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也不得不與警察局的官僚們虛與委蛇,這些人不一定能夠幫上什麼忙。但是他們如果心懷怨恚,想要拉後腿壞事,那還是沒有問題的。雖然即使出了事,何田也可以在事後來慢慢收拾,但那時候恐怕就已經造成什麼損失了。何田現在算是春風得意的了,但是也架不住那些偷偷摸摸使壞的傢伙。
所以何田現在也和這些人談笑甚歡,如果只是付出一些笑臉的話,那何田是不會吝惜的。特別是現在自己只需要假惺惺地說說笑笑,就可以讓大家心滿意足了。
在這種大家都覺得有外人的場合,話題就不可能太深入了。無非就是打哈哈,不著邊際地扈從一番。但是在雲霧繚繞之中,那幾個傢伙又企圖旁敲側擊地問出何田的底子來。
何田雖然不是眉目含情,但也是未語先笑。只是讓他們覺得自己待人和藹親切,但是在涉及到一點點具體的事情上,就滑溜無比了。
所以直到那宣傳科的人把稿子帶了回來,這邊的人還在閒扯。何田接過稿子,看著上面的幾個簽名,先是鄭重地對著那個跑腿的警察說道:「辛苦你了,如果是我自己去,絕對不會有你這樣快,這樣順。」
那警察呵呵笑著謙虛了幾句,正準備借勢慢慢拉關係,卻看到旁邊的領導在對他瞪眼睛,便只得告辭了。何田看著那警察出門,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挎包。
「怎麼了?現在就要走了?」說這話的是胡副局長,何田手上不停,轉過身來笑道:「是啊,這稿子要得急,如果今天拿不會去的話,那明天就不能見報了。那樣的話,就真是亂套了。」
那胡副局長還在說道:「沒事沒事,吃頓飯再走嘛,你看現在都快下班了啊,完了開車送你回去。」何田急忙說道:「就是快下班了我才趕著回去呢,我們那邊的規矩,還要回去開會的,每天都不能例外。」
牛局長一直在冷眼旁觀,自己的手下是否忠心,是否會辦事,在這種時候也是可以看出來的。自己的這個副局長慷他人之慨,也應該就是通過對何田獻慇勤,間接地拍自己馬屁而已。
可惜的是,何田現在有越來越紅的趨勢,他們討好何田,多半是衝著何田現在越來越響亮的名聲。如果在他們看來,何田一直都是無名小卒。如果在那樣的情況下,還是依舊討好何田,那就是對牛局長真忠心了。
牛局長感歎了一陣,現在看著何田拒絕了自己的副局長,就笑呵呵地站起來說道:「我這個老弟一向規矩得很,雖然現在廟是小了的,但是也照舊安分。我就佩服他這一點,念舊啊。說起要吃飯,哪天不可以?先辦正事吧。老胡啊,那就要麻煩你去安排下車了,早點把何老弟送回去吧。」
胡局長一愣,明明辦公室主任在這裡,還要我安排車?但是他馬上就反應過來了,剛才好歹也算是何田拒絕了自己,真要是計較的話,兩邊面子上都不好看。牛局長這麼一打岔,也就是把自己的好意打了個折扣,還是讓何田接下了。
這也是牛局長為兩邊說和的意思,雖然胡局長剛才全然沒有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釁,但是牛局長這麼一說,自己確實也感覺更氣順了。只不過,牛局長說這話,到底是處於好意呢?還是要表明自己與何田的關係非同一般?
胡局長糾結著,但也沒有忘記去安排派車的事情。很快,一輛警車就等在外面了。何田提起挎包,還是那樣恭恭敬敬地向大家告別。在何田的堅決要求下,牛局長、胡副局長,還有辦公室主任,不得不遺憾地放棄了把何田送到車上的想法。
還是牛局長點名的,宣傳科的科長把何田送下了樓。何田也沒有讓他多送,只是到了樓下,就客氣而又堅決地讓他回去了。
何田上車以後,看著那宣傳科長剛才還是依依不捨的模樣,現在連站在那裡假裝望夫石的興趣也沒有,早就不見了蹤影。
見到這樣的情況,何田並沒有憤怒,因為他一直認為,這些人確實沒有理由無條件地敬畏自己。如果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來了,那自然是另外一番模樣。何田無權無勢,雖然現在看起來有躥紅的跡象,但那也應該是局長副局長級別的人才有資格去操心。說得不好聽點,這個小小的宣傳科長,未必能夠修煉到見人就笑的境界。
只是這樣的情況,讓何田又在會心微笑。幸虧自己一開始就冷靜地對待他們,並沒有覺得自己一朝得志,就可以目中無人了。如果自己被目前還算順利的情況蒙蔽了雙眼,到處趾高氣揚地炫耀,那就真是四面樹敵了。
何田疲憊地往座椅上一靠,只是剛一閉眼,就馬上睜開了。何田知道,自己還沒有到可以休息的時候。側著身體,何田與那個司機攀談起來。說了幾句話以後,何田就感覺出來了。這個司機不大喜歡說話,但是自己說的時候,他就聽著,也不插嘴。
這樣的脾氣,想必是領導們所喜歡的。雖然現在大家基本上都可以自己開車,但是在某些時候,有這樣一個沉默寡言,一看就知道能夠保守秘密的人作為司機,還算可以讓人放鬆的。
所以何田說了幾句,也就沒有說話了。他又從挎包裡摸出筆記本來翻著,心思卻不在那上面。何田此時想的,就是不知道柳水杏會不會再給自己帶來新的消息。
至於柳水杏能不能夠找到自己,這一點何田是沒有擔心的。畢竟柳水杏知道自己是江北都市報的記者,隨便買一份報紙,那上面就有熱線電話,那樣自然能夠找到人。要是柳水杏有恃無恐的話,還可以直接找上門來。不過那樣一來,恐怕就是大麻煩了。
所以,只要是柳水杏想找自己,那一定是可以找到的。現在的問題就在於,柳水杏到底會怎麼想。何田原來還是有點擔心的,萬一柳水杏對邪神突然變得忠心耿耿起來,或者是出於另外的什麼利益考慮,向混沌戰士交待了自己的情況,那這報社顯然就是不能待的了。
不但如此,如果他們精心設置了個陷阱的話,那何田還可能要翻船了。只是何田想來想去,也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自己雖然是立了些功。但是在邪神信徒眼中,恐怕也算不了什麼。要說是他們處心積慮地來對付自己,那說不定那些混沌戰士們都沒有興趣。
殺掉或者是俘虜一個人,如果沒有多大好處的話,聰明人自然就會想著從其他方面得到補償了。何田堅信柳水杏的智商不低,她應該知道,兩人不斷地交換情報,收益要比抓住何田強得多。正因為如此,所以當時在警察局裡面,邪神信徒來接人了,柳水杏還在為何田遮掩。
所以何田就在等待著,某一天柳水杏來找自己。雖然何田當時在柳水杏面前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但是他也有些焦急。自己還有很多話要問柳水杏,那麼多的疑問都沒有得到解答。其中最急迫的,也許就是雙方的兵源問題。
根據何田所觀察到的,和所聽到的,現在無論是帝國,還是邪神一邊,基本上都是兩種人。一種是純種外星人,也就是那些降臨到地球上的傢伙。他們無論陣營是什麼,都是戰鬥力極其強悍的。
即使有的人不知道戰力如何,那也至少是有非常厲害的特長,就像是在何田在基地裡見到的那些研究製造人員一樣。他們竟然可以利用地球上的物資,就那樣製造出來了激光手槍,那足夠說明他們的本事了。這些人,是雙方的領導階層,是特權者。雖然目前看來,基地裡的那些降臨者並沒有享受到什麼特權,吃飯睡覺都沒有什麼特殊的。但是掌握了大量的關鍵信息,本身就是特權了。幸好他們的人數不太多,畢竟他們就算是赤手空拳的,也有著驚人的戰鬥力。
另外一種,就有點撲朔迷離了。何田感覺應該是像自己一樣,獲得了機械之靈的人。而邪神信徒那邊,好像也是獲得了類似於機械之靈的東西,只不過從描述上看,像是機械之靈的血腥邪惡版本。
這些人,應該本來就是地球人,只是無意中得到了機械之靈,然後就無可奈何地,或者是興高采烈地成為了偽軍。
他們的實力有高有低,性格也是各不相同。但他們人數眾多,可以發揮出相當大的作用。更值得注意的是,這其中有的人還身居高位,那更是可以為自己的勢力提供便利。
兩邊的這種人,就都是勢力中的基石,天生就是跑腿的命。也許努力一點的話,還可以爬上去。大概可以從苦工變成苦工工頭,但是如果想要成為掌櫃的,那恐怕是沒有指望了。
何田也正在向這個方向努力,但是他有些地方不大明白。如果說偽軍是來源於獲得了機械之靈的人,那麼他們是否有其他的方法,來擴大這個的規模?
是只能夠讓人類接觸機械之靈,還是有其他的辦法?比如說,如果普通的人類真心信仰邪神,那麼他們是否會變成邪神信徒?
這一點至關重要,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邪神一方就要勢力大增了。何田以前也在想,如果帝國的戰士信仰邪神,那麼就會成為邪神信徒。但是是不是有另外一種方法,讓邪神信徒成為帝國戰士?
這個問題何田沒有找到答案,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似乎也不容樂觀。如果說關鍵就在於兩個版本的機械之靈,那麼帝國就應該全力對截斷對方的來源啊。現在在地球上打來打去的,好像還是帝國方面佔點優勢。但要是邪神方面能夠一次性大量投放血腥邪惡版本的機械之靈,那局面絕對會一下子顛倒過來。
頭疼啊,想著這些問題,何田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大海中游泳的人。前後左右都看不到陸地島嶼,連礁石都沒有。腳底下不知道是否有海中怪獸,正在虎視眈眈。
何田雖然已經決定了,要在帝國的偽軍中佔據一席之地。因為只有那樣,才可以更切實地掌握自己的命運。但是卻有更多的迷霧,自己無能揮去。連自己所效力的這個龐然大物是什麼樣子的都不知道,世上又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警車的速度慢了下來,最後穩穩地停在了報社門口。何田抓起挎包,向那開車的警察道謝了,才匆匆跑了回去。
何田一進大樓,沒有回辦公室,而是直接去了編輯室。那編輯漫不經心地拿來一看,馬上就驚異地問道:「這個稿子……」
但是後面的話,她卻沒有說下去了。也許是她想問,為什麼警察局的新聞,不是李志來寫的?也許她是驚訝於這稿子上,該簽字的那幾個人,都已經簽字了。
不過她沒有說下去,也許是想了起來,何田已經是寫了不少警察局那邊的新聞了。也許她是想了起來,何田現在,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小小的實習記者了。
何田還是保持著禮貌的微笑道:「你看看這稿子,能不能明天見報?」
那編輯猶豫了一下,就說道:「反正我幫你一下,給他們說說,就放到明天的版面上吧。不過你也知道,要是上面通不過,我也是沒有辦法的。」
何田笑道:「主要是時效xing,今天的事情,明天發比較好。如果再耽擱一天,那就沒什麼意思了。這件事情,就麻煩你多費心了。」
那編輯笑了笑道:「反正我這邊是會盡力的,你放心好了。」略頓了頓,那編輯又說道:「這樣吧,要是等一會兒你的稿子被拿下來了,我就打電話給你說一聲。你再自己想想辦法,不過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何田連連作揖道:「那就真是多謝你了,放心好了,我這人就是守口如瓶。要是我亂說了,那不是硬生生地把你逼成我的仇家嗎?我可沒有這個膽子。」
兩人說笑一陣,聽到有人在吼開會了,何田才離開。這例會上沒什麼新東西,只是何田感覺著,好像洪雲浩往自己這裡注視的時間,要比以前多了些。當然了,前段時間也是很注意的。只是何田突然想起了以前,在小煤窯事件之前。和現在比的話,那真是天壤之別了。
一直到例會結束,何田都沒有接到編輯的電話。應該是成了吧?何田胡亂猜測著,不過他自己也不知道最後定稿是在什麼時候,所以也說不準。
不過這個時候,何田才突然想起來,自己該看看晚上的電視,那應該有自己的光輝形象吧?如果自己連這個都沒有看,那豈不是笑話?不過自己家裡根本就沒有電視機,而報社裡面,自己可以隨意出入的辦公室和接待室裡面,都是沒有電視機的。
何田看了看正在往外面走的記者們,一溜小跑地到了葉蘭身邊涎著臉道:「今天晚上我到你家去借電視看看,嗯……我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