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岳明白,李坤非常不願意碰這個話題,所以點了一句之後,立刻就從這個話題上岔開。
又閒聊了幾句,江海岳道:「我和王教官約好了,呆會兒去給他拜個年,你去不去?」
「不去。」李坤毫不猶豫地予以拒絕。
江海岳帶著李坤和趙虎去過王家直的家一次,但那之後,李坤就再也不去了。
李坤不去,是因為王家直的女兒曉曉,那孩子有些纏人,搞得李坤很是狼狽。
站起身來,江海岳笑道:「那晚飯就得你自己吃了。」
「自己吃也不去。」李坤孩子氣地跟了一句。
出了門,江海岳不覺輕輕搖頭。透過現象看本質,按李坤的性子,絕對應該是一個陽光少年。真不知李坤究竟有個什麼樣的家庭,讓李坤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離清平裡還老遠呢,江海岳就看見曉曉跑了過來。
「大哥,過年好!」到了江海岳面前,曉曉恭恭敬敬給江海岳拜了個年。
「曉曉,你也過年好。」摸了摸曉曉的小腦袋,江海岳笑著道。
曉曉已經不再反感江海岳摸她的頭,拉起江海岳的手,曉曉高興地道:「大哥,你陪我走走。」
「好啊。」江海岳拉起曉曉的手,兩人慢慢地向前走著。
這孩子特能說,而且問的問題千奇百怪,李坤就是怕了曉曉這個。
實際上,江海岳也有些怵頭,但一來感念王家直,二來曉曉也確實可愛。所以,他雖然也怵頭,但絕無一絲反感。
而且,曉曉這孩子身子很弱,這不合常理,似乎有病,而曉曉要是有病,那一定就是極難治癒的。
為此,江海岳就更是對曉曉多了一份特別的憐惜和關愛。
曉曉愈發地纏人了,黏在江海岳身邊一刻不離,而王家直就在一旁看著,絲毫也沒有為江海岳解圍的意思。
王家直絕不是這樣的人,江海岳心裡的感覺愈發地不好。
一直到晚上九點,曉曉開始犯困,但仍然堅持著不去睡覺。當江海岳終於把曉曉哄睡了之後,已經是十點了。
江海岳從曉曉的臥室裡出來,王家直還在客廳裡坐著。
客廳裡燈火通明,但王家直坐在那兒,卻顯得孤寂到了極點。
走到王家直對面的沙發前,江海岳默默坐下。
「海岳,謝謝你。」王家直道。
默然片刻,江海岳問道:「教官,曉曉是不是病了?」
半晌無語,好久,王家直才微微點了點頭。
又默然片刻,江海岳站起身來,輕聲道:「教官,我回去了。」
王家直點了點頭。
從王家直家裡出來,走出老遠,江海岳停下腳步,回身望去。
王家依舊是燈火通明。
一瞬間,江海岳眼底有隱隱的淚光閃動,他突然明白了王家這燈火通明的涵義。
這燈火,代表了一個男人心底最悲慘的恐懼和痛苦。
感同身受,江海岳心裡難過極了,說不出來的那麼難受。
茫茫然,猛地,江海岳一抬頭,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練功樓前。
要變強,一定要變強!即便沒有絲毫希望,他也不許放棄。
王家直的恐懼深深觸動了江海岳,又勾起了那刻骨銘心的恐懼,讓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失去親人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兒。
練功樓是全自動的,指紋掌紋就是通行證。
在練功樓,江海岳有一間他自己專屬的練功室,這是系裡對訓練刻苦、成績又好的學生的一種獎勵。
練功室很豪華,有四間屋子:一間是休息室,一間是浴室,一間普通的練功房,還有一間就是必不可少的重力室。
任何一間練功室,除非是有特殊權限的管理人員,一次只能進一個人。
校方這麼做,原因只有一個,就是為了防止有不良人士把練功室變成藏污納垢之所。
江海岳在休息室把衣服換了,只穿了一件練功專用的大褲衩。
進了重力室後,江海岳又把這件碩果僅存的大褲衩也脫了下來,放到了身後的角落裡。
盤膝端坐下來後,江海岳閉上眼睛,稍一凝神,那副皮膜經絡圖便活靈活現地浮現在了腦海中。
這種效果是在那次吐血之後出現的,那次吐血之後,他只要閉上眼睛,一進入冥想狀態,便會有這種效果。
所以,那副實體的皮膜經絡圖,江海岳已經用不到了,被他藏了起來。
每次看著這幅虛擬的皮膜經絡圖,江海岳總有一種感覺,感覺這幅圖是份殘圖,但這個殘圖的意思和一般的不同,不是缺半塊的那種殘圖,而是這幅圖的一部分被不知什麼東西遮蓋住了。
如何把遮蓋的東西拿掉,江海岳沒有一點頭緒,所以毫無辦法。
既然決定了,就不再有絲毫猶豫,沉心靜念,江海岳把對上次吐血的恐怖記憶、以及擔憂,都從心海中慢慢清除掉。
一點一點,當心思純淨至不再有一絲阻礙的時候,觀想皮膜經絡圖而成的意念便化為了一股清流,自然而然地在經絡裡流淌。
這和第一次有極大的不同,第一次的我執太重,而這一次的我執小到了盡可能地小。
這是江海岳在冥想時慢慢摸索出來的路子。
時間已從江海岳的世界裡消失,意念也從自身中跳脫出來,以一種奇怪的方式觀察著經絡裡流淌的清流。
忽然,一如第一次,毫無任何徵兆地,江海岳嘴一張,一大口鮮血就直直地噴了出來。
江海岳摔倒在地,身體又凝固成了一個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