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西門凱走後的第七十六天。
一大早,我隨著同學聚在本班的門口,等老師的到來。蔣小波挾著一本書,在走廊的各個窗戶前轉悠著。神情冷俊的,讓人費解。夏啟湊過去,不知和他說什麼?夏啟的臉快貼上蔣小波的臉了。蔣小波一動也不動地聽著,直到老師來了才轉過頭。班主任老師笑著說:
「同學們,留在本班的學生,還照原位去坐,其他新分來的,排好隊,按個兒高低,從前往後,自己找空位置去坐。」老師的一語,已塵埃落定,我不得不和蔣小波又坐在一起。和這個外表象冰山一樣的人坐在一起,我的手更涼了。我相互搓著兩隻手,蔣小波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我嚇了一跳,說實話,他還不如不笑的時候好看。
「你沒病吧!」我小心移移地問他。
「這是我要問你的話,大熱天,你還覺得冷?」我盯著他的眼睛看,第一次這樣,好像他的眼睛沒有外表那麼凶。想一想,西門凱不知哪天會來,我才不管蔣小波是否被挨打呢?反正是我又見到西門凱了,我不知不覺的笑了。
「你笑起來很好看,有一種戴著面紗的美,朦朦朧朧的。」我不知蔣小波是在作詩,還是在說我。當然自己希望是後一種了。
大部分女生都去學文科了,本班分來的人之中,只有三個女生,本班一共五十二個人,只有十八個女生。這可能要使張生大失所望了。想到張生,我回頭去望,發現陶曲身邊坐著卓格,我有點吃驚。
「張生呢?」
「那隻狗原來在背叛我們,報文科了。」陶曲不緊不慢地說。
「他好像理科好呀!」我有點替張生可惜。
「那不是因為你嗎?誰知你抱了理科。」蔣小波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他的目光好像可以去洞察一切。
「紅顏禍水,不是紅顏也禍水。」木久晃著腦袋說。
我聽了很不高興,長時間以來,他們都說西門凱的走,和我有關。他的媽媽怕他耽誤學習才讓他去美國讀書的。我不相信這種說法,但是後來就證實了這句話說的是對的。
分好座位,我們就散了,因為今天是星期天。蔣小波提議,我們大伙出去玩一下,在新學期開始,聚一下,最主要是來慶祝一下,烈焰邦沒有被分的四分五裂。我們只是點著頭,沒有多少笑容。不難看出,大家和這個代理老大之間還不是那麼容恰。
張生真的以為我報文科,他才去報的嗎?不可能,他喜歡和女生在一起,肯定是文科的女生多,才去報得。我正在做著給自己開脫的心裡鬥爭,班主任一臉的嚴肅,走到我的面前說:「美國長途!在辦公室!」
我驚喜地叫了一聲西門凱,就衝向辦公室。拿起電話,我的笑容還掛在臉上,西門凱的媽媽在電話的另一頭大叫:「伊雲!以後不要和我兒子通電話了,你們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們都有各自的前途,你們不能再耽誤下去了!我會阻止你們的!」西門凱的媽媽態度很強硬,我連說話和問侯的機會都沒有,電話就掛了。我的腦袋象給人打了一下,「嗡」的一聲,第一次感覺到,腦袋還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如果能走回從前,該有多好,我們不用靠的太近,只是能互相去看一眼,在遠離家的日子裡,能相互地遮風擋雨,在遇到波折的時候,能相互鼓勵一下,能感覺到對方帶來的溫暖就足夠了,可是,我們可能是要求的太多,命運讓我們分開了。現在我不用說去看他一眼,連聽他的聲音都不可能了。
我從辦公室出來,他們已在走廊上等。張生也在,我問他:「你不是報得是理科嗎?」他遲疑了一會兒後,狠狠地說:「我他媽怎麼知道!」
陶曲在又開始了貓哭老鼠那一齣戲,邊用手揩著沒有淚的眼,邊哽噎著說:「兄弟,你可要當心你的臉,文科班女生多,不要抓花了你的臉!」我們總是被他逗得哭笑不的。
蔣小波在一邊看著我含蓄地笑著。或許蔣小波說的對,不能面對的,就應該把他儲存起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去追著要那個儲錢罐了。讓我們的幼稚、我們的無知,我們一起走過的路,就靜靜地躺在那個儲錢罐裡吧,躺在另一個願意帶我走出從前的人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