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天亮了。
我從睡夢中醒來——我伸手去抱睡在我旁邊的櫻花,可是,抱了一個空。
櫻花人已經不在了。
櫻花去哪裡了?
那個孩子一般的櫻花,去哪裡了?
我慌忙起床,連襪子也沒有穿,套上兩隻拖鞋就往外跑——我就想在最早的時間內告訴櫻花,我喜歡他。
我慌張的將門子撞開,正要沒有目的的找他,卻見他正在一臉笑意的打著電話。
他看見我,衝我笑笑,仍然繼續著他的電話。
過了一段不短的時間,他終於斷電話了——微笑著向衣冠不整的我走過來。
小丁,小巖終於肯和我說話了——她不生氣了。我們今天要去北戴河玩,你去不去?
我看著我面前這個笑靨如花的少年,他單純且快樂的笑著。
他在我面前,那樣快樂的笑,沒有任何心計的笑——他還邀請我一同分享他的快樂,希望我可以與他們去北戴河。可是,他不曉得,我其實是不想他快樂的。
我想他的女朋友一直不原諒他,我想他一直沒有任何希望,我想告訴他,我喜歡他,我想讓他也喜歡我。我想和他在一起,快樂的在一起。
可是,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
那個昨天還是那樣委屈的少年,今天已經不再傷心了。
昨天那個在我懷裡哭的那麼難過的少年,今天已經變成了一個快樂且無邪的孩子了。
時間不過一剎那,可是就已經變化如此之多了,變化的我已經無法習慣接受了。
櫻花還是那樣高興的笑,說,小丁,你去不去?北戴河?
我搖搖頭,說,不去了,你們去吧——我還不想做燈泡。
我拖著腳步回到寢室,雖然只有這麼幾步路,可是,我卻覺得是那樣難以到達。
時間再一次的讓我的希望落空。
如果我在昨天晚上就對櫻花說,我喜歡你,櫻花,那麼這個美麗的少年,很有可能就已經放棄了他的那個不怎麼漂亮的女朋友了。我本是有機會的,只是我沒有抓住。
怪不得別人的。
我已經在不經意中失去了好多原本可以是我的東西——我是那樣的遲鈍,總是抓不住屬於我的機會;我又是那樣的倔強,總是不肯遷就別人一下,如果我肯退後一步,許多事情也不會是那樣的不可挽回。
我是徹底的死心了,再也不對這裡存任何的希望。
或許這裡對我,本就不是有任何希望的地方,我本來就不該奢求什麼希望。
時間飛速滑國,如同你早上醒來,洗臉時的水一樣。
或許比水還要冰冷。
我獨自定了回家的火車票——沒有對任何人說。若是先前的我,恐怕還是心存奢望,想和墨松一起回去吧。不過,現在已經不想了。
可是,我沒有找他,他卻來找我了——更令人不可想像的是,他並不是來問我什麼時候走,想和我做伴——他只是毫無意義的問一下,看我什麼時候滾蛋——他早已經和沈唐定上了票。
我不想知道他為什麼與那個他口口聲聲說非常討厭的人一起走——他本是出而反而的人,任何事情發生在他身上,都不會希奇。
可是,他對我這個對他沒有任何影響力的火車票非常感興趣,簡直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什麼車次就不罷休一樣。我也無意隱瞞,告訴他了。
他立即高興了起來——小丁,咱們是一天呀——同一輛車,同一車廂——就是你在上層,我在下層而已——這樣連上沈唐的同學,咱們正好四個人,可是打牌了。不至於很無聊。
我看著他的笑容,忽然就討厭了起來。
可是,他並沒有看見我的神情,仍然在說著走那天的事情。
我說,墨松,陪我去一趟北戴河吧——咱們去了山海關,北戴河也去一次怎麼樣?
他立即露出難為的神情來了,說,北戴河呀——不好玩的——我以前去過了。
陪我去一次——拍幾張照片。
他猶豫著不說話。
算了,你回去吧——我找別人去吧。
你找誰去呢?
這你就不要管了——回去吧你,我想休息了。
我臨時改變主意,提前一天回家。
我本來就是走的晚的,提前一天仍然是晚。
那時,寢室裡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我收拾好所有的東西,然後找鏡子,準備最後一道工序——梳理頭髮。
然後就可以出發了。
可是,關鍵時刻,梳子與鏡子都沒有了。
我看見對面寢室的門開著,沒有想多少,就進去了。
我在鏡子前梳理頭髮。
背後忽然一個人抱住我——火熱火熱的——一個低低的聲音相起,充滿古怪的味道——小丁,回去找男朋友?
不用說我也知道是櫻花,他才正經沒有幾天,就又變成這個樣子了——真該讓他的女朋友多來幾次上次的事情。
我隨手就是一巴掌,說,胡說八道吧你。
可是,那一巴掌可真是響,清脆無比。
櫻花在後邊叫了一聲,手臂立即鬆開了。
我察覺出不好了——連忙回頭——只穿著一條泳褲的櫻花趴在床上,腰上有一個明顯的手印。
怎麼了?怎麼了?我慌忙去扶他。
你小子手狠——抱你一下,用不著這麼手黑吧?
不是,我沒有想到你沒有穿著衣服。
廢話,你誘惑別人那會,你穿衣服呀。
可是——對不起對不起——我都不曉得怎麼說話了。
一個對不起就完了?
那還要怎麼著?
讓我親一下。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笑了起來,說,你看你緊張的那個樣子,放心啦,我不會親你的。
可是,我下面做了一個別說他,連我都沒有想到的動作——我俯下身子,然後在他脖頸上親了一下——不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走出了他們寢室。
我要回家了。
回家——獨自回家——一個人也不想見。