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晚自習,我從西門凱的頭上打了一下,使西門凱的顏面盡失,但是西門凱象沒被打過一樣。我自己反倒覺得不好意思,總覺得欠了他點什麼似的,畢竟他是老大,需要更多的面子,同時又覺得他的容忍背後有著什麼陰謀。而西門凱有時望我的眼睛,還會像從前一樣彎彎的,使我心裡很舒服。而魯紅對我總是愛理不理的,偏偏又是同一個宿舍,真夠彆扭的了。
我們的「狼邦」自然沒有成立,他們「烈焰邦」可真夠風光的,個個衣冠楚楚的,不可一世的樣子。我總擔心西門凱會抱負我,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過了一天又一天,轉眼又是一個星期六,看樣子是個難得的大晴天,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卓格不知什麼時侯就起了床,對著穿衣鏡在梳她的馬尾辮,梳的很認真。仔細看看,好像整個宿舍就我一人沒起床了。
「卓格!為什麼我還沒起床,陽光就進來了?」我沒話找話的說。
「著了瘟的,太陽是你家的?想什麼時侯升就什麼時侯升?」卓格的大眼不滿地翻了幾下,用餘光斜斜我。
正在這時,門「光」的一聲開了,卓格嚇一跳,慌忙回頭望去,陳為和周艷笑嘻嘻地進來了,這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胖豬,不知又有什麼新聞來公佈。魯紅對著發亮的黑皮鞋左照又照,頭也顧不上抬一下,從牙縫兒裡擠出一句話:「有人一大早就吃喜鵲屁了!」
陳為並不理會魯紅的話,像變戲法一樣,拿出一個暗紅色的卡片,在魯紅的眼前晃一晃,大叫:「看吶!是『烈焰邦』的請柬,今晚六點到學校的小禮堂參加西門凱的生日晚會。」
「是邀請我們全宿舍嗎?」魯紅多麼希望是邀請她一個人。
「當然啦!」周艷回答的很乾脆,本來已經站起來的魯紅,聽到這樣的答案,又「騰」地坐下了。望向我們的眼神像要吃掉我們一樣,尤其是看我的時侯,彷彿整個宿舍只有她自己才有資格去。
最近和西門凱積冤太深,我還是別參加了,免得自討苦吃。於是就對她們說:「你們好好準備去顯眼吧!本人去表姐家玩了。」
我剛從被窩裡跳出來,魯紅就一把抱住我,甜甜地說:「一碗,你太偉大了」
我一邊忍住魯紅那虛情假意的噁心話,一邊三下兩下收拾好,就出門了。魯紅追出來對我說了聲:「拜拜!」但還是沒有掩飾住她那股暗自得意勁兒。
雖然人在表姐家裡呆著,心早已飛回學校的小禮堂。也不知他們現在在幹什麼?西門凱是否還是一身白裝?是否比往日更神采奕奕?
細想一下,自己和西門凱之間彷彿並不全是磕磕碰碰,也有著說不清楚的、美好的東西在裡邊,相互吸引著對方,像磁石一樣。
記得有一次,我值完ri,回班級拿書,看到西門凱一個人靠窗而立,大眼睛望著遠處,若有所思。圓領的白色休閒服,恰到好處的和白色休閒褲搭配在一起,一股青春的氣息在不經意間,毫無修飾地流淌出來。
我怔住了,彷彿此時的是間也靜止了。霎時,我們就像那幾千年前的化石,相識在遠古,卻又靜止到現在。我第一次在這樣安安靜靜的條件下,去觀察一個人——一個年齡和我不相上下的男生。
西門凱此時彷彿也發現了我,慢慢轉過身,我匆忙收回視線。
「西門凱——,今天怎麼落單了呢?你有什麼想不開的?世界不是很美好嗎?」我的語氣像是安慰一個準備去自殺的人。
西門凱並沒有理會我的問話,一雙大眼睛象夜空中的兩枚星子,在我面前飄閃,凝視著我。現在回想起來,都是一樣的溫暖。
「我唱一首歌給你聽?」片刻之後,他打破了沉默,這種沉默後的結局是出乎意料的美好。
「我可以給你當一會兒評委,不過忍耐力是有限度的。」我受寵若驚地一屁股坐回座位,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像個嚴格的評委生怕遺漏某個環節一樣。
諾大的教室,只有我和他,他認真地唱著《玩皮的貓》,眼睛除了望天花板,就是看我。看天花板時,瞪著眼,沒有什麼可讀的表情;看我時,是笑的,眼睛彎彎的。後來這件事被魯紅知道了,嫉妒了許久。當時她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飯,差一點噎住。半響才說出一句話:——對牛彈琴。
當時老師不知什麼時侯站在門口,手裡還拿了一些條幅,我以為老師是和我一起欣賞西門凱唱歌,在他唱完時,剛想問一下老師的感受如何,沒想到老師先開了口:「西門凱——唱完了嗎?唱完了就和伊雲一起把標語貼牆上。」
想到這裡,我禁不住樂了,想不到班主任老師比我還樂盲。
今天他的生日,我是不是不該迴避呢?不知他的感受和我一樣嗎?
我是星期天的晚上,從表姐家回校的。當時路燈都亮了起來。但是下車後,要走十分鐘沒有路燈的路,才可以到校.對於我這個怕走夜路的人來說,十分鐘的路相當於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正當我七上八下時,遠遠望去,正前方好像有個黑影在來回走動。我趕快站住了,那黑影不知是不是個變態狂?我正想著,那黑影此時也發現了我,向我這邊走來。我毫不猶豫地向反方向跑,黑暗中有人在喊:
「伊雲——,我是張越!」我聽到喊聲,一陣驚喜,總算有伴了。
「哦!是班長大人,你怎麼會在這裡?是天太黑,你不敢回校了嗎?」我像個英雄似的迎上去。
張越抿嘴笑了一下,好看的鷹勾鼻子凍得有點紅。他幽默地說:「我去買筆,天太黑,不敢回校了,你送我吧!」
我高興地走在前面帶路。
回到宿舍,卓格正在洗腳,看了我一眼後,神秘地說:「誰送你回來的?」
「我自己呀!」我愣了一下。
「卓格打洗腳水時,看到你了。」陳為快嘴快舌地替卓格補充著。
「班長說他去買筆,剛好遇到了我。」我解釋著。
「是故意在等吧!丘比特的箭已經射出來了。」穿著睡衣的魯紅,在我的肩上拍了一下。
她們幾個相互看看百思不得其解的我,齊齊唱起了《星星知我心》這首主題歌。
原來,張越在西門凱的晚會上唱了這首歌。並且在唱之前說是送給本班一個女生的。於是大家一致認為是送給我的。和大家鬧了一會兒,就各自上床睡了。沒想到自己卻失眠了,滿腦子都是張越的影子,沉重有力的腳步聲;自信而又幽默的神態;還有那鷹勾鼻子,給人一種永遠無法猜透的樣子。我們的班長大人,真的是唱給我的嗎?
晚會中的小禮堂,比過年還要紅火。是卓格告訴我的。
西門凱的人緣很好,除了本班的學生參加外,還有不少是外班的。當然,本班就缺我一人。在所有人當中,我們宿舍和「烈焰邦」靠得最近了。魯紅更是主動擠在西門凱身邊,好像西門凱早已認準了她似的,她在西門凱身邊周旋來周旋去的,像個交際花。周艷和陳為打扮的十分妖艷,相比之下,魯紅的輕描淡寫,更顯得恰到好處。眉描的長長的,漂亮極了。
一身紅艷艷的晚禮服,把皮膚襯托得愈加白晰。「烈焰」幫的人,看她和西門凱靠的那麼近,調皮地喊她:「嫂子「。她一點也不生氣,最後還是西門凱制止了這種玩笑。
西門凱仍就一身白裝,頭上戴個生日帽,脖子上系一塊紅色的方巾,像個王子一樣。當他得知我沒參加時,好像有些失望。木久接過魯紅的禮物,當眾打開,原來是一個耳環。卓格用手比劃那個耳環時,有碗口那麼粗,我禁不住去問:「確信一下,是戴脖子上還是耳朵上?」卓格生氣地說:「著了瘟的,耳環不往耳朵上戴,能套脖子上嗎?」我知道是卓格比劃的誇張了點。
卓格後來又說那耳環下面還壓了一張紙條。說到這裡,她嘎然而止。我催她快說那紙條上寫著什麼。她瞇著眼說:「幫我買三天的飯,我就告訴你。」
我真想把她一把推到地上去,沒辦法,為了知道更多,看來只好得去做卓格三天的奴隸了。
卓格說木久以為那紙條上是祝賀生日之類的話,竟然當眾讀出來:「耳環代表我的心,套住你的心,心心相印!」
我的臉紅了,就像那句話是我說的一樣。
張生象賈寶玉一樣,喜歡在女孩堆裡玩來玩去,他特意把頭髮中分,可惜那頭髮不聽話,一會兒倒這邊;一會兒倒那邊。過了許久也沒分明白。
木久的舞蹈象彈簧一樣,陶曲把他拉下去了,說不要給英俊瀟灑的「烈艷邦」丟臉。
最上鏡的就是魯紅了,起先像個天使一樣,後來酒喝多了,就沒有了正形,滿嘴胡言亂語,亂摔東西,亂打人。抓住正要上廁所的張生不放,像審犯人一樣:
「哪兒去?」
「上廁所!」張生如實招來。臉憋得通紅。
「不准去!」魯紅把張生的後衣襟抓得緊緊的。
無奈之下,張生只能脫掉衣服跑了。剩下魯紅只拿個外衣掄來掄去的。
西門凱問陶曲:「這個節目也是排練的嗎?」
最後班長唱起了《星星知我心》主題歌,並且唱之前說是送給本班一個女生,唱得那麼深沉,唱得西門凱的臉像要下雨一樣。晚會就這樣散了。
可是我聽得還有些不過癮。真後悔自己沒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