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週末並沒有如同何田先前所想的那樣,完全沒有空閒時間。實際上,他還是抽空去見了沈溪。如果說她那種奇怪的夢境是種病的話,那麼現在就是沒有惡化,但是也沒有好轉。對此何田雖然不太滿意,但是也無可奈何了。
他只有安慰著沈溪,說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同時盡量讓自己也相信這一點。幸好目前確實還沒有什麼嚴重惡果,但即使如此,何田也有些精神恍惚的樣子。在星期一上班以後,何田就還是有點這樣。
還好,何田依舊是在外面奔波,沒有人注意到他。何田茫然看了看前面的居民小區,決定在進去前,還是要好好調整一下心態,否則進去了也是白去。
何田用力地甩了甩頭,然後買了一瓶凍好的礦泉水。他打開瓶蓋,就那樣把冰水倒在自己腦袋上。刺骨的寒意讓何田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雖然不是如同悟道一般地放下執念,但是至少,他現在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暫時拋下了。
雖然站在街邊上,頭上滴水的樣子看起來很傻,但是何田神情鎮定,旁若無人。好像剛才他往自己腦袋上湊的東西不是冰水,而是一頂王冠。本來還有一些人看著何田發瘋的,現在何田一副再正常不過的樣子,於是他們連竊竊私語的聲音都小了些,指指點點的動作也更隱蔽了。
何田看了看那些旁觀者,他們用嘲諷、疑惑、憐憫等神情看著何田。對此何田一點都不感覺到憤怒或者是屈辱,他只是感到悲哀。這些人,如果知道了自己其實是外星人正在培訓的偽軍,他們會怎麼想?
他們也許會作鳥獸散,但是有些人可能就會獻出妻女,以求得庇護,甚至是想要在外星人的統治下謀求一個職位。
何田以前還帶有一些惡意地,希望帝國與邪神信徒的戰鬥能夠升級,那他就可以好好地欣賞腦滿腸肥的官員們那驚慌絕望的樣子了。但是看著這些普通人,雖然他們有善有惡,但這總比讓外星人和邪神信徒來毀掉一切強。
不能再想下去了!何田感覺到,自己在想這些問題的時候,雖然實際上讓自己更堅定。但是再想下去,那就要轉職成為哲學家了。
何田習慣性地摸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咦,有條短信?應該是剛才自己發呆,所以沒有注意到這聲音吧。仔細看了看,那條短信應該是牛局長發過來的。他倒是小心,就說是何田上次拜託的事情,他已經辦好了一部分,看看何田什麼時候有空到局裡去。
這個牛局長,倒也真是謹慎。這條短短的信息裡面,何田看出了牛局長應該是設想到,可以有人會檢查監控信息,所以沒有具體提什麼事情。而他那種口氣,加上兩人的身份,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是不是有什麼新聞方面的事情。
並且牛局長不是約何田到家裡去,而是公事公辦地到局裡去。否則的話,就真是容易讓人懷疑了。至於兩個人的關係為什麼這麼好,那並不重要,有太多的原因了。並且看起來兩個人的關係也就是投緣,還不至於讓人驚詫莫名。
弄懂了這其中的意思,所以何田就正大光明地到警察局去找牛局長了。看著他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門衛問都沒有問,就放他過去了。
何田昂首直入,沒有探頭探腦的樣子,警察們也就沒有多問。當何田站在了牛局長的辦公室外敲門時,很明顯牛局長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喊了請進後,看見是何田走了進來,便驚訝地說道:「來得這麼快?我還以為你直接打電話呢。」
「這算什麼?試探嗎?」何田心中冷笑,搖了搖頭道:「電話不是很安全,對方很有可能在相關部門裡面安排了人。雖然我們也有人,並且地位更高。但是如果對方只是潛伏著,不做什麼大動作,只是把一些看似不太重要的情報傳遞出來,那還是很簡單的。如果你在電話裡面提到了他們的巢穴,然後那地方就被清除了,他們一定會懷疑你的。我這樣謹慎,也是為了保護你啊。」
「明白,明白。」牛局長感激地說道,「你們那邊就是以人為本啊,真是太細心了,我這就更放心了。不過……」牛局長看了看何田,還是說道:「我聽說你們應該是有專門的暗語什麼的,用那個會不會方便點?」
何田並不知道,牛局長認為他們是外國特務,不過聽到牛局長這樣說了,他也就順水推舟道:「暗語?有是有,不過那東西真沒有多大用。就像是再堅固的鎖,也就只能夠延緩開鎖的時間一樣。再厲害的暗語,也只是讓破譯的人晚一點明白那意思。如果用了的話,反而會引起懷疑,所以你還是乾脆不用的好。」
牛局長看似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明白了。在說話的時候,牛局長一直在忙著把茶葉、杯子什麼的翻出來,正在給何田泡茶呢。現在也弄好了,牛局長雙手遞了過去。雖然何田驚訝於牛局長的態度實在是太端正了,但是他還是雙手接過。
牛局長看著何田依舊沒有喝茶,只是象徵性地舉在嘴邊,心中暗自點頭,這外國的情報人員啊,就是專業,外面的東西,碰都不碰。於是牛局長心中更是敬畏,也增強了自己要好好合作的決心。
「我這次請你來,就是上次那事,有點眉目了。」牛局長也沒有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而是坐在何田的旁邊,兩個人是在同一張長沙發上。何田看著他那樣子,便滿足他道:「這麼快?真是了不起啊。」
牛局長貌似謙虛地笑了幾聲,又說道:「我把轄區內,先前已經有所懷疑者的地點理了一下。剔除其中單人的,還有一些明顯是聚賭之類的,這是初步整理出來的清單。」說著遞過一張紙過來。
何田看著這是打印出來的,除了顯得正規一點外,應該還是想要避免留下筆跡吧。真是謹慎啊,何田看了牛局長一眼,他現在正襟危坐,雙眼微閉地正在喝茶。
這清單上面,就是列出了詳細的地址,後面還有一個大概人數的估計。何田又問道:「牛局長啊,這個可疑的地點,還能夠更進一步排查嗎?」
牛局長想了想道:「可以倒是可以,不過那就要更多的時間了。其實這份清單上面的地方,我們也是拿不準,這基本上都是沒有關注多久的。所以查過去的話,很可能並不是你們要找的。所以……是不是讓我們再花點時間來梳理一下?」
何田倒有點拿不準主意了,能夠讓牛局長來先排查一遍當然可以讓自己省事。不過那樣做的話,會不會打草驚蛇?並且牛局長的手下根本就分辨不出邪神信徒,好吧,其實就連何田都沒有把握。那麼讓他們檢查一遍的話,還是看不出什麼來。
「這樣吧,我先回去請示我的上級,讓他們來作決定吧。」何田只好這樣說著,站起來又說道,「那我就不耽擱你的時間了,等我那邊如果需要牛局長幫忙的話,就只有再麻煩了。」
「哪裡哪裡,不麻煩不麻煩。」牛局長就像是在和官場裡的人打交道一樣,笑呵呵地說道,「能夠幫點忙,那是你們看得起我。要是不來找我,那就是看不起我老牛了。」
兩人相視大笑,牛局長又把何田送出門來,一直走著。到了樓梯那裡,何田站住不動了,堅決要求牛局長回去。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拒絕的話,讓牛局長一直把自己送下去,那就太離譜了。
現在這層樓,沒有閒人,基本上都是局領導的辦公室,這個時候也沒有人多事出來看看。再往下面走,就到處都是警察了。自己和牛局長投緣,那是解釋得通的。要是牛局長送自己下樓,那就是另外一個概念了。
想必身邊這位牛局長,也是不願意把自己送下樓的,只是硬撐著而已。何田感覺有些好笑,在那一瞬間,還想著是不是要裝成一無所知的樣子,讓牛局長騎虎難下。不過這樣的想法,大概也就是小孩子才會將其付諸實施吧。
何田出了警察局以後,本來想馬上給卜冠遂打電話的。不過仔細想想,那混蛋多半還是會讓自己去參加行動,那麼先研究一下這些地點,到時候應該會更好一點。不過再走了一段路以後,何田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對付跟蹤有很多辦法,但是發現跟蹤其實還要難一些。只不過何田在當記者以前,就是以飛毛腿而聞名的。他在體育課上跑步之類的成績也不怎麼好,不過就是能走。無論是速度,還是耐力方面,幾乎都能夠和逛街的女性相比了。
他在平時就習慣了用很快的速度走路,這樣的速度也許在繁忙的大城市算不了什麼,但是在江北區這樣的地方,就不多見了。正因為如此,何田就感覺到了身後有人的速度不下於自己,並且一直是在後面。
習慣了用很快的速度走路的人,即使比其他人都快,依然有種從容的味道。他們甚至可以在雙腿飛快地邁動時,還能夠貌似悠閒地到處亂看,就像是普通人散步一樣。其他人要達到這個速度,恐怕就要小跑著了。很顯然,在大街上小跑的人,會更引人注意。而走得快的人,就低調多了。
跟蹤的人應該是專業的,因為一開始何田根本就沒有察覺,但是他無法在一瞬間就學會何田這種步伐。所以何田就能夠感覺到了,自己身後那小小的騷動。
正巧迎面走來了個成熟性感的黑衣女郎,許多男人紛紛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在以前,何田對此是不屑一顧的。反正都是得不到,有那麼多的愛qing動作教育片可以看,又何必在生活中顯得如此色迷迷的?並且這個女人也不是很漂亮,只是連衣裙繃得緊緊的,像是成熟了的果子,只要伸手一碰,就會炸裂開來。
但此時,何田也像是被吸引了一樣,腳步不停,但是目光卻像是被牢牢地吸引住了。他看著那女人迎面走來,然後側過頭去,看著她從身邊經過。最後還不捨地回過頭去看了幾眼,有很多男人都在這樣做,所以這也不顯得引人注目。
何田看見了,自己身後確實有人在跟蹤。他在回頭看的時候,腳步依然不停,並且是突然回頭的。所以那人來不及閃避,那是個年輕人,他顯得很鎮定,雙眼看著前方,並沒有迴避何田。不過何田心中已經起了疑心,又怎麼會輕輕放過。
接下來,何田在路邊買了瓶飲料,用眼角餘光看見那人好像也在路邊攤準備買東西。再走一段路後,何田拿起公用電話準備打,裝模作樣地放下後。那個人還在側面對著何田,似乎在神色嚴肅地打電話。
真有這麼巧的事?何田看了看周圍,這地方他以前來過,是在一次採訪的時候。這裡街面上看起來光鮮,但是後面卻基本上是老式的木屋,殘破不堪。
何田回想了一下附近的地形,就向一個巷口走去。他根本就沒有看那人是不是在身後,現在已經無所謂了。這裡的情況相當複雜,但幸好不是外國的貧民窟那種無法無天的樣子。何田一路走來,基本上沒有看到人。這裡不分什麼老人小孩,就是沒有閒人,大家都必須要出門做事情,否則就會餓死。
身後那跟蹤的人也是了得,七彎八拐的就是牢牢地跟著目標。他並不認為自己是被發現了,因為牛局長說了,目標就是個記者,到這些地方來,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目標又不見了!他心急如焚地跑了過去,前面竟然是一堵牆。有兩米多高,常人是無法一下子就翻過去的。左右的門都是緊閉著的,雖然裡面沒多少好偷的,但是大家也都是把門鎖上了。
他警惕地搜尋了一下周圍,沒有任何痕跡存在,目標就像是從空氣中消失了一般。他摸出手機來馬上匯報道:「牛局長,我剛才跟蹤目標,結果丟失了……是,絕對沒有任何痕跡……保密條例我是清楚的,請牛局長放心……對,對,看他樣子不像是有這麼好的身手,應該是有其他人也在保護他吧…………高手,絕對是第一流的保鏢……好的,那我就撤回來了。」
說完了以後,他最後一次看了看周圍,就離開了。在他走後,何田又從牆頭冒了出來。剛才他一直是用機械之靈變化出來的釘子,把自己固定在牆的另一邊。本來是想著要是那傢伙不知趣地想要緊追不捨,就給他來一下子,結果卻聽到了這些。
從那些話裡面,何田知道了,應該就是牛局長讓那人來的,想必就是警察局裡面的跟蹤高手了。不過似乎是牛局長讓他來保護自己的,當然了,這只是個名義而已。歸根結底,還是想探探自己的底才對。
那傢伙還是不死心啊,不過這也是正常的。一個堂堂警察局長,手中有著大把資源。如果不做點佈置,不瞭解一些東西就輕易地全面合作,那才叫奇怪呢。並且可以看出來,他還是很謹慎的,連跟蹤都是下達的保護命令。就算是自己抓到了人,拷打起來,也沒什麼好怪牛局長的。
何田並不認為這是那人故意說給自己聽的,雖然就在自己耳朵底下打電話有些傻,但是這其實也很正常。上級要你保護人,結果人不見了,當然是要馬上請示了。你要是想跑到外面開闊的地方打電話,萬一領導就讓你翻牆過去,那豈不是又要跑一趟?並且最關鍵的是,誰會陷害牛局長?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瞭解兩人之間的交往,而何田知道,是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的。如果確實有人知道了,那樣可怕的人物,又何必耍這點小把戲。
在一條偏僻的街道上,兩個人慢慢地走著。卜冠遂看著那份清單,問何田道:「這是可信的?」何田搖頭道:「並非如此,實際上,只是一些可疑的地點。如果我們找過去的話,很有可能只是這邊的一些罪犯的聚集地。」卜冠遂沉默了一下,說道:「現在沒有其他的辦法了,我們自己多跑幾次,總比等著他們更強。」
「那麼我們什麼時候開始行動?」何田盡量讓自己顯得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道,卜冠遂看著他,微微點了點頭道:「就是今天,天黑之後。」
天黑了,許多人家裡都已經吃過飯了。有的人是躲在家裡享受空調的冷氣,有的則是在外面閒逛,試圖捕捉住那一絲微風。雖然白天才是最忙碌的,但是晚上卻顯得似乎要喧鬧些。
何田羨慕地看了看街邊一個攤子上,那大杯大杯冰涼的啤酒,還有吃下去絕對有損健康,但是卻美味過癮的燒烤。不過他什麼都不能做,因為在他身前兩三步遠,就是卜冠遂。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光頭在晚上太引人注目,所以每次都戴著帽子。奇怪的是,他卻始終不肯將頭髮留起來。
兩人就如同在這城市裡隨處可見的普通人一樣,在飯後出來散步消食。兩人走得不急不躁,也沒有說話,就到了一個居民小區裡面。
這個小區有些偏僻,並且似乎有些年頭了。卜冠遂站在陰影中,仰頭看著上面的一個地方。何田也在看那裡,那是在這棟樓的第三層。按照情報,整個第三層都是他們的聚集地。而這棟樓雖然房間都比較小,但是整層樓加起來,還是很寬的。
現在看不出來什麼,在那一層裡只有靠後面的兩三個房間點著燈,靠近樓梯的那邊都是漆黑一片。卜冠遂沒有再等下去了,當先就向樓上走去。
何田緊隨其後,然後他們就看到了,第三層有道鐵門攔路。也就是說,其他樓層的科研照常進出,但是這一層,就是個duli的了。何田看了看周圍,這才感覺到,這個小區真是冷清啊。幾乎看不到多少燈光,從那些窗戶破敗的樣子看,應該是搬走了,想必這個小區也是準備拆掉了吧。
這確實也是個藏身的好地方,因為地方偏僻,再加上沒有多少鄰居,所以不會有多少人發現。他們就算是租下個整個樓層,也不是很引人注目,因為這裡根本就沒有多少人了。只是他們沒有料到,大萌帝國警察的目光,已經注視到這裡來了。
卜冠遂把手穿過柵欄,輕輕一擰,就把那看起來就傻大粗黑的鎖弄斷了。何田急忙把門推開,然後又默默地退後一步,本分地站在卜冠遂身後,做足了小跟班的樣子。
何田已經想過了,自己面對的,是邪神信徒啊,甚至有可能是混沌戰士。鍛煉是好事,不過小命更要緊。還是低調一點吧,仔細想來,卜冠遂之所以沒有讓自己去單獨行動,恐怕就是想到了,可能會有混沌戰士吧。
兩人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在路過的每一個房間窗戶那裡,都向裡面張望一陣。那些房間都是空著的,哦,不對,是地上到處都是鋪的被褥。看起來他們的條件很艱苦啊,跟著邪神不是吃香喝辣的,那還有什麼搞頭?
再走一段,靠近了那幾間亮著燈光的房間,裡面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聲音。卜冠遂面無表情地握起了拳頭,慢慢地舉了起來。突然何田低聲道:「等等,好像不對勁。」
何田示意卜冠遂先等一等,他自己悄悄地靠到了門口那邊,聽到裡面在說:「我們公司就是要相互幫助的,你必須先幫助別人賺了錢,然後你才會賺錢。當然了,他們賺了錢以後,就是你賺了錢……」
不對啊,邪神信徒在講相親相愛了?何田被這個想法嚇住了,然後他聽到裡面在繼續講道:「……當你的網絡形成時,根本就不需要你直接去賣代理產品了,獎勵自然會發給你的,到時候你就只在家裡面數鈔票就是了……」
何田心中有了點想法了,他冒險抬頭去看,裡面那狹小的房間裡面,竟然有幾十個人。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儘管額頭上都是汗水,但還是神采飛揚,手舞足蹈地站在那裡講述著。
其他那些人都是坐在地上的,看起來穿得不怎麼好,年齡也不怎麼大。雖然屋裡各種奇異的味道瀰漫在一起,旁邊的電扇也起不了多少作用,但是他們的臉上全部都是癡迷。
何田憤怒地回過頭來,對著卜冠遂說道:「龜兒子的,是傳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