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朱邪氏封爵賜李姓葛從周孤膽劫法場
常言無巧不成書,龐勳五萬大軍被打得陣腳大亂。朱邪三兄弟飛馬追擊龐勳,龐勳眼看無路可逃,猛然見義軍混亂之中閃出一人,跨下瘦馬,掌中雙刀,年紀有四十來歲,此人名叫張處讓,雖是義軍之中的一個老校尉,卻是唐末山東的一位武術名家。張處讓擋過龐勳,對朱邪三兄弟高聲喊道:「番邦胡兒,休傷我主!」
朱邪克休見是個老校尉,二話沒說挺槍便刺,張處讓左刀撥槍,刀砍馬腿,朱邪克修一頭栽地。克用、克寧急忙護住克修,三兄弟圍住張處讓大戰一團。張處讓一套雙刀如行雲流水,拖延了十幾個回合,見龐勳跑遠才奮力逃走。
龐勳率敗兵退往石山,康承訓攻佔徐州,可謂大功一件。徐州積存義軍輜重甚多,康承訓便命十萬人馬在徐州休整一月。
徐州大捷,喜報飛馬傳入京師。當朝國舅段文楚本來就怕康誠訓得了頭功,心中更是萬分嫉妒,又向皇帝奏道:「今康承訓在徐州大捷,十萬兵馬卻在徐州馬按兵不動。龐勳反賊得以喘息之機,繼續禍亂江淮,請陛下治康誠訓貽誤軍機之罪。」唐懿宗皇帝李凗不明是非,聽信段文楚奸佞之言,發詔諭免去康誠訓督招討,令朱邪赤心代任其職,發兵討伐龐勳。正是:
功高震主兵馬強,小人存心生不良。
奔走沙場本無意,鳥盡方知良弓藏。
朝廷詔書下到,康誠訓被調回京師,由朱邪赤心統領各軍剿滅龐勳。朱邪赤心令長子克用為先鋒率五千沙陀騎兵星夜追擊,在義軍到達梁城之前阻止起義軍渡過渙水。
此時龐勳已領兵臨近渙水,軍師周重言道:「主公當速作船筏,渡河據守梁城。」
龐勳言道:「自從徐州失守,唐軍諸路兵馬沿途交戰,馬無食草,人無飽餐,何忍再領將士打造船筏,還是先露營一夜消去睏倦,其餘之事,明日再議。」
朱邪克用率沙陀騎兵飛馬追擊,天色已晚有探馬來報:「啟稟將軍,龐勳殘部露營渙水岸邊。」
克用問道:「此地離露營之處,還有多少路程。」
探馬道:「星夜奔馳,天明可到。」
「好!」克用道:「傳令眾將士,連夜追擊,不可耽擱,寧使良駒短腿,勿讓賊兵過河!」
次日天明,起義軍將士好歹睡了個好覺,龐勳即令眾人打造木筏,徵募船隻,準備渡河。萬萬沒有想到朱邪克用突然率兵殺到,見義軍已有士卒登船,便對沙陀將士喊道:「河邊即是反賊,伐木撐船者通殺。」
沙陀將士得克用軍令,呼嘯而出,義軍猛聞殺聲,見沙陀兵馬如群魔亂舞,頓時大亂,倉促應戰,被沙陀騎兵殺得人仰馬翻,潰敗而逃。
龐勳大敗折了兩千餘眾,沮喪之時,又逢朱邪赤心率大部人馬殺到,龐勳見前有大河攔住去路,後有追兵殺至,便於渙水畔對眾將士喊道:「自桂林起兵,攻城拔寨,勢如破竹,怎奈進軍失利,兵敗至此,今渡舟不過十餘條,家中尚有老幼者可乘此舟速逃命去,願與龐勳共赴危難者隨我與敵決戰。」眾將聞聽多有悲泣者,卻無貪生逃命之人,皆願以死相拼,龐勳下馬先拜渙水,後拜眾將士,遂率隊回擊朱邪赤心。
朱邪赤心令騎兵為前,步兵在後殺向義軍,大戰兩個時辰,只見河起波濤,人生哀嚎,義軍大部兵馬陣亡,其餘義軍將士皆投河自盡,龐勳等人皆已戰死,甚是慘烈。
朱邪赤心此番大勝,尋得龐勳屍體梟首傳示。江淮、山東的義軍殘部皆不戰而潰,官軍連章報捷。未過多時,龐勳之亂平定,懿宗皇帝李漼頒詔諭封賞有功之臣。朱邪赤心父子戰功卓越受聖上入宮召見,賜姓為李,賜名國昌,賜以旌節封徐州觀察使,統領徐濠宿三州兵馬。李國昌諸子也改李姓,長子乃是李克用,次子李克寧,三子李克修,還有兩個小兒子老四李克恭、老五李克讓。
國舅段文楚自以為免掉康誠訓的官職,讓李國昌父子的樂便宜,沙陀部將士會感激自己,怎知李國昌父子領得皇上封賞,卻不懂京城裡的官場門道,未曾謝過段文楚一言,使得段文楚又心生忌恨。段文楚以為朱邪氏父子目中無人,便向皇上奏道:「塞北部族變亂頻起,臣保奏李國昌父子為大同節度使,以鎮守邊庭,為朝廷立功。」懿宗應允,不久詔命李國昌改任大同節度使鎮守北庭。
徐州觀察使本事肥差,又得了皇帝詔書,調往邊陲,李國昌父子只得調頭前往大同.路過汾州,李克用便約上李克寧、李克修往附近山中打獵。兄弟三人圍獵半日,深感疲憊,便到一竹林旁拴馬歇腳。李克修正四處張望,忽見竹林之中有紫氣飄來,克修大呼道:「竹林紫氣繞生,莫非有神仙到此?」
李克用道:「不如一同到林中探尋,看個究竟。」
兄弟三人,往竹林深處走去,聞聽陣陣小兒哭泣之聲。遙見竹林那邊有一茅屋。見有一農夫蹲在門前,李克用上前問道:「敢問兄台,為何可是有小兒出生?」
農夫歎道:「生子何用,家境貧寒,只恐不等養大,便已餓死。」
李克用心想此兒出生有紫氣飄來,將來必有大才,便對農夫道:「在下願重金買下新生之子,不知尊意如何?」
農夫聞聽,喜上眉梢,竟把所生的六個兒子全部喚出,對克用道:「壯士若出錢出的多,年長之子任由你選。」
「啊?謝了,謝了!」克用道:「我給你二十兩馬蹄銀,就買新生之子。」
「這個好說。」農夫轉到屋中,從接生婆懷中要過小兒,抱給李克用。李克用接過小兒甚是疼愛,便給了農夫二十兩馬蹄銀。
兄弟三人回到軍中,李國昌見克用抱了個小兒回來,問道:「這嬰兒從何而來?」李克用把適才此嬰出生時,竹林飄紫煙之事說出。李國昌喜道:「天公昭昭,賜我祥瑞,就取名李嗣昭吧。」眾人皆是歡喜,李克用便把李嗣昭收做了義子。
龐勳起義已被平定,朝廷上下無不大喜,諸將重賞皆有賞賜,唯有一人因罪問斬,乃是葛遇賢。段文楚一番陷害,密令刑部將葛遇賢梟首之刑。葛遇賢素與段文楚無仇,段文楚也是只想拿葛遇賢人頭頂罪,不曾株連滿門。葛家在濮州鄄城縣,葛府聞訊葛遇賢之罪無不悲痛流涕.
單說葛遇賢膝下一子,名喚葛從周,字通美,年方十八,為救父親性命便獨自一人前往長安。京城長安已是十月之秋,落葉枯黃,陰風瑟瑟,葛從周獨步街頭,滿面愁容。葛遇賢在京城有不少好友,葛從周訪遍父親故交,花了不少銀兩打點父親冤案,奈何國舅段文楚勾結閹黨,朝中弄權,葛遇賢之罪久未赦免,盤纏花得只剩少許,葛從周已是絕望至極。
恍惚之間,忽聞一隊人馬鳴鑼開道,上百名官軍押解一輛囚車往菜市口而來,這沿街百姓圍擁簇相望,葛從周也圍觀上去,見一老者問道:「敢問老伯,這囚車押解犯人去往何處?」
老者答道:「重陽佳節已過,正是秋後問斬之時,聽說京中有一貪官,苛扣軍餉,震怒皇上,今日在菜市口斬首,故而相鄰百姓皆來觀看。」
「多謝老伯。」葛從周翹首而望,只見囚車之上一人披頭散髮,眉目冷淡,面色鐵青,仔細一看,這死囚正是父親葛遇賢。葛從周心急如焚,眼看父親將押往菜市口,自己卻無力解救,只得隨嘈雜圍觀之人湧向菜市口。
到了菜市口,幾個刀斧手將葛遇賢拉出囚車,推至斷頭樁前,監斬官取令箭命斬。葛從周心如刀絞,怒火中燒,猛然間心生一策,從周暗想遠道救父不成,又有何顏面見濮州家人?不如劫了法場,不枉男兒忠孝一世。這葛從周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趁一官軍不留神,拔其腰刀,踹倒在地,從周對眾人大喝:「劫法場的在此!」圍觀的百姓和押解的官軍嚇了一驚,這葛從周劍眉倒立,怒目圓睜,肩寬腰細,身長八尺,手提單刀,甚是威猛。重多官軍抽刀而上,葛從周舉刀相迎,只見得:
刀鋒生恨光,救父斷頭樁。
奪命菜市口,血濺抬轎窗。
一場好殺,刀刃飄紅,幾十個官軍被砍倒血泊。葛從周飛步衝到父親近前,嚇退劊子手,挽起父親欲走。葛遇賢這才看清劫法場的是葛從周,壓低聲音訓道:「賊子好大的膽!」
「父親快隨我走!」葛從週一拽葛遇賢,才見其腳有腳鐐,手有鏈銬。葛遇賢一把推開從周怒道:「好漢快走!」葛從周倒退幾步,只見劊子手砍刀已落,葛遇賢命喪法場。葛從周火冒三丈,躍上斷頭樁砍倒劊子手。官兵越圍越多,葛從周且打且退,官軍緊追不捨。葛從周轉過一街口,見一車隊有大車二十幾輛,車上載有大木罐,長約一丈有餘。一位老車伕見從周渾身是血,對其言道:「小壯士速往車中躲避。」
「多謝老伯!」葛從周縱身鑽入木罐之中。
片刻,官軍追來,見這老車伕問道:「趕車的,可見過渾身是血的大個子?」
老車伕答:「不曾見過。」
官軍問:「車載何物?」
老車伕答:「空車而已。」
「打開一看。」官軍言道。老車伕知道葛從周就在其中,若是讓官軍堵住這少年,那將必死無疑。正是:
牛犢初生不怕虎,冤案豈能若無睹。君逼臣死臣當死,父冤子救亦無辜。
休笑少年多莽動,只恨奸黨起惡毒。單刀既敢亂法場,留得來日震江湖。
欲知老車伕有何應對,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