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詢問室裡,何田與柳水杏還是那樣凝望著。聽到外面那兩個警察離開的聲音傳來,何田才站了起來。柳水杏充滿期待地看著何田,卻發現何田對她說道:「你坐到對面去。」
柳水杏委屈地問道:「為什麼啊?這張椅子又不小,可以坐得下兩個人的。你要是嫌棄這椅子坐著不舒服,那就坐在我身上吧。不過呢,你要是有風度一點的,就該讓我坐你身上。」
在柳水杏說這些話的時候,她還是如同說著沙發的墊子軟不軟之類的話題,臉上平平淡淡的,全無異狀。這樣的表情,讓人感覺到她真是這樣想的。這種不知道是傻,還是說天真的樣子,真是可以讓心懷鬼胎的男人覺得可以大佔便宜。
何田卻只是站在那裡搖了搖頭道:「我只是覺得,如果你們的人來接你,那也不至於看到我。那樣一來,大家就可以把這件事情含糊過去。如果說,你根本就不在意保密的問題,那我們當然就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柳水杏撅著嘴低聲說道:「小氣鬼、喝涼水。」雖然何田還沒有弄清楚自己剛才說的話和小氣有什麼關係,但是現在顯然不是討論那些問題的時候。
此時柳水杏心不甘情不願地磨磨蹭蹭走到了桌子對面,何田也在她留下的椅子上坐下了。柳水杏剛剛離開,這裡還有著如蘭如麝的香氣。何田從來沒有聞過這種味道的香水,那種味道似乎並非可以調製出來,而是天生的一般。
何田定了定心神,對著柳水杏緩緩說道:「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浪費,你的同伴隨時都有可能過來。所以我們最好抓緊時間,簡單地講,我認為我們可以結成某種同盟。」
現在何田是被對著門口,如果有人從門口的玻璃那裡看進去,也只能夠看到何田的背影而已。柳水杏才是對著門口的,不但別人能夠看到她的臉,她如果注意一點,也可以隨時看到門口玻璃外的人。
何田說完話後,柳水杏那妖嬈的樣子沒有一點收斂,她撥弄著自己的頭髮,還是笑嘻嘻地說道:「同盟?還不是養賊自重那一套?只不過你弄清楚了嗎?到底誰是賊?這一招可沒有那麼好玩的。你現在的勢力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否則的話,你說的話根本就沒有用。」
「沒有想到,你現在這麼快就明白這其中的關鍵了。」何田微笑著說道,「如果是在以前,我真是很難想像你會瞭解這些。看起來,你的同伴教了你不少東西。」
柳水杏一笑,但是這笑容中卻沒有多少女人對男人的獻媚討好,而是多了幾分傲然之意。何田心中琢磨著,這可不是個好兆頭。談判這種事情,不過就是雙方各自揣摩著實力,要是一方覺得自己心裡有底,那自然就要對另外一方強硬起來了。
所以要佔點上風,就得讓柳水杏別那麼得意才行,何田想了想,便說道:「首先你就弄錯了,我可不是想著養賊自重,那是需要前提的。如果我不能夠切實地控制著一些東西,那就全部都是廢話。如果我單方面對你示好,但是結果上面卻下令讓其他的人負責對付你們,那我們不是白忙一場了嗎?」
柳水杏還是在微笑著,但是她的手指卻定了下來,何田繼續說道:「不過除此之外,我們還有其他的一些東西,可以達成共識。比如說,我們可以向對方透露一些不是那麼機密的事情。那些事情不一定要上報,以此邀功。但是那些消息,也許可以讓我們活得更長一點——至少比其他人更長。畢竟這裡是我們的地球,那些外星人不管要做什麼,我們可不能輕易地就斷送了自己的生命。」
這些話雖然是淡淡的,但是柳水杏也微微點頭。是啊,自己當初可不是心甘情願,削尖了腦袋也要鑽進這個團體的。真要說起來,差不多就是拉壯丁了。不過待遇還是不錯的,倒也不是拉上去就算了。
要是仔細計算的話,邪神這邊對柳水杏還是有恩的,畢竟他們讓柳水杏獲得了很多東西。那些關於各種知識的就不說了,關鍵是他們讓柳水杏的魅力大增,光是這一點,就可以讓絕大多數女人死心塌地的了。
只是柳水杏還有些不甘心,她心中想的,可不是老老實實地賣命,然後等著賞賜。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那麼爽快地答應了與何田談一談。無論如何,談一談總是沒有壞處的。
何田看著柳水杏,語重心長地說道:「只要我們在這一點達成了共識,那就好辦多了。我不會讓你為難的,相信你也不會。比如說是什麼基地所在的位置,各自力量的調遣等等,這些情報,我不會告訴你,你恐怕也不會告訴我。因為我們都知道。如果我們背後的組織完蛋了,那麼我們恐怕也沒有什麼好結果。但是還有一些東西,卻是無關緊要的。比如說在自己基地裡可以隨便聽到的流言,如果我們能夠把那些雜亂無章的東西串聯起來,說不定就能夠發現一些真相。我沒有其他的想法,只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掉而已。」
柳水杏也不由自主地說道:「是啊,我也只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掉而已。」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這些莫名其妙的外星人、邪神什麼的,不過既然都發生了,顯然現在大家不能夠裝成鴕鳥一樣,把腦袋埋在沙子下面,就覺得什麼都沒有發生了。不過自己為何而戰?那還是一個大大的問題。
士兵們應該知道自己是為何而戰,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國土?還是為了開拓國土?自己到底可以從中得到什麼好處?雖然說軍人只需要服從命令,但是卻沒有哪支軍隊,懵懵懂懂地就可以一直勝下去的。
「有些事情,我一直沒有想清楚,趁著現在有機會,我想要弄明白。」何田鄭重地說著,「按照我們這邊的說法,就是你們的最高上司,那幾個邪神想要統治地球……嗯,反正就是這個意思。在這樣的時候,帝國——這個一直在抗擊邪神的龐大國家,就決定援助地球。」
說到這裡,何田就停了下來,柳水杏會意,想了想說道:「我們這邊的說法……好像還沒有你們那邊那樣的明晰。我們只是知道,我們確實是要把影響擴大到整個地球。至於是不是統治全球,那倒不知道。說不定是暗中引導地球上的走向,那也是有可能的。」
何田還以為柳水杏說完了,不料她又接著說道:「而我們的敵人,就是你們這些人。至於地球上的軍事力量,雖然龐大,但是卻沒有多大的用。我們主要的敵人,就是你們。但是如果我們明目張膽地戰鬥,把整個地球打爛了的話,那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處。我們也是要穿衣吃飯的,必須讓這個世界至少在明面上和以前一樣,我們才能夠更好地生活。正是因為這個,所以我們不會公然與地球上的權力機構對抗。」
聽著柳水杏的話,何田感覺到她說不會公然對抗,顯然那就是和帝國一樣,會嘗試著控制官員了。不過這個倒也早就在預料之中,卻也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了。
柳水杏既然多說了些話,何田自然要投桃報李了,他馬上說道:「我們這邊也是一樣的看法,至少我感覺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是不會走到明面上來的。那應該也是和你們一樣的想法,要保持相對隱秘的行動。畢竟我們這些人要是露面的話,國家政府未必會對我們更歡迎一些。」
何田想了想,又說道:「對了,有件事情我還沒有想通。按照我以前接觸到你們的人,好像他們對於殺戮沒有什麼反感。就算是大屠殺,也不會有心理障礙。那麼這種人,最後會不會發狂到脫離控制呢?或者說,你們的上級,會不會下令滅絕人類什麼的。」
柳水杏撲哧一笑道:「你是看電影看多了吧?哪裡來的那些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滅絕人類的話,對我們又有什麼好處?我們不也是人……」
「你還是人類嗎?」何田突然打斷了柳水杏的話,他急促地問道:「難道你還認為自己的真正的人類?就連我自己,都不敢說自己是真正的人類了。還有那些指揮官,他們是人類嗎?那些都是外星人!對了,你們的那些上司,真正的權力核心,都是外星人吧?他們有沒有說,自己是怎麼來的?」
柳水杏有些失魂落魄地說道:「是的,你們也是?我們那些人,就是最厲害的那些戰士,他們也是說自己是降臨而來的。好像說是在地球外面有個什麼東西隔絕了,讓他們無法使用登陸艇降落,也不能直接運送裝備。他們……確實都是外星人。」
何田心想著這兩批人雖然是你死我活的敵人,但是來到地球的方式,竟然如此相似。就連他們對於地球外面那層不知名的奇特隔絕層,也描述得差不多。這樣說起來,那東西確實是存在的了。
也幸虧有了那東西,那些外星人才無法運送裝備下來,否則的話,恐怕地球上就是另外一個樣子了。何田想得很清楚,那些外星人之所以還要招募地球偽軍,原因很簡單,就是人手不足。可以想像的是,穿過那層屏障,並不是簡簡單單的事情。能夠過來的,就已經不容易了,更別想能夠派多少人過來。
同樣的,正是因為他們不能夠讓太空船直接降落到地球上,那麼也就無法從那裡送來補給。這直接關係到兩件事情,一是他們沒有更強大的武器,所以戰鬥就會被限制在一個至少是可以接受的範圍。
對於那些外星人來講,他們的科技應該可以讓他們使用單兵核武器了吧?那樣的話,要是多來幾次戰鬥,那不知道會死傷多少無辜群眾。
到了那個時候,他們當然可以放手大幹了。這也正是另外一件事情,他們可以讓自己的人吃好穿好,那麼地球上的人類還有留存的必要嗎?如果說不需要地球人來提供物資了,那麼這些與地球無關的人,就更是不會顧惜到地球人的生命了。
按照何田的看法,那些邪神信徒,是相當適合來搞大屠殺的。特別是納垢信徒,那就是人形毒氣彈啊,還是可以反覆使用的。隨便派幾個納垢信徒混到城市裡面去,那附近的幾個街區就會雞犬不留了。
還有恐虐信徒,雖然屠殺的效率比起納垢信徒來,要差上那麼一籌。但是他們可以利用人類的天性,驅趕著人群自相踐踏,那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se孽信徒稍微要差一點,她們應該是有一定的戰鬥力,但是比較起來,就並不是很強大。不過她們可以利用自己的天賦,誘惑控制一些官員。再通過那些官員下達一些命令,就可以起到更大的破壞作用了。
至於最神秘的jiān奇,何田還沒有見過他的信徒。不過現在其他的三個邪神就是如此厲害,他又怎麼可能真的是廢物?卜冠遂可以把邪神們批判得如同是蛆蟲一般,但是何田卻沒有那樣的信心。
現在何田感覺到無比的慶幸,如果那些外星人的後勤問題可以解決的話,那恐怕對人類就是另外一副嘴臉了。即使是對帝國,何田也是始終保留著幾分戒心的。
如果說邪神信徒是趨向於混亂,可以肆無忌憚地屠殺。但是那麼龐大的一個帝國,難道發展到現在的規模,就是全憑王霸之氣了?
何田從來就不相信帝國大費周章地到地球上來,真是為了星際主義精神。即使把他們想像得盡可能善良,那也應該是為了防止地球投入邪神的懷抱,同時為自己爭取一個盟友。
如果他們發現局勢無法控制的話,會採取什麼的手段?對於這一點,何田不敢想得太多,也沒有必要想下去。
「不對,如果只是為了物資的話,他們可以留下一些人控制起來,就像是奴隸一樣啊。」柳水杏突然說道,「他們完全有能力那樣做的,那也會更好管理,為什麼他們不那樣做呢?」
何田點了點頭,正要答話,突然覺得脖子後面一冷,好像有人盯著自己。那不是一般人那樣粗略地看個背影,而是死死地盯著脖子,好像在選擇下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