇帝,可比那些留在京城被董卓一干人或殺或劫的同僚舒服多了。
另外,通常情況下,一些京官也會外放地方,但是這並非貶級,而是讓他們去地方鍛煉一下,增加一下歷練,現在我們叫掛職鍛煉。這種京官的外放只是鍍金而已,幾年之後便會回到京城派以大用了。當然,假若幾年之後回不去,就意味著自己的仕途危險了。
還有,一些京官會出任封疆大吏如巡撫一職,這種重要地方官職只要不是宰相這般級別的人擔任,也不能認同為貶級。尤其明朝巡撫本就是京官外巡形成慣例才變成地方大員,巡撫要每年回京議事,也是變相的京官。
還有一種情況,因為在京城沒有機會,而到地方尋找機會升職從而再回京城作官的,這種例子在初唐極多,初唐對外征戰頻繁,邊疆大將權大,軍功又豐厚,而在京城則少有機會征戰,一些軍人便調職邊軍,立功之後再得以回朝,所謂「拜將」再「入相」。
此外,外放也有中央監督地方的意味,剛才說到明朝的巡撫制度便有這樣的意思。此外,如漢明等代初期都給予藩王封地大權,為何?就是希望同姓王能在地方協助中央。相比外姓,還是皇族可信一點,唐朝也不例外,唐初便有以王子帶兵征伐的習慣,安史之亂唐玄宗便分封諸子到各地為節度,從而還形成一起「永王之亂」
外放一事,意味深長,有明升而暗降之,也有明貶而暗升之,有前途光明之,也有無望回京之,有出外發財之,也有出外避禍之,有離開時喜笑顏開者,也有離開是愁眉苦臉者,有失敗者,有勝利者。在京城門前的那一瞬間,不知留下了多少京官回首那無窮滋味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