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雖然卜冠遂說帝國長期監視著地球,但是他卻並不是很清楚何田在說什麼。「那是什麼?」卜冠遂就毫不客氣地問了出來。
「那個……很難簡單地解釋清楚。如果要說的話,應該就是一群人覺得自己可以像漁夫養鸕茲一樣,把他人的勞動成果佔為己有。」何田想了想,覺得還是講得通俗易懂點好。
卜冠遂依然不明白:「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何田苦笑道:「但是坐在屋子裡面的那些漁民們,卻認為自己連喂活鸕茲的必要都沒有。在他們看來,那些鸕茲捕捉到魚蝦後,就會自動分一些給他們。憑藉著這個,他們就可以成為大富豪的。」
「荒謬。」卜冠遂下了結論,然後說道,「既然這樣,那就是我們找錯目標了?但是我感覺到,這裡的氣氛真的很像是邪神信徒的聚會。」
何田無奈地說道:「我想也許是因為,那本質上就是一回事吧。」卜冠遂搖了搖頭道:「我決定去接觸一下看看,也許這就是邪神信徒的偽裝。」
「怎麼接觸?就是指身體接觸到嗎?」何田驚奇地問道,卜冠遂點頭回答:「是的,雖然邪神信徒不會像是個黑夜中的火炬一樣,讓我在很遠的地方感覺到。但是剛開始接受邪神的那些信徒,會有一些不一樣。只有那些更邪惡狡詐的信徒,才會隱蔽得更深。」
看著卜冠遂就要過去,何田急忙拉住他道:「等等,如果你現在衝進去,把每個人都摸一把就跑……呃,我的意思是說,近距離接觸以後,又馬上離開的話,一定會讓他們覺得奇怪,然後這件事情就很有可能會被傳得沸沸揚揚的。畢竟那清單上面的地址很多,我們都要一一接觸。」
卜冠遂思考了一下,就說道:「好吧,確實是這樣的。我們不希望讓大家都活在恐慌中,那麼你有什麼辦法?」
何田用忠心耿耿為帝國的口氣說道:「我覺得可以把這件事情告訴牛局長,他作為一個警察局長,破獲案件的多少,會影響上級對他的看法。即使這件案子看起來還算不上是犯罪,但是他也可以轉給工商局那邊,那邊一定會很歡迎的。這樣他就和其他的官員關係更好,對於他今後的發展會更有利。」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不但要控制他,還要培養他?」卜冠遂馬上就聽出了何田的意思,然後也不管何田的恭維,疑惑地問道,「但是這和我們甄別邪神信徒有什麼關係?」
何田答道:「這樣你就可以在人群中間直接接觸了啊,如果我們混在執法人員中間,抓捕那些人的時候,身體的接觸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卜冠遂想了想,點頭道:「也好,那你就去做吧。」何田心中狂喜,但還是努力嚴肅地點了點頭,就退到樓梯那邊打電話去了。
這種傳銷的案子,不過是個小事情而已。但是何田希望這裡能夠開個口子,那就是今後自己這邊在清除邪神信徒的時候,能夠順便幫助一下像牛局長這樣的人。當然了,這樣做的話,一定會讓牛局長記得自己的人情。即使他記不住,自己也會用各種手段來提醒他這一點的。
卜冠遂動手清除目標,牛局長得政績,自己得人情,算起來真是各取所需啊。既然何田已經決定了要讓牛局長作為自己的班底,那麼培養一下,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牛局長的位置更穩固,甚至能夠更進一步的話,就更容易幫到自己。同時牛局長也能夠在這樣的行動中瞭解到自己一方的部分實力,從而更加不敢背叛。
牛局長本來還有些不想來的,正如同何田想過的那樣,這種事情,是以是否犯罪為界限。犯罪了的,歸警察管,沒犯罪的,就歸工商管。他提供的清單,自己心裡有數,基本上就是那些有情報顯示可疑,但是還沒有來得及去偵察的那種。
現在聽到何田明確地說是傳銷的一個小窩點,他就有些不想來。但是也不敢明說,就在電話那頭支支吾吾的。
不過何田說道:「牛局長,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今天我們將要進行的突擊行動,會繼續下去。在那張清單上面,不可能都是些傳銷的窩點吧。你可以想像一下,也許會有什麼大案子被你順手破獲了。你甚至都不用擔心行動會造成傷亡,我們知道那會讓你很為難的。所以我們負責突擊,然後你的人就只需要把他們帶走就是了。」
對於這個說法,牛局長果然動心了。本來帝國信奉至上善道,但是最近幾年,各地的官員們越來越多地認為,無為之道還是有一些道理的。當然了,草民們無法理解那樣深邃的哲學思想,只是覺得他們其實就是行政不作為。
對於官員們來說,也是覺得很委屈的。畢竟上級的考核都有一定的標準,自己想要更進一步,在至上善道的光芒下服務更多的人民,那麼就一定要研究清楚那些標準。辦哪些事情更容易讓上級看重,哪些事又是吃力不討好,是一定要弄清楚的。
一個是事半功倍,另一個是事倍功半,如何選擇,大家心裡都有數。就像這種明顯是算不上犯罪的傳銷,警察是不願意多管的。實際上,現在他們更喜歡那些不費多少力的案子,當然了,如果既不費力,又是大案子,那就最好了。
所以何田提出的這個建議,牛局長覺得還是可行的。自己不派人去衝擊,那麼就不會有傷亡損失,跟在後面撿戰果,那簡直是天大的好事啊。不過牛局長還是假惺惺地說道:「那麼這樣一來,你們不是就吃虧了嗎?那怎麼行呢。」
何田明白牛局長的意思,所以他回答道:「哦,也不是吃虧啊。畢竟我們的任務就是這個,看起來我們得不到什麼,但是我們的上級自然會有所評價的。並且大家一起行動就人手充足,我們也好更仔細地檢查了,防止有漏網之魚。」
牛局長心滿意足地答應了,何田就和卜冠遂等待著,同時還在聽著屋裡面激情澎湃的演講。那些人當真了得,這麼長時間了,不但連個上廁所的都沒有,連走動一下,活動手腳的也沒有。
何田越聽越覺得奇怪,這麼多破綻的說法,真的就能夠騙倒這麼多人?是利令智昏,還是如同卜冠遂所說的那樣,這在本質上是和信邪神差不多的?
過了一會兒,牛局長帶人來了,他當然也有那份清單,所以警車沒有拉警笛,就停在了外面。他們很謹慎,基本上都是便裝。當然也有幾個穿警服的,躲躲閃閃地跟在後面。在某些情況下,這身衣服還是很有用的。
一大群人就這樣衝了上來,何田到樓梯那邊去接他們,心中同時在搖頭。這群搞傳銷的白癡,竟然連個放哨的都沒有,遲早會被抓的。
牛局長微笑著走在最前面,見到了何田就說道:「何老弟,你看,我可是把精兵強將都調過來了啊。」何田看了看他的身後,帶著一些明顯可見的疏遠說道:「牛局長,那就麻煩你們了。人應該都是集中在一間屋子裡,我們的人就在那裡。你們堵住門就是了,誰敢反抗,就由我們來對付。」
聽到何田再次肯定了,自己的人不用衝在前面,牛局長自然高興。不過他看了看何田那表情,又親熱地拍了拍何田的背道:「何老弟,我帶的人都是信得過的。放心好了,我知道你是送功勞,一般人我還不會帶過來呢。」
何田本來也是擔心,自己與牛局長看起來顯得關係太好的話,會讓自己太引人注意了,所以他才保持距離。不過牛局長想必也是想過這個問題的,帶的人應該都是他的心腹。這些人不會亂說話,並且牛局長還另有解釋。
一大群人慢慢地靠近這裡,然後又停在幾步遠的地方。何田跑到卜冠遂身邊,他回頭看了看,就對著何田擺了擺頭。
何田還沒有料到卜冠遂竟然是要自己上去,不過這裡應該是沒有多少危險性吧。何田一咬牙,閃身站到了門口。那門是虛掩著的,不過門後面也有人坐著的。何田試了下,然後發力一推,就把門後面的那幾個人推得人仰馬翻地滾了一地。
大家都驚訝地看著門口,何田就站在那裡,冷冷地說了聲:「查身份證,請大家配合。」這下子裡面就亂了起來,有人高聲質問道:「你是什麼人?」還有人在喊:「你是擅闖民宅!」有幾個人倒是乾脆,站起來就往這邊走,伸手來推何田。
何田冷笑著看那隻手伸到了面前,突然右手一揮,那人就覺得自己的手像是被什麼石頭鐵條之類的東西撞了一樣。何田張開手掌,卡住了那人脖子,然後往旁邊一舉,就把那人頂在了門板上。
那人拚命地掙扎著,但是又哪裡掙得脫,只是雙手抓著何田的右手,想要掰開。何田把他高些,又是舉著手的,所以那人雙腿懸空,用力地蹬著門板上。那咚咚的聲音,也一下下地敲打在那些人的心上,把他們抵抗的意志摧毀得一乾二淨。
何田鬆開了手,讓那人軟倒在地上。他看了大家一眼,又說道:「請大家排好隊,依次出門。這只是一次例行檢查,請大家不要慌張。」
眾人心中不滿,但是也無可奈何。這房子又不是四通八達的那種,唯一的一個門就被何田把守住了。後面當然有窗戶,但是要從三樓跳下去,大家務必有這個膽量。最有趣的是,這傳銷的組織者,只是告訴他們說,這是一種新型營銷方式,大家都不覺得警察能夠拿他們怎麼辦。
看見他們還磨磨蹭蹭地不想走,何田也不逼他們,而是轉頭對外面的卜冠遂說道:「幫我把他們帶出去。」卜冠遂明白他的意思,便走了進去把人一個個往外面帶。
卜冠遂那體格和棺材臉很有威懾力,一看就是下得黑手的人,那些人就聽話多了。卜冠遂抓住他們的胳膊一個個往外面推,何田在門口仔細看著,卜冠遂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當然了,如果他發現了邪神信徒,何田懷疑他還是會神色不變地一拳打爆那人的腦袋。
當然了,如果有邪神信徒,甚至是混沌戰士,他們要出手的話,應該會先對付卜冠遂吧。何田很高興自己是讓卜冠遂到最危險的地方去了,不過他也有點懷疑,這群人裡面恐怕根本就沒有邪神信徒吧。
這些人順從地往外面走,在看到了外面的一大群人時,有些騷動。但是何田就在他們的身邊,誰要是退縮不前,或者是小聲說話的,何田就走過去。也沒有說什麼,那邊就會安靜下來。
這個時候牛局長已經打手機把警車叫進來了,就停著小區裡面。這些搞傳銷的人還沒有必要上手銬,就老老實實地排著隊上車。
何田看見卜冠遂將最後一個人推了出來,然後搖了搖頭。看起來這次行動就是白跑一趟了,當然對於何田來說,還是有些收穫的。他走到外面對牛局長說道:「我們還準備繼續搜查,這些人裡面沒有,但是可能下一處就有了。」
牛局長一驚道:「還要跑?」何田無奈地回答道:「是啊,上面的命令嘛。你也知道,我們這些人只能夠服從啊。」牛局長想了想道:「既然這樣,我讓他們把抓到的人先送回去,然後再把車開回來。然後我們的人就等在這裡,看你那邊的情況再去支援。」
聽到牛局長如此知趣,何田也有那麼一點點的佩服。當然如果牛局長不合作的話,他也會讓他聽話。但是何田還沒有採取什麼手段,牛局長就主動這樣說,那是完全不一樣的。畢竟辛苦一趟,卻只是撈到幾隻小蝦米,還要送給別人,手下一定會有意見的。
現在只能夠希望在下一個地方會有些重要的目標了,現在普通意義上的罪犯,應該可以讓牛局長他們滿意。而對於卜冠遂而言,就必須是邪神信徒了。
何田對牛局長打了個招呼,就陪著卜冠遂往外面走了。牛局長偷偷看了看卜冠遂幾眼,雖然卜冠遂根本就沒有看他,但是牛局長也不敢再看下去了。對於他來說,卜冠遂這樣子,應該就是殺手一流的人物。
在外面走了一段路後,何田感覺到了那沉悶的氣氛,便主動問道:「你在擔心什麼嗎?是害怕今天晚上我們連一個邪神信徒都找不到?」
卜冠遂搖了搖頭,抬起頭來看了看夜空。雖然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何田卻感覺到他是在歎息。卜冠遂轉過頭來,對著何田說道:「實際上,我是在擔心。剛才我接觸的那些人,我可以確定並不是邪神信徒。但是他們的身上,同樣有著那種特徵,那是最容易受到邪神誘惑的。」
何田急忙問道:「那是什麼意思?他們生來如此?還是依舊受到了邪神的一些影響?」卜冠遂回答道:「那應該是和邪神沒有關係的,但是如果他們能夠感受到邪神的力量,那麼就更容易投入邪神的陣營。」
這麼說起來,似乎……也不是很嚴重啊,何田忍不住說道:「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大概你是說這些人意志薄弱,更容易受到邪神的引誘吧。但是這種人應該是很多的,至少我知道現在很多人都是這樣。」
「是啊,這個星球上太多的人是這樣了,這會給我們的行動增添難度。」卜冠遂這樣說著,「邪神的信徒可以更容易地得到支援,而我們的後援卻不會太多。」何田有點愁眉苦臉地說道:「那麼我們該怎麼辦?像我這樣道德高尚的人總是少數,我們會得不到補充嗎?」
卜冠遂瞟了他一眼,也懶得揭露何田的自吹自擂,只是說道:「帝皇會保佑我們的。」「那還是只能夠靠自己嘛。」何田腹誹著,不過轉念一想,「這些外星人應該沒有那麼傻吧,他們應該是有些手段的才對,情況不可能有那麼悲觀。」
走了一段,何田突然說道:「邪神的影響,就是通過腐蝕誘惑來實現的,那麼如果那個人已經被其他的力量誘惑了呢?」卜冠遂搖頭道:「怎麼可能呢?邪神就是那四個,我們沒有發現其他的邪神。」
何田耐心地說道:「我並不是說你們那邊的邪神,而是說我們這邊的。我們這個星球上有太多的信仰了,相對而言,那四個邪神根本就是無名小卒。那四個邪神應該是不可能無限制地施加影響吧?一些你認為是意志薄弱的人,其實他們只是太喜歡錢了。對了,那四個邪神無法直接掌握財富吧?」
卜冠遂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是的,應該是這樣。但是對於邪神來說,無論是什麼樣的貨幣,都沒有任何意義啊。他們只需要提高信徒的力量,那就是可以得到很多東西了。」
「那是你們不瞭解這個星球上的人啊。」何田笑了起來,「許多人相當貪婪,而且短視。他們想要得到財富,卻不想自己動手。就像是剛才的那群人一樣,雖然他們現在忍受著糟糕的環境,但那是因為他們相信,在今後他們就可以不勞而獲。但是如果你告訴他們,需要先修煉力量,那麼他們就不感興趣了,因為那樣並不是可以直接得到財富的。」
卜冠遂疑惑地說道:「難道不是先得到力量,然後就可以得到一切嗎?邪神一直就是如此誘惑智慧生物的,這兩者應該沒有區別啊。」
何田認真地說道:「不,完全不一樣,我們的環境不一樣。在我們這裡,面對著兩種誘惑,他們會更喜歡見效快,並且可以直接拿到錢的。邪神的力量只是使得他們強大,但要錢的話,還是要自己去偷去搶。但是你聽聽剛才那人說的話,掙錢可比搶要快多了。」
就算是以卜冠遂的鎮定,這個時候也感覺到有些混亂,他吃驚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在這個星球上,一個騙局,就可以抑制住對於邪神的信仰?」何田回答道:「從某種意義上講,的確如此,並且我們除了傳銷大神,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的神。當然處於最頂端的,就是金錢之神,那是神上之神。」
卜冠遂點了點頭,然後用很認真的語氣說道:「那麼我們有必要去推廣一下這個傳銷嗎?既然它可以有效地抑制住邪神的影響,那就是可以利用的。」
何田急忙說道:「當然不行了,這應該是我大萌帝國不允許的。當然了,這還在其次。關鍵就是,我們根本沒有必要去推動。正如同我剛才說的那樣,我們可以信仰的東西太多了,所以我們看起來根本就沒有信仰。我們受到的誘惑太多了,所以邪神也只能夠佔據一席之地。」
也許是何田的話對於卜冠遂來說太震撼了,他然後一直都沒有說話。他感覺到何田完全是在胡扯,但是聽起來好像又有點道理。
卜冠遂回想著,在帝國的廣闊疆域內,確實有著一些腐化墮落的情況,但是沒有一個像是在這個星球上如此普遍。在那邊人們的生活幾乎總是忙忙碌碌的,他們已經習慣那種生活了。在前線的人正在打仗,或者是準備打仗。而在後方的人,則是努力工作,好支援戰爭。
但是在這個地方,人們放縱著自己的慾望,就像是邪神信徒那樣,但是他們偏偏就根本不知道有邪神。這些人輕視自身的力量,卻認為他們那落後的科技強大無比。他們追尋的是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隨時都有可能被剝奪。
當然了,這樣看的話,似乎他們不需要邪神的引誘,就已經夠墮落的了。而邪神的力量,似乎並不足以滿足他們的願望。如果按照何田所說的那樣,他們實在是太短視了。
對於這些人來說,在四邪神中,恐虐和納垢都是沒有多大用的。再厲害也不過是聽人指揮,或者是頭腦發熱地去搶劫,然後被亂槍擊斃。
還有se孽,那增強自身魅力是有點用,但是魅力並不是所有。jiān奇要厲害些,畢竟他掌握的是詭計。但是根據卜冠遂所知道的,幾乎在任何世界裡,詭計都只是算一部分實力而已。依靠詭計可以省一些事情,但是在強大的力量面前,那就是個笑話。並且特別是在這個國家裡,人與人的關係更是重要。
也就是說,邪神根本無法對這個星球施加太大的影響了?卜冠遂不由自主地看了何田一眼,他知道一些秘密,比如說邪神信徒是如何在這個星球出現的。那其實並不是他告訴何田的那樣,只不過那個秘密涉及到了更多的東西。
現在看來,如果邪神祇能夠通過那種方式來發展信徒,而無法直接影響到心靈的話,自己就沒有必要太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